蒋正国双腿一软,想扶着旁边的折叠椅,岂料折叠椅倏地一弯,他直接跌倒了地上。
“你……你……”
他难以相信这句话竟然是出自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老婆。
比起他,春丽看上去平和许多。
“除了有这套破房子,你还有什么?凭你的条件,当初谁会想着嫁给你!”
蒋正国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颤抖的嘴唇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所以……所以……”
春丽似乎觉得还是不解气,便一股脑地过去种种的委屈说出来。
“没钱也就算了,如果你要是真的有能力,我也就不会想靠着汤子业!你看看你这些年,满口的仁义道德,净想着开空口支票,你做成了什么事?你为我们母子挣来了什么,你算是个男人吗你!要是我真的跟你一辈子,我才是被毁了!”
春丽先发制人,蒋正国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尽,他咬紧牙关,耳边嗡嗡声不停。
突然,有个声音从心底响起。
那是他的孩子吗?
事关一个男人的自尊,他渐渐抿紧嘴唇,愤怒支撑着他猛地站起身,抬起手就想给春丽一巴掌。
这时候的春丽,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顺良贤惠的妇人,她冷笑着捉住蒋正国的手臂,猛地向后一推。
汤妍殊想要上前阻止两人,却被裘景臣箍着手臂,按到了后面。
“不能放任他们这样!”
“狗咬狗,一嘴毛,看着他们自相残杀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是我的舅舅!”
裘景臣的眉眼闪动了一下,“当初你妈妈被人围困的时候,你的舅舅帮助过你们吗?”
没有。
是因果。
更是报应。
这一刻,汤妍殊忽地理解。
那晚,裘景臣看着站在天台上的汤震庭和自己,是何种心境。
此时,盛怒之下的蒋正国也不在乎还有其他人,质问道:“狗蛋是不是你和那男人的贱种?”
听到这话,春丽眉间舒展开,一字一顿,“我每一天都希望他是,这样,子业很快就会娶我。”
“你……”
蒋正国握紧拳头,他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不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他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蒋美义的死亡于他而言是噩耗,更是一种警告。
他没有富有的命。
饶是蒋美义这种聪明的大学生也不过如此,他这种废人得过且过又怎么了?
他斗得过谁呢?
春丽的瞳孔中燃起一团火苗,“如果你和我一起制服他们,拿到配方,我保证……”
“爸妈……”
不等春丽说完,狗蛋就跑到蒋正国的身边,抱住他的大腿,“你们不要吵架!我不想看到你们吵架!”
蒋正国垂眸,看着这个自己叫了八年的儿子。
他快要把狗蛋盯穿,试图寻找到他和自己的一丁点相似之处。
可笑的是,这孩子的眉眼都像极春丽,根本找不到和自己的想通之处。
“去你的保证!”
蒋正国恶狠狠地啐了一口,转身就抄起厨房的菜刀。
“你去死吧!”
汤妍殊瞪大眼睛,但是留给她的时间不多,狗蛋已经挡在母亲的面前,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沾着肉汁的菜刀劈向狗蛋的肩膀。
“不!”
蒋家门外的电线杆线上,一排乌鸦应声飞离,四散而逃。
蒋正国的的眼中闪过一层惊慌失措。
他抬手,就看到手中都是鲜血。
而春丽紧紧地抱着狗蛋,这个利己的女人,到底还是个母亲。
“儿子!儿子!你怎么这么傻?”
春丽的哭声响破天际。
蒋正国面如死灰。
一巴掌一巴掌甩在自己的脸上。
却没有知觉。
医院。
汤妍殊交完医药费,坐在一楼大厅。
即使冬天都暖气,大厅还是冷得过分,除了等人或准备缴费的家属,大部分人只坐一会儿就离开了。
只有汤妍殊,一坐就是一晚上。
冷风并没有将她心中的火彻底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所幸狗蛋伤得不重,但肩胛骨上的神经受损,存在肌肉萎缩的风险。
“汤小姐。”
抬头,姜杉拿着水和面包,“您多少吃点东西吧。”
“我不想吃。”
汤妍殊起身,但虚弱的身体终是支撑不住,没走几步就摇晃地靠在墙上。
“她不想吃就不要给她!”
裘景臣的声线冷漠得如同化不开的寒冰。
午夜的大厅几步没有人。
只有挂在墙壁上的电视发出阴阳顿挫的声音。
“接下来是有关海城的新闻,裘氏公关部刚刚发文,鉴于目前担任裘氏总裁的裘景臣先生的个人原因,董事局一致决定由裘世威先生暂时代理裘景臣先生……”
汤妍殊冷哼一声,“三少还是赶紧回你的海城……”
“别为了复仇丢了裘家,那可是得不偿失。”
裘景臣听得出来,汤妍殊这是变着法子挖苦她。
以前,她虽然没事顶撞他几句,但说出这种话,必然是心里痛苦到了极致。
裘景臣摸了摸眉毛:“别看低自己,至少现在看着你们蒋家变成这样,我心里很爽。”
“裘景臣!”
汤妍殊猛地一震。
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无论大人做过了什么,至少孩子是无辜的。
况且那孩子曾经黏在裘景臣的身边。
难道,他都没有人类的感情吗?
汤妍殊强撑着身子,几步走到裘景臣身边,如棉的拳头落在他的胸膛。
对裘景臣而言,显然不够任何威胁。
“孩子做错了什么?一切都是蒋正国和春丽的错!”
“孩子?”
裘景臣眸子透着深寒,“孩子不过是他们的筹码,就好像蒋正国知道真相后,第一个问题是狗蛋是不是他的孩子,把那孩子扯入局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们!”
闻言,汤妍殊面色阴沉了几分,“我不需要你在这里挖掘人性,带上你的配方走吧,答应你的条件我已经完成,从此之后,你想对怎么样汤氏都与我无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汤妍殊咬紧嘴唇,眼前一阵发白,只能凭着本能继续说道:“希望我们此生,都不要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