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临时安营扎寨完毕后,徐豹分队在营地外点起了三堆篝火。这是一段短暂的悠闲时光,人们在跳动的火光中自由地干着自己事情。他们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用不同或相同的语言聊着他们在地球上的往事;有的整理着心爱的物件,与旁边观看的人交流着心底潜藏的秘密;有的哼着家乡小调,无论是莱因河的圆舞曲,北海道的民歌,还是苏杭的呢哝小调,凄清的云南山歌,也无论歌唱者唱得呕哑嘲折难为听,还是曲折悠扬动人情,都一样把淡淡的乡愁弥漫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总部通过卫星通讯看到了这幅情景。希格里&斯诺送给了营地一个充满希望的名字——诺亚营地。队长徐豹上校欣然接受。
自由活动两个多小时之后,所有的人,包括文职人员在内,在军哨的命令中统一地钻进了他们的酣梦之窝。只剩下值岗军人在营地四周巡游。劳顿一天的人们,很快地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诺亚营地紧挨着降落的登陆舱,五张大帐蓬,其中一张较小,围成一个口字形,较小的那顶帐篷是通讯室。登陆舱在北面,与它最接近的是单独居住着女人的帐篷。
徐豹分队中,有十来名女子,是所有分队中最多的,因第三支队队长夏雅惠子是女子的缘故,她的队中女人便占了整个分队一半以上。经她的要求,所有女子单独居住一处,其余三个支队男子各居一处。而按其它分队的做法,则是所有非军事人员居于一处,再各支队居于一处,不分男女。但是夏雅惠子中校提出的这个要求,谁能拒绝呢。
全体队员就寝后,徐豹仍然在四处仔细检查,特别是各处监视器,看看是不是很灵敏准确。
营地四周检查走完时,营帐里已经鼾声四起。这晚,轮到徐豹支队值夜,又是第一夜,虽然各处安置的报警仪完全值得相信,徐豹还是特意安排了较多的人,四人轮换去值这第一夜。副支队长陈诚中校陪着他走完了所有的必查地点。
这里的纬度,比第一次加和正一上校登陆之处高得多,海拔也高一点,雪山就在一百多公里之外。虽是时处北方的热季,诺亚营地所在之地,白天热而不闷,晚上下凉很快,温度也比较低,真是一个可以睡好觉的天气。
“我们到河里洗个澡再去睡觉吧。”徐豹提议道。
营中似乎难有可以推心置腹的人,遥远异乡,陌生人群,彼此隔阂,徐豹感到有些苦闷,即使是分队顾问,诺贝尔生理医学奖的获得者鲁克院士,同是华人,他也觉得目前还难以倾心交谈,而面对着时隔久远的昔日恋人,——夏雅惠子中校,徐豹更有满怀说不清的惆怅,和欲说还休的愁郁。
“河水很凉了。——好吧,上校要去的话,我陪你去。”
他们穿过砾石河滩,在一处水流平缓而较深的地方停下。每个登陆人员只有两套衣服,内衣裤也是这样,所以他们在尚可见一点光亮的河中,彻底的赤身裸体,洗浴着一天的身体疲劳和紧张精神。河水不断翻起白花,哗哗作响。
天上澄澈无云,偏南方向,一条落入了两边地平线的亮带横贯天空,那便是阿喜星环。他们望啊望,真觉得自己是孤苦无依的孩子了,未来全靠头脑,双手和运气。
游了两转后,两人露在水外的身躯都起了鸡皮疙瘩,凉意浸透了全身。他们出了水,在岸上捂着一只耳朵偏着头跳着,控着耳朵里的水。又用手抹掉身体上的水滴,好让光溜溜的躯体尽快一点干。
“哎,跟趵突泉的水一样凉,‘泺水发源天下无,平地涌出白玉壶’。”
“上校又动思乡之情了。”陈诚中校说。
“哪里,偶然记起这句描写家乡古泉的诗而已,是我外婆的家乡。”
“哦。身为将领,一队之主,是应该冷静淡漠,不可太感情用事的。但是我看到上校似乎有心事呢?”
这话恰中徐豹内心之虞,但是他并不坦然承认。
“哪里,中校误会了,可能是我表现得稍显沉郁吧。诸事事关大局,有些事情的确要深思熟虑,——我看,面前这条河就叫作趵突河吧。”
“你还是忘不了你的家乡啊。在外婆家住的久么?”陈诚问。他本意是要借景深入,打破内心的隔阂,与徐豹上校倾心以对,但是徐豹机警的关闭了交流之门,使陈诚中校只能做泛泛之谈。
“谁忘得了呢。”徐豹说。他们开始穿上衣服。
“明天,由夏雅惠子支队营地警戒,我们支队去砍伐木头来做营地鹿砦。你是知道鹿砦怎么做的?”
“当然,这还用说,一头削尖,向上架成X形,围住营地,以防止大型动物的袭击。需要很多树木呢。最近的森林在北面都有六七公里远,这活实在不轻。艰难的事情,总是我们支队打头。”
“谁说一队干完呢。由我们一个支队当然完成不了。我们先干两天。”
“这还公平。上校不要老是亏待自己支队来成全别人,绝对不要做中庸的好好先生。那,明天,基弗里支队呢?干什么?”
“他们,明天的任务是狩猎,寻找食物,我们需要食物,天然食物,很多的食物,最好是找到一个固定的天然食物来源。要想收获后能长期保存食物,还是有些困难的。”
“狩猎,在森林里?那片针阔叶混交林里肯定有不少猎物,我们还没有见过,或在沼泽里,那里有很多的类豚鼠,长耳鼠,一些繁盛的草地动物。这活太好玩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陈诚突然转变话头,试探着说。
“应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管说吧。”
“上校似乎处处对基弗里中校让步,不,应该说是迁就。”
“不可妄言,中校是胡乱的猜测吧,我们之间还是很融洽的。况且,只要不是原则问题,大度一点又何妨。伐木做鹿砦,我们一定要开一个好头,别懈怠。鹿砦一定要做得结实耐用。营地处于平坦开阔之地,鹿砦便是极好的护墙呀。”
“这我知道。上校既然要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就说的更清楚一些,上校也没必要回避。我觉得基弗里中校暗地里对上校不满。当然我只是一种感觉而已,察言观色得到的。我没有具体的证据,上校可以作参考。”
“是吗。陈诚中校真是一个细心人,我会注意的。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谁?”陈诚突然喊道,同时弯下了腰。
徐豹也机敏的蹲下了。
他们摸索到了和衣服武器放在一起的夜视镜。绿色夜景中,一只长耳鼠机灵的摆头晃脑。
“送到门口来了。”陈诚中校悄悄举起了激光枪。
“中校,放了它。”
徐豹忽然伸手压低了陈诚手中的枪。
“这也舍不得?”
“在这样宁静的一个夜晚,真的,一点也没有杀戮的兴致。”
“好吧上校,不想扫你的兴。”陈诚收起了枪,“作为头领,不要因仁慈而软弱。可不要做阿喜星上的宋襄公。走吧,上校。”
回营的路上,徐豹一边回味着陈诚的提醒,一边对照着基弗里中校的言行,心里确实泛起一些不快,难道这是基弗里中校骨子里的傲慢使然,或者另有原因?徐豹上校记起《将苑》知人性里的那段话:“知人之道有七焉:一曰间之以是非而观其志,二曰穷之以辞辩而观其变,三曰咨之以计谋而观其识,四曰告之以祸难而观其勇,五曰醉之以酒而观其性,六曰临之以利而观其廉,七曰期之以事而观其信。”
也许他真的应该先暗中巧妙试探基弗里中校一下,避免以后在重要时刻坏了大事。徐豹想,不知不觉间,诺亚营地已经在眼前了。
第二集
鲁克院士对徐豹的安排没有半点异议。徐豹让副队长陈诚中校带领支队全部人马去森林伐木,叮嘱他一定要选择坚硬的木材。对基弗里中校,徐豹则只要求猎够数目以保证营地的食物供应,同时要求他采摘一些能食用的菌类,或者果实,不过一定要先想办法确保食物安全。
“植物食物,够费劲的。动物食物更美味,丰富的美味。”基弗里中校不以为然,在徐豹的反复提醒下,才爱理不理的答应了。
夏雅惠子支队只是警戒营地和完成剩下的一些营建工作,其实相当于整队休整。所以徐豹要求她和鲁克院士,以及一名地质地理学家,一名动植物博物学家,一名工程测量技师,和他一起去考察沼泽地。
基弗里中校不停眨着眼,听完徐豹的安排。
夏雅惠子支队的医官荒山孝郎要求让队长带上一名侍卫,她名字叫菅谷沙子,是一名少尉,少尉是飞船上军人中的最低军衔。菅谷沙子正是千叶公主的侍女,徐豹当然不知其中内情。对一个医官如此认真过问队中首领的生活细节,他感到奇怪和叹服。不过作为一个女人,多个随身同伴也是可以接受的
“那当然可以。我也带了一名中尉去呢。”徐豹爽朗的笑着说。
徐豹所带的中尉,主要负责扛运一些测量器材,而不是什么负责首领的安全。徐豹估计夏雅惠子,鲁克院士,两名科学家,包括比较年轻的工程师,都难以轻松的完成扛运测量器材这件体力事。
“那,可不可以让我也去凑这个热闹呢。看到上校这份兴致,我也心痒了。狩猎的事太简单,交给副支队长就行了。徐豹队长不也把伐木交给了副队长了么。”
基弗里中校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着徐豹的表情。
“基弗里中校如果有兴趣的话,当然也是可以的。每队的队长都有理由首先熟悉四周环境。只是,要是中校去了以后,觉得跟着我们去干测量这差事,枯燥无味不好玩的话,又耽搁了这边的尽兴狩猎,那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
“到阿喜星上,可不是为一个玩字。和科学家们一道,随时可学得不少东西呢。我非常向往。”基弗里中校表面上谦逊地说。
鲁克趁机说:“营地重大的事情和决定,本来就应当共同协商的。基弗里中校能有兴趣拔冗一路同行,那很好。时间不早了,我们动身吧。”
一行人向西进入了沼泽湿地。
一路上,徐豹将他和顾问鲁克院士商议后的未来打算慢慢的向众人说了出来。最保守的估计,面前这片沼泽地有好几百平方公里,是营地四周最大的开阔平地。往南是趵突河,过了趵突河就要和一个阿喜国家面对面了。卫星地面搜索显示,过了河往南二十多公里,便有零散的阿喜牧民居住。如果这个国度,恰是加和正一上校所率第一支登陆部队葬身的国家,那情况有点令人担心。从距离上和方向上讲,这种担心不无道理。
以目前情况而言,徐豹是绝对不愿意和对方发生冲突的,除非这个国家一定要置自己于死地,派出大军,远道来进攻。诺亚营地这里距离最近的具有相当规模的城市,都有两百多公里,以阿喜人的进军速度而言,徐豹分队还是有时间从容应对。所以对于趵突河南边,避免接触为上策。
南面既然不能发展,那么其他方向呢?诺亚营地东边,是深湍汹涌的雪河,趵突河向东汇进了雪河。过了雪河再往东是河流下切作用很厉害的崇山峻岭,绵延面积很宽的山岭,并不适合将来大量人马驻扎。
营地向北,不远就是森林,然后海拔不断升高,进入雪山高原地带,这片广大的区域也把沼泽包在了脚边,它足有四、五十万平方公里。穿过这片无人区域之后,就该是另外的国家了吧,也许这片无人区是几个国家共有的,那边当然也应该有同样警惕和敌视的眼睛在盯着。与其面对几个国家虎视眈眈,不如只进入一个国家的地盘。
因此,这块沼泽地几乎是这一带唯一的开阔好地了。里面情况究竟怎样呢?希望在地球人的心中涌动着。
沼泽湿地中,除偶尔的一块高地,突出于地面之外,真的是一块平坦开阔,肥沃的土地,它同时也是类豚鼠,长耳鼠一类小型哺乳动物的天堂。灰色,白色及褐色的大大小小的各类鸟也在这里安置着它们理想的窝巢。
不远处,有一大群,大概是上万只吧,这样一群象燕鸥一样的鸟,它们集中地把几匝杂草圈成的一个个窝,安放在一片斜坡上。窝里有的还留着一枚两枚鸟蛋。徐豹他们从旁边经过,距离还有两三百米远,便有一大群鸟乌云般的升空盘旋,发出“欧欧”的叫声,汇聚成一股声浪传播开,好象在对徐豹上校等人抗议示威。
在沼泽鸥混乱的时候,一只巨大的飞鸟,斜着掠过来,侵入了沼泽鸥的聚居地。它飞得不够快,因此在空中很难抓到小巧伶俐的沼泽鸥。但是落入沼泽鸥的巢居地后,它那宽大有力的翅膀拍倒了几只沼泽鸥。然后,这个贪心的大家伙,嘴里衔着一只,尖锐的爪子抓着两只幼鸟,扑扑地飞过趵突河,一直向南边草原边缘的森林里飞去。
“嗨,真想和那只大鸟较量一番。”
基弗里中校扬手喊道。
“你会有机会的,中校。如果它赢了,就该任命那怪东西为上校了。”对这飞行怪物一眼便略知一二的博物学家听见了,也在后面叫道,和基弗里开着玩笑。
他们鼓着掌,欢畅地笑着,逐渐远离那片鸟山。
按徐豹和鲁克教授的事先计划,他们将深入沼泽十来公里,探测沼泽的积水情况和水源,探测有多少硬地。
夏雅惠子中校和菅谷沙子少尉走在最后面。徐豹察觉到她们俩跟不上速度,有时故意的停下来做一些观察,好等着她们。他这一停,那个扛着仪器的中尉便以为上校要使用仪器了,也连忙赶几步过来,可是稍过一会儿他便明白自己理解错了。
现在他们走进了积水地段,徐豹上校走在最前面。没有路,他们是根据地形地貌去判断前方是否是泥淖,而缓缓趟出一条路来的。
遍地是杂草丛生,草虽不高,却遮住了地面,有的草直接浮在深黑色水面上,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前进。有些地方,野草开出艳丽的花,虽然没有什么香味,七彩斑斓的颜色的确叫人神情舒畅。
夏雅惠子中校对一种禾本花卉特别感兴趣。这种花手掌般大小,绽开的五个白色花瓣上点缀着蓝色和棕色斑点,象展翅的蝴蝶一样的,看起来真象是一个娴静害羞的乡村女子。
“多漂亮的蝴蝶兰。”夏雅惠子自顾自地取了一个优雅的名字。
她停下来,蹬蹬地面,试试面前的土是否坚硬,然后弯着腰,伸长了手去摘。可是她错误地估计了这段距离,除非她能再前进一步,但夏雅惠子的脚尖已经印上泥潭的边缘了,只是被浅浅的草遮住而不易察觉。
夏雅惠子并不死心。多么美丽幽娴的花啊,久违了,自然的美色,这些花摘回去放在营帐中,心情都会愉快开朗一些吧。
好象与花梗只有手掌宽的距离了,夏雅惠子将身体重心再往前倾一点,就这一点,突然,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平衡了,向前面扑了下去。
菅谷沙子少尉没想到,夏雅惠子队长会那么执着的去摘一朵花。眼见得她来不及拉住夏雅惠子,两人都发出一声尖叫。菅谷沙子一步跳到了夏雅惠子刚才站立的地方,伸出手去拉夏雅惠子,但是够不着。看起来是绿草如茵的地方,开了一个大口子,将夏雅惠子吞了下去。夏雅惠子半仰着身子,脚在泥下蹬着,泥淖瞬间已经没过了腰际。
尖叫声惊动了前面的四人。徐豹回头一望,大惊失色,箭步赶来,可是基弗里中校更快,因为他一点都不顾忌到脚下是否是坚实的硬土。临近时,他几乎是一个鱼跃扑倒在地。他一点点试着往前挪,身体都差点越过了硬土一半,但是他还能保持着重心在硬土上。
“压住我的腿。”他对菅谷沙子少尉大声叫道。
立即有重物紧紧的压在基弗里中校的腿上,那是徐豹的身体,这样,基弗里中校止住了向泥潭里滑进去的趋势。他的手臂刚好够到了夏雅惠子的腰,抓住了她被气泡鼓起来的衣服。一拉之下,夏雅惠子借助拉力向这边移了一点,扭过身体后,刚好手也接触到了基弗里中校的手。
夏雅惠子柔软的小手紧紧的包在一双有力的大手之中,她感到了坚强的力量,这股力量排除了死亡的威胁恐惧,一点一点的将她往硬土方向拉去。终于,另外一双手,菅谷沙子的小手也抓住了夏雅惠子,于是大家七手八脚的将夏雅惠子拉了上来。
“啊嚏——”夏雅惠子一脱离险境,便打了一个喷嚏,不知是湿泥弄到鼻孔里去了,还是泥淖中受了凉。她浑身都被稀泥糊满,十分狼狈,泥腥味老远可闻。基弗里中校身上,脸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今天就走到这里吧。我们回营地去。”惊吓之余,徐豹内心百感交集,只得下了命令。
第三集
诺亚营地启动工作的第一天,什么都不顺利,阿喜星上一天有二十九个多小时,白昼很长,这么长的时间了都做了些什么呢?
不仅徐豹等人的探测队伍中途无功而返,狩猎支队也没有带回多少战利品,只有十来只小型动物,个头和兔子相差无几,数量也很少,如果用来烧烤做一道配菜,那肯定令人大开胃口,可是要作为一百二十号人的主餐,远远不够。晚餐只能以飞船上带来的人造食物为主,这种千篇一律的人造食物,最多也只能维持四五天。
杰夫·基弗里中校原来认为,在北边的森林中,应该有大群的象地球上的阿拉斯加驯鹿或南非山斑马之类,温和的大型草食性动物,供他们游戏一般捕捉猎获,所以他才放心的跟随地理探测队,而没有去亲自指挥自己的支队。谁料结局如此,他挠着头,打量那些摊在地上的小动物,十分尴尬。
另一支队即徐豹支队砍伐树木的成果也微小,由于缺少有效的伐木工具,如斧啊,锯啊的,他们仅靠军用匕首削断和激光枪烧断,一共有六十多根手臂或大腿粗的树木,而搬运回来的只有一半。
制做鹿砦的时候,夏雅惠子的支队大部分都过来了,有的干脆加入了木工队伍,现学现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们把劳动当作了乐趣。两种语言,有时侯夹有第三种公用语言,奇怪的交织在一起。这种繁盛的景象,在他们相似的外貌上,显得十分融洽。
晚餐之前,鹿砦只做了十多米长,要想彻底完成对营帐的四围保护,按照这个速度,需要十多二十天才能完成。目前只能置放在北方朝向森林的方向,徐豹吩咐首先将登陆飞船和女队帐篷那边挡住。明天过后,该由到徐豹支队寻找食物,基弗里支队轮休执勤守卫,夏雅惠子支队伐木制鹿砦了。
“怎么只有这点猎获物?”
就寝之前,基弗里中校悄悄询问副队长戈培里·戈林曼少校。十年前,戈林曼上尉就曾经让基弗里中校因为钟情于奥特丽小姐而吃过苦头,基弗里中校还记忆犹新。因此他怀疑富有心计的戈林曼又在有意让自己出洋相。他其实对委任戈林曼少校作他的副手颇为不满。当着全体支队将士的面,在支队营帐中,中校向少校发起了试探性进攻,如果让他抓住理由,他会要求总部撤换掉戈林曼,但是他也清楚,他必须小心谨慎。
“也许是我们进入森林的深度不够,我们没有发现大型动物。”
“难道连可食用的植物,也不能够采集些来凑数吗?”
“的确如此。我们也找见了,但是遵照上校谨慎的嘱托,并不敢确认这些植物可食。雪山前的森林既不是牧场,也不是农场,第一次进入陌生的环境,哪能就有大收获呢。给我们时间,明天肯定比今天好。我们已经有经验,有发现了。或许,我们应该换一个方向去找食物的,比如西边沼泽地,那里有大量的飞禽走兽,个头不大,数量却很多。”
“这还用你说。可那是沼泽地,我们不能让将士去冒任何风险。我们正在勘测中。”
这话立即得到了营帐中每个人的心中首肯,他们都听说并且亲眼见到了夏雅惠子一身黑泥的狼狈相。到了营地后,夏雅惠子才找出唯一的另外一套野战迷彩服换上。她的神情简直抑郁到了极点。
“要不,向东泅过雪河,那边山高峡深,气候也较温润一些,试试运气怎样。”戈林曼少校一向精确严谨,虽是刚组队,队中军人也不尽熟悉,但是少校还颇有威望。
“更无可能,湍急水深,没有舟船,怎样渡过雪河。况且山高难行,一去岂是一两天能够回来的。而且,放着平原、森林,不去搜寻,到那崎岖之地岂能有更大收获。”基弗里的诘问十分咄咄逼人。
“那就只剩下南面这条河了。有些地方,几乎蹚着都能过河,过了遮住我们视线的小山,是低矮的丘陵和起伏不大的平原,那里才有取之不尽的上等食物,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卫星已经告诉我们看见了大群大型动物。”戈林曼试探着说。
“过了河,我们会直接面对阿喜人,那将可能面对战争。徐豹上校不是已经下令不准随意接近阿喜人吗?”
“可是中校认为,假如我们不越过河去,阿喜人就不来进攻我们了吗?”
“只有徐豹上校才会这么想。”基弗里中校说,他扫视过营帐里,发现坐着站着的几乎每个军人,都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并没有明确的条令规定不能渡过河去寻找食物啊,哈哈,经过戈林曼少校的启发,基弗里中校忽然开朗了。
没有美丽绝伦的奥特丽小姐,或者说抛开他俩在爱情上的对立,那已经是历史了,基弗里发现,原来戈林曼少校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善于谋划的军人。他对全营叫道:“都睡了吧,明天你们会听到满意的行动方案的。”
基弗里中校没有失言。第二天,徐豹仍旧和顾问鲁克院士带领着三位科学家和两个军人向沼泽进发,他专门多安排了一个军校,目的不仅是要扛运仪器有个帮手,更是要兼顾科学家们的安全。在临危反应上,他发觉军人和普通人差别实在很大。
夏雅惠子则忠实的坚守她的职责,值勤防守营地。基弗里找个借口磨磨蹭蹭,看到徐豹离开营地后十多分钟,才带着他的支队出发了。
趵突河在平水时期,某些宽阔而水流较急的河面地段,河水还没不过大腿。基弗里中校派人找到了最易渡河的一条路线。他们将长裤脱下,多数干脆连深绿色内裤都脱掉,扭着光溜溜的屁股蹚过了河。
渡河的时候可热闹了,壮汉们用言语交流着凉水浸润冲揉着光溜溜下体的奇妙感受,放肆地爆出色情笑话。女人们都不在视线之内,这是唯一让他们略感失望的地方。支队一行三十多人,翻过了一道平缓的山梁后,眼前一亮,宽阔的草原是那样迷人,清风吹拂,草舞波浪,令人心头一阵爽快。
一队分成三路,间隔两三百米,成三叉戟队形向草原深处推进。走走停停,彼此之间靠短距通话器联系。
基弗里中校的望远镜中,出现了两头奇怪的动物。它们象牛一般大小,壮实,却没有犄角,驴一样的耳朵,鹿一样的头,浑身浅浅的细毛。
最奇怪的,是它长着六肢,触地四条腿,前腿前面还长着一双灵活的前肢。它的颈部比较短,头比较难够到地面,它便伸出长一些的前肢,肢端象四个手指般,粗而短,抓起草料,或干果草籽之类,喂进嘴里。它雄壮的身躯在基弗里中校眼里无疑是一堆丰盛的食物。他迅速的在心里把那动物叫做牛鹿。
两头牛鹿和他们相隔着还有一千多米远,它们真够悠闲,而且亲亲热热,有时,牛鹿一半身躯都没入半米多深茂盛的草中。它们没有察觉有人类越来越接近它们,两个牛鹿的头颅不时的挨着擦着,散步似的信步草原,自由自在。
它们是野生动物的一个家庭组合呢,还是阿喜人牧养的家畜,基弗里无法判断,因为在他的视野中还没有看到任何建筑物,包括游牧民使用的帐篷、支架木屋之类。他幽默地告诉部下,发现了两个偷情的大东西,可能它们仅仅是为了配种而寻找安静的地点,因而害羞地离群远走。他们不得不惊醒它们的鸳鸯梦了。
戈林曼少校也随着用望远镜看见了那对动物,更加绘声绘色的配合着基弗里中校进行拟人化的描述,引得众人一阵狂笑,趁机把长期的积郁压抑痛痛快快的发泄出来。精壮的汉子们,一个接一个的说起黄色段子,肆无忌惮,有时大胆地甩起手,亲昵的拍打着靠得最近的同僚臀部。
三叉戟队形逐渐靠拢牛鹿,分三个方向截住了牛鹿的去向。现在,牛鹿如果要逃跑的话,只有向东南面的斜坡上跑,可是那样势必速度减慢,而且坡上草也很浅,只没过人脚脖多点,无遮无掩,这无疑是射击猎杀的最佳地段。
大约相距三四百米的时候,牛鹿察觉到危险来临。它们昂起头,发出两声响亮的“哞——哞”声,它们不清楚靠近的是潜藏的天敌还是友好的善类,因为它们从来没有见过人类这种动物,但是由陌生感带来的天生警戒心,使它们张望一下四周后,开始调头往坡上跑去。
牛鹿开始还速度较慢,一拉开步子后,不由自主觉察到危险逼近,便撒开四腿飞奔,两支前肢滑稽的摆动,在追击的人看来,反而增添了运动的负担,也许还降低了速度。往山上跑吧,这正中下怀。
激光枪从三面射击,那么多道死亡之光,没有任何声响,牛鹿却遭受重创,身冒青烟,血洒草坡,又奔驰出去一百多米,狂奔使它们被激光烧灼封闭的伤口裂开,血流不已。一头牛鹿可能被打中要害,一头栽倒,又下滚了十多米才停住。另一头又走了几步,终于撑不住了,站下来,神智恍惚的调头四望几下,“哞”的一声,终于软瘫下去了。它的前肢还不甘心的在空中舞了几下,方才没了动静。
军人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每人都叫喊着奔向战利品。
大的一头牛鹿大约有一吨重,下体已经被自己的血迹浸透变色。小的一头,有七八百公斤。军人们掏出匕首,开始整理战果。头,六肢,内脏被扔掉,每只牛鹿胴体分割成四大块,每块也有近一百公斤。
附近找不到树木,没办法弄根杠子来肩抬,只得由四个军人各提住一头,轮流着弄回营地去,八块共计三十二人,刚好军人够分配,谁都没有闲着。副队长戈林曼少校,拎着肉块一个角。少校的一些贵重的军用品,望远镜啊,激光枪啊,都由唯一没有提着牛鹿的支队长基弗里中校扛着。中校用卫星通讯器,向营地报告了喜讯,让他们准备烹饪牛鹿的家伙,搭建烤架。
接电话的是夏雅惠子中校,当时她正守在通讯监视器旁,与通讯官谭力少校聊天,她甜美亲切的声音无疑是对满载而归最好的嘉勉。基弗里中校听得心头鹿撞,沉浸在了美好的幻想中。
前后花了七八个小时,基弗里支队带着牛鹿回到营地,此刻人人都手脚发软了。丰收立即引起了营地的震动,分队里没有出去的文职人员,纷纷打水奉坐,让辛苦了的军人们洗脸抹汗,坐下休息。
人们纷纷嚷嚷,议论着基弗里中校一行的收获,所有的人都开始觉得生活变得美好。从基弗里支队在草原所见判断,这样的牛鹿应该还有大群出现,不管是饲养的牲畜也好,野生动物也好,反正有了充足的肉食来源。从今以后,享受吧。不过,基弗里中校最为关心的,不是营地中大部分人的反应,仅仅是夏雅惠子一人的态度。
队长徐豹上校和顾问鲁克向沼泽地出去还没有回来,而副队长陈诚中校所率人马正在忙着伐木呢,虽然从基弗里支队出发计算已经有八个小时,但是对于阿喜星上比较长的昼夜而言,也只算是过中午不久,因此他们回归的时间都还早。没人打扰呀!真爽。
基弗里中校心情格外舒畅。他强作镇定,约请夏雅惠子到河边僻静处去谈话,夏雅惠子不便拒绝,她掉头望一望队中的医官荒山孝郎,似乎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荒山孝郎以前是陆军医学院院长,少将军衔,医术精湛,德高望重,暗里兼任着夏雅惠子支队中顾问一职,对外,他隐瞒了军职,因此,别人多半将他当作一个知识渊博经验丰富的医生。基弗里中校常看见夏雅惠子与他独自说话,言态尊重,其器重态度显然不是对一般医官而言。因此,基弗里此刻稍稍离开他们一些以示尊重,眼神却还盯着夏雅惠子。
荒山孝郎平日里不苟言笑,此时也是面无表情,干瘦的脸颊总令人莫测高深。直到他点了一下头,基弗里才倍觉轻松。夏雅惠子整整衣装,跟上了基弗里,远处,女侍卫菅谷沙子则尾随在了后面。
菅谷沙子少尉总是这样,像夏雅惠子的影子一样。基弗里不解其意。这些女人也太小心了,还做什么军人,他想。
他们找了一处有树的地方,避免下午的阳光直射。趵突河水在几十米远的地方流淌着,哗哗的水声凸显出四周的宁静。自命风流的基弗里中校,忽然有些紧张,他把话题从草原捕猎开始,他向夏雅惠子中校描述了河对岸那边的丰盛水草和宜人风光。
“哦,真的令人向往。但是,河这边也很不错呀。森林,富饶的土地,还有沼泽,如果徐豹上校考察沼泽有结果的话,那片广阔的土地该是多么的美好家园。”夏雅惠子并不是存心要反驳基弗里,只是顺着话题说。
不料基弗里中校琥珀色的眼中立即喷出了嫉妒的火,夏雅惠子没有察觉出来。她猜想基弗里中校的意思,是要渡过河去安营扎寨,可是目前她对这里的环境渐渐适应,女人似乎天生就对安宁的生活更情有独钟。
“你们见到了阿喜人吗?”她问。
“没有,连影子也没有见到。”
“那这——牛鹿,是野生动物?”
“也许是吧。我们的确没有看见任何智慧生物和建筑住所,或者再翻过一座山能看到。如果是畜养的动物,应该是大群出现,不应该是两只。”
“但愿如此,否则徐豹上校回来又要发话了?”
基弗里中校差点连脸色都变了,冷冷道:“一个不太高明的指挥官,他的意见并非总是正确的,甚至很愚蠢。只要知道在河这边猎取食物的艰难,夏雅惠子小姐就会相信我的话了并理解我们的行动了,过河去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夏雅惠子一开始就察觉到基弗里中校爱和徐豹对立,什么原因,暂时不能确定,心中只是有所猜测。
还欠着基弗里一个重要的人情呢,但是她还是要故意的拉开与基弗里的距离。夏雅惠子说:“这我相信,我们都已经看见了中校的收获。请叫我夏雅惠子中校。”
“叫中校?哦,当然。不过,夏雅惠子小姐不象是个军人。”
“你说的什么话?”
“不论从体质体力,还是临危反应,以及对军纪的考虑和自我克制上,夏雅惠子小姐都不象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请恕我冒昧。”
“嗯?那,依你看来,我是什么人?”
“豪门名媛。”
“哈。嗬嗬,中校怎么会这样认为呢?”
“只是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基弗里故意停下,等夏雅惠子来发问。
“是吗,哪一点。”
“大和军人中不乏优秀男儿,为何却任命夏雅惠子当队长呢,而且支队中美女甚多。这有何深意?”
“原来是这个。那你猜一猜呀。”夏雅惠子调皮的偏着头。
“我,猜不到。你们大和民族一向城府深沉,表里不一。而且,军人不应该过问政治,我只忠实地服从上级的命令。”
夏雅惠子淡淡一笑带过。“我很感激你。”
“是吗?感激什么——”
“你完全不顾个人危险来救我——”
“如果,这种危险的最终代价,是生命,我还是会毫不犹豫付出的。”基弗里立即接上话。
夏雅惠子眼光从基弗里脸上扫过,看着基弗里坚定的神情,她相信中校说的话是真的。基弗里中校那双迷人的,令所有成熟的和天真的女人怦然心动的眸子里柔和的光辉,使夏雅惠子不觉脸上有了发热的感觉。
猛然,她察觉了自己的细微变化,不觉心狂跳起来,责备的理性立即占了上风。
夏雅惠子顿了顿,理清了思路,很清晰的说,“可能的话,第三分队需要召开一个专门会议来讨论寻找食物这件事。我已经明白了基弗里中校的意思了。我们支队会认真考虑这个问题的。”
夏雅惠子生硬地将话题转移回了捕猎找寻食物问题上来。一遇上这类客套的语气,基弗里明白,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但是,他隐晦的道出了对夏雅惠子的倾慕之意,而没有遭受明确的拒绝,已经使基弗里感到高兴。存有好感是爱情故事良好的开端。
“那,以后有机会再仔细讨论这个饶有兴趣的问题吧。我们该回去了,你的姐妹一样的菅谷沙子少尉,在不远的地方等候着。相信夏雅惠子中校有自己清晰的判断力。现在,出去的人都该回营了吧。”基弗里顺从着夏雅惠子的意思,免得尴尬。
他一语双关,显得彬彬有礼而且善解人意。他满含深意的微笑,使夏雅惠子的心中,不禁又不按照原有节律,咚咚跳动了一阵。
第四集
直到营地里开始晚餐,天色渐暗时,徐豹一行人才姗姗来迟。他们携带回了两袋鸟蛋,应该说是两衣兜鸟蛋。徐豹为此,和另一位中尉只穿着一件背心。尽管一路小心,还是有几颗蛋碰裂了,迷彩军服外面都被蛋清浸湿了,散发出淡淡的蛋腥味儿。
晚餐的气氛是热烈的。陈诚副队长带领的伐木队进展比第一天快得多,那是更有经验了的缘故,他们还捎带回来一些野菌类和可食的野果。这些干果象板栗一样的,被他们从树上敲落下来。铁板上搁上粗砂,干果搅混在砂中,炒熟后一剥开,芬香四溢,加上流油溢香的架烤牛鹿肉,第三分队降落阿喜星上的第一顿较为丰盛的晚餐,使久违佳肴美味的人们,重新体验到生活的美好。佳肴美味,是美好生活的第一要素。
只有一声惊叫,稍稍破了晚餐的愉快气氛,那是一个女子中尉突然发出的尖叫,众人都看见了她把一个鸟蛋掉在了地上,女中尉一脸惊恐,她的确被吓坏了。
原来,那只鸟蛋孵化出了半个成形的胚胎。一个看来喜好旅游并且见多识广的中校说出一句俏皮话,一下减去一大半的惊惧,他说,“啊呀,多美妙的越南喜蛋,可别浪费了。真没想到,距地球几十万亿公里,还能吃到越南喜蛋。早知到你想减肥节食,留给我多好。”
中校本来是想取悦那位受惊的女中尉,结果反而因为嘴巴的大意,有讥笑女人过胖之嫌,因此背上狠狠地被捶了一阵粉拳。
随后,他不计恩怨,向因好奇围拢过来的那些人,炫耀起他所品尝过的世界各地那些怪异却令人过口难忘的美食来,他的讲演不时引起一阵啧啧的称奇声。
徐豹上校没有干涉队中的任何快乐的氛围,他对于晚餐食品的种类略感诧异,吃饭时却没有说什么。他的眼光扫过基弗里和夏雅惠子两位支队长时,似乎另外看出了什么秘密。
女人啊,多么容易见异思迁。徐豹心中酸溜溜的,只得暗中叹息。
营地第二次扩大会议在营帐外进行。参会的人是各支队队长和副队长,以及鲁克顾问,通讯官谭力少校和两名重要的文职人员,其中包括荒山孝郎医官。清点人数的时候,夏雅惠子和荒山孝郎还没有到,甚至夏雅惠子的卫星通话器都关掉了,徐豹对他们神秘的行动感到焦心。他让陈诚沿着卫星跟踪器所显示的地点四周去找一找。徐豹面色凝重,语调沉缓,到场的人都感觉到有重要的事情将会发生,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此刻,借着夜色的遮掩,荒山孝郎正和夏雅惠子作着激烈的交谈。荒山孝郎代表着陆军本部,影响力很大。夏雅惠子则把他当作长辈来尊重。荒山孝郎医官的真实身份,陆军医学院院长,少将军衔,这时的登陆分队中没几人知道。此时此刻,他已经对夏雅惠子喋喋不休的陈述了一大通。
“公主,你便是我们的天照大神,未来的天皇。世俗事务是由我们去处理的,不要过多的参与决策和事必躬亲。任何不明智不成功的决策都会玷污天皇的光彩。普通人的谬误和愚蠢是不会出现在‘高出云表’的天皇身上,因此要和一切人保持必要距离。我和本田大将刚通过话,神圣的使命时刻都在提醒我们,遵循必须的规范。”
“如你所说就是了,今后努力保持一定距离。荒山君还有什么话么。”
“关于是否渡河另建营地,保持独立行动能力,为开辟帝国疆土做准备,我还要和本田大将他们商议后再作定夺,须得看准时机行动。顺着基弗里中校的意思行事,能够让我们处于安全的主动中,必要的话,公主——队长应该保持和基弗里中校的私下联系。”
“这就奇怪了,不正是荒山君要求我和基弗里中校保持感情上的距离的吗?”夏雅惠子似笑非笑。说起这些来她便有些恼火,十年前,她与徐豹险处逢生并相识,暗生情愫之后,被皇室生活顾问探知,便听过不少类似的一番话了。当时,她还是第三顺序的皇位继承人,虽然最后继承的可能性非常小,可也处处受到细密的照顾。
“唔,这并不矛盾——”荒山孝郎正要解释,陈诚中校从远处大声喊道,“嗨,前面是夏雅惠子中校吗,等着你开会呢。”
黑暗中,荒山孝郎没有看见夏雅惠子因解脱而俏皮开心的笑容。
野外点起了篝火,充电照明灯青白的灯光和黄色的火光掺和在一起,映着每个思考着的脸,这些脸因严肃而神色凝重。
“首先,我要将这两日考察沼泽的结果和因此产生的打算与各位共商。在沼泽和趵突河之间,因为地质构造运动,横亘着一道花岗岩岩体石梁,恰好阻挡了水的自然流动,致使沼泽积水不能通过趵突河流入雪河而形成沼泽。如果在石梁上开凿一条深十来米,长一公里多的运河,则沼泽绝大部分地区可以排除积水,从而变成一片肥沃的平原。如果那样的话,趵突河河面也将展宽,这样就需要修建一座桥。我们的顾问,鲁克院士已经选好了桥址。我想,我大胆地猜想,这里就是我们未来的城市所在地。”
说这段话的自然是队长徐豹上校。
沉默,思考中的沉默,基弗里首先打破了沉默,他说:“一个绝好的见解,一个浩大的工程,然而是不是一个适应的时机呢。过了河,徐豹上校起名的趵突河,到南边,那边才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地方。请注意,我说的是已经富饶了,不必再兴师动众去开垦。那里食物应有尽有,地势开阔平坦。各位想来知道,今天,我们已经亲自拜访过那里了。”
“目前,这个浩大的工程的确无法开展,我们现在的目标就是建好我们的营地,并要在附近迅速建立一个燃料工厂,刻不容缓。”
徐豹将话题回到自己的主题。
“为什么不渡过河去,把那片疆域也纳入我们的势力范围?”戈林曼少校也紧跟着基弗里中校附和了一句。
“那样,会和阿喜人直接接触,他们会把这当作不友好的行为,会认为我们在进行——侵略。要尽一切力量避免战争。”
“危言耸听。战争是天生存在的,并不会因为我们的躲避就消弥。”基弗里寸步不让。
徐豹停下来,看着基弗里,基弗里的目光迎了上去。
徐豹上校淡然一笑,说:“中校说得不错。即使,我们已经掌握了阿喜人的语言文字,能够借此,向阿喜人表达出我们和平的诚意,再向阿喜人道歉,作出赔偿,改变他们对我们的观念,误解;即使我们做了能够做到的一切,步步忍辱负重,战争可能还是不可避免。但是,现在,以我们分队的具体任务而言,却要竭力避免任何战争。时间不待。这也是总部的意见,或者说,命令。各位若有异议,可直接向总部提出,无须分队来转达。在我们没有改变目标之前,任何违反此命令的人将军法从事。我说的是整个舰队的总体目标。”
徐豹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强硬,咄咄逼人,此话仿佛一下子击中了基弗里中校的要害。中校万万不敢对自己的伯父,盟军总司令克里将军,有半点违抗,他是一个称职的军人。他撇撇嘴,不再说话了。
徐豹对未来两日各支队的任务作了部署。当每个人都以为会议就要结束的时候,徐豹突然说道:“下面,请基弗里中校把越河捕猎的见闻向大家讲一讲,也许将来对我们有用处呢。”
基弗里猜不透徐豹上校在搞什么名堂,夏雅惠子却直觉到,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基弗里强打起精神,回忆着渡河与围猎的经过,说到他们怎样精疲力竭,将分割好的牛鹿运回营地时,他有意加强了语气。正是由于路途遥远,又没有任何运输工具,哪怕是一匹没有鞍架的羸马,都没有。他们付出了多么艰难的代价。
下一个捕猎和寻找食物的支队该轮到夏雅惠子她们,而基弗里支队则要去干最枯燥无味的伐木运输了。基弗里有意向下一队传递了这样的信息。
“对不起,这里我打断一下,这么说,中校并没有确认牛鹿是一种野生动物。”
“嗯,我从来没有确认过吧,是的。但是附近没有阿喜人的居住地,这倒可以肯定。也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是阿喜人饲养的牲畜。”基弗里没料到徐豹突然这么一问。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昨天我们从卫星摄像得知,从趵突河往南三四十公里出便有阿喜人明确的长久居住地,我说的是十分明确,而且不是帐篷之类的临时宿居地。至于更近一点的,处于一块树林边的,虽不能完全确定,那可能是一些游牧民,猎获牛鹿的地方应该距离那里不远了。而且从曾经获得的图像来看,牛鹿还好象是一种运输工具呢。这点,基弗里中校能够理解的。”
徐豹步步紧逼的问话使基弗里感到十分恼火。
“斑马也是马,野牛也是牛,可它们就是野生动物。仅凭外形一样,就能断定是牛鹿,这些牛鹿,是牧养的牲畜吗。”
“关于究竟是牧放还是野生这个问题,以后再讨论。希望我们不要再犯加和正夫上校的错误。基弗里中校,现在需要把你们围猎的详细地点告诉通讯官;谭力少校,必须密切监视那个地段。如果阿喜人丢失了牲畜的话,是要寻找的,那样的话,就得有新的事情干了。当然这是我的估计。”
基弗里内心冷笑着,戈林曼少校脸上的表情数次示意基弗里忍耐。基弗里却觉得,他才是应该得意的人,需要忍耐的是徐豹。
夏雅惠子,荒山孝郎和东条巴莫,都对徐豹有意提起已经殉职的加和上校的错误不满。他们的沉默冷淡表明了对徐豹的看法。夏雅惠子觉得,她与徐豹之间,已经隔着一条冰河,而且变得越来越宽。
第五集
诺亚营地的建设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这天是轮到徐豹支队驻守营地,相当于休整养息。他另外给自己支队安派了一件事,他亲自率领一半人马十六七个人,到营地与沼泽之间,找到一处适当的地点开垦土地,支队的另一半人马留在营地由陈诚中校指挥巡守营地。
分队降落时已经携带了许多地球上可食植物的种子,小麦是其中种子数量最多的。不必求助于阿喜人,就可以开始尝试第一轮的种植。在舰队从太阳系出发之前,就考虑到了新的星球上是否会存在已经适宜种植的植物,所以预先作了详细的准备。
除了担心此时气候是否适合下种之外,开垦田地倒是一件惬意的事,支队里的军官们边干边笑,有时还放开喉咙,唱起悠长或欢快的歌来,好一派恬静的田园风光。在一些浪漫的具有古典意味的心中,甚至已经幻想起“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的境界了。
过了一天的快乐时光,出去的支队陆续回到营地,准备享受劳累一日过后的丰盛晚餐。通讯官谭力少校向徐豹上校汇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他们观察到,丢弃牛鹿遗骸附近有许多活动的红外点,表明有动物在那里,进一步观察髙轨卫星摄像,虽然并不足以完全看清是什么动物,但是那外形决不是牛鹿,倒与阿喜人的形象十分接近。徐豹心中立即紧张起来,莫非昨夜享受的牛鹿真的是牧养的牲畜。
唉,这下麻烦又来了,地球人的恶名真是难以洗清啊。他要求谭力少校密切注视阿喜人的行动,又通知营地重要人士全体集中召开紧急会议。
“我们贪婪的嘴再次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现在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可以这样说。”在营帐里,徐豹打量了所有人一周,察看他们的反应。
“上校的意思无非是说,我们捕杀了阿喜人饲养的牲畜。”基弗里不以为然说。
“是的,现在,要请中校去弥补这个过失。”
众人的眼光一下投向了基弗里,作为眼光的聚焦点,基弗里中校感到了热,尤其是夏雅惠子中校眼中传过来的热量,他应该表现出气定神闲的绅士派头来,那正是夏雅惠子小姐习惯和喜欢的。
基弗里耸耸肩:“如果真的是一个过错的话,我们一定去弥补的。请问上校,你打算要我们用什么方法去干。”
徐豹对基弗里突然表现出来的大度和合作深感意外,他寻思着,用什么办法来消除阿喜人的憎恨心理,进行解释和补偿。前者由于语言尚未掌握,一知半解,表达一旦错误,反而容易弄巧成拙。补偿,倒是可以考虑,怎样补偿呢?
他想到了两种方法,与鲁克说了几句后,提出来征询大伙的意见。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付钱了,付出相当价值的钱,表示我们的诚意。我们也是初到此地的,一贫如洗,也不知道多少财物才能适合阿喜人的口味。金钱却是万能的。”戈林曼少校一板一眼以德意志民族特有的严谨说,“只是,赔偿的价值一定要相当,免得为以后留下遗患。习惯了漫天要价,存心敲诈的心,是不会轻易满足的。”
基弗里支队的副队长一说话,徐豹顿感宽慰。
“那么,请问戈林曼少校,是支付欧元,还是人民币,或者日元好一些呢。”见戈林曼少校说得煞有介事,仿佛成竹在胸,鲁克笑着有意打趣,以增添一点轻松的气氛。
“从另外两个分队获得的信息,——他们都已经直接同阿喜人打过交道——阿喜人喜爱黄金的程度,和二三十年前地球人相当。当然不象现在,对我们来说,黄金如白银一样廉价了。因此把赔偿金折算成黄金来最为合适。假如牛鹿不是什么珍稀保护动物的话,是能够讨价还价的。”徐豹见戈林曼一下答不上来,笑笑接着说。
“那样的话,一头牛鹿需要黄金大约20克,加倍赔偿的话我们总计要付出80克黄金,十枚24K的金戒指应该够了。”戈林曼今天总是很活跃,他的算计准确迅速和慷慨,及时而且完全地替基弗里中校解除了困境。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营帐里的气氛顿时轻松许多。
“中校的看法呢?”徐豹问基弗里。
“唔,戈林曼少校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那么明天,请中校派人执行吧。”徐豹说,他尽量保持平缓的语调,以免刺激基弗里,但是却不容违抗。
基弗里眼睛一翻,一股气噎在喉咙里没有喷出来,因为他看见夏雅惠子正略带紧张的注视着他。
他收起了悻悻的心态,很坦然的说:“我明天会派人执行的,请上校放心。”
徐豹接下来宣布了分队新的规定,未经申请允许,任何人不得越过趵突河行动,违者将受到关禁闭室的处罚。然后他又宣布两条令人鼓舞的消息,待营地基本建设结束后,大概也就十天左右吧,将举办一场庆祝晚会,到时候,各个支队都要拿出表演的节目来,能唱的唱,能跳的跳,有绝活的表演绝活,还将举行一个游泳比赛,就在趵突河里。
鲁克院士对于一些细节作了补充。这次会议结束得还算完满。
基弗里中校没有失言,在支队中,他收集了一枚金镖,一枚戒指和三块纪念金币。支队里部下纷纷解囊,捐赠金物,但是基弗里谢绝了大伙的好意。
基弗里拿出了自己的金镖。它与中校使用的飞镖,外形完全一样,只是个头小得多,纯金制作,这是基弗里随身携带的吉祥物。戈林曼副队长拿出了珍藏的戒指。这枚戒指是戈林曼少校在芬兰湾战役中获得的英雄纪念章,戒指上镌刻着年代和战役名称,对于少校而言,可谓价值不菲。
数量还嫌不够,基弗里又在捐赠物中选取三枚了金币,并感谢大家的支持。最后,他选派了两名军人,一个上尉和一个少尉,要他们将赔偿的金物包裹好悬挂在牛鹿的遗骸上,以便阿喜牧民很容易就看到,他亲自用英文写了一张字条,写在一方绢帕上,表示道歉和按价赔偿之意。他又要求两名军官应该在那里停留上足够的时间,来观察阿喜人的行动,尽量确认阿喜人已经收到,他们只要天黑之前赶回营地就行。
“阿喜人能够看懂么英文么?”戈林曼少校问,随即他大声叫道,“噢,上帝,我明白了。”
“少校当然应该明白的。不是一定要阿喜人明白。这是证据,也是表示和解的通知。阿喜人应该学会来理解我们。我们现在的每次行动,都是在为未来添加有利的筹码。”
基弗里此刻很开心,呵呵笑着,很为自己的天才想法得意。
三个小时过去了。趵突河南面,升起了一股白烟。
送赔偿金物的军官,用激光烧着了他们搜集枯草和生草混杂的一堆草。用烟雾来吸引阿喜牧民的注意。
一日的时间在这一天变得格外漫长。徐豹和基弗里都带队在外,可是都时时牵挂着送赔偿金的两名军人。还在回营地的路上,徐豹就通过卫星通话器问营地通讯官,“回来了吗?”答曰“没有”。基弗里也用通话器询问,答曰“可能回不了啦。”
上校和中校几乎是同时赶回了营地,一见面,彼此点头示意,无话,直奔通讯处。通讯官谭力少校指着由许多移动的红外点包围着的两个跟踪器亮点,说,“他们没有动静,恐怕已遭不测了。”
“赶快联系卫星摄像机。”徐豹命令道。
“已经申请了,还有二十多分钟才转过来。”
屏幕上红外点在移动,跟踪器亮点一动不动。徐豹的心彻底沉下去了。
基弗里自己问自己,“难道,是遭遇陷阱了。”
“不太可能。”鲁克院士也过来了,“在平原上遭遇陷阱不可能,那是两个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怎么可能同时掉入陷阱。除非是枪击。”
基弗里恼怒,沮丧,真想一巴掌捂住鲁克的嘴。
“枪击!”徐豹急着问谭力少校,“出现这种状况多少时间了。”
“有两个小时左右了。”
“这么说,他们如果要返回来的话,早就过了那里了,甚至已经回了营地。我们都看见了白烟。”说着,徐豹环顾一下四周。
旁边的人都点头认同。
“那么,他们既然已经完成了任务,还呆在那里干什么,等着阿喜人发现,来追击,开枪。”徐豹不由得将疑问甩给了基弗里。
“是我让他们等着阿喜人出现,他们有望远镜,没等阿喜人近身就会发现,躲避了。”基弗里满怀愧疚,不敢直视徐豹。
上校不言语了,原来基弗里急于表现而枉顾纪律,或者过于托大了。他轻声说,“也许,阿喜牧民也有望远镜的,阿喜人肯定是有的,这一点上我们并不太占优。”
终于,低轨摄像卫星转过来了,一张张照片发到地面。经过一阵搜索,卫星捕捉到了卫星跟踪器的具体位置。
镜头拉近,再近,已经最近了,两具人体横躺在草地上,没有动静,也看不清是谁。可是他们穿着只有地球军人才穿的迷彩军服。卫星跟踪器亮点,明白无误的说明,那是两名地球军人。
尸体四周,已经不见了阿喜人的踪影。
基弗里两脚发软,差点站立不稳。
悲愤的气氛,立即弥漫在里营帐里的每一个角落。
第六集
营地派人连夜将两名遇难军人的躯体抬了回来。当他们赶到遇难地点时,阿喜人已经离开很久了。从着弹痕迹来看,两名死难者是被枪弹从后面击中身亡的,极有可能是在回返途中,被阿喜人发现后跟踪,从背后袭击遇害。
显然,两具尸体还遭受了翻动搜查,所有的金物也不见了,白帕字条也不见了,还有激光枪和望远镜,阿喜人拿走了感兴趣的一切。
无语,无言。基弗里中校一直铁青着脸。
诺亚营地举行了简短的悼念仪式,准备第二日,选择一个地方安葬。鲁克院士建议安葬在东边靠近雪河的地方,那里风景秀丽,地势偏僻,正好可作为以后地球人的公墓。私下里,他对徐豹说,那里风水极佳,是阴宅的上上之选。
基弗里支队的人都睡不着,他们忙碌着做两口薄棺材,准备用作最隆重的土葬。他们非常认真的削着,凿着,敲着,真的是精工细作。或许忙碌能够减轻悲伤吧。
而另外两个支队的人,在指挥官的嘱咐下,陆续的回到了他们休寝的营帐,尽管不时还从人中间听见一声唏噓。其中很多人,都或多或少参与了一会儿棺木的制作,借此表达哀思。
特制的,以阿喜星时间为标准的电子钟,显示已经到了子夜,再过几分钟就是第二日了。基弗里中校让戈林曼少校带领手下做工,自己则亲自去守灵。
灵前燃着一堆火,火光照着基弗里的英俊的脸,跳动着,变幻着。徐豹查营经过这里,这已是今天的第三次查营了。他拍拍基弗里的肩膀,劝慰了几句,便就寝去了,他不能耽误明天的事。
夜深深,火光跳动。做工军人们不时的喧嚷声,没入茫茫的黑夜中,显得多么的微弱。
“我向队长正式请求,我将带领我的支队过河去。”
第二日,安葬完毕两名殉职的军人,回营的路上,基弗里向徐豹请求。
“过河去,干什么?”徐豹停下来了,其他人也跟着停住了脚步。
“赶走阿喜人,杀光所有牲畜。”
“对昨日事件进行报复?”
“这是正义的报复,他们理应付出代价,否则,我们将成为无能和孱弱的笑料。”
许多赞许的眼光立即射了过来。
“这会引起大规模的战争。”
“上校害怕战争吗?”
徐豹不予回答这个幼稚的问题。
“我们的退缩与忍让并没有换取和平和理解。相反,第一分队和第二分队已经开始他们勇敢的进攻了。”
“要击溃阿喜牧民是很容易的,但是,随即到来的,将是阿喜人的大部队,我们还不能对抗他们的人多势众,以及威力巨大的重型武器。加和正夫上校的遗憾不能重演。”
各个支队的首领都围聚过来了,他们特殊的职位使他们能够离徐豹最近,因而可以很好的发表个人看法。
副队长东条巴莫少校接上话说——他显然忘记了按照职位高低他发言的名次应该还在后面——他说:“可是今天的痛苦是谁带给我们的呢?别老是拿加和正夫上校说事,上校是英雄,他是战死的,象樱花一样灿烂地绽放。将来一定会在加和正夫上校的墓地前立上一块方形尖碑。”
基弗里也接着说:“凭借我们超越的通讯侦察技术,阿喜人根本找不到我们。在他们重型部队到来之前,我们可以远远的避开,迂回作战。”
“中校想过没有,那样会丢掉营地。”
所有的人,除鲁克院士外,都未料到徐豹上校会这样说。丢掉诺亚营地,瞧队长的模样,好似丢掉了首都似的。
“我们和第一第二分队都不一样。可以明确告诉大家,这里或许是地球人未来的家园。避免大规模的战争是必须的。”鲁克出来为徐豹辩护。
总部对徐豹上校作过什么指示,其他人无从得知,不过,他们暂时都沉默了。这沉默中包含着疑问。
“这里的纬度,最适合于飞船起飞。它将会是太空基地。”鲁克进一步解释道。
一行人一路再也无话,沉闷的走回了营地。
这件事过后,营地中反而平静了几日,谁都不再提渡河报复的事。南边,阿喜人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卫星摄像仪侦察到,仍旧有阿喜人重复地到他们获得胜利的地方查看,虽然不见了尸体,他们暂时也没有想到渡过河来扩张他们的战果。
人人几乎都把闭闷着的那口气发泄在日常工作中,所有劳动速度都加快了许多。当鹿砦完全围住营地时,开垦过的土地已经全部播下了种子,还有一片蕨菜,甘蓝和西红柿,甚至洼地里近两亩的面积种上了生长快速的空心菜,营地积存的食物也比较丰富。队中人人都学会了如何迅速捕杀到长耳鼠等为数众多的食草动物。
徐豹对营地建设的进展非常满意,他已经开始率队测量地块,平整土地,划分任务,砍伐堆积木柴,着手建立锻烧矿石以获得石灰的土窑,一切都是在为建立一个简易工厂作准备。不过在进一步劳作之前,庆祝晚会和游泳比赛的日子到了。
游泳比赛在趵突河里举行,起点和终点都在北岸,参赛者需要从北边携带一面红色旗子跑过一百米的路,跳入河中游到对岸,距离约为一百五十米,然后将手中红旗换成对岸的蓝色旗子,再游回来,将蓝色旗插在原来插红旗的地方。
每次有五位选手参加,最后以时间最短的三人为优胜者,他们将分别获得用软树枝编成的“桂冠”,和晚餐时特别增加的一份烤肉,以及一枚金质奖章。那奖章是用金币锤压刻制的,做工虽然显得粗糙,却是货真价实的黄金。
所有一百零六个男人当中,倒有九十人报名参赛,有一个来自西班牙的女人,长得高大健壮,也报了名,在同一个组的五人当中,她竟然是第二个到达的。后面的三个男人理所当然地受到了讪笑。军人们个个奋勇争先,互不相让,不少的参赛者也以摔倒或鱼跃触地引起了一阵轰笑。那真是一个热闹快乐的日子,仿佛所有的压抑、悲伤、劳累、忧虑,全部在扑腾跳入趵突河的一刹那间,溶化在奔流的河水里了。
通讯官谭力少校告诉徐豹,南面八指国(即毕喜共和国,八指国之名和后面的西番国,都是舰队总部根据阿莱斯分队攻占火山堡之后,所获的地图所示来命名)的牧民有所动静,他们藏身于一个高岗上,可能在借助望远镜观察诺亚营地。
“那正好,希望他们能传达给国王一个友好的信息,我们是友善和平使者,我们追求生活的快乐。我们也安守此土,无意再进一步冒犯他们。”
徐豹说,他认为八指国是一个王国,拥有至高无上的国王。他进一步吩咐道:
“决不要让他们任何进攻偷袭的企图得逞。要密切注意。”
“放心吧上校,八指国的一举一动都无所遁形。”
此时,比赛已经结束,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们的最高首领来颁奖。徐豹把这一荣誉让给了鲁克院士,作为对长者和智者的尊敬。人群中响起一片掌声。夏雅惠子也鼓起掌来,上校的谦逊在此刻赢得了她的赞许。
在这片欢乐的人群中,最不开心的,当数基弗里中校了,他下定决心要大胆的一展风采,不能再拖沓下去了。
晚餐比平日里要早一些,结束后,大家忙碌着布置篝火会场。所有闲着的没有值班任务的人,围坐四堆木柴旁边的时候,离天黑还早得很呢。大伙盼望着快乐放松,尽情逍遥的晚会开始,已经迫不及待。
篝火晚会开始了。首先是趁天光尚亮,表演各自绝活。
第一个上场的是来自中国沧洲的陆军特警少校——他已经把警衔换成了军衔。他比划了一阵后,将了一根胳膊粗的石条,按在大石上,扬掌猛砍,空手劈断了石条,接着又是一根,最后一根按在大腿上,总共接连挥掌劈断了五根。劈完石条,特警少校面不改色心不跳,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激动的由衷的叫好声。
基弗里中校第三个上场。他整肃戎装,腰间环插的六柄双刃飞镖格外引人注目。二十步开外,立着一根两米来高的木桩,木桩只有小腿粗细。基弗里两只手都举起来了,双刃飞镖发着寒光。
“嗖嗖”,几乎是同时,也看不清左右,飞镖哪支在前,哪支在后,噌地,一上一下钉在了木桩上。两支飞镖相距约半米。
“好!”有谁叫了一声,跟下没有人再叫嚷了,都屏住了呼吸,等待基弗里下一个动作。
只见基弗里轻舒大掌,拨出第三支镖摊于掌上。他背转身,突然向后一仰,上身几乎和地平面平行了,接着甩手一镖,噌地钉上了木桩,刚好扎在原来两镖正中间。
这一次,谁都没有出声。
基弗里突然跃起,居高临下,手举过头顶,手腕一抖,第四镖立刻插在了上面两支镖的中间。
读者或者观看过田径赛中的掷铁饼,运动员快速旋转着将铁饼掷出去,现在,基弗里中校就是这样原地迅速转了两圈,手一晃之间,第五镖稳稳的钉在木桩上,位置恰好是下面两镖的正中间。
一名中尉走上前去,察看五支镖的位置。五镖之间的距离,就是牵了尺子来量,也是一样的,整齐划一,距离相等,精确地处于一条线上。他吐了一下舌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腰忽地往下一躬,害怕似的退了回来。这个动作引发了一阵哄笑。
第六支镖已经握在了基弗里中校的掌中。基弗里并不急着发镖,一动不动注视着前方。
暮色已起,晚风中,基弗里迎风而立,风吹动了他一身迷彩戎装,落霞余光象在基弗里的脸上镀了一层金,真是玉树临风,动人心魄。此刻,人人屏息凝神以待,睁眼欲看基弗里最后一镖飞向何方。
突然,基弗里往前跳了两步,一个前空翻,人未落地,还未待人们看清,镖已经发射出去。
一时里,许多人都傻眼了,因为他们没有听到先前那样熟悉的噌的一声。木桩上明明白白的只有五支镖,第六支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最后一镖难道竟然脱靶了,有的人已经开始摇头,为最后这一刻的失手遗憾。
还是那名中尉,再一次走出人群,径直向木桩方向走去,到了木桩处,也不停步,又向前走了十几步。他弯下腰,站起来时,手中已经举着一支双刃飞镖。
“啊呀,蜻蜓,不不,是象蜻蜓一样的飞虫。”中尉一边叫着,一边往回跑。原来,镖尖穿透了飞虫的胸腹,把它钉在了地上,基弗里发镖之前,已经看见飞舞的巨大飞虫了。它象半个画眉一样大小,而它的远亲正是阿喜人最喜爱的食物——大蚂蚱。
先是一声巴掌响,随即掌声海潮一般响了起来。
第七集
暮色越来越重。跳动的篝火照着跳跃的人们,沉浸在自由放松的欢乐中。诺亚营地忘记了悲伤,孤独,陌生的忧郁,危险的惴惧。每一处火光,就象一朵绽开的快乐之花。
一个海军陆战队少校掏出了一直陪伴着他的口琴,吹起了E·瓦尔特托菲尔的西班牙圆舞曲。分队里有识得此曲的,随声哼着附和起来。接着,平整的草地上,便有了一双双脚伴音而舞。
夏雅惠子沿河边走着,步履缓慢,象一个离群索居的隐士。远方火光中跳动的欢乐与她郁郁不乐的表情对比鲜明。她被面临两个抉择的烦恼纠缠得心烦意乱。她也一点没有注意到,一个轻灵矫健的身影也悄悄跟在了后面。
许多蚊蚋一样的小飞虫围着夏雅惠子前后飞来飞去,挥之不去的嗡嗡声更增添了烦乱。这些被动物分类学家暂时命名为沼蚊的飞虫,是诺亚营地最讨厌的。晚上睡觉前,为了避免沼蚊的骚扰,首先得点燃一种被植物学家找到的干树叶,在帐篷内熏一通,类似于薰衣草香味的香气久久不散。然后紧闭帐门,只通过一个密网窗口通气,方能睡上一个安稳觉。
夏雅惠子停下来,站住了,静静的思索着。既然独自一人仍旧无法理清头绪,还是回去的好,但是她没有向后转身,又走了起来。
“夏雅惠子中校还要往前走吗?”基弗里中校突然在身后不远处叫道,吓得夏雅惠子一激灵。
“你已经离营地很远了。”
“是吗。怎么是基弗里中校,你不是在跳舞么。”
“缺少了惠子小姐,舞会就算结束了。那种活动最需要的是情趣。惠子小姐一个人,离开营地远了会有危险。”
“呵,难道八指国的人还能泅过河来?”
“今天,的确有许多八指国人出来活动了。他们潜伏在河对岸山后观察我们,大约三四十个。四处都有。靠近雪河这边还可能有一种凶猛的啮齿兽,个头不大,却狡猾而贪婪。小心为妙。”
“谢谢中校的关心。野兽并不可怕,真该好好的教训八指国的人一顿才是。”
“啊,夏雅惠子小姐也有这种想法。”
“哦,叫我中校吧。本来,也应该让八指国,为加和正夫上校一队人,付出点代价的。”
一想到此事,夏雅惠子小姐不禁联想到徐豹屡次的提起,屡次蒙羞,便恨恨地想借一场漂亮的战斗出出气。在她支队下属军官中,几乎人人都有了这样的想法,这是副支队长东条巴莫少校暗地里告诉她的。
“那,找个机会,我们来个瓮中捉鳖,最好活捉一些俘虏回来。”
“嗯,这个主意不错。既是示威警告,又可借此了解八指国人的语言。”夏雅惠子表示赞同说。
“啊,惠子小姐——中校想得比我还要周全一些。了解语言,好主意。阿莱斯上校获得的文字资料,主要是西番国的,对我们来说用处不大。我们需要自己的。”
“是的,阿莱斯上校获取的是西番国(即巴拉比王国)的文字材料,而且没有语言。对我们当然暂时用处不大。不过,徐豹上校不是坚决反对渡河活动,以免激怒八指国人吗?”
“准确的说,只有飞船主管才对我们有绝对的权力。从国家的角度考虑,谁都可以单独退出联合行动。”
从国家的角度考虑,谁都可以单独退出联合行动。这句话让夏雅惠子一下子豁然开朗。
她,未来天皇,太和号飞船主管本田一郎大将都得听命于天皇,唯令是从,谁还能够指令于她呢?
“好的,等时机成熟,我们联合行动。”
基弗里中校没有料到夏雅惠子一下作出了决定,并发出邀请。作为军人,基弗里除了受命于代达罗斯号飞船,因为他的支队虽然都从属于泛欧盟,但是却是直接代表代达罗斯号飞船的。作为克里将军的侄子,他也得听命于舰队司令。克里将军不仅是联合舰队总司令,同时也是两艘欧盟飞船的最高指挥官,连飞船主管都得听命于他呢,将军岂能容忍妄图脱离舰队总部的狂妄行动。
中校忽然后悔冲动地对夏雅惠子建议,这同时也相当于是对对方作出了一种基本承诺。到时候,他真的能与夏雅惠子支队一同行动吗?至少,支队里的军人们能服从吗?
他脑海里激烈地翻腾着,没有回答夏雅惠子的话。
“基弗里中校后悔了?”夏雅惠子察觉到了基弗里的沉默,也考虑到了她的身份和权力,与基弗里中校的巨大差别。
“惠子小姐的吩咐,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何况是这样一件彼此合作有利的事。”基弗里坚决的说。
话里有话,夏雅惠子感到一些燠热了,她转开了话头,说:“基弗里中校今天的表演真是太精彩了。”
“玫瑰的绽放是为了迎接情人的到来。”
夜色中,夏雅惠子看不清基弗里的脸,但是感觉到他离得很近,话里面的激情再也包不住。
基弗里伸出手去,碰上了夏雅惠子的手,夏雅惠子抖了一下,没有缩回。
基弗里握着一双柔荑心潮激荡,但是他只是牵着举到嘴唇前,轻轻的碰了一下,像是行了一个吻手礼,这个吻,令夏雅惠子怦然一动。
夏雅惠子终于赧然收回了双手。
寂静的四周仿佛有意要衬托出爱情的澎湃。基弗里终于忍不住了,他说:“请夏雅惠子小姐答应我,等安定下来以后,作我的妻子。”
沉默了一会儿,基弗里觉得象过了十年,就象茫茫太空中漫长的十年。
夏雅惠子轻声然而坚决的说:“现在,我,不能答应你。现在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去做。”
“那就是说,希望暂且存放在狂想的匣子里,等着时间的钥匙来把它打开。”基弗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喂!前面是队长吗?”忽然有女人声音叫道。一道光柱闪了一下。
“谁?”
“菅谷沙子少尉。”
“她的耳目倒是很灵敏。”基弗里不满的嘀咕着。
说话间,菅谷沙子已经走到跟前。她把微型手电筒射向地面,“果然我没有估计错,荒山孝郎医官在寻找你呢,可能有事吧。”
夏雅惠子这才想起自己把卫星通话器关掉了,菅谷沙子是不是说谎便暂且无从验证。
“一个医官,文职人员,处处这么关心队里的大事,甚至超出他的权限了。”基弗里带着疑问说。
“荒山孝郎医官其实相当于队里的总参谋长,他有军职。我把他当作叔父一样尊重的。”
“哦!”基弗里很感激夏雅惠子把自己支队的一些秘密都告诉了自己。那么今后,他实在有必要同荒山孝郎医官建立一种良好的熟络的关系。荒山孝郎会对夏雅惠子产生影响的。
“那我先回去了。”夏雅惠子已经迈开步,菅谷沙子连忙将手电筒递了过去。
“为找到队长走了许多冤枉路,脚都痛了,再也走不快了。我会迟一点回营地。”
“那好吧,基弗里中校乐意陪送你回去的。”不等基弗里答话,夏雅惠子边走边说已经走出了十几步远,把基弗里和菅谷沙子拉在后面。看起来象是急着会见荒山孝郎,其实是夏雅惠子遵从着荒山孝郎“在大众场合要和任何人保持距离”的教诲。
“菅谷沙子少尉真是心思缜密啊。”基弗里半讥半讽。此时,夏雅惠子已经走远的,在黑夜中,连背影都看不清楚。
“中校这是夸奖我啊,不会是嘲笑吧。啊哟,真的,脚都疼了。跳起舞来就没有停过,又遵命要立即找到队长,半路上还摔了一跤呢。”
“好像,不能走了么。”
“腿太软了,我坐一会儿好不好。基弗里中校如果有事,可以先走,我没关系的,能摸着回去。”
“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一个人走啊。你带了夜视镜吗?”
“又不打仗。弄那么复杂干啥。没带。急着要找队长,抓了一只手电筒就跑出来了。”
“那,让你知道吧,啮齿兽的眼力可比你好多了。还有非洲鬣狗一样残忍的那些猎食者。”
“啊!”菅谷沙子少尉真的害怕了,趁势将身体贴近了基弗里。
两人都没了手电筒,基弗里伸手去搀扶菅谷沙子,后者便半依半靠同步走起路来。
菅谷沙子谈起这天的见闻,特别对基弗里中校飞镖无敌的精彩表演赞不绝口,不断重复着,喋喋不休。她的语言和行为,甚至肢体上的一个细小的扭动,都令个中老手基弗里明白,菅谷沙子是爱上他了。
他有些浑浑然且昏昏然。看起来菅谷沙子少尉更象是夏雅惠子的贴身侍女,亲密女伴。她对于爱情是有作用的。
“有空的时候,请中校也教教我飞镖啊,特别是击落飞虫那一招。”
“你们女子,腕力不够,学不好的。”
“那你是找借口,自我保守,不想教啊。”
“哦,你误会了,我是说,要教的话,只能学到哪里就到哪里,不能强求良好的结果,成不成就不一定了。免得到时候,你又责怪我这个教练不尽心。”
“这样说来,基弗里君是答应我了。哎呀!没什么,踩上一块活动的石头我好高兴。是,正象基弗里说的那样,做事不能强求美好的结果。有句爱情上的名言,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
为这段话,基弗里拍拍菅鼓谷沙子的脸蛋表示赞同欣赏。
“菅谷沙子小姐豆蔻年华,年纪轻轻,就对爱情这样有感触了啊。”
羞涩的潮红立时涌上了菅谷沙子的清秀的脸庞,她的心怦怦直跳。可幸四周很黑,基弗里看不见。
第八集
第二日,全队休息一天。这天中,分队首领们要对未来事务进行商议。会议仍旧在营帐外进行,军人们都离得远远的,做着各自喜欢的事。当徐豹郑重其事低将今后营地的主要任务说明之后,另外几个队长和副队长多多少少有些意外。
“上校是说,我们将建立一个飞船燃料工厂,所以需要大量的石灰,目前最大量的要砍伐木柴作煅烧石灰的燃料。”戈林曼少校很认真的问着细节。
“如果我们能够探测到煤矿并能够顺利开采,那当然更好。根据舰队总部大的计划方案,十天之后,燃料工厂应该能够进入生产程序。由于缺乏大量的太阳能电池,我们只能依靠植物燃料作动力,来生产液氢。大家都应该明白,液氢的保管和生产,要求都非常严格,安全第一,所以,工厂是必须建设的,而且要合乎严格的安全要求。”
此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基弗里摇着头,说,“我们可能最艰苦又无聊枯燥的一个队了。”
“总得有这样一个队。”鲁克理解的一笑,“主要是因为我们所处地点,纬度最适合飞船起飞。好运气呀,朋友们。”
“可是食物呢,目前最艰难的就是寻找合适的食物了。根据计划,即使小麦下种后能够收获,那也将是一百多日以后的事。这么繁重的任务,却没有良好的食物来源。各位也许还记得吧,在沼泽边上我们找见了一棵果树,上面结着橄榄一样的果子,味道象芒果。可是趵突河北面这种树木比较稀少,而过河往南几十公里,从卫星摄像上我们看到,应该有很多吧。我没判断错吧?”说道这里,基弗里停住了。
“应该是的,大家都知道。”戈林曼以他一贯的严谨证实说。
“因此,过河去寻找食物及水果,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想一想阿莱斯分队和穆姆托分队,他们已经住着宽敞牢固的房子,使用着阿喜人精美的餐具,食物丰盛,取之简易。真叫人羡慕啊。果敢的进取才会有辉煌的成功。”
“各有各的处境,何须羡慕别人。我们不能去故意激怒八指国人。”徐豹摇着头,语言虽轻,却很坚决。
“难道我们只有挨打受屈的份儿。这样的日子,真是受够了。总有一天,我会替战友报仇的。我们不惧怕战争。必要的时候,我支队会自行其是,渡河行动。”
基弗里控制不住冲动的说。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让战争去死吧,我们为什么要去攻击阿喜人。这里有足够的土地,食物,有生存,游戏的空间,有清新自由的空气。作为出生入死的军人,什么劳累我们不能够忍受。按照舰队总部的指示,请原谅我无须晓谕各位详细细节,也请各位必须忍受。”
徐豹看出基弗里的想法来了。自行其是,故意寻衅,意欲脱离分队,正是基弗里中校的一贯念头。徐豹也禁不住突然强硬起来.
“你不过是一个懦夫。总部?哼哼,挟天子以令诸侯。在行动之前,我会告知总部的。”基弗里明白,自己不象夏雅惠子那队那样,他永远都逃不脱欧盟飞船的制约,他嘟囔着。
“争啊,争啊,一不小心,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会丢掉。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故无尤。”
徐豹平静地用一句《道德经》上的古语,为自己解释。一干人中,除鲁克院士和谭力少校能够很快理解外外,其余的队长,副队长都一脸茫然。
“在你那虚伪的国度里,口号总是动人美好的。而沉迷在自己编织的虚幻想象中,也是你们最喜欢吸食的精神海洛因。”基弗里嘲讽说。
“中校,你过火了。”陈诚中校立即站起来劝解。
一股火气直逼到了徐豹喉咙,但是他强行憋住,反而冷冷地高傲地回击说:“如果不是我们都肩负着地球人的使命,如果你能拿起剑的话,我要你象一个骑士那样决斗,用血来洗净你所给予别人的侮辱。即使是唐吉柯德在最疯狂,最缺少理性的时候,也不会用语言轻易去羞辱一个真正的骑士。他会用剑和长矛来行动,而不是口舌逞能的讥诮。收起你毒蛇一样的舌头。记住,如果再有第二次的话,你我必有一人流血。那时候,你祈祷吧。”
夏雅惠子淡淡一笑,摇摇头,并不参与他们的唇枪舌剑。戈林曼少校也从内心不赞同基弗里过激的言论,摇头沉默着。
基弗里得不到支持,悻悻地走开了,但是会议还没有解散,因此他又不敢离得太远,弄得十分尴尬。
替基弗里中校解围的是他支队的一名上尉。这位急匆匆的上尉也并非是特意跑来活跃局面的。他略带喘气,汇报说:“我们,在雪河岸边,遇上了八指国人。”
所有人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过去了。夏雅惠子趁机在副队长东条巴莫耳边小声几句。
“我们人员怎样?那些八指国人呢?”基弗里立即精神抖擞。
“我们没有伤者,那两个八指国人可能有一个受了轻伤,逃走了。他们跑得可快了,我们没有去追。”
“那是些什么人?依你们所见来看,是侦察兵吗?”徐豹插嘴道。
“不象是。我们追逐一头角兽。它沿着雪河往森林方向逃,进了森林不久就碰上了。那两个人倒象是猎户,他们扛着长枪,还佩着腰刀。我们迫不得已交火了。”
情况交代完后,会场又出现了短暂的静寂。
东条巴莫少校舔舔嘴,非常遗憾的是,开了这么久的会议,连个送水喝的人都没有。徐豹上校显然忽略了这点。他说:
“看来,与八指国人的接触是避免不了的。从大局出发,要避免与八指国人的冲突,但愿西边的西番国不要跟着凑热闹才好。我认为,我们应该过河去,至少要派侦察兵去,彻底弄清河对岸的各种情况。请注意,这是我们支队的意见。不能停止对南面的实地侦察。”
鲁克院士望着徐豹,他眼光中传递着只有徐豹才能理解的信息。
徐豹想了想说:“东条少校的建议很好。我们会派遣三四个侦察人员过河去。不过,有令在先,遇上八指国人只能退却避让,带一只卫星电话去,安全为上,切记进入太深。每个支队抽一人吧,组成一个侦察小组。再申明一次,在任何国家还没有宣布退出缔约联盟之前,在总部还没有改变指令前,违令者一律军法处置。”
卫星电话分队里只有四个,由三个队长和总顾问鲁克使用。有了它,侦察兵理所当然能够通过和营地的紧密联系,最早时间内发现八指国人的踪迹,避让躲藏,来确保减低冲突可能。当然,机会凑巧的话,还可以在不伤害八指国人的前提下抓个俘虏,那样就可以学习八指国人的语言了。
徐豹最后补充的那番话,与会者一致赞同。至此,这个别扭的临时军事会议才有所成就地宣告结束。
夏雅惠子没有趁机附和基弗里中校,原因来自于昨夜荒山孝郎医官私下和夏雅惠子中校的一番长谈。
昨晚,前陆军医学院院长,荒山孝郎少将说,如果要立即分道扬镳,重建营地,他们会更加延迟飞船燃料的生产时间。过了河,有可能直接面对八指国人的骚扰和进攻。能不能顺利建厂,找到能源来生产飞船燃料,更是一个问题,砍伐树木做烧柴太费神。能源,能源,缺少这个东西,目前机会还不成熟。
经过少将的一番分析,夏雅惠子觉得前途更加明朗了。她暗暗佩服荒山孝郎,不愧是拥有少将军衔的隐者,这么老道。那海军出身的东条巴莫,只会凭一腔热血,离老道周密还差得远呢。
夏雅惠子中校——千叶公主在豁然开窍的时候,娇巧可人的菅谷沙子少尉,她的侍女,那时候,正在路上起劲地与基弗里中校挑逗试探呢。那一夜,当基弗里中校离开热闹的会场,跟踪夏雅惠子之后,暗怀心事的菅谷沙子少尉立即注意到了。菅谷沙子大胆地实施了她的爱情攻击战。
会议结束后,徐豹直待夏雅惠子离开,也没有机会向她说明半点自己坚持息事宁人,决不肯惹怒八指国人的原因。他心中隐藏的秘密,只有鲁克院士知道一星半点。
那是为了让鲁克谅解自己所有的克制与退让,徐豹专门告诉院士的。他想,以鲁克院士的深沉睿智,略知一星半点已经足够了。这个秘密,连无所不知的营地通讯官谭力少校也毫不知情。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舰队总司令克里将军和总顾问双颅人希斯与徐豹通过卫星电话作了长谈,这番谈话,绝对会使得每个听到的人都忧心忡忡。事实上,只有三人参与了秘密会谈。
克里将军说:“我不得不告诉你,舰队中已经有百分之一的人在飞行和休眠中死去,有时,一个小小的疾病,看起来微不足道,都会夺取生命。这是人类第一次远程星际飞行就这样的规模所应有的代价。所有飞船上的食物和营养液都所剩无几。情况很危急。这是特级机密,千万不要外泄。现在,舰队还有一只大型登陆舱,两只中型,三只小型的,再要制造,材料不足。只能降落,不能起飞,即使只是降落,也是非常消耗燃料的。燃料非常缺乏。因此,在已经降落的登陆舱,没能获得安全优质和足够的燃料,返回太空舰队飞船时,舰队可能不会再派登陆舱登陆。即使有了燃料,登陆飞船能否顺利返回舰队,也不可完全预知。紧急!!燃料,燃料。要切记你的使命,要不遗余力地去完成,要勇敢而且果断,行使你分队司令的权力。”
只是,夏雅惠子,他心中永远惦念着的郑莹,她的态度,徐豹越来越弄不清了。她似乎总是站到基弗里一边,给他难题。
他有些悲伤。爱情逝去了,难道友情也要残酷地如烟风散吗?想到克里将军的叮嘱,徐豹重重地咳出一声,重新打起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