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是之前那位冒失的工长,看上去更加稳重认真。
汤妍殊记得晋阳说过,这类短期的翻新工程,基本不会更换工长。
工人们做最后的收尾。
工长交完接收单后,笑着说,“剩下的东西,我们都会收拾好,肯定不给你们添麻烦。”
晋阳拿着交接单去查看具体的细节。
汤妍殊捱不住好奇,“乔经理,我记得这个项目之前不是您负责。”
乔经理眯着眼睛笑:“是的,但前段时间上头发了话,说老徐干活不干净,工程也就交给我了……”
“那老徐呢?”
“已经被开了。”
“小乔!你看看这里……”
晋阳皱着眉抚摸墙纸。
“那汤小姐……”
乔经理的笑纹加深,汤妍殊连忙抬手,“您先忙。”
是谁和装修公司那边通了气?
晋阳?
只有他知道那天发生了意外。
不,还有一个人。
裘景臣会关注这种细枝末节的事吗?
他不会。
……
晋阳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打断她的沉思,“想什么呢?”
汤妍殊咬着汤匙,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无论是谁做的,都和她没有关系。
“你多喝点,这可是我专门为你点的。”
汤妍殊看着在汤底摇曳的人参,莫名心疼自己的钱包。
“谢谢您,下次不用专门为我点。”
“下次?怎么,你已经想好下次也请我吗?”
晋阳双手托腮,上挑的眉眼带着十足的狡黠。
“嗯,为了我的钱包,晋总监能不能选个便宜点的?”
“倒也不是不可以。”
下顿饭,晋阳果真选了家小吃摊。
彼时,汤妍殊已经做完陆瑶交待的工作,心情格外轻松。
拿了几十串烤串,放在两人中间的烤盘上。
“我电脑呢?”
晋阳指了指自己的大衣,视线却落在烤串上,“嗯,肉挺多的,我喜欢。”
汤妍殊看了眼垫在晋阳大衣下的电脑包,悠哉地回:“放心,在这里,肉管够。”
“你是海城本地人嘛?有时候,总觉得你的口音……”
汤妍殊抬眸,顿了一下,“我15岁才会海城,之前是在东北生活。”
“怪不得……”
晋阳拿着烤串,“你有想过回去吗?”
汤妍殊拿了两瓶果汁,递给晋阳一瓶。
“这个项目结束之后我就要辞职了。”
“辞职?”
晋阳的眼神闪过一丝诧异,“在这里工作不开心?”
“不是。”汤妍殊坦然一笑,“因为,我想回去了。”
她扭过头,看向旁边的海景,“海城风景很美,气候宜人,但我,终究不属于这里。”
“妍殊?”
汤妍殊露齿一笑,“你看我说这些干什么,今天以果汁带酒,就当是为我提前践行了。”
晋阳半眯着眸子,握着瓶身的手倏地收紧。
回到家已经是半夜,没人要蹲在阳台,看到汤妍殊乘坐的出租车停在别墅门口。
它扒着门叫了好几声,然后守在玄关处。
等到汤妍殊进门,没人要直接跳到她的身上,蹭着她的大衣。
汤妍殊能舍得这里的一切。
但想到要离开没人要,心里倒是有点酸涩。
“你跟我走好不好?”
没人要歪着头喵喵地回应她。
汤妍殊摸了摸它的下巴,“算了,你还是和裘景臣在一起吧,在这里你锦衣玉食,跟我在一起,你的生活品质就要下降好几个层级了。”
她抱着没人要刚坐下,相伴而来的就是电视的启动声。
汤妍殊拿出身下的遥控器,正准备关闭,忽然听到电视女主播说道:“目前有一男子站在汤氏大厦的楼顶,具体的身份还有待查证,消防已经出动……”
手中的遥控器掉在地上。
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认得那人是汤震庭。
他怎么会站在那里?
没人要从汤妍殊的怀里挣脱出来,跳到遥控器上,不知按到了哪个按扭,画面一转,换到另一个频道。
男主播播音腔浓重:“申亚集团暂停上市,有消息称裘氏准备撤资……”
汤妍殊已经听不到主播说了什么。
裘景臣的罗盘已经开始转动。
汤氏,是他注定要吃下的棋子。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夫人」两个字。
“汤妍殊,妍殊,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
汤妍殊捏紧手机,“夫人,您言重了。”
汤母此时哪还顾忌得上身段,卑微地道:“汤家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震庭把公司所有的钱都给了那些人,还有房子,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妍殊……你不能不管我们啊?”
有事叫妍殊,无事就叫白眼狼。
汤母的算盘打得真响。
不过,她没有当冤大头的瘾。
以前,就算是牺牲自己,也要保护汤家。
现在,汤家已经不算是她的家。
“我想您不应该打给我,应该打给汤子业。”
听到这话,汤母立刻就炸了,“你怎么敢?”
汤妍殊按下挂断键,手机又响了起来,她也没看是谁,直接接听。
“夫人,我说过我不会……”
“妍殊……”
汤震庭声音沙哑,“我什么都没了。”
对于汤震庭,汤妍殊多少还是顾忌些兄妹情谊。
“哥,我早就跟你说过,裘景臣不会轻易松口的。”
汤震庭颓然地挠头,“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还把我的身价性命全部搭了进去,如果我还不了钱,会怎么办?”
汤妍殊沉默。
汤震庭不安的声音传来,“妍殊,你怪我吗?”
汤妍殊没有回答。
不过片刻,手机对面被一阵嘈杂的声音覆盖。
“不要想不开!”
“小心!别跳下去!”
汤妍殊扶着手机,手心布满一层汗。
席家。
席父和裘景臣正在下国际象棋。
裘景臣执黑子。
席父看着棋局,良久,他放下手中的马。
“你最近的棋风很凶狠。”
裘景臣摸了下嘴唇,嘴角勾出一抹淡漠的笑意,“申亚的信息已经放出来,这下汤氏估计是在劫难逃。”
身侧的席阮为两人斟茶。
“先给他们点甜头,再把他们推下去,汤家这回真的是万劫不复了,还是阿臣聪明。”
席阮话还没有说完,席父就已经蹙紧眉头。
他抿了一口席阮递给来的龙井茶,“你先出去吧。”
席阮的笑容僵在脸上。
“父亲?”
“男人之间聊天,你在这儿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