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初战番离岛
卢汉文2025-12-02 17:4035,087

  第一集

  当莱昂多·穆姆托上校和罗贝尔上校突然迎面撞见两个矮小的阿喜人时,他内心的紧张几乎也是不亚于对方。他确信这就是和加和正夫上校发生激战的那类阿喜人。虽然还没有清晰的照片,但是加和正夫临难之前,简短的描述,已经足以让他作出判断。只是,这些阿喜人和北方处于不同的国度,或者还并未将地球人认作是明确的入侵的敌人。

  穆姆托上校默念着麦地那的安法勒章:信道的人们啊!当你们遇见一伙敌军的时候,你们应当坚定,应当多多记念真主,以便你们成功。

  上校手中的枪,直指对方,随时准备击发。

  但是阿喜人除了嘴巴哆嗦,全身哆嗦外,甚至想要向后移动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这些可怜的阿喜星的主人,他们吓得连行动的能力都丧失了。这时候,他们还不知道阿喜星上有异类降临的消息。

  穆姆托上校于是放下了激光枪,他相信即使两个阿喜人突然发难,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击倒他们。

  “嗨,你们好,你们从哪里来?”穆姆托说,他平和轻松的姿态使身后的罗贝尔上校也降低了紧张感,枪口逐渐朝下。他们的激光枪枪管很短,与阿喜人具有长长的枪管的弹药枪完全不一样。激光枪造型优美,线条流畅,枪的贴皮和迷彩服是一样的颜色,根据需要,这些贴皮是可以更换的。所以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它都象是一件卡通型的艺术品,逗人喜爱。

  两个阿喜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疑惑都表露在脸上。这些高大威猛的从未见过的人啊,是人吗,他们究竟来自何方,意欲何为啊?

  他们互相咕噜了一句,穆姆托同样一无所知他们的语言。对峙了一会儿,罗贝尔轻声道:“这两个阿喜人似乎不知道与地球人之间的战争,或者他们只是生活在这方丛林里的土著民吧。”口里说着,手中却没有放松。

  要不是因为一直戒备着,防备阿喜人突然行动,穆姆托真想伸手取下绑在肩膀后背上的卫星电话,向远处的队伍通知他们的遭遇。一伸手就够了,但是,要是这个行动引起了对方的怀疑而还击,那可真是弄巧成拙了。两位上校都没有动。

  其实,两个上校不知道,他们巨大的登陆舱在空中时已被这些阿喜人发现了,惊愕之余,派出了两名侦察兵往降落方向寻找侦察,彼此没料到在半路上不期而遇。

  穆姆托摊开两手,仍旧拿着枪,但表示他绝无恶意。他指着自己的胸脯,又指指天上,比划了一个自天而降的动作。

  “我们从天上来。”穆姆托上校说,此时他指了指阿喜人,“你们呢?”

  看着穆姆托上校的举动,阿喜人似乎有点琢磨出了他话语的意思,而且,他们竟然相信上校并无恶意。他们中的一人——他胸前也挂着一付黑色望远镜,腰间别着转轮手枪,枪套是棕色皮,半露的,因次手枪的外形十分明显的显露出来,这可不是普通士兵,好象应该是一名军官,或者侦察兵吧,——他指指胸前,又指指北方,划动着手指,嘴里叽哩咕噜的,意思好象是说:“我们从北边来的。”

  “他们从北边来?好象不妙。”罗贝尔立即又紧张起来。

  “镇静,上校。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随机应变吧。”穆姆托大胆的说,反正此时阿喜人对于他们的谈话犹如聋子一般。

  穆姆托上校放开枪,任它挂在胸前,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摆动着,示意相握。军官模样的阿喜人犹疑着,也向前跨了几步,伸出手来,哦,他的手掌上只有四个指头,仅用弯曲的三个指头碰碰穆姆托的掌心,便立刻缩了回去。

  罗贝尔上校看得直发笑,对阿喜人的四根手指印象很深,但是两个阿喜人都一直盯着穆姆托胸前镀金的望远镜,也被罗贝尔同时认真地看在眼里。

  突然,草丛中一阵急速的哗哗的响动,嗷的一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窜出一只大兽,猛然跃起,咬住了一个阿喜人的手臂。那动物样儿类犬,毛稀少而短,屁股后边几乎没有毛,后腿粗壮有力,个头挺大,看模样不少于三十公斤。穆姆托上校脑子里立即闪出了一个名称:土獒。

  被咬住手臂的阿喜人军官大惊失色,甩了几下,却怎么都甩不掉,脸色疼得由微褐变成了青紫,但是他心灵上的恐惧似乎还要更甚于手臂剧痛的痛苦。另一个阿喜人惊惧之下,愣了半晌才想到去掏腰间的转轮手枪。

  穆姆托上校比他更快,唰的抽出匕首,跨前一步,勾拳一样,由下向上,狠狠的扎进了土獒胸腹之间,刀尖刮过肋骨的噤牙的声音都历历可闻。土獒闷哼一声,并不松口,更加狠命摇头,似乎要将阿喜人的手臂咬断才肯罢休。另一个阿喜人举着枪,在混乱与扰动中却不敢开枪,怕误伤了。穆姆托抓住土獒后颈皮,匕首用力向外一别一划,猛地将匕首拉出来,匕首的锯齿边立即扩大了伤口,血喷溅而出。

  土獒嚎叫一声,嘴松开了,负痛掉在地上。

  穆姆托上校一脚踢开了土獒,同时退后了一步,臂下还夹着痛得和吓得几乎晕过去了的阿喜侦察军官。

  罗贝尔上校趁机瞬间打出了两枪,土獒可怕的低沉地嘷叫几声,仿佛死不甘心,这时候,它的肠子从破开的大裂口出挤了出来,花花绿绿的,与獒皮的颜色完全迥异,十分令人恐惧。

  忽然,它高高的跃起,扑向用匕首扎它的穆姆托上校。上校反应奇快,一沉腰,攥紧拳头瞅准了,砰地击在土獒的侧胸上,两力相撞,只听得喀嚓的骨折声,砰嗵掉地声,然后是持续的嗯嗡的低嘷声。

  土獒被这迎面一拳砸出去四五米远,星星点点的血滴四处飞溅。罗贝尔上校的激光又至,烧得土獒在地上打滚,肠子露出来更多了,最被一根树桩挂住,拉得更长,而且随着土獒的翻滚,越滚越长。最后,土獒爆吼一声,再无声息了。

  阿喜人惊魂甫定,受伤者伤口血肉模糊,深已见骨,可见土獒犬牙之锋利和撕咬之狠劲。罗贝尔上校抽出万能包里唯一的一卷救急纱布替阿喜人包扎。穆姆托上校此时已是满身血渍斑斑,一只手更是沾满血液,他捋了一把树叶擦擦手。经过这一擦,手上的颜色更加丰富了。上校好不容易从地上找到了几片较干的落叶,认真擦拭着望远镜上的污渍。

  在罗贝尔上校包扎的时候,阿喜人的目光依然长久的注视两位上校胸前的望远镜,尤其是穆姆托上校某些部件表层镀金的望远镜,虽然他疼得不时龇牙咧嘴,但是看起来分了心反而对他减缓疼痛感有所好处。

  罗贝尔上校包扎完毕,又替阿喜人注射一针镇痛剂,他进行的是简便式肌肉注射。然后,他拿起自己胸前也有的黑色望远镜,贴在眼前,往远方望了望,伸出去,递给阿喜人,又指着阿喜人胸前黑色的望远镜,说道:“我们交换着看一看。”

  阿喜人明白了罗贝尔的意思,却指着穆姆托胸前叽咕着。罗贝尔上校恍然大悟,他们喜欢黄金。他凑近穆姆托上校耳语几句。

  穆姆托取下镀金望远镜,递向阿喜人示意交换。阿喜人欣喜异常,却并不立即交换,迟疑着。穆姆托拿着望远镜,两手在胸前互相交叉晃动几下,他不知道这个动作阿喜人能否理解为交换物品,可是上校也只能这样表达了。

  吊着膀子的阿喜人终于上前一步,取下望远镜与他交换。他们仔细打量着,发现表面的确是镀的黄金后,大喜过望。即使是镀金,其珍贵程度,在他们的眼里,看来也是非同一般了。一不小心碰着伤手,那个军官模样的叽咕着骂人,挨骂的惶恐地后退了一步,眼睛却还不时地往那金灿灿的东西望。

  两个阿喜人又盯上了两位上校左手中指上的卫星定位跟踪器,表情很异样。他们究竟想干什么,穆姆托上校不能完全确认,总之阿喜人看来是不能平静的模样,难道他们对镀金的戒指也不放过。太贪婪了可不行。穆姆托上校不禁开始厌烦了。

  阿喜人互相说了一阵子,然后对着两位上校叽哩哇拉说着,比手划脚,指着一个方向,正是他们来的方向,也许就是他们的居住地,示意两位上校跟着他们去。费了一点时间后,穆姆托上校觉得已经猜对了阿喜人的意思,却迟疑着,两个指挥官孤身进入险地,是违背军规的,但是,不去的话,岂不是失去了一个绝好机会,这样绝妙的时机稍纵即逝。

  穆姆托上校是不想放弃任何机会的,此刻,他才后悔没有抽调两个军尉出来加入巡逻。

  “罗贝尔上校,你先回营地,我跟着他们去一趟。”他对罗贝尔上校说。

  “不行的,上校。”

  “好运气来了就得抓住。刚刚着陆,阿喜人便送来这么大一件礼物,能不收下么。笑都来不及呢。我敢打赌这些人对北方大陆的晚餐事件以及战事还是一无所知。或者他们就是这里的土著,用不着关心北边大陆上的事情。”

  “我完全赞同上校的乐观想法。这样吧,上校先回营地,由我跟着他们去。你是主帅。”

  “兄弟,把危险交给别人,自己安享自由和平安是不义的。你应该回营,派出两个军士跟随卫星定位跟踪器,找到我将要去的地方。我会随时跟你们联系的。营地就暂时拜托你和密罗辛中校了,你要暂时代理。”

  罗贝尔眼眶发热,这一天中,穆姆托上校两次让他领略了头领的英勇风采甚至救过他一命。他举手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当着阿喜人的面,拿起卫星电话机联系营地,找来了自己支队的副队长莫宁中校,要求他立即派出两个最勇敢和敏捷的军官,跟随01001定位信号,直到找到穆姆托上校为止。

  “行事前要听听埃芬博格院长的意见。”临行前,穆姆托上校突然特意嘱咐了一句。

  罗贝尔差点就改变了主意,要么跟上校互换,要么跟随上校一路去。但是穆姆托上校坚定的目光深邃而不可抗拒。

  罗贝尔再次举手触额,满怀激动,转身离去。

  为了避免引起阿喜人的怀疑,一路上,穆姆托上校一直没有主动使用卫星电话。可是营地打来了卫星电话,穆姆托上校断定此时罗贝尔上校还没能赶回营地呢,时间还不够呢?是什么事呢?

  阿喜人十分好奇,指指他腰间响着他个性设置的音乐铃声的卫星电话机,以为他没有听到,提醒他。好了,穆姆托上校放心了,他绽颜一笑,取下并接通了电话。

  “距离你所在位置大约十公里的海边,港湾中停泊着两艘船,附近还有木房,可能是阿喜人的营地,或者是一个港口。请注意。”

  通讯官阿仆杜拉上尉把卫星才发现的情况对上校重复的说,直到上校强调已经清楚了为止。

  十公里对于走路来说,不是一段短路程。可是急切盼望的心情驱使之下,就不觉得远了。阿喜人和上校都是这样。穆姆托上校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想法,跟随两个阿喜人一路疾行,只一个来小时便来到阿喜人的泊居营地,位于两侧山岭围抱着的港湾。

  一边是高耸的条形峭壁,深入海中三百来米,一边是坡度较缓的曲形的海岸,环抱着海湾。港湾面积不是很大,却绝对是一个良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泊在港湾中的两艘巨大的木船。一艘木船船舷两侧都装有巨大的轮子,远远的高出甲板。轮子上边排着八片铁质叶片,那艘船想来应该是蒸汽机作动力的船,船的中央竖着一根巨大烟囱也能够证明上校的猜测。

  另一艘却是五桅帆船,比蒸汽动力船小一些,中部竖着三根高桅,三张大帆卷着横在桅杆上,船艏和船艉各加有一根辅助桅,中部船舷有桨孔,单侧便有十六支桨,两边加起来应该是三十二支大桨。船艏上翘,冲击角包着铁片,侧面画着一只巨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眈眈而视,那里便是锚锭孔,做了一些美术性装饰。前舷两边各有三眼炮孔,船的后部建有两层木楼,了望台在最上面,下边单侧也有三眼炮孔。大约估计,这艘长约三十来米(包括虚梢在内),排水量上千吨的木海船,共计装有十二门火炮,而且帆桨并用,设计巧妙,进出港口缓行需要或者海上无风时航行,可以依靠大桨,并不完全受制于海风。

  边走边看,半是观察,半是猜测推算,走完海边那段路后,穆姆托上校已经将阿喜人的舰船构造和海上势力作了个大致的估计。如果这就是这支阿喜部队的全班家当的话,现在,上校可以断定,这里不是什么海港,而是一个军事营地,只是规模看起来很小。卫星初步拍照探测,也从来没有侦测到整个番离岛有什么大型海港,大型城市,甚至连有没有高度智慧的阿喜人都存在疑问,因为缺乏大型人工建筑来证明。那么,这些阿喜人,又为什么在这里建立了军事营地呢?

  进入营地范围后,一路上,所碰见的阿喜人都惊异的打量穆姆托上校,多半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这可是亘古未见的怪物呀。阿喜人叽叽喳喳的议论,一些胆大的靠近了,跟在后面看。港湾里顿时骚动了。

  阿喜人将穆姆托上校带到了他们首领的木楼中。那木楼悬空于地面约0.5米,木楼采用此地取之不尽的粗大的圆木拼就,楼面刨得很平。上校注意到,他所见到的几座房子全是纯木头结构,显然是就地取材的临时性建筑,难道这里只是一个临时营地?

  阿喜人首领也罕的个子只及穆姆托的肩颈处。依上校所见来看,很难有超过一米七零的阿喜人,他所见的这个首领差不多就是较高的一个了,当然也不排除有的阿喜人在躬着腰干活,视觉会有误差,难以判断准确。

  阿喜首领也罕虽然初见异人,却颇为镇定,表现得大度得体。他在听完带领上校来营地的侦察军官的话以后,两手在胸前交叉拍了两下,又摊开双手,再合拢拍两下,嘴里叽咕着。

  这大概就是阿喜人的欢迎仪式了。迄今为止,穆姆托还没有看出阿喜人有何恶意,也许北方的消息真的还没有传到这里,因为隔着海洋的缘故。上校便也以地球人的方式,谦逊地躬身还礼。

  也罕首领在欢迎过客人之后,请穆姆托上校就座,那座具是一截锯断刨平的树墩,倒也分外的结实。首领简单看了看受伤的侦察军官的伤臂,又对了一番话。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对穆姆托上校一种异样的态度来。

  “他们是想要扣押我呢,还是敬佩?”穆姆托费心的搜索起古兰经上的教义来,看看哪句话能鼓舞自己,使自己面临此境也处之泰然。

  阿喜首领也罕在仔细的看过镀金望远镜后,脸上有了一种舒展的表情。上校不知道那是不是叫做笑,他觉得他们的脸上的皱纹总是显得多了一点。接着,也罕首领邀请穆姆托上校到海边去,他两手比划了一通,见上校不理解,又换了一个看起来是营地里智囊人物的稍胖一些的阿喜人,跳到门口指着外边矶哩哇啦叫,最终才让穆姆托理解他们的意思。

  穆姆托上校很高兴地随着他们出去,没有敌意的邀请总是不应该拒绝的。木结构的栈桥在穆姆托上校看来还算坚固,但是在海水的浸泡腐蚀中不知能使用多久。从榫头处看,这座伸向海中连接战船的栈桥似乎新建不久。他们让他仔细看那艘五桅船,那个首领偶尔拍拍手,又向两边分开,这样重复的做了多次。

  这个动作有点象先前的欢迎动作,但是肯定少了在胸前交叉拍手的细节,也肯定不是欢迎的意思。这下穆姆托上校可要费点心思去猜迷了。

  阿喜人也有些着急。忽然,侧面一阵骚动,穆姆托掉头一看,两个阿喜人抬了一只土獒过来了。它的四脚用草绳紧紧缚住,倒吊在一根木棒上,虽然已经死去,龇牙咧嘴的模样依然十分凶狠,它的颈下穿透了一根剥了树皮光滑的木棒,正是穆姆托上校从罗贝尔上校差点陷进去的陷阱里,看见的那种经过粗加工,坚硬尖锐的木棒,土獒浑身还有多处弹痕。显然,阿喜人的陷阱对于身重力猛的土獒起作用了。

  大概是阿喜人尝够了土獒的苦头,看着它死去的模样都很兴奋,围着前后奔跑,又唱又跳,不知是因为晚上有了美餐呢,还是因为报仇的快乐。他们走近后,有意走到首领那里说了几句话,首领也抖了一下肩膀,伸出两手相拍,又两边分开。这个动作和刚才对上校做过的几乎是一样的。

  噢,穆姆托上校觉得自己领悟了,这个动作是称赞的意思。

  “你意思是说船很结实,很好。”穆姆托上校指指船,重复了首领的动作。

  也罕首领和跟随着的四个阿喜人看到穆姆托上校如此动作,都显得很高兴。他们指北方,比划着,船将要开动,他们将要回去,又指着船和穆姆托上校,来回比划着,表示要将五桅船给穆姆托上校。

  “送给我们?难道天上掉馅饼了。”上校同样比划着,满腹疑问。

  阿喜首领摇着头,他们几个交头接耳说了一阵,首领拿过交换得来的望远镜,擦擦它金黄色的表面,与帆船之间指来指去,又将手指点点上校。

  用黄金,交换帆船,穆姆托上校居然猜出来了。哈,哈哈!他想,自己没有在牛津大学弄个语言学博士真是浪费了。上校认真想了想,也擦擦戒指式跟踪器的黄金表皮,将阿喜人的动作原封不变重复地做给他们看,然后点头。他同意了。

  阿喜人也跟着点头,欣喜得手舞足蹈。上校感喟不已,嗨,难道全宇宙的智慧生物都理解点头“Yes”摇头“No”?

  啊,真主,全世界的主,“他创造了人,并教人修辞。日月是依定数而运行的。草木是顺从他的意旨的。”

  订下了这笔古怪的生意,阿喜人请上校和他们一起喝果酒。土獒肉烤熟的香味扑鼻而来,十分诱人。几个重要的人物一起享受了着特殊开怀的美餐。

  正用得高兴的时候,穆姆托的卫星电话机响了起来,原来两名寻找他而来的军尉已经赶到,他们看见了泊在海湾中的两艘船,也通过卫星确认上校就在这里,却不敢贸然行动。营地通讯官阿仆杜拉上尉监视到了跟踪器亮点已经靠近,只得冒险给上校打电话试试。

  穆姆托开着机,向阿喜首领连说带比表示他有两个手下来了,阿喜首领明白后立即表示欢迎,他委派他的智囊军师出去迎接。穆姆托上校立即开通了短距通讯器,通知两个军尉放胆地跟着阿喜人进营来。随后,上校比较详细的将准备黄金的事告诉了分队顾问埃芬博格院长,要求他务必集全队之力,完成此事。

  “上校的吩咐,我等当竭力去做。我先同两位支队长商议此事。希望能够让上校满意。”

  “好,一定。我等着院长的好消息。”穆姆托上校继续将卫星电话开着,急切盼望营地的回复。

  没过多久,没有关机的卫星电话哔——,哔——的叫起来,低电告警了。

  穆姆托上校这才想到,整日里,从巡视丛林到遇见阿喜人,他一直开着机,刚才也说了那么久,耗电过大,电池没电了。所幸军尉已被阿喜军师接到了。三人相见,真是说不出的感慨,各各压抑着激动,也来不及对阿喜人的营地表示出过多的探奇愿望,商量起回营筹备黄金的事来。

  第二集

  罗贝尔上校和密罗辛中校紧急召集齐分队的全部人员,要求收取他们身上全部的金饰品,戒指,项链,或是小巧的烟具酒具,佩饰什么的。要知道,这些物品既然带了这么多年,总得有它的纪念意义,一定是在心里留着一段美好的回忆。虽然黄金并非特别昂贵之物,只与白银相当,但是谁舍得轻易将珍藏的物品舍弃呢。

  尽管队中目前军衔最高的罗贝尔上校许以十倍的补偿,可那补偿的也就是普普通通的黄金呗,个人物品的人世意义远远超过它的财富意义,谁会稀罕那些补偿呢?谁会稀罕那些廉价的黄金呢?物以稀为贵,黄金不再是稀少的东西,反倒是这些从地球上带来的纪念品,是一批稀少而珍贵的东西。

  大多数人迟疑着不肯立即捐出来,彼此观望。有的人口里大声说着赞同,却等着进一步的行动。埃芬博格院长耐心的尽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向全部队员作着解释,他们要凑齐一笔数量不菲的黄金去交换一艘可以在海里航行的大船。

  有几人在窃窃私语。确实,黄金交换大船的话,很难使人立即相信。

  罗贝尔上校有些着急,仅仅凭着对穆姆托上校的敬慕,他就一定要完成这件事,穆姆托上校还正等着他的消息呢。

  和罗贝尔上校刚说完需要黄金来交换木质炮船的事情后,穆姆托上校不打招呼匆匆挂机,然后就再也打不通了,转收基站台再也收不到穆姆托上校卫星电话的半点信号。

  难道这是穆姆托上校借此暗示他的困难处境吗。罗贝尔上校焦急而关切的思索着,密罗辛中校和他的心情也几乎一样,许多想法在他们的脑子里不谋而合。

  可能,卫星电话被阿喜人搜走了。他们正讪笑着,得意地高举着轻而易举就获得了的了不起的战利品,四下炫耀。个子矮小的人总是狡猾多谋的。那些可恶卑鄙的阿喜矮子,罗贝尔上校甚至猜想着穆姆托上校已经被拘禁,关押在一间闷热的木屋中。天一下雨,雨水会从屋顶嘀嗒嘀嗒往下掉,蚊蚋一类丛林里的盛产品就不用说了,肯定每日每夜狂飞乱叮,密集骚扰,驱虫燃香是肯定没有的。阿喜人可没有加入优待俘虏国际公约。说要黄金交换海船,只是勒索的托词。

  罗贝尔上校和密罗辛中校不时互相望着,心里怀着能够突然从对方眼中看到欣喜的成分,那是在想通了身陷险境的穆姆托上校的确处于真实而良好的情况之后。

  但是,很多时间过去了,两人都没有轻松一点,反而更加疑云重重。

  虽然在电话里穆姆托上校语声平静,但是那是上校一贯的作风,临危不惧,胆存于心,他只是不想叫营地的人担忧罢了。几乎每一个人都按照着这个假设推理下去,得到了同样的结果。上校被阿喜人挟持作为人质,需要一大笔黄金去赎取,事情再也明白不过了。说什么交换炮船,想想都觉得比天方夜谭更……

  这么轻易就上了阿喜人的当,居然最高首领轻易的就落入了圈套,还得准备黄金去做更加窝囊的人质交易。上校能不能安全返回,还完全是一个未知数。不久这个笑话就要在登陆部队和舰队中间传开了。恨,恨。

  谁能力挽狂澜呢?罗贝尔上校思忖着,要不惜一切赎回上校,只要穆姆托上校能够平安回来,赎金是可以夺回的。

  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对!!

  “听我说,如果我们凑不齐足够的黄金,穆姆托上校可能就不能回来了。”

  营地中,三个支队的人都已经到齐了,埃芬博格院长已经比较委婉的将穆姆托上校的处境作了最坏的判断,以此激发军人们的同仇敌忾的激情。现在,在再次讲过之后,他也暂时沉默了。

  “那有什么,他们的安拉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肯定会解救他于危难之中。”一个基督教徒公然说。他故意边说边把十字架项链翻在了衣服外边。登陆之后,他知道了他们的队长,他的顶头上司是个安拉的信道者,他十分不屑,才故意出言羞辱。

  “不可妄言,遵守军纪。”穆姆托支队的副队长索莫斯中校警告道,言辞却不甚严厉。

  “难道不是吗?”那个坚定勇敢的基督教徒干脆站了出来,正要发表他的精论。

  “中尉。”罗贝尔上校立即上前,抬起激光枪顶住说话者的脑袋,“再听见这样的话,我会射穿你的脑袋,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做军法从事。虽然你是穆姆托上校支队的人。”

  看他盛怒样儿,杀掉个敢于置首领安危于不顾的军人,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看来罗贝尔上校真的会以蛊惑动摇军心的罪名来军法处置任何一个人,那个中尉眼中飘过胆怯之意,只剩下缄口不语的份儿。

  密罗辛中校趁机叫道,“穆姆托上校不在之时,由罗贝尔上校代理队长一职。我队全力支持罗贝尔上校。”话一出口,谁都不敢再乱吱声了。

  此时,看到事情陷入僵局,多数人赞成响应,少数人却明确反对,而且反对者居然来自于穆姆托上校自己的支队。分队高级顾问,被舰队总部委派类似于参谋长一职的丹尼·埃芬博格不得不再次出来打圆场。他前身是瑞典皇家科学院院长,圆滑周到,察人知微恰是他的长处。

  他说:“中尉对上校有些不满,看出来了,我们可以忘却这些的。或许,你可以将不满的原因讲出来,以后,我们会向上校转达,但是现在需要我们和衷共济。没有宽恕,就没有未来。要知道我们现在代表着地球文明,而不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或一种信仰,当然要互相兼容,相容共济,切忌彼此对抗,相互拆台,导致变生肘腋间。尤其不能抗上不尊,违令不从。我支持密罗辛中校的建议,实行紧急状态,由罗贝尔上校暂时代理分队长。”

  “顾问先生,我可以说话吗?”先前那个中尉问。

  “当然可以,这是你的权利,但是请遵守规则。”

  “也许我不同意你的话,但是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力。”接着有人悄悄嘀咕着。

  “为什么上校一直隐瞒和欺骗我们,他原来是安拉的信徒。”

  “不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当然可以,如果他前后一致的话。我说的是以前上校总是以基督信徒的面目出现的?他是什么居心?莫非是宗教间谍。”

  “呵呵,宗教间谍,真是一个新鲜的名词。请稍安勿躁,听我辨析。时过境迁,一个人难道不可以改变信仰么?在飞行太空的十年中,什么信念不会改变。穆姆托上校不是已经公开了他的信仰,并且彻底地尊重着各位的信仰么,丝毫没有冒犯吗?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中尉终于无言以对。

  丹尼·埃芬博格院长和中尉的这番对话,释去了许多人心里的疑问,抵触情绪如冰雪消融。看看情况缓解,院长又继续说:

  “我当然理解大家对自己私人用物的情愫,敝帚自珍嘛。辞旧迎新可也正是我们远赴巴纳德星系的来由。我们远行外星系,步步是劫,更需要捐弃前嫌,精诚团结。仔细想想,与我们已经丢失和放弃的东西相比,还有什么舍不得的。我承诺,你们的每一件物品,都将用两千万像素的数码相机拍照并保存下来。将来偿还与你们的,将会无比神似,和形似。你就只当自己的心头喜爱之物到阿喜人的营盘里去旅游了一转好了。如果筹不齐赎金,我们只有立即攻打阿喜人,但是知敌甚少,敌情不明,根本没有必胜的把握。甚至时间延迟,穆姆托上校都有不测的危险。我们初来乍到,对这个地方的任何情况都不太了解,不能擅自陷入战争的泥潭中。因此,你们的捐出将不仅是解救穆姆托上校,也是将解救你们自己于战争和危险的边缘。”

  “拿去吧,都拿去,只要远离该死的战争。”一个中校嘟哝着捐出了他的纯金烟斗,他已经十年没有找到烟丝了,烟斗只是一件装饰品。

  “我们不惧怕战争。”立即有许多人反驳这位中校,“只是为了上校。”

  “需要多少?”有人问道。

  “当然越多越好。尚且不了解阿喜人的胃口。”埃芬博格院长这样说。

  一大堆黄金饰件堆放在一块轻薄的军用帆布上。谁也不知这些一米见方的绿色军用帆布将会派上什么用场,只觉得它可能有用,而且它是纳米材料的质地,非常轻软,却异常扎实,带上它费不了多少劲,就随登陆飞船带来了一些。

  在所有的黄金物件中,其中有一些是金币,它们作为纪念某一件重要的大事或人物而发行,比较早的年代里,曾经也是可以当作货币来流通的。24K,18K甚至8K的金件都有,粗略计算一下,全部以赤金换算的话,也该有七八千克了。看起来,似乎能够做一件事情了。

  天色已暗,从天象看,还似乎要下雨。罗贝尔上校等人商议,明天再着手去送黄金换人。卫星定位跟踪器能够分辩出实际上两三米的距离,再靠近的话就融合成一个点了。从显示屏上的卫星跟踪器亮点数据来看,穆姆托上校和后来赶去接应的三人应该在一起,而且在不停的移动,而且移动的范围还比较大。

  难道上校等人并没有被拘押,他们是自由的?

  罗贝尔、密罗辛,还有以聪明周全见长的埃芬博格院长,以及三个副支队长,都弄不清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过这种情况肯定比其它任何的情况都显得要好,毕竟穆姆托上校还在活动呀,自由的活动。

  当晨曦透过森林斜着照在各顶帐篷上时,用不着林中各类鸟来唱一段起床曲,分队的人纷纷都起来了。这是第一分队在阿喜星上的第一个早晨,心中有所挂念有所期待的人,不会贪睡懒觉。

  帐篷上还往下滴着昨夜下的一场小雨的雨水。早晨的一丝清凉,很快就会消失,代之而来的赤道上的炎热。趁此时机,营地选派了两名中尉和一个少校,领队的是穆姆托上校的密友安德鲁·卡洛尼少校,送黄金到阿喜人营地去。

  十多个全副武装的接应人员悄悄尾随于后,相距千米左右。激光枪,手雷,匕首,每人皆备的短距通讯器,迷彩服。前面三人是公开行动的,没有在脸上涂上绿色油彩,跟在后面的人却人人一个大花脸。500米,在密密的丛林里,这么长的一段距离,对于阿喜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发现跟在后面的接应人员的,这同时也是地球人能够很好的联系和迅速发起攻击的恰当距离。

  凭借地球文明的信息通讯优势,谁都怀着信心能够从阿喜人手中赎出或者救出穆姆托上校等人。已经过了一个晚上了,从跟踪器亮点移动情况来看,穆姆托上校似乎还仍旧处于正常的安全状态。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聪颖过人,头脑灵活的丹尼·埃芬博格院长除了静待事情的发展外,也是无计可施,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他倒有些埋怨起穆姆托上校的胆大莽撞来,但是罗贝尔上校和密罗辛中校毫不掩饰的那种对上校真实得恨不能以自己亲身去替代上校那样的感情,感染了他。

  埃芬博格院长守在通讯器旁边,全神贯注的注视着显示屏上微小的变化。他的卫星电话已经被卡洛尼少校拿去了,现在只有通过卫星通讯装置偶尔才能了解一些情况,但是很不详细。院长祈祷着三人的平安。

  卡洛尼少校三人一路上处处小心翼翼,提防着阿喜人设置的陷阱。可以判断出,这些陷阱不仅仅是为了保护阿喜人的营地,而且还是为了捕杀丛林里的什么凶狠但是缺少智慧的动物,所以陷阱布设的范围很大,并不仅仅局限于营地附近。穆姆托上校曾经用卫星电话机告诉过营地的人要特别提防,小心陷阱。罗贝尔上校也以他的危险经历告诫了卡洛尼少校。

  丛林里简直是蛮荒状态,林深树密,人迹罕至,丰富而充满生机的植物,还有潜藏的厉害的动物,当然现在谁都不知道是什么动物。依靠着营地的通讯指挥引导,卡洛尼少校他们终于看到了阿喜人在海边的营地。

  他们看见,许多矮小的阿喜人在忙碌着往船上搬运东西,人虽然不少,却是有条不紊。这时候,阿喜人还没有发现有人在近处偷偷窥视,所以卡洛尼少校等人暂时没有出去与阿喜人见面。他想争取多用一点时间去观察这个营地,如果一旦发生冲突,他们应该首先占领哪个地方,以及穆姆托上校三人会关押在哪里。

  望远镜的两个圆形区域慢慢的变换着场景。蓦然,卡洛尼少校激动了。

  “穆姆托上校!”他叫道,一时竟然忘记了声音过大,完全可能被阿喜人察觉。

  “谁。上校?”另外两人异口同声问。

  “是的,上校。他竟然在散步,有几个阿喜人陪着他。噢,他卸妆了,脸上没有伪装油彩,很干净。天啦,他的络腮胡快要成型了,梳洗的那样整齐,英雄的男人。我肯定上校的心情很舒畅。他在散步,而且,神情轻松。多么悠闲的海滩假日。”卡洛尼少校有些语无伦次。

  三人商议几句,径直从密林中走了出来。

  阿喜人看见了地球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一开始大吃一惊,本能的想要射击,却没有枪。巡逻的队伍还没转到这边来呢,他们只是干活,搬运东西的,枪支还放在营房里。

  稍稍定下心来后,发现来者和昨天来的奇怪高大的外星人一模一样,而且显得平静和善,阿喜人才逐渐安定下来。

  “早上好,请问你们的头领在哪里。”卡洛尼少校克制着激动,面带笑容打着招呼。穆姆托上校就在远处,但是卡洛尼少校不敢叫喊。

  “依哇依呜叽哇。……”

  阿喜人说些什么?卡洛尼少校等人都听得云里雾里。一个看起来年长一些,嘴突得更厉害的阿喜人,摇着手示意他们跟着他走。这时,远处的阿喜人也看见他们了,顿时营地中,又是一阵骚动。

  穆姆托上校等人和卡洛尼少校相见了,自是一番欣喜激动的亲吻。此刻,卡洛尼少校直觉地感到赎金一事是个误会,地球人陷入了坏念头的泥潭。但是他也无法弄明白,怕不明就里,多嘴之下坏事,只是将沉甸甸的包裹递与上校。

  穆姆托接过一看,再掂掂份量,点着说:“不知这些够不够买那条船。”

  卡洛尼一听此话,顿时心中一块巨石落了地。

  上校带着他们去见阿喜人的首领。这首领正是前面提到陷于进退两难境地的先遣队头领也罕。议员温温儿成为统帅后,第二件事就是召集议会,通过了决议撤回南征部队。这支南征军队原意是报复番离岛上的个别土著群落在中洋抢劫过往商船的。在温温儿看来,如果不打算彻底征服南蛮土著的话,吓吓他们就足够了。这块大陆那么宽阔,毕喜国人口又那么少,连自己的国土有时都感兵力稀少,哪里还顾得上南部这块蛮荒之地。

  但是,统帅温温儿的策令还没有到达,无线电发报机暂时还没有配备在海军中,陆军也刚刚开始试用。没有接到国内的命令,也罕打算擅自行动,率军回国,他能够找到的理由就是:毕喜公民的生命之珍贵,无须浪费在没有价值的南征中。近来,由于南征军的威慑力,毕喜国附近海域,海洋上几乎已经没有海盗了。也罕完全有信心说服开明的议会,向他们证明自己撤军是一个明智之举。尽管无令而退,触犯了军令,但他是有辩解权利的。

  只是,在回国之前,他如果能弄到一些献给国家的礼物,方不虚此行,也好在议会面前解释。能用一条准备放弃扔掉的帆船交换黄金,也罕还是感到十分高兴的。可以说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从这些天外来客任意挥霍黄金来看,这些奇异的来客连望远镜上的部件都镀上了金,嗨嗨,他相信对方会给自己一个好价钱,甚至远远超过他心中满意的底数。昨天,也罕已经提出具体的数目了,只看对方怎样交待。

  彼此按照自己的礼节见过面后,穆姆托上校托出了布包裹。一打开包裹,顿时金光闪闪,引起木屋内一片激动的嘈杂声。也罕首领看样儿肯定是不满意嘈杂声,露出不悦之色,重重的哼了几声,屋内的阿喜人方才噤声。

  “这些足够了吗?”穆姆托上校问,将黄金饰件一一拨开,给也罕首领看。

  阿喜首领也罕凭上校的动作也能知道他说什么。也罕默不作声,沉思着,模样显得犹疑,或者是故意拿架子。与静穆的屋内相比,屋外的嘈杂声此刻显得非常突出。许多阿喜人有意无意都要经过首领屋前,瞥一眼新奇壮观的景况,满足一下个人好奇心和团体的荣誉之心。

  也罕的眼光故意扫过上校等人的手指上,他们每个左手中指都戴着一枚镀金指环,那其实不过是跟踪器,阿喜人误做是真金宝贝瞧上眼了。卡洛尼少校从旁看得清楚一些,知道阿喜人嫌黄金少了。他凑近了上校耳语几句。

  穆姆托上校举起手指着指环,一边摇头一边连声说:“这个不行,不能交换的。”

  也罕首领也猜出了穆姆托上校决不肯以指环交换,要是进一步后悔,连用黄金交换战船都不愿意了,他可就真的一无所获的回到毕喜国了。但是,与他对对方的黄金拥有量猜测情况相比,怎么也罕首领也没有想到会只有这么点。对方可是连一个望远镜部件都要镀上黄金的啊。黄金已经远超战船的价值,但是也罕是打算狠狠赚上一笔回去好交差的。

  同意交换,还是要求再加筹码??

  穆姆托上校取下了短距通话器,比划着请也罕戴上。旁边的军师理解了,与也罕说了几句后,自己先拿过戴上了。他的头,耳朵比地球人的小,轮廓也不一样,费了好大工夫,才勉强挂住耳塞。卡洛尼也戴好了一只耳塞,让军师站得尽量离自己远一点。他打开自己的开关,同时示意军师也打开开关。

  卡洛尼刚一开口说话,军师立即惊得东张西望,终于,他明白声音是从耳塞里传来的,才不好意思的扶住差点掉了的耳塞套。

  卡洛尼少校友好的笑了笑。他开始吹出嘘声来,吹的是一段《友谊地久天长》的调子。一边吹着,一边询问似的向军师点头。

  军师脸上现出奇怪的表情来。他一时随着节奏晃起头,一时又看着卡洛尼少校点着头。

  穆姆托上校拿下另外一副通话器,和黄金放在一起,比划着,意思是再加上一对短距通话器,希望这能让阿喜人满意。

  军师走进也罕说了几句话后,也罕这下开始乐了。他抚摸着通话器,爱不释手。这神奇的玩意,不,还可能是具有重大军事作用的秘密通讯工具,足以让国民和议员们目瞪口呆。

  也罕是有成就的,也罕不是无功而返。

  他咂咂嘴,与身边的军师咕噜几句后,点头同意了,交换成功。穆姆托上校还白赚了一个拥有多间木屋的临时营地,以及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具。

  也罕陪着穆姆托上校登上炮船检查了各部份情况。穆姆托上校再次对炮船感到满意,他甚至兴致勃勃的摇动起卷帆索轮,将一面麻灰色的船帆升了起来。港湾中的微风立即将帆涨满,船,也随着轻轻一动。

  上校只对也罕首领提出了一个要求,请求多给他们留下一些弹药。因为制造弹药对于地球人虽然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目前没有工厂和材料的前提下,穆姆托上校也不想自找麻烦。

  这个要求,也罕首领迟疑了很久,才颔首应允。他派人多增加了一些弹药,和几支枪,数量很有限。他亲自看着手下将弹药运上船。五六个小时之后,毕喜人全部登船完毕。也罕首领此时一刻也不愿意在此地呆了。面对高大且智慧的地球人,毕喜人总有一种压抑着的恐惧。迅速远离陌生的危险,是每个毕喜人的愿望。

  穆姆托上校估计这支部队有六七百人,看来人口在阿喜星上的确是稀少的。

  蒸汽动力炮船回航了,烟囱口冒出黑烟,巨大的转轮搅动了水面,顿时波浪翻滚。刻着精细动物图案的舵柄,在一双褐色的,长着四个手指头的手操纵下,引导着轮船慢慢离开木制栈桥。海鸟盘旋,炮船驶出了港湾。

  “上校一定该把通话器送给他们么。”卡洛尼少校此时才想起问。

  “你不是已经执行了么?”

  “执行时不需要疑问。”

  “我敢肯定他们不知道怎么给通讯器充电。”穆姆托上校拍拍卡洛尼少校的肩膀,望着远去的炮船说,“那块锂电池最多还能使用十个小时。”

  离岸远去的毕喜人,目送毕喜人远去的地球人,谁都不知道,此时,两双紫色的眼睛,在很远处,悄悄的通过透镜的放大作用,把临时海港中的这一切情景都看见了。他们是强壮的六肢人,番离岛的原始土著,手里拿着的正是毕喜人制造,又遗落了的望远镜。土獒,咬死了望远镜的主人。

  第三集

  “上校说过需要很多黄金。电话又突然断了,我们正为上校的安全担心呢。真没料到这是一件喜事。为什么上校要购买这一艘炮舰呢?”罗贝尔上校与穆姆托上校在丛林营地会见后,这样问道。

  此时,海港营地已经派了密罗辛中校带领的支队驻守了。穆姆托上校回到丛林营地,正是打算清理并放弃这个营地。

  “事情缘起我们所处大陆的特殊情况。”穆姆托上校一边看着剩下两个支队的人拆除营地,一边解释说,“许多情况表明,番离岛,或者说番离大陆,是比较独立的一块,面积比澳大利亚还小,这里的土著与北方大陆的人不一样,属于另外一支智慧生物体系。虽然具体的土著居民我们还没有见过,另外两个支队也没有这方面的消息。但是我们可以肯定,他们是相对北方大陆来说,是很落后的文明。这里可能没有建制的国家,而只有零星分散的部落。我们所遇见的北方舰队,正是来尝试征服番离岛的,但是在丛林之中他们遇到了困难。什么困难呢?番离岛土著身手矫健,善于丛林作战,而且天生不怕死,勇敢无畏。加上他们豢养的凶狠的土獒,北方人一点也没讨好,只能占据着海港,而不敢深入丛林内部。他们急于退回,已经是早有的打算。

  这是我个人的判断。基于番离大陆的面积和文明程度的原因,我们将要征服这个大陆,成为整个番离岛的主人。在侦察,信息方面,我们巨大的优势会成为对付番离土著的杀手锏。”

  穆姆托上校此时流露出一种近似迷茫的神圣表情。

  “征服番离岛,不错的主意。我们要监督,指挥那些番离土著修建一座标准足球场。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尽情的跳桑巴足球舞了。好啊,上校真是妙主意。”罗贝尔上校兴致盎然。

  “上校的意思是要用炮舰做交通工具,弥补我们缺少大型运输工具的不足。可是有一点,这样一来,我们将难以正常接收卫星信号。卫星接收器必须获得极大稳定性和精度才能接收信号,颠簸的海面上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而如果将人员分散,留一些驻守营地,恐怕我们应付不过来。本来我们的人员就少。”埃芬博格院长说。

  “怎么需要留守呢。番离岛有五百多万平方公里,说是岛,还不如说是大陆。无论如何我们想要凭地球人力量全部占领,都会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们是要四处征战,直到整个大陆臣服于我们,然后再进军北方,与阿莱斯上校和徐豹上校会师。”

  “此主意过于浪漫。依我看,不如占据海港,开拓基地,建立生产工厂,等待太空舰队大队人马到来。”院长突然固执己见说,这与他一向圆滑的态度可有些变化。

  “上校的意思呢?”穆姆托上校转而问罗贝尔。

  英雄的幻想此时正激励着罗贝尔雄心勃勃的思想,能和穆姆托上校一起并肩创立一个崭新的国家,怎不令人热血沸腾呢?他攥紧拳头说:“我们已经有了炮船。我们只需要一个更为详尽的征服计划。”

  “寻找开阔地,建立营地,开垦土地,让番离土著来劳动。每隔半年左右我们就可以建设好一个营地。一个基地,就是一个城市的基础。然后再沿海而行,寻找更多更好的基地。”获得支持,穆姆托上校坚定的侃侃而谈,“我们可以留下十来个人驻守基地就够了。只是可能首先需要大量的麻醉枪药,以捕获番离土著,再进行教化——驯化。的确,我们是很缺人手的,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怎样弄到,不,怎样生产出麻醉枪药,这个问题恐怕要依赖于埃芬博格院长带领非军事人员去完成。目前除了技术外,我们一无所有。当然我们要求助于总部,再给我们增援许多必须的设备来。”

  院长见无法抑制两位上校的的雄心,只得提醒说:“待密罗辛中校会齐后,再研究一下周密的行动计划吧。”

  正说话间,通讯官阿仆杜拉上尉来电话说,红外线监测器发现有三个热点正在从丛林中向营地奔来,速度很快。

  “只有三个番离土著?”埃芬博格院长十分不解。

  “不,是土獒,我们已经领教过了。这是一种凶猛无比宁死不屈的动物,是番离人最可怕的武器。”穆姆托上校深知土獒的厉害,立即命令副队长索莫斯中校带领几个人迎击,最好远距离攻杀,且叮嘱他们准备好匕首,切不可让土獒近身。

  两个小时过后,索莫斯中校带回了烧得千疮百孔的三只巨大土獒。他们在土獒来袭的方向上,上树设伏,土獒一进入射击距离,便遭到了激光枪悄无声息的偷袭,可怜的土獒根本不知道死亡袭击来自何方,想撕咬却找不到对象。它们傻啊,绝不肯逃跑放弃,在原地晕头转向狂哮一阵后,一一被击毙。

  “今晚有美餐了。”罗贝尔上校仿佛已经闻到了烤肉的香味。

  “不,上校,你不能享受这顿美味。”穆姆托上校出人意料的说。

  “啊,为什么?”

  “把它高挂在树上醒目的地方,挂在登陆舱附近。”

  登陆舱不能跟随队伍周游,它太庞大,太沉重了,缺少大型运载装备,也没有宽阔的公路,来把它弄到炮船上运走,炮船尚不能承载如此的庞然大物,可是它的确是个以后还必须重复使用,目前又缺少条件不能在阿喜星上制造的宝贝。

  在这之前不久,埃芬博格院长就关于登陆舱的问题反复与穆姆托上校争执过,甚至隐晦的嘲笑过上校是一个不懂得尊重文明的野蛮人。身为顾问的他除了据理力争外,他缺少权力去阻止穆姆托上校做任何事情。作为最高长官的穆姆托上校在取得罗贝尔上校和密罗辛中校的支持后可以干任何事情。

  在军队中没有民主可言,院长为此郁闷不已。如果总是暗中向总部诉说穆姆托上校的不是之处,则自己今后的处境将更为艰难。埃芬博格院长进退两难。稍感欣慰的是,穆姆托上校采纳了院长的部分建议,还是命令对登陆舱进行加装必要的防卫设施。

  这种防卫装备是,当动物体接触到登陆舱体的时候,舱内警戒检测器检测到接触信号,立即产生并释放脉冲高压电。它的电流很小,电压却达几万伏,足以给入侵者留下颤栗不已终身难忘的痛苦记忆。登陆舱上的太阳能电池板能够满足长时间的供电需求,只要高压放电不是太频繁。

  穆姆托上校打算用尽一切方法,来吓唬番离土著,使他们俯首称臣。万事具备,可以移营了。

  “现在,我们还要进行纵深搜索,看看有何危险,看看这些丛林野人到底是何模样,最好是找到他们的居住点。”

  穆姆托上校刚表达出他的想法,罗贝尔上校和密罗辛中校立即表示,他们支队希望领受这个任务。

  埃芬博格院长一言不发,不偏不倚,等着穆姆托上校定夺。

  穆姆托瞟瞟罗贝尔上校,后者一付孔武有力,高大硬朗的足球前锋样儿。他笑而不答。

  密罗辛中校也笑了。他竟然明白了穆姆托上校的心意,他很友善地把任务让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罗贝尔上校带领自己队中五个人出发了。他们的目标是南偏西三十五至四十度,纵深三十多公里的搜索范围。卫星照片和卫星红外线检测都显示,这个地带似乎有智慧生物活动。一张照片上显示的甚至可能是他们聚居的村落。丛林内高大参天的树木阻碍了卫星对地面的监测拍摄。

  罗贝尔上校一行人无所凭借,只能摸索着前进。他们不知道北阿喜人的陷阱安装范围是多大,也不清楚土獒就在何处藏匿着,随时可能猛扑过来。这两者,都令罗贝尔上校还怀着半分心悸。尤其如此,他才知道怎样嘱咐部下小心翼翼前进。

  过了一个多小时了,罗贝尔上校估计还没有走出五公里。此时,穆姆托上校已经带领着部队向海港营地迁移。罗贝尔上校默算一下,今天之内,他们很难完成纵深搜索,是否要在丛林荒野里过上一夜呢,还是加快速度,减少搜索距离,争取一天内完成目标任务。

  在一个稍显开阔的地方,罗贝尔叫停了队伍,让军人们都说说自己的想法。

  一旦停下来,丛林里飞来飞去的巨大昆虫的嗡嗡声音就显得更加响亮。这些昆虫形态象蜜蜂,个头却象蜻蜓,长着鞘翅又象金龟子。嗡嗡的声音来自它快速振动的共两对四支透明的膜质后翅。这时,它质地坚硬的鞘翅努力朝前举着,避免妨碍它的飞行。虽然他们看起来十分努力,飞行的速度可不敢夸奖,过重过大的身体成为它们灵巧的障碍。但是对于丛林植物来说,这些奇形怪状的飞行物仍然是绝对的取食者。

  飞行的昆虫掠过一个少校的眼前,膜翅几乎碰上了他的鼻尖,一股锐风扑进了他的眼睛。少校狠狠的骂了一句,举起了枪。

  怪模怪样的丛林昆虫过慢的速度给它带来了杀身之祸。激光枪击中了它。它跌落在地,一股焦臭味儿散发出来。少校发出两枪才击中,更高处,一片树叶也立即烧出一个洞,冒出白烟来。

  少校撇撇嘴,弯腰捡起一根木棍,拨弄它的尸体。

  所有参与搜索的军人都表达了意见。从谨慎的角度出发,他们应该保持缓慢的进度,至于时间问题,他们可以用在丛林里歇上一夜来弥补。

  这是罗贝尔上校提出来的建议之一,可能他比较倾向与这个方案,手下也受了上校的暗示,很快都选择了慢行搜索的方案。毕竟,丛林里的危险更值得重视。

  嗡嗡嗡的声音更大了。每个人都被吵得心烦。

  “啊,来了一群甲虫蜂。”

  突然最左侧的军尉叫道。

  众人定睛一看,顿时不由得都大吃一惊。前面,有一大群被情急之下叫成甲虫蜂的昆虫,正飞过来。它们似乎目的明确,难道是来报复人类的?

  “它们尾部有刺。”刚才拨弄过甲虫蜂虫体的少校叫道。

  来不及多想,罗贝尔上校下令开枪。

  甲虫蜂被突如其来的死亡之光打乱了阵形。第一轮射击过去,有三只掉落下来,第二轮过去,又掉下四只。

  剩下的不屈不挠继续往前飞。杀戮,在紧张和悄无声息中进行。

  每轮射击,相隔还不到三秒。一会儿,三四十只甲虫蜂射落地上。剩下的一百来只,已经飞过了这段距离,来到六个地球人面前。

  甲虫蜂急速扇动着膜翅,调整着方向,对着这群地球人疯狂的蛰刺。

  每个军人,都拔出了匕首,挥舞着,远射,近劈。甲虫蜂身体硕大,这反而是它们的致命伤。太大的目标,使它们无论远近都易遭受攻杀。许多好不容易接近地球人身体的甲虫蜂,生生的被手臂抡飞了,或者被回过来的匕首戳中而魂飞魄散。

  一只,又一只。四五十平方米的范围内,掉满了甲虫蜂的尸体。空气里,充满浓烈的尸体焦臭味儿。

  终于,空中只有几只甲虫蜂在飞舞了。

  “怎么阿喜星上尽是一些宁死不屈的硬汉。连一只甲虫蜂都这样。”

  望着兀自飞舞着,寻找攻击目标的几只甲虫蜂,罗贝尔上校叫道。

  “上校注意。”

  原来,说话间,一只甲虫蜂飞临上校的头顶,正寻找着下刺的间隙。上校仰头一看,一声冷笑。手中匕首划出一道白光。

  那只在头顶飞舞的甲虫蜂,竟然被一刀两断,卟,卟,掉在枯叶堆积的地上。

  尽管不好瞄准,剩下的几只甲虫蜂仍旧被锲而不舍的军人们反复射击之后,全部射落下来。

  范围不大的地方,白烟四起,从天上看下去,象是着火了一般。

  “哎哟,疼死了。”战事结束,有个军人叫了起来。

  “他妈的,怎么往这里招呼啊,真是下流。”叫骂的是一个尉官,他的屁股上挨了一下蛰。

  六个人中,有三个人受到了甲虫蜂的蛰刺。衣服脱下来一看,肩膀上红肿了两块,每块四分之一巴掌大;裤腿挽起来了,大腿外侧肿起半厘米高;内裤脱下了,象在臀上盖了一个粉红的印章。

  “哟,你咋长了三个屁股墩,真不愧是外星人啊。”

  叫骂过的尉官被取笑,可是他却没有精神气来反唇相讥。

  所有的肿起来的地方都火辣辣的疼。附近连水也找不到,想冷敷一下都不行。更要紧的是,谁也不知道甲虫蜂的毒性有多强,会不会危急生命。

  “我们还向前行么,上校?”

  “回去的路程,一样很远。丛林营地,已经空了,我们还只有赶往海湾营地。而且,对蛰伤来说,即使赶回海湾营地,也无济于事,我们没有这种药。”

  罗贝尔上校迟疑着说。

  肩膀上有两个红肿包块的校官,用刀尖划破了其中一个,伤口渗出鲜红的血。

  “可能没有什么毒性。”罗贝尔上校看过后说。

  “我也这样想。红肿,只是皮肤对甲虫蜂分泌液的过敏反应。疼是有点疼,不过还忍受得了。”

  “嗯,恰好是因为还有疼痛的感觉,才说明可能毒性很小。那,我们稍事休息一下,再往前行。”罗贝尔上校做出了决定。

  第四集

  经过甲虫蜂的一番袭扰惊吓后,罗贝尔上校一行人行进得更加小心了。上校也下了严禁随意开枪的命令,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尽管丛林里已经很闷热,每个人都还是长袖长裤,灌木荆棘奈何不了韧实无比的纳米材料迷彩服。只有挽起袖子的小臂偶尔会被枝条挂上,有时也会留下细小的划痕。

  搜索中,有时,他们会闻到丛林里散发着的一种特殊香气,若有若无,这种香气竟然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愉快满足感觉。这种芳香,以前谁都没有闻到过。当他们靠近一种高大茂盛,树冠硕大,树叶密布的树木时,香气会更浓一些。在这些树上,结着许多颜色艳丽的拳头大小的果子,样子象苹果。也有的果实掉落到地上,崩裂开来,果肉包着的核内,几颗石榴籽般大小的褐色籽实,也显露了出来。偶尔地,在这些大树下,还能看见类似于鸟,鼠之类小型动物的骸骨。

  罗贝尔上校蹲下去,拔出匕首,划开了一个新鲜的果实,然后用鼻子快速的吸吸气嗅一嗅。

  “香气不是果实里发出的。”上校摇起头说。

  “也许,可能是大树上发出来的?”

  “各位有没有注意到,这股特殊的芳香有种迷醉人的作用?”罗贝尔问。

  “如果更浓的话,有这可能。刚才我觉得很香的时候,差点晕倒。”臀上被甲虫蜂蛰过的那位少校说。他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疼痛大碍了。

  “是不是,你体内的甲虫蜂毒液发作了。”罗贝尔上校关切的问。

  “不应该是。”

  “不会的,上校。”

  “我也觉得不会。想想看,这附近地上的动物尸骨怎么解释。”

  所有的人都把晕眩偏向于怀疑结着美丽果实的大树。

  “难道,这些就是传说中的食人树。”

  “你说的不对,最多只能算是杀人树。”

  “会有这种树?”

  “当然可能,地球上也有,在非洲的扎伊尔。——我没见过,听说的。”

  一阵毛骨悚然的恐惧,迅速地袭过每个人的心里。

  队伍停下了。罗贝尔上校从肩上取下了卫星电话,接通了尚在迁营途中的穆姆托上校的电话。

  “我需要一个植物学家。”他简短的叙述了遭遇的情况。

  “你确认树上的果实正在成熟期吗?”植物学家从后面赶上来了,接过电话问。

  “是的。”

  “香气是不是果实里的。”

  “不像是,果实里远远没有那么浓烈。”

  “那么,有以下几种可能:大树散发出愉悦人的特殊芳香,是要吸引动物前来,吃它们的果实,把种子带走,从而通过粪便排泄的方式,将种子播洒向四方。”

  “可是,大树附近常有小型动物的尸骨。”

  “那,也可能是第二种情况。果树在果实成熟期,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体来催熟果实,就像苹果树在苹果成熟期会散发出乙烯催熟果实一样。如果散发的气体毒性较强、浓度较大,对小型动物就会产生较大的杀伤力。上校看到了新的动物尸体了吗。”

  “是的,有。这类树都很高大,树冠浓密。”

  “对了,那就基本上可以确定了。树冠的笼罩阻止空气流通,使大树下的香气,——毒气久久散发不开,达到一定浓度后,如果长期逗留,就能令小型动物晕倒,甚至毙命的——如果晕倒的时间很长,久久不能醒过来的话。上校请离开这类树远一点就行了。对于大型动物,它们的迷醉力还是有限的。从上校说的大树附近只有小型动物来看,我想我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

  罗贝尔上校将植物学家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每个军人听。大家虽然都有些惴惴不安,但是都同意继续前进搜索。

  搜索在进行,各类奇特的植物,不断映入眼帘,直看得人眼花潦乱。不知名的小动物也不时从不远的地方跑过。军人们忘却了危险,兴致勃勃的谈论着,好奇心此刻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但是他们都尽量避免去碰触那些看起来不怎么友好的植物。有一些树,树根部盘着许多气根,貌似柔软的匍伏在地面,好象一根根粗大的绞索。一个尉官谨慎的用匕首试着插入了刀尖,看这些树根会不会动。

  没有反应。树根的木质也很坚硬。大伙儿都开心的笑起来,嘲笑这名军尉的胆小谨慎。

  忽然,西面传来凄厉的尖叫声。声音穿透了密林,也仿佛穿透了耳膜。所有的人一下子紧张起来。叫声不断,声音却变得沉闷起来,好象发出叫声的动物被蒙住了嘴一样。

  躬着腰,一步一步的接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突然,一幅景象,令看见的人都惊呆了,但是忍不住要更靠近一些去观看。

  十多米之外,一头兔子般大小的丛林动物,被一棵巨大的“芭蕉树”叶卷住了,它四脚离地被卷到了树腰上。树根部原先摊伏在地上的巨大“芭蕉叶”正在向上收卷起来,只见这些硕大的“芭蕉叶”把丛林小动物逐渐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见了。小动物还在挣扎,惨叫,两条腿还露在叶片外面,只是声音逐渐变小,然后只是偶尔的发出一声呻吟了。

  但见“芭蕉叶”越裹越紧,林中重新恢复了原先的寂静。

  “先前见到过一次这样的芭蕉树,树叶也是摊在地上的,还差点走上前去,仔细看它叶片上水珠一样的粘稠液体物呢。”一名中尉心有余悸地说。

  所有的人都停下来,静观其变。

  向上翻卷的“芭蕉叶”越卷越紧,偶尔从叶片的缝隙中漏下几滴浅红色的液体,那肯定是小丛林动物的血水。

  这巨大的“芭蕉树”其实是一棵外形颇像芭蕉的大树,它足有八九米高,顶部开着一些淡黄色的花。伏地的叶片呈蜡质的深绿色,厚实而显得韧劲十足,有一米至两米五长,由两片组成。现在,就还有十多片叶片环绕在芭蕉树四周,有的还互相重叠,粗大的叶柄连着树干。仔细一看,叶片上沾着粘稠的一些液体,还长着许多细小的尖刺。中间的叶脉呈浅棕色,象一副坚韧的骨架。

  罗贝尔上校捡起一段手臂粗细的枯枝,扔进了张开的“芭蕉叶”。

  两片“芭蕉叶”突然弹起合拢,象老鼠夹子一样敏捷。众人不由得都吓了一跳。

  “芭蕉叶”开始往树干方向卷曲,这时,它收缩得比较慢。周围的叶片也助援一般,随着卷曲起来,这样一来,包住木棍的叶片就变成三片了。谋杀口袋变得更加结实。

  人们都静静的等待着。

  “我相信,这些叶片不仅分泌消化液,还分泌一种麻醉液,使落入陷阱的动物肌肉麻木,失去知觉而动弹不得。”

  “芭蕉叶”已经不动了,沉寂中,充满了恐怖。有人忍不住说话了。

  “说得不错。我们看看结果。”罗贝尔决心彻底的弄清杀手“芭蕉”的面目。

  于是,军人们在附近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坐了下来。

  大约1小时后,卷曲于树腰的“芭蕉叶”开始一片片地舒展开来。“哗啦啦”掉下一堆白骨,落入树干旁浓密的草丛中。丛林小动物的血肉不见了。

  “芭蕉叶”重新摊伏在地面上,隐蔽于草丛中。可是上了心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来痕迹,因为它旁边的草都被压倒了。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想,今天,我们就搜索到这里吧。”罗贝尔上校见人人都有悚惧之态,便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说。

  “是啊,装备不够,人手也少。来日方长啊。”屁股受蛰的少校赶紧跟着打退堂鼓。

  头儿的话自然是对的。罗贝尔上校连忙与穆姆托上校联系,简短的说了声“见面详谈”后,就带队沿着曾经走过的路返回。他们不知道通往海港营地最近的捷径,而且也不愿意去重新试走一条充满危险的陌生的路,只有先回丛林营地,再沿大队迁营人马的老路走了。

  罗贝尔上校相信,只有丛林深处,才充满了这样的危险。

  第五集

  凌晨是个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候。天色还很暗淡,熹微刚刚显露在天边,无涯的海洋轻轻的把深蓝融化在天与地之间,使它们几乎浑然一体,颜色也灰黑而模糊。海港营地在经历了头两天的喧闹后,正迎来了又一个寂静的清晨。

  穆姆托上校被执勤通讯官吉米上尉从梦中叫醒。他拍拍胡子连在一起了的络腮胡下巴,揉揉惺忪的眼,眨了几下,立即从眼中放出抖擞的神采。

  “有大群动物正向营地逼过来。”

  “数目多少?”

  “很多,超过两百。距离还有六七公里。”

  “啊,六七公里。这么早。速度呢?”

  “速度不是很快,和人步行相当。”

  “马上通知埃芬博格院长,罗贝尔上校和密罗辛中校到我的营帐来。阿仆杜拉上尉起来了吗?密切注意情况的变化,随时向我报告。”

  吉米上尉领命而去。

  穆姆托上校用润湿的毛巾擦擦脸。水还是昨夜下雨时,毕喜人挖的坑截留下来的雨水。海湾处在一个没有淡水河流的地方,一个连接几条水沟,在低洼处人工挖出的大坑,便是海港营地的储水窖。临战状态使穆姆托精神振奋,久疏活动的上校觉得全身筋脉都在发痒了。

  停止了丛林的纵深搜索,地球人当然没能找到当地土著的聚居地,也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土著人的形象,但是,穆姆托上校有足够的信心应对。

  三分钟过后,三人都赶到了穆姆托上校的木屋,这间屋子正是毕喜国南征军先遣队统帅也罕居住过的地方。上校请进来的三人也擦擦脸,喝了一口昨夜就储存在水瓶里的开水。保温瓶是毕喜人留下的贵重物品。

  “有两百来人的阿喜人开始进攻我们了。”穆姆托上校直奔主题。

  “是吗?北阿喜人还不是刚卖了一条船给我们吗?难道其中有诈。炮船!有假?”埃芬博格院长打了一个冷噤。

  “可能今天前来偷袭的不是北边的阿喜人,说不定正是番离土著。”罗贝尔上校精神倍增。

  “连北阿喜人都放弃了南征回去了,可见番离土著从文明上讲虽然落后,确实是个难缠的角色。他们拥有天时地利,熟悉环境,我们可得小心。”密罗辛中校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时间不待。密罗辛中校带领你支队的一半人到炮舰上守住,以防万一。要特别注意那些水下试图靠近的潜藏物。”说到这里,穆姆托上校觉得自己说过了头,以阿喜人的文明想要从水下潜近后攻击炮舰,即使以较先进的北阿喜人都不可能,番离土著就更难做到了,不知为什么,穆姆托上校凭直觉一直认为前来偷袭的是番离岛土著。

  “密罗辛支队的另一半人由泰米尔中校率领,巡视海湾,防止有人突袭。罗贝尔上校支队分出一半人从正面拦截敌人。”

  “支队一半的人正面迎击,只有十四五人,而敌人可是两百来人的队伍啊。”罗贝尔上校担心地说。

  “别急,我的支队会从侧面包围敌人,务必将他们全部歼灭,当然我们也不拒绝他们投降。我们首先从两侧袭击他们,使他们不能找准一个方向集中力量进攻,这样上校就可以下手了。注意不要冲锋,等着敌人送上门来就可以了。以逸待劳而已,罗贝尔上校不必担心。”

  “我的支队还有一半人员呢?”罗贝尔上校又问,“是不是派他们驻守基地,防止混乱。”

  “完全正确。至于埃芬博格院长,请你集中非军事人员到一块安全地方,莫宁中校会保护你们的。最好不要呆在木屋中,因为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这可是阿喜人的木屋,目标明显,小心为妙。”

  埃芬博格院长不得不折服了穆姆托上校的机智周全,临危不乱。“不需要保护,我们也会开枪,我们也有枪呀。”他说。

  “你们当然得拿好枪,还得学会准确发射。等营地建设初步结束后,即可抽时间进行训练。”

  三分钟后,各队人马集合完毕。二十五分钟后,以穆姆托上校支队为两翼,罗贝尔支队的一半人马为正面的钳型口袋,完整形成,静静地等待着阿喜人自投罗网。伏击地,距离营地不到两公里。时间太紧,不能设得更远了。

  穆姆托上校和他的亲密战友卡洛尼少校藏身于一棵茂密的大树上。宽大的树叶还有些湿漉漉的,想是晨露的聚集。这些晨露在炎热的番离岛上,保留不会再超过一个小时。

  呼吸着清新湿润的林中空气,感觉不象是在做死亡游戏,而是更象丛林探险。自然虽然危险,却绝对不会存心编织好了陷阱,等着猎物往里跳,自然从来没有用心险恶。

  主动权完全在穆姆托上校这一边。对于来袭的阿喜人而言,不管是背信弃义的北阿喜人,还是当地土著,那却纯粹又是残酷的死亡之路。穆姆托上校信心十足。

  埋伏圈设在距离海湾营地近两公里的地方,这近两公里地就是一个缓冲地带,即使有部分阿喜人侥幸冲出伏击圈,也难以对海港营地构成任何破坏,难以威胁到营地里其他人员的安全。宽裕的时间,迅捷的通讯,守卫营地的人二次阻截,当能全歼敌人。

  可惜时间太紧,麻醉枪尚未能配制,要不然穆姆托上校认为这是一个绝好的捕获俘虏的机会。现在对对方一无所知,而且对方人数又多,当然不敢冒任何风险去活捉俘虏。

  但是上校心中却有暗暗抱着一个幻想,来袭的敌人中肯定会有伤者,不可能悉数毙命。有伤者,所以,还是有希望在这一战中捉到俘虏的。

  手持式红外线远视镜已经能够捕捉到远处林中移动的红色斑点了。树林很密,这时候还看不到任何敌人。根据数据测算,大约还有一千多米的距离。上校悄悄告诉了身边的卡洛尼少校,少校激动得浑身都有些哆嗦。

  身藏大树,两人靠的很近,穆姆托上校当然察觉得出卡洛尼少校的激动和紧张。他递过去了望远镜。

  卡洛尼接过望远镜,微微一笑,向前方仔细的搜索起来。

  “啊!”

  “什么事?”

  “阿喜人有多少只手呀?”

  “你说有多少支?”

  “晃过了,没看清楚,树木又挡住了,反正不只两只手。他们象是马呢。好像是有两种动物在走,一种高大,另一种矮的几乎看不见。树叶太密了。啊!看到了,他们长着四只手,举着长矛。”

  “长着四只手?”穆姆托上校拉过了望远镜。

  “好,这才是真正的番离土著,他们身材高大,长着马一样的头,不过要短得多。啊,一群丑陋的家伙。拿着木制长矛,矛尖很尖利,有的举着弓箭。窜来窜去的动物是凶狠的土獒。请务必小心土獒,它们可是一些决不吝惜同归于尽的家伙。”穆姆托上校一边观察,一边打开了短距通话器,把消息通知所有伏击的分队人员。此前,远隔千里之外的阿莱斯分队已经将一些阿喜人长有六肢的情况汇报给了舰队总部。作为队长,穆姆托是知道一些情况的。

  从现在开始,不到一个小时之后,包括徐豹分队在内的所有登陆人员,都知道了长有四只手的南阿喜人,或者说,番离大陆土著居民。

  精心选择的伏击圈里,林木要比四周少一些,多为高大的参天大树,地面上事物因此比较容易看得清楚。慢慢的,近了,有一两个番离土著出现在视线中,接着一个又一个出现。不用望远镜,也能看的清楚。

  这些番离土著人,看起来每个都超过一米八十,手中硬木柄长矛也差不多和土著一样高。他们果然长着四只手,相比之下,两腿就显得短了一些,不过十分粗壮。他们全部赤裸着上身,腰背看起来十分强健,腰际说不清是布条围成的呢还是坚韧的草叶,活脱脱像夏威夷草裙,但是更短一些。他们的头长而微突,只在头顶长着短毛,善于幻想的人会觉得似乎和地球上的马有亲缘关系。耳朵也较长,直立,还会动,以搜集来自各个方向的微弱声音。看来,阿喜星上的番离土著的听力应该是很好的了。

  他们中一些人还同时擎着或拿着两种武器,弓箭和长矛。他们的手多啊,真是物尽其用。长矛顶部缠着黑硅石一类坚硬石块磨制而成的矛头,极象是古代地球人的克洛维斯长矛。毫不怀疑他们也能同时使用这两样武器,远射,近戳,一定是凶悍无比,勇不可挡。

  再近了,后来又看见,应该还有第三种兵器,标枪。其实就是一根硬木棍,枪杆比长矛细很多,没有矛头,顶部削得很尖,象是投掷用的。十来只土獒窜前窜后紧紧跟随着主人。它们不时停下,用鼻子去嗅四周的气味。但是土著为了防止它们在行进中发出嗥叫声,会坏了大事,因而用布套套住了它们的嘴。当到达海湾营地的时候,便会扯掉布套,驱动土獒发起撕咬的攻击。

  但是这种做法,恰恰帮了穆姆托上校他们大忙。土獒失去了它们往日极其敏锐的嗅觉,因而对森林中飘过的微弱的人类气味难以清晰的辨别出来,所以不安的四下乱望,跑前跑后。

  穆姆托上校的藏身之处位于伏击圈的最前面。

  “这约翰身穿骆驼毛的衣服,腰束皮带,吃的是蝗虫野蜜。”穆姆托引用圣经悄悄的在卡洛尼耳边低语,以此嘲笑番离人。再过几秒中,距离就近得没有机会说话了。

  一个,又一个,高大强壮的番离土著经过了树下。

  当最后一个番离人从穆姆托两人藏身的大树下蹑手蹑脚经过后,上校举起枪瞄准前面那个不时低声吆喝,看起来象是首领的番离人,用短距离通话器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三十来条死亡之光无声无息的射出,突然,只听见正在行进的番离土著,发出一片慌乱低沉的吼叫声。激光射出并不立即致人于死地,多数都需要两枪,三枪,才能击倒,因此有人也把激光枪射杀叫做中国式凌迟。

  悄然前进的番离人一下乱了套,他们的首领在剧痛之余奋力的毫无方向地投出一标枪后,才慢慢倒地。这时候,他手中依然仅仅攥着一柄长矛。第一阵突如其来射击过后,番离人已经倒下了二十来个。因为准备充分,这一轮的射击效果是最好的。然而死亡射击却几乎是连续的,因此番离人一个接一个倒下,没有喘气的间隙。

  土獒遭受突袭,却找不到攻击之人,原地吼叫着。又有几个番离人痛苦的倒下后,他们终于明白了神秘的死亡之光来自于他们的身后和两侧,来自于高高的大树上。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皮肉的焦糊味,刚才还宁静清新的林中平地,刹时成了一个宽阔的烧烤屠场。番离人在不断的倒下。射击的人并不急着去解决那些土獒,如果方便凑巧的话才瞅准也射上一枪。

  土獒永远不知道怎么去进攻树上的人,但是树上的人却可以轻易的置它们于死地。动物与人类,智慧与蒙昧,这真是不公平的较量。可是番离人开始反击了。

  一个披着长发,身高足足超过两米,脖子上系着暗红色巾条,鼻孔上还穿着一只金属环的番离人,在中了一枪后,奔跑着跳近一棵有人的大树,事实上,这里几乎每棵大树上都有人。立即,又有两道蓝光一闪而入,射入肉躯,青烟升起。

  高大雄壮的番离人巨臂猛摆,奋力一掷,竟将标枪呼地飞起,直指十多米开外的树梢上。那正是穆姆托上校和卡洛尼少校藏身的树。标枪迅疾如风。

  卡洛尼少校惊叫一声,来不及侧向躲避,只得仰身一闪,避开标枪。标枪躲过了,人却直挺挺掉了下去。

  就在他掷出标枪的同时,一道激光指向了鼻孔穿环的番离土著的头。他来不及欣赏他的英雄杰作,便永远失去了所有感觉。他倒地和卡洛尼少校落地恰在同一时刻。这时,他的左上手,还捏着一张不大的弓。

  四只土獒两前两后飞速地窜了过来,甚至比激光枪瞄准的速度还快。穆姆托上校连忙射击,只放倒了一只,另一只被另一个方向射来的激光烧倒了。它们都是在蹦跳了几下后才挣扎倒地,以至于射手怀疑它只是受了伤,不足以致命,所以又补了几枪。而它们的拼命劲头足以让它们窜起来,张着大嘴,妄图以锐利有力的牙齿去撕咬正从地上爬起来的卡洛尼少校。

  借着惯性,扑倒在地的土獒擦着地,翻了几个滚,才完全止住。最近的一只,距离卡洛尼少校只有两三米距离。

  另外两只土獒已经扑到了卡洛尼少校跟前。少校本能的举起手中的激光枪去格挡,然而土獒的速度比他快得多,动作也准确得多,一张嘴,竟一下咬住了他伸出的手腕。

  卡洛尼少校听得见牙齿刺穿皮肉和咬破骨头的咯嚓声,一阵钻心的疼痛立即袭满全身,卡洛尼少校几乎晕了过去。这还不算完,另一只土獒扑咬住了小腿上的腓肠肌,摇头猛摔,结实的裤子象草叶一般被撕碎。一块血淋淋的腿肉被撕了下来。卡洛尼少校只觉得地狱里的惩罚也就是这个样了。

  穆姆托上校大吼一声,纵身跃下大树,借着六七米高度的重力冲量,那只咬住卡洛尼少校手腕还摇头始终不肯放松的土獒,一下就被踩憋气了。这家伙几乎半个身子都陷进了因积累了大量的腐殖质而比较松软的泥土里。

  在空中,上校已经掏出了匕首,刚一落地站稳,匕首猛地扎进了土獒颈项。上校左手摁住土獒,右手往匕首的锯齿方向用力,一拉一锯,一大股鲜血崩射出来,土獒几乎半个颈子都要掉下来了,它再也嚎不出凶狠劲来。

  另一只土獒在稍一愣神之后,掉头咬向上校,就在这一刹那间,上校的匕首来不及抽出,顺势左拳横着向外猛砸,土獒的前胸受此一击,倒飞出去三四米远。等它一连翻身起来,想再进攻时,两道激光射来燎倒了它。滚了几圈后,再被两道激光结果了。

  番离人中,有几个看见了这边的情况,呜拉呜拉吼叫着,不顾激光的穿射,也冲了过来。他们挥舞着蜘蛛般的四只手,把长矛,标枪抡得呼呼响,以壮声势。其中两个张弓引射。穆姆托上校暗叫不好,未等他扑倒已经疼得反应迟钝的卡洛尼少校,哧的一声,一支箭,穿透了卡洛尼少校的咽喉。

  穆姆托随着倒地了,他这样做是为了减小挨打目标,赢得时间。一颗手雷冒着烟,划出一条弧线,轰然爆炸,冲过来的番离人倒下一半,其余几人也被激光枪搁倒了。最近的,只有十来米远,穆姆托上校这颗装了高能炸药黑索金的手雷,真是让他险中求生。

  可是更多的番离土著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这边突然出现的情况,蜂拥而来。立刻,二十多道几乎看不见的激光在他们面前交织成一道死亡之网,细微的蓝光晃动,一个个冒烟的小坑嗤嗤作响。这道密集的光网阻止了番离土著对穆姆托的进攻之势。

  一颗,又一颗,手雷轮番在番离人中间炸开了。他们开始四散奔逃,寻找突破口。现在,似乎只有朝向海滩方向没有阻力。他们中间的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叫了一声,立刻,剩下的土著开始向海湾方向涌去。已经有超过一半的偷袭者倒在地上。这片堆积着落叶和枯枝,肥沃神奇的森林土地,原本是他们自在的乐园,现在成了他们永远安眠之地。这来回之间,又有十来个番离人倒下。土獒已经没有了。在袭击卡洛尼少校的过程中,剩余的四只土獒悉数毙命。

  吼叫声渐渐远去,穆姆托上校用最后一颗烈性手雷为番离人送行。一般说来,手雷是不可轻用的。由于飞船上常规弹药的拥有量,以及登陆舱运载量的缘故,手雷极其稀少,只是面临紧急时刻才使用,因此可以看作是护身手雷。普通校尉和非军事人员一人一颗,副支队长及以上才有两颗,可是穆姆托上校一口气砸完了全部。他身边躺着亲密好友卡洛尼少校,洞穿的咽喉已经停止出血,头颅旁边的土地都变成深褐色了。上校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

  仅仅过了一分钟,番离土著的吼叫声又再次剧烈响起来,显然,守株待兔的罗贝尔支队很好地接待了如约而至的客人。等番离人弄清楚激光的射来方向正在前面时,已经损失了近十人。

  后有追兵,前有阻截,他们只有拼命往前冲锋。投枪,距离太远,只有一面借着大树的遮掩,跳来跳去冲锋,一面张弓欲射,然而却难以找到清楚的猎物目标。一旦有人终于看见了藏在树上的目标,正欲施展他丛林骄子的本色时,已经有一两道激光远远的过来招呼他了。

  疼痛不仅挫伤了番离人的斗志,也极大的消耗了体力,因此,他们射出的箭多半失去准头和远度,但仍然是有一定威胁的,有的箭支飞出去钉在树干上,铮铮作响。

  番离人的英勇着实让参战的所有人都心惊不已。只要番离人还有一点力气,就决不倒下,而是愤怒地发出他们的复仇之火,标枪和箭支在丛林里飞舞,高大的树木遮挡了他们的视线,也极大的削弱了箭和枪的威力,然而激光却可以通过细小的缝隙,穿过来引导他们走向死亡。偶尔的一颗手雷爆炸,更叫他们不知如何是好,简直是被炸得晕头转向了。

  他们不断的在叫,在跳,可是只剩下四十来人了,纠结在一起,这样一来更为树上的人提供了射击的靶子。不知是谁又扔出了一颗手雷,虽然只在空地爆炸,还是有一个番离人倒地,但是这声爆炸提醒了纠结的番离土著,是该各自逃命的时候了。

  有人高叫了一声,顷刻间,番离土著四散奔逃,不再去寻找藏身树上的敌手。这一来,反而使射击的人不知该先击倒谁了,并没有一个瞬间反应法则和精细无比的指挥,来分配谁负责攻击谁,以便全歼敌人。有时,一个人招致了几道激光的招待,而有的土著却侥幸的却没有一人照顾。

  最后,大约有十来个番离土著躲脱直射,扫射,逃进森林,不见了踪影。

  青烟,白烟,在丛林里弥漫。番离人除逃脱的十余人之外,全部静静的躺在林地中。穆姆托上校这边,除一人轻伤外,只有卡洛尼少校一人阵亡。

  罗贝尔上校四处游看,检查他们的胜利结果。他无法安慰穆姆托上校,走近卡洛尼少校的躯体时,他默立了一分钟表示哀悼。番离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他们几乎都把一种痛苦和惊恐的感觉停滞,保留在了脸上,许多人都并非立即死去,所以才把痛苦表现得淋漓尽致。罗贝尔上校此刻并未有打了胜仗的喜悦和满足,相反心情沉重。以番离人的英勇无畏和人数优势,以及他们逐渐对人类的一些了解,地球人类的优势能够占多久呢?如果刚才他们不是在树上,而是在地面,正视着番离人的冲击,他想,那一定才是惊心动魄。

  罗贝尔上校伸腿,踢踢他面前番离土著头领身上伏着的一个番离人,从他张开四只手想要保护首领的姿势看,他可能是头领的卫士。上校弯腰拉开了卫士,以检查头领的样子。忽然,尚且闭着眼的头领倏地伸出上面两只手,抱住了罗贝尔上校的脖颈。他想往下拉,终究没有什么力气了,这个小小的动作也无法办到。他下面的两只手则努力想要抓住上校的腰身,但是举起来晃了几下后,无力垂下了。这时候,他的眼倏地眨开一下,紫色眼瞳发出逼人的光芒,随即暗淡下去,眼睑也合上了,抱住上校的手软软的滑了下去。

  番离土著头领突然的动作令罗贝尔上校心惊胆跳,第一次本能的反应,要挣起身来,竟然没有挣脱,待头领丧尽一点仅余的力气后放下手,他才起身后退,退得很远了,却感到心脏还在怦怦发紧。

  第六集

  庆功会是在海湾营地的白色海滩上召开的。此时除徐豹分队尚无明确的与阿喜人交火的消息,阿莱斯分队正在进攻火山堡。说是庆功会,首领穆姆托上校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在火葬还是土葬,或者海葬卡洛尼少校的问题上,分队的几位首脑产生了分歧。穆姆托上校当然是要求土葬,这需要费劲的去做一副棺材。密罗辛中校认为火葬是神圣,净洁的;罗贝尔上校则倾向于魂归大海的海葬,即水葬;埃芬博格院长则习惯于看到火化。最后,穆姆托上校考虑到,今后海上巡征还要倚仗各位的鼎力合作,作出了让步,不再坚持土葬,同意火葬。在离营地一公里左右,风景秀丽的地方,先火化,再土埋,安葬了卡洛尼少校。舰队总部也发来了唁电。

  火化的时候,穆姆托亲手将准备好的一块白色毛巾,——这也是北阿喜人即毕喜人临走时的遗留物,——盖住了卡洛尼少校的脸,轻声说了一句:土里来,土里去。

  接着,穆姆托上校在追悼仪式上,亲自这样念了祷词:

  啊,安拉!宽恕我们这些人:活着的和死了的,出席的和缺席的,少年和成人,男人和女人。

  啊,安拉!在我们当中,你让谁生存,就让他活在伊斯兰中;你让谁死去,就让他死于信仰之中。

  啊,安拉!不要为着他的报偿而剥夺我们,并且不要在他之后,把我们来做试验。

  没有人对于这段悼词公开表示异议,因为卡洛尼少校没有掩饰过自己的信仰。此时,哀思超过了信仰。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平和而安静的,听完了穆姆托上校为亲密好友所念的悼词。

  在培土的时候,有人轻声哼起了莫扎特安魂曲的《号角声起》乐章,接着有人加入随声附和的队列,并以增二度音程完整的演绎出悲伤、哀怨的情绪。加入无伴奏合唱的人并不多,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唱这首安魂曲,但是那种情绪感染着每个人,使他们都在安静中屏息,无言中聆听。

  埃芬博格院长则于此时间中,远离了送葬队伍,在营地里单独和总部通话了十多分钟的时间。总部虽然没有对穆姆托分队说什么,但是院长领会到其中暗含着责备,从反复叮嘱的要谨慎从事来分析,院长猜想舰队总部正是对分队的好勇冒进有些担忧。

  庆功会上,每人都分得了毕喜人回国前赠送给他们一点酒。数量很少,却人人欣然。借着热烈的气氛和安葬卡洛尼少校后还留在人们心中的那份悲壮,穆姆托上校发表了慷慨的演讲,号召地球的勇士们乘胜出海,依次征服番离大陆,将番离岛作为传播地球人类思想的理想王国,将番离大陆作为地球人未来的家园。他的演讲引起了一阵欢呼声。

  散会之后,人静之处,埃芬博格院长跟在穆姆托上校后面走,趁四下无人,他委婉的问上校是不是真的打算立即就开始征服番离岛的行动。

  “那是当然。院长还有什么迟疑的吗?”穆姆托上校信心十足。

  “可是舰队总部好象并不十分赞同我们的计划。”

  “是吗,可是我还没有向总部汇报呢。院长已经打了秘密报告了吗。”

  “绝对不是。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不可作假证见害人,这是耶酥基督的训诫。”

  “哈哈,院长误会了,这将是事实呀,什么假证见。环游并征服整个番离大陆,将是伟大的事实。”

  “目前,当地的番离土著已经吓破了胆,他们不敢再来袭击我们。慢慢地,或许还会与我们建立互相了解的联系,这不是很好的开端吗?而四处征战的话,别处的土著并不知情,仍旧会找机会来袭击我们,那样,我们不得不时时提防,疲于奔命。”

  穆姆托上校一时不再说话,也不去反驳埃芬博格院长,他沉默着,心里默念着麦地那的穆罕默德章:你们不要气馁,不要求和,你们是占优势的,真主是与你们同在的,他绝不使你们的善功无效。

  埃芬博格院长以为自己的话起了效用,暗暗欣喜,默默地继续跟在上校后边,在白色沙滩上漫步。前面不远,是一片水渍矮树林,切断了海滩的延伸,院长明白他们不会走得太远了。

  忽然穆姆托上校站住了,他紧盯着海面,长袖迷彩服挽起了袖子,结实有力的小臂露出来,肌肉绷紧而且不时收缩着,说明他内心的警惕。他一直没有刮胡子,连嘴胡越来越青郁,看来标准的阿拉伯式胡子就要蓄成功了。

  埃芬博格院长随着上校的视线看去,海面上有个地方似乎突出了什么,而且在动,但是凭肉眼看不清楚。

  真的有吗,还是只是波浪起伏的错觉?院长问自己。可能穆姆托上校确实看见什么了。好厉害的眼睛,他不由得暗中佩服起上校来。

  上校随时随身携带的望远镜取下来了,他搜索着海平面。确实,海面上有个突起的地方在移动,在向海岸靠拢,好象什么动物的头部,但是是什么样海洋动物的头呢?偶尔的它露出海面,象海龟,但是这么远的距离都看起来那样大,那么它的身体岂非不可思议。

  上校叫院长立即躲起来。他们往水渍矮树林那边跑去,大约跑了三百来米的路程,在一丛枝叶浓密的矮树丛边蹲下。相信任何人不仔细往这边搜索的话,是不会发现他们的,但是他们却能看到整个沙滩。

  渐渐的,那奇怪的头从海面上露出得越来越多,而且再不隐没下去,可以断定,那怪物已经爬行在浅滩的海底了。没错,看清楚了,是一只海龟,或者说非常象海龟的阿喜星海洋动物。它的头呈灰黑色,很缓慢的前后摇动着,与它的行动节奏同步。埃芬博格院长接过望远镜后,略一观察,根据距离便测算了它伸出的颈部,应该有一米多高,这还只是高出身体即龟壳部分的那段,龟壳以下应该也不会短于一米。

  这还只是颈部啊。上校咋舌了。

  “那是海龟吗?”上校抓回了望远镜,激动的问。

  “当然不能确认它叫什么名字,怎能这样随便命名呢,可是没有比海龟更贴近于它形象的了。”院长摇着头,叹息着。

  那海洋动物一半身体露出了水面,甲壳上一些地方沾着褐色或深绿色锦绒一般的水藻,不时的有轻微的反光。它身边的海水被它巨大的身体搅动得浑浊起来。一米,一米五,两米,越来越高。两人屏住了呼吸,等到看到它桨一样脚爪之时,它的身躯从头到底部,已经超过了四米高。

  “象龟,陆地象龟。”埃芬博格院长语无伦次说。

  “可它是从海里钻出来的呀。”

  “我说的是,曾经在地球上可能存在过的象龟。”

  “是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地球上出现过它的化石吗?”

  “或者,是将来可能出现的,我见过这样的报道,它可能是一种猜想吧,进化和时间能创造奇迹。”

  “哈,我的院长,我被你彻底弄糊涂了。这里是阿喜星。我们还是来看看那家伙想干些什么吧。院长刚才叫它象龟吧,对,就叫象龟,会不会有第二只?”

  “附近应该很难有吧。这么大的象龟,瞧,我也叫它象龟了,在陆地上是难以生存的,它们速度太慢,身体也太沉重,我估计不会小于十吨。它可能是杂食动物。瞧见了象龟的桨状脚吗,它的确是在海洋中生存的。哦,上帝,它有六只脚。”

  “是的,六只脚。那它爬上岸来,是要和我们一起庆祝吗?番离人是不是把他们当作美味很久了。它受尽了欺负,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上校可以去问问它呀,对地主客气的打个招呼,才有礼貌。遗憾,我不能做你们之间的翻译。”埃芬博格院长还以幽默的回答。

  象龟身后拖出几条沙沟,它完全爬上了岸,并且继续往陆地内爬行。连同它昂起的头,绝对超过五米高。它有六只宽大对称的桨状脚,轮流着地,以挪动庞大的躯体。它真象一辆笨拙的肉体坦克。砂粒在它身下发出沉闷的嘁嚓声。象龟昂着头向前望,一点都不在乎旁边会有什么能够侵害它。

  “这大家伙上岸爬行多费劲,它上岸来干什么?”

  “可能,应该是寻找产卵的地方。”

  “现在是它的产卵期吗?”

  “不知道,或者在赤道热带,随时都可以产卵的。不会是上岸觅食,象龟这样的速度,会在陆地觅食么?当然,还是有可能的,譬如植物类食物。嗯,它的主要食物可能是海藻之类吧,或者它是杂食性动物,如人类一样。作为肉食性动物,必须具有速度,力量,和特殊的捕食工具的。例如蓝鲸,便有一张巨大的嘴和游泳速度,能象网一样捕捞吞噬大量的磷虾。象龟能有什么呢?”埃芬博格院长竟然滔滔不绝的讨论起来。

  象龟继续向内陆爬进,象一座小山似的挪移。它离开海水边缘已经有四五十米,由于此处沙滩很平缓,涨潮的时候,仍然会淹没到这里。它还没有停步的意思。

  “看来要请大家大量生产腌制龟肉的盐了。”穆姆托上校走出矮树林,一边走一边举枪瞄准了象龟伸出的颈脖。

  青烟升起,在明朗的环境里迅速散去。象龟扭动着脖子,摇晃着,疼痛使它难耐,小山一样的身体停下了。它将长长的比穆姆托上校腰身还粗大得多的脖子缩进了壳中,但是它巨大的六只桨状脚在沙滩上用劲的刨着,砂粒从它身下飞溅出来。

  “象龟要转向了。”埃芬博格院长叫道,他也从矮树林中出来了,但是他没有带枪,而且象龟那么高大,院长几乎无从下手,只有在一旁干叫。

  穆姆托上校用短距离步话机通知了营地的人赶过来,他估计这里距离营地有近两千米,由于山崖的阻隔而直望不见,不知不觉中,他们竟然散步了这么远。以象龟的速度,即使营地的人马上赶来,象龟可能也已经下海了。他得拖延住时间。

  象龟缩进了头,他一时难以找到可以致命的地方,也不敢靠得太近,被象龟那桨一样粗壮的爪子刨一下,恐怕都得掉一层皮呢。但是,另一方面,缩进去头以后,象龟也失去了方向感,难免会走一些冤枉路。上校瞅准象龟上下两片巨甲中宽大的空隙,在它颈脖处又开了两枪。这下象龟更加惶惑了,它显然已经受到剧痛的困扰,两片壳合得更拢了。不过,它看来不仅仅只有视力起作用,凭借着对海水方向的各种敏感性,开始转过方向来,朝着有水声的那边爬去。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如果能爬上去,对准象龟缩进去的头射上十来枪,足以让象龟毙命。怎样上去呢?上校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方案。

  犹豫间,象龟向海水方向爬回了四五米,偶尔也伸出半个头来,但是它开始停顿下来,不知是在判断方向呢,还是被刚才的射击灼得疼痛难忍,迷糊了。过了一会儿,它才又开始挪动。穆姆托紧跟着象龟走,埃芬博格院长离得更远,上校已经不准他靠近。

  如果有一颗手雷,跳起来象扣篮一般塞进象龟的脖颈缝中,那也可以一下子解决。危险是危险一些。那前面的龟甲夹缝处,现在估计还有近三米高,拼力一跳,在较软的沙滩上,或许勉强可以成功。但是上校仅有的两颗手雷已经在与番离土著的交战中消耗光了。他还没来得及搜集分队中的剩余手雷重新分配呢。

  那,只有爬上去,从后面爬到象龟身上了。扯淡!怎么行?背壳上滑溜溜的,象龟又在动,靠得太近都危险十分。

  但是,如果烧灼象龟伸出来爬行的脚呢,他想,一想到便立即动手了。

  穆姆托避开正面,退到象龟的侧面,向最前面一只桨状脚射了两枪。象龟负痛,果然暂时收回了全部的脚,整个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橄榄球似的。不过,稍缓过一口气,它好象明白了岸上才是危险的境地,又开始爬行起来,并且把沙粒向四周拔得如下着沙雨一般。沙粒打在身上生疼。

  穆姆托上校的计划暂时被打了折扣。他仍然向它的脚射击。不过象龟这次并不停下来,尽管它的前面两只桨状脚已经被烧穿了几个小洞,竭力的运动使伤口裂开。沙滩上也留下了褐红的血迹。

  随着象龟一点点的挪动,穆姆托上校也在不断后退。此时,他距离海水还有十多米。一旦象龟接触到海水,就会限制他的行动范围和行动能力,即使有了手雷,也难以准确地扔进象龟的龟甲缝里。

  上校一转念,绕到了象龟身后,向它的后两只脚开枪。果然,象龟的这两只脚尚未受伤,还保持着比较敏感的反应,一旦遭受射击,便疼得缩了进去。它的前肢力量已经减小了,缩回后肢,中间一双脚便有些吃不住,它的速度几乎趋于停止。稍过了一会儿,它耸动着身体,往外又拨起沙粒,为避免沙子弄到眼睛里,上校不得不离它远一点。象龟努力的又向海边挪动。一米,两米,眼见得只有四五米便触到海水了,它的前脚开始感觉到了海水的湿润。

  欢呼声从不远处传来。营地的人赶来了,他们为穆姆托上校和象龟的精彩对决欢呼,也为象龟这个亘古未见的庞然大物惊奇欢呼。

  海水开始浸润到象龟的前脚,它受到这种刺激,活力重新回到了巨无霸的身体中。它更加努力的向前爬。

  “快,把手雷扔进它头颈的缝隙中,炸掉它。”穆姆托对围过来的一个校官喊道。上校看见了他腰间的手雷。

  “缝隙那么小,又那么高,怎么扔得进去,塞进去还差不多。”那个校官紧跑了几步,仰头望着四五米开外的象龟说。

  “嗨!炸它的脚。”埃芬博格院长一语惊醒梦中人。

  校官闻言,猛拍了自己脑袋一下。他退后几步,攥着手雷,在膝盖上猛一磕,算好时间,瞅准机会,将手雷滚到了象龟中间的一只脚下,然后向后扑倒。

  象龟的桨状脚刚触到手雷,还没来得及拨开,轰的一声巨响,血肉横飞,碎片四溅,象龟中间的一只脚不见了,龟壳也炸掉了一块。它一阵抖嗦,暂时停止了前进。此刻海水已经淹没了它的前脚,近处的海水,也因此而变成一片鲜红。

  “这样太危险了。”穆姆托上校制止了准备继续爆炸象龟另外几只脚的军尉。“射它,射它后面的三只脚,只剩下前面的两只,它恐怕爬不动的。”上校命令道。

  于是每只桨状脚都有四五道激光射在上面,青烟缭绕,偶尔一枪射到水里,哧的激起一道汽柱。象龟的后面三只脚的脚部肌肉筋腱被激光烧断,再也用不上力。剩下的前脚本来就受创甚重,这下虽然还能划动,把近处浅浅的海水搅得波浪翻滚,混浊不堪,但是,它巨大的身躯再也挪不动半步了。

  晚上,就着粗糙的焖烧龟肉,烤龟肉,——那味道比牛肉差不到哪里去,但是更粗糙,——穆姆托上校再次和分队的几个首领谈起了他的周游番离岛计划。他把整个番离大陆比作是象龟一样的庞然大物,虽然巨大,但是在人类的智慧文明面前只是一道菜,他们应该做优秀的烹调师。

  “真主把如此优厚的礼物送与了我们,焉可不接受。象龟好像是阿喜人的神兽,他们从来不动的,可是还不是成为我们盘中餐。如果院长不愿意随船出行,可以留下十来人驻守象龟营地。正好固定卫星天线也可长留在这里呢。对于将来继续登陆的人员来说,象龟营地就可以成为一个坚固的要塞了。这里建城市不太恰当,没有河流,缺少淡水。”

  院长思索着,过了很久才回答上校:“我们人员本来就很少,人人都要独当一面,各有各的不可替代的作用,如果再次分流,难免势单力薄。若真的要环游番离大陆,需要的话,留下四五人以便联系就可以了。但是前提条件是,我们必须确信,番离土著已经闻风丧胆,几年之内都不敢再来偷袭。”这时,院长的口中流露出一分忧郁和担心。

  此刻的院长不知道,昨天早上来袭的番离人,几乎是整个部落倾巢来犯,现在,部落里剩下的仅是二百多名妇孺儿童,而附近,已经没有更大的部落了。几十,乃至一百公里之外的其他部落,轻易不会侵犯别的部落的地盘,因为整个大陆太宽阔了,而人口却太少。在番离岛上,土地和食物从来就不缺少,缺少的是人,番离人自己,所以,没有一个部落会轻易的发动战争去侵略别的部落,除非自己被逼到了危亡的边缘,部落之间的交往,也是比较稀疏的。

  一向沉默寡言的密罗辛中校此时说话了。他兼具有军人的机智果敢和科学家的睿智周密,逻辑严谨。他慢慢的说:“其实,以我个人观点来看,营地的安危倒还在其次。只要我们集体行动到哪里,哪里的营地都能象铁桶一般,而目前的象龟营地即使失去的话,——驻守的人员太少,是有可能的,——但是那也不足为虑。我主要是担心来自北阿喜人的袭击。他们与我们交换战船,是因为还不知道北方的状况。回国后,便态度不一样了。可以比较肯定的说,从距离,方向和管辖权限来看,他们的国家正是让第一支登陆部队全军覆没的地方,至少相隔不远。如果他们率船队来犯,仗着船多炮利射程远,在海上袭击我们,而且,请一定注意,他们使用的是机动船,不受海洋上风向风力的影响,可以灵活的攻击我们。那样的话,才最有可能让我们陷入绝境。”

  “密罗辛中校的意思,是不赞成乘船出海。”

  “宜从长计议。”

  “中校分析得颇为周密。我已经将此情况汇报给了舰队总部。”院长补充说。

  “有回答吗?”穆姆托上校问。

  “还没有,不过现在应该有了。”

  “好,我们一起来听听总部的建议。”穆姆托上校打开了卫星接发通讯器。

  当屏幕上出现克里将军,希斯顾问,及九位飞船主管的时候,穆姆托上校首先径直地把三位队长都基本上一致通过周游征服番离岛计划进行了汇报,只是有些细节还在探讨中。此时,虽然听到了穆姆托上校不尽诚实的汇报,密罗辛中校却没有公开表示异议。院长也保持了适度的沉默,他只是将密罗辛中校的提议加上以前自己的思考结果,向总部仔细的叙述了,包括五桅炮船的具体情况和与阿喜人机动力炮船的优劣对比。

  “如果考虑到我们侦测信息的巨大优势,及时防备调动,避实就虚,再配以一种可以在阿喜星上现时制造的秘密武器,可以对付阿喜战舰在海洋上的进攻。”

  克里将军把这段时间总部商讨的这个结果告诉了象龟营地的所有人。

  征服,占有一个五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广阔大陆,,或者说,建立一个地球人自己的国家,对于人类是多么重要啊。恰好有利的条件是,这里没有比较先进的北阿喜人,人类可以比较顺利的实现占领和开发。以穆姆托上校为先驱,征服一处,便可降落一批人员去驻守,所以人手不够一事是很容易解决的,只要登陆飞船能够如愿成行,反复升降就行,而那将是另外一个分队的任务。

  穆姆托上校的计划竟然通过了。

  四天之后,两架携带着一些必要设备和四名专业工程师的小型登陆器,降落在阿喜星上。一架在火山堡附近的熔岩流成岩地段,专为阿莱斯上校分队的黄金工厂送去人员设备;一架在象龟营地。象龟营地自此开始了周游番离岛的筹备,但是制造神奇武器的工作速度仍旧快不起来。直到十多个阿喜日之后,才一切就绪。

  五张大帆全部张了起来,穆姆托上校为炮船起名凯旋号。桨手们整齐划一地摆动起手臂,炮船徐徐驶出海湾。在海洋风的推动下,帆鼓涨了,凯旋号沿着番离岛曲折的海岸线,开始它未知的行程。炮船的第一个确定目标,是西南方向距离象龟营地三百多公里的一条大河的入海口。

继续阅读:第九章:田园,狩猎及娱乐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天地生死劫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