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
汤妍殊紧紧地抱住那人的后腰。
海浪将两人越推越远。
汤妍殊回头看着愈加遥远的沙滩，不由得加快双腿游动的速度。
但面对视死如归的人，这努力显然是杯水车薪。
“想想你的家人，你死了，他们怎么办？”
听到家人两字，那人变得更加激动。
“我爸根本不在乎我！我死了，他一定会更高兴！”
那人语气稚嫩，约莫刚成年。
汤妍殊手脚并用扒在男孩身上，防止他走向更深的水域。
“没有父亲会因为自己的孩子死去开心！”
“你什么也不懂，马上松开我，你松不松开？”
“不松。”
汤妍殊牢牢地抓紧男孩：“除非你跟我回去！”
“疯子！你放开我！”
男孩的挣扎，加快了两人的下沉速度。
就在海水即将淹没两人时，浴场的救援队员终于赶到，将救生圈套在两人身上。
男孩没有感谢汤妍殊。
相反，他愤愤不平：“要不是你，我就不用回到这里了！”
汤妍殊吹干头发，走到他面前。
男孩眉宇俊朗，肤白貌美，唇红齿白，一看就是没受过挫折的温室少爷。
啪的一声。
男孩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汤妍殊。
“你敢打我？”
“你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我打一下不行吗？”
男孩低头，嘟囔了几句。
汤妍殊掏了掏耳朵，坐在他的旁边，撞了下他的肩膀：“和你爸爸吵架了？”
男孩嘟着嘴，明显不想和汤妍殊聊有关父亲的话题。
“不想说是吗？你多大了？父亲骂你几句你就想不开？”
“真不应该救你，像你这样的人进入社会，是不是被说一句，都要哭鼻子半天！”
“你才哭鼻子呢！我已经18岁了！我才不会哭！”
18岁，正好是上高三。
男孩别开脸：“我爸一点也不尊重我！我想报考设计专业，他居然说我没有天赋！还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在设计行业出头！”
“凭什么！他都没有看过我的设计作品，就随便评判我的未来？”
汤妍殊觉得男孩说得很对。
“每年大批的设计专业学生难道都有天赋吗？要是这么说，天赋也就太不值钱了。况且，就算从事这个行业，都不敢说自己有天赋。”
男孩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知己。
汤妍殊继续说道：“我也是一个刚入行的室内设计师，说实话，我从来没觉得我有天赋。即使被我心怡的学校录取，我也只能说是一个懂设计的人。”
“我的想法也简单，我喜欢设计，我喜欢看到我的创意从无到有，从0到1的全过程。”
“我觉得，比起天赋，兴趣更重要，如果你不热爱那个行业，你的努力只会徒增你的压力和烦恼。”
“你再说一遍，我要和我爸这么说！”
汤妍殊拍了拍他的膝盖：“行啦，我帮你和你父亲聊聊。”
“真的吗？姐姐你真的太好了！”
男孩忽地抱住汤妍殊，刚才还对她横眉冷对，现在姐姐长姐姐短。
真是小孩子脾气。
“阿唯！”
汤妍殊刚起身，就看到一对老夫妇朝着他们急冲冲地赶过来。
“你非要把我这张老脸丢尽才甘心吗？”
汤妍殊正准备帮腔，却看到男孩的父亲抬起头，露出一张沧桑的脸。
是陆瑶。
“陆瑶先生！”
汤妍殊顿了下，敛目看向眼前的男孩，“你是陆唯？”
陆唯点头，“姐姐你认识我吗？”
汤妍殊尴尬地笑了笑。
她总不能说，我可是一直盯着你的社交媒体，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
不过，他和资料上的照片不太一样……
“你是谁？”
陆瑶警惕地看向汤妍殊。
汤妍殊掏兜，却发现自己的名片已经浸湿，上面的字也模糊了。
“我是汤妍殊，是秦天设计公司的一位室内设计师。”
陆瑶皱着眉：“没听说过。”
他摆了摆头：“谢谢你救了我家阿唯，具体你想要多少钱，和我的秘书聊吧。”
汤妍殊挡在陆唯的面前。
陆瑶眉色一顿，“小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陆老，既然您的儿子喜欢设计，您为什么不让他选择设计专业呢？”
据说陆瑶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喜欢得打紧，就算儿子说要天边的星星，陆瑶都会想办法帮他搞回来。
但若真是如此，他又为什么阻止儿子的追求？
“阿唯告诉你的？”
陆瑶紧闭嘴唇，皱纹集聚在一起，形成深深的沟壑。
“这是我家的私事，不需要你来管。”
“汤妍殊。”
裘景臣打着哈欠走了过来，看到陆瑶，随即惊喜地道：“陆老？”
“阿臣？”
陆瑶神色放松不少，“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
陆瑶真切听到裘景臣叫汤妍殊的名字，想必两人是认识的。
但他又仅说是路过，像是在撇清关系……
陆瑶并不想蹚浑水，笑眯眯地问：“真是巧，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喝一杯？”
裘景臣唇角下压：“陪您的话，当然有时间。”
两人就此约好。
陆瑶转过身，语气比之前好上一些：“这位汤小姐，小孩子就是这样，三分钟热度，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就转了360度的弯。”
“我们也算半个同行，你觉得他的三分钟热度，能支撑在这个行业待下去吗？”
“爸，我……”
陆唯被陆瑶盯着，硬生生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
汤妍殊也没法多说什么，只能任由陆瑶被陆唯带走。
等到陆瑶离开，汤妍殊双手抱怀，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你认识陆瑶？”
裘景臣坐在沙滩椅上，捧着椰子，叼着吸管抿了好几口，没承认，也没否认。
“你怎么不早点说？”
“你问我了吗？”
裘景臣耸了下肩膀：“你也没有告诉我，你来这里是为了找陆瑶。”
她的确没说。
汤妍殊吃瘪，只能把自己买的椰子抢了过来，顺便把裘景臣咬过的吸管扔到垃圾桶，又拿了一个全新的吸管。
“这是我的，想要你自己去买。”
“小气。”
裘景臣靠在沙滩椅上，“陆老早就宣布隐退了，你们找他干嘛？”
汤妍殊随即把Mandy的计划讲给裘景臣听。
裘景臣点了一眼烟，左手指间的火光时明时暗。
“你觉得她的计划，能有几成的把握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