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过去,那片云霞恍若仙境,我浑身轻松,似乎没了重量,飘飘然很舒服。
真是身心愉悦,好像忘记所有凡尘往事,自在逍遥。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在半空翱翔的我急速拽下,我怒不可遏,几乎要骂出来。还没张口,那人却道:“美梦该醒了,回来吧娘娘。”
略微低沉的声音,带着磁性,很好听,而且,似乎有点耳熟。
还没睁开眼睛,一股酸溜溜的液体流入口中,不顾我的意愿,滑入肚腹。我被这人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满心不高兴,猛咳几声,依旧闭着眼,骂道:“该死的,我都在天上飞了,亏你把我给拽下来,真是不懂事。”
他呵呵一笑,不顾男女大防,伸手拍我的脸,嘴里念道:“娘娘红尘未了,这么撒手走了,可是对不住太多人了。”
好啊,我终于听出来,这没眼力见的家伙,就是那销声匿迹好久的君莫离。于是我猛地坐起,诈尸一般,用尽全力睁开眼,吓得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吐气道:“娘娘起身,怎么不先知会一声,差点撞着我。”
老娘就是要撞花你那张玉面,我腹诽,摸着依旧有些晕眩的脑袋,打量四周,见自己发丝凌乱,珠钗掉了一地,坐在朝月宫内殿的地面,竟有些恍如隔世。
“你怎么进来的?”大难不死,看见熟人,难免有些放松,我软趴趴靠到他胸口问道。
他被我占了便宜,花颜失色,红艳的嘴唇一张一合,才强自镇定,将我扶到他肩膀靠着,淡然道:“幸好君某一直逗留皇宫,未曾离去,这才机缘巧合救下娘娘,那逍遥散毒性极强,若晚来一步,娘娘可真要一命呜呼了。”
“你会解毒啊,真厉害。”我夸赞他,神智开始清明,越发后怕起来,他要是真的晚来一步,那可就天人两隔了。
君莫离垂目轻笑,那神色本该谦逊,在他面上却呈现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与优越来,他扬起嘴角:“区区逍遥散,还难不倒我,我师从西域药王,这种这种解药配起来不难。”
我恹恹欲睡,服了逍遥散再被救醒,当真大病初愈一般,累得拾不起精神来,脑瓜子却还有些好奇心,继续追问道:“哪来的药材配药啊,你手脚也太快了点……”
他笑得怡然自得,将我扶起身,随手抓了件披风替我穿上,浑身裹严实,解惑道:“配药当然来不及,你喝下去的药汁是我随身携带的,能解百毒,那是师傅赠与我的,可惜被你占了便宜。”
活该,谁让你要救我,谁又让你是楚逸非的弟弟,我厚颜无耻地想,却也由衷过意不去,赶紧连声道谢。
谢谢还没说完,却见君莫离面色凝重,细长的双眉紧蹙,他突然扯下一块锦缎蒙上我的口鼻,肃然道:“她们纵火了,也好,这招棋走得妙。”
“什么?”我的口鼻掩在锦缎下,声音含糊,然而一吸气竟闻见不浓不淡的烟火味,在这凄清的朝月宫,让人不寒而栗。
我抬眼一看,庭院里已经烧了起来,丫头们自太后走后就不见踪迹,也不知被关在哪间屋子里,我失声道:“怎么这么缺德,我都死了,还不放过我!”
君莫离捂住我的嘴,摇头示意我不要出声,他在我耳边道:“朝月宫的几名宫女被各自关在自己的住处,太后命人纵火是要毁灭证据,皇上若追究,也只能当这里意外走火。”
我愤愤不平,咬牙切齿:“她们女流之辈,倒真是恶毒,皇上又不蠢,怎么看不出这是有人蓄意为之。太后刚走,这朝月宫就走火,她还很幸运地带走了丫头,使她免遭一劫,这说出去,是不是傻瓜都不相信。”
君莫离黯然,拍拍我的肩膀,“娘娘,这皇宫里,谁又能质疑太后,就算皇帝怀疑,也不能当众与她对质,何况我听说,他们母子关系一向不错。”
我沉不住气,看着火势越烧越旺,急道:“现在怎么办,难道要死在这里?你进来做什么,好好陪伴你大哥,赶紧走吧。”
浓烟滚滚中,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我口鼻遮蔽,仍呛了几口烟,猛咳了一阵,想起环翠她们,只能苦叹她们跟错了主子,要受这无妄之灾。
君莫离突然环住我的腰身,语气深沉:“不能再等了,娘娘随我走。”他由不得我做反应,带着我敏捷地穿过内殿,往庭中跑去。
火势借着满院野草大起,劈里啪啦的火星四溅,连带着院中的躺椅,秋千架,全部燃烧起来。我浑身灼热,死死抓着君莫离的肩膀,此刻似乎只有他是救命稻草,天地间一片混沌。
不知怎么,脚下突然一顿,我略微凝了心神,见身边俊颜上满是汗水的君莫离突然站住了脚,看着身后轰然倒塌的横梁,迷人的狐狸眼中满是恐惧。
“娘……娘……”他喃喃自语,手心冰凉,似乎一个迷失的孩子。我看得心疼不已,他大概是想到了年少时他娘带着他逃命,为护着自己被火烧伤的往事,此时眼中满是惊惧。
火势越来越大,由不得半刻停留,我强迫自己镇定,试着握紧他的手,叫道:“君莫离,君莫离!醒醒,别乱想了,快醒醒!”
他恍然大悟,目光悠悠转为清明,环着我的腰继续往前跑,不时用轻功避过火舌,七弯八拐,捡着火势稍小的地方走,终于带着我来到一处墙角边。
我已经呼吸不畅,浑身被火炙烤,疼痛不已。君莫离带我快速跃出了墙围,躲到一处僻静地方,他从身上掏出一个玉瓶,倒了几粒透明的丸药出来,分一半给我,另一半送到自己嘴里。
我简直没办法呼吸,肺部的不适几乎让我背过气去,此时见了丸药,也不管这是治什么的,一把送进了嘴里。
药清凉可口,入腹即化,一股香气从喉部慢慢升腾,直至口中覆满清香。灼热发疼的喉咙渐渐舒适,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暂且活过来。
突然想起环翠她们还在里面,赶紧急切道:“怎办,丫头们还没出来?”
君莫离经历了火场,再怎么俊俏无双,此时也潇洒不起来,那张玉面微红,汗顺着两鬓流下,将发丝沾湿,他的身上也有被火燎过的迹象,想来的护着我多一点,没能顾着自己的衣衫。
他侧耳倾听了片刻,闭目靠在墙上:“娘娘不用担心,有人来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