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臣,你这招用得妙,利用汤妍殊放松汤震庭的警惕,让他主动吞下申亚这颗毒瘤,然后在关键时刻,宣告他们手里攥得的,不是一本万利的股票,而是一张张负债,一旦申亚上市失败,他们就要付出3倍的价格来弥补机构报出的亏损。”
裘景臣挑眉,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似乎没有什么情绪能引起他的波动。
席父支着下巴,“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但说无妨。”
“爽快。”席父搓了搓脸,“为什么你现在才对汤氏下狠手?”
闻言,裘景臣放下手中的茶杯。
席父声音缓慢,却掷地有声,“以你的财力和实力,碾死汤氏就像碾死蚂蚁一样容易,为什么非要等到今天?”
裘景臣靠向椅背,双手交握:“能一招置敌固然简单,但汤氏,对您,对我,都不仅仅吞下这枚棋子这么简单,不是吗?”
头顶的水晶灯投射在两人的脸上。
席父眼神微微一沉,随即笑出声,“不愧是你!我可要小心,千万不能做你的对手,否则,可是没有好果子吃喽!”
裘景臣扬着下巴,眼神讳莫如深,“您永远都不会成为我的对手。”
席父脸上的皱纹缓缓推开,“希望如此。”
“还有一件事,也是我叫阮阮离开的原因,你和她,什么时候能定下来?”
水晶的光影将裘景臣那张脸衬得更加清冷。
“你和席阮也老大不小,年轻人之间的事我不懂,你也不要怪我多嘴,这种事本来你不应该由女方说,但如果,你真的想照顾席阮一辈子,就应该娶她,而不是,让她呆在这个尴尬的位置。”
“况且汤家已经名存实亡,那汤妍殊也该清理干净,不是吗?”
裘景臣敛目,拿起茶壶,帮席父斟满茶杯,“您放心,我会努力让席阮幸福。”
他没有正面回应,不过,按席父的理解,也算一个意思。
给她幸福,不就等同于会娶她吗?
至于那个汤妍殊,裴烬说她并没有怀上裘景臣的孩子,想必是席阮犯病臆想出来的。
无足轻重。
他舔了下牙根,脸上的笑意更深。
姜杉的电话打来,裘景臣对席父点了下头,起身接听。
“三少,如您所料,汤小姐还是去找汤震庭了。”
裘景臣闭上眼睛,单手松开领带,眉眼微蹙,“盯紧她。”
汤妍殊驱车到了汤震庭所在的大厦。
一脚刹车踩了下去,车子随即一震。
汤妍殊再次打给汤震庭,他并没有接。
两人之间的对话停留在几分钟前汤震庭最后发来的短信。
「妍殊,只有你能救我了,你去求求裘景臣,他会给我们钱的!」
汤妍殊扔掉手机。
下车?
不下车?
双手叉入发端,嘴唇渐渐抿紧。
她不会忘记哥哥对她的好。
但眼下,只要下车,哥哥一定会想法设想地求自己帮汤家。
找裘景臣求情。
而现在,她凭什么求那个男人帮她?
车门忽然被拉开。
“你……”
汤妍殊看到眼前的裘景臣,眼神瞬间暗了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裘景臣抬头看了眼在顶楼瑟瑟发抖的汤震庭,讥讽地道:“你想救他?”
裘景臣眼底的毫不掩饰的怒意,令汤妍殊失去了回应的力气。
说到底,她不敢对裘景臣抱有任何期许。。
他们之间,隔着世仇,隔着席阮,隔着裘景臣那颗从不怜爱她的心。
“不说话?”
裘景臣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直接掏出手机,放在耳边,“姜杉,马上去楼顶,告诉汤震庭他欠下具体的负债金额!”
“别说了!”
汤妍殊梦猛地一震。
裘景臣这招太狠。
向来自傲的汤震庭怎么能承受得住这种致命的打击?
海风吹得人头痛,但她的心,却比头更痛。
“你要我怎么办?在汤家的这些年,如果没有哥哥,我一天都撑不下去,我知道,在你眼中,汤震庭和汤子业一样,都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但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我的哥哥!”
“哥哥?”
裘景臣冷笑,“如果,他真的把你当成妹妹,会把你送到我的别墅?要你看着我?如果,他真的把你当成家人,会隐瞒是因为你他才得到申亚股份的事实?如果,他真的想要保护你,会以自己的性命相逼,让你求我?”
汤妍殊节节败退。
裘景臣太过聪明,任何人的算计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汤震庭那些小心机,裘景臣早就发现。
他不戳破,只是将计就计,使汤震庭放松警惕。
而这些,汤妍殊从未想到。
又或者说,她一直在合理化汤震庭种种不合理的行为。
只要冠以爱的名义,所有的行为都师出有名。
“不,不是真的!”
汤妍殊不可置信地向后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忆在脑中依次放映。
所有的问题都有迹可循。
如果汤震庭真的想要保护她,又为什么放任他的母亲一次又一次地奚落她?
呵。
她曾经视若生命的家人,却被裘景臣一点一点地剥离面具,露出最残忍的真面目。
她真的,只剩下自己了。
汤妍殊下意识地后退,右脚瞬间踩空。
巨大的樟树树根已经被虫蚁侵蚀,只留下一个外壳,一碰就碎。
裘景臣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怀里。
汤妍殊的世界安静地只剩下耳边咚咚的心脏声。
那是裘景臣的心跳。
“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吗?”
良久,汤妍殊颤声问道。
“我的身边,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待我,真心爱我……”
这些年的忍气吞声和付出奉献,都变成了荒唐的笑话。
汤妍殊用力地挣脱,裘景臣却捏紧她的手腕。
怀抱是温暖的,是炙热的,可汤妍殊没法从中攫取到半分暖意。
“汤妍殊。”裘景臣抱紧了她,黑夜将他的眉眼隐匿,甚至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的表情是恨,抑或是同情。
“走,我们上去。”
他并不想管其中的差别,而是箍紧了汤妍殊的手腕,语气低沉得如同恶魔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