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北原奇变
卢汉文2025-12-02 17:4950,889

  第一集

  一阵痉挛,把比利科夫斯基中校送入了无知无觉的世界。

  当波将金号飞船值班长关掉电源,把一圈很长的,缠在比利科夫斯基中校身上多圈的电线拆掉时,中校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多时了。噩耗被严格保密起来,只向总部高度机密地做了呈报。

  总部原来打算派遣几位专家协助波将金号调查比利科夫斯基中校自杀的原因,可是波将金号飞船委婉地拒绝了。一名强硬派将军抱怨说,他甚至不打算向总部呈报这一个恶性事件的,他们自己会很好地处理飞船内部事务,这个消息对于整个舰队不会有半点好处。

  顾问希格里&斯诺建议克里司令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他希望波将金号飞船能够将调查结果呈送总部,他猜想心理原因是比利科夫斯基中校堕入地狱的重要因素,而这个因素可能正在侵蚀着整个舰队。

  调查结果二十小时后传到了总部。调查小组在比利科夫斯基中校的起居室里翻出了中校的一些绘画作品,和一本日记。绘画中,以模仿梵高的《向日葵》,《星空》等作品最多,而日记,则记述中校自己在莫斯科一个画室里经历的回忆片段最多。

  调查小组在对照中校的档案后得出结论,比利科夫斯基中校在地球上时,曾经患过冬季抑郁症,绘画是帮助预防和治疗冬季抑郁症的良好方法。现在,这种病症转化成了飞船抑郁症。比利科夫斯基中校是因为患飞船抑郁症,而选择死亡来逃离心灵上的乌云的。

  这个调查结果让克里司令和希斯顾问都感到忧郁,幸好穆姆托上校有重要消息传来。总部立即向全舰队通报了穆姆托上校的战绩,并庆贺,但是隐瞒了另外一半消息。

  奥特丽小姐云一样飘进了克里将军的独立办公室,其实它更应该叫做克里的起居室,狭窄的星际飞船不可能安排那么多的房间来完成各种不同的功能,因此房间多半是几种功能兼用的。

  克里没有察觉到奥特丽的到来,他正埋头于一场电脑游戏之中。一个小时以前,他接到了穆姆托上校击败毕喜国的南征舰队后,却在黑崖海滩船倾沉没的确切消息。舰队的高级首领立即关于这个意外情况紧急进行了讨论。同时,严密地封存了这个消息。现在,从克里的沉浸于电脑游戏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感到很放松的了。

  正是这样,克里回到了自己办公室休息并叫了一杯咖啡。

  奥特丽悄悄的靠近了克里,观看他在干什么,会这么入神。当看见克里戳着键盘按键在玩游戏后,她偷偷的发笑,仍然没有出声,跟着认真的观看起来。

  全息显示屏十分逼真的再现出立体图像,克里稔熟的操作,这些都吸引住了奥特丽。克里玩的是一个建设家园的游戏,各种机械在复杂的环境中出击,动作,搬砖运木,凿地筑墙。他的手指是那样的灵活,反应敏捷,比起年轻人来,也毫不逊色。

  当克里操纵的铲车突然急刹车在悬崖边停住时,奥特丽不禁叫出了声。

  尖锐的叫声刺破了狭窄的办公室的宁静。克里暂停了游戏,望着忽然醒悟后举手蒙着嘴的奥特丽,她绝美的脸庞深深地震撼了克里的心灵,以至于忘记自己是在一动不动的盯着奥特丽。

  红晕浮现在奥特丽的脸颊,不知是为自己的失态还是为被注视。

  克里也意识到了,微微一笑以掩饰自己的窘迫,这时,他眼角的微小皱纹显出来了。他说:“你,已经来了很久了吧?为什么不叫我呢?让女士没有受到招呼地等待是多么的不礼貌。”

  奥特丽显然没有料到克里会这样说。作为舰队的最高长官,他完全没有必要顾及下属的殷勤服侍,他应该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种照顾的。

  她回答说,由于紧张和羞涩有些语无伦次:“我,来了没,多久。将军很认真,将军很喜欢游戏,我就没有打扰将军。真对不起,破坏了,将军的兴致。这是,将军要的咖啡,可能已经凉了。哦,吸管飘走了,到哪里去了呢?”

  “在那儿呢。我去拿吧。”克里指着门口说。

  “不,我去,将军继续玩——继续工作吧。”

  “工作?哈,哈哈,奥特丽小姐可真会替上级掩饰啊。不,奥特丽小姐说得对,我是在玩游戏。奥特丽丽小姐也喜欢吗,要试一试吗?”

  克里一边说着,一边动身,大跨步地几乎是飞过去,他身子还是那么利落,抓住了飘浮着的吸管。奥特丽尽管也在行动,但是速度上明显落在了后面。

  “真不好意思,将军。”

  “再要这样,我可要真的生气了。我喝咖啡了,你去打游戏吧。”克里将吸管插进咖啡杯慢慢吸了起来。

  奥特丽欲前又止,克里一直露出两只眼看着她,咖啡杯不能阻碍他的凝视。

  奥特丽很拘谨的走到了电脑操作盘前。

  克里点点头道:“按一下暂停键就可以接着玩了。”

  奥特丽依言而行。克里饮完了咖啡,也走过来看奥特丽玩游戏,他的身体随着奥特丽夸张的动作而晃动。没过多久,奥特丽操纵的割草机刹不住车,将栅栏撞开了一个大口子,割草机也翻了,轮子还不停的转,电脑显示的时间却不停留的走着,割了大半的草坪象一个蹩脚理发师理过的癞痢头。

  奥特丽手忙脚乱一时不知如何处理,克里哈哈大笑着按下了暂停键。

  “暂停功能是专为手脚不太敏捷的人专门设置的,没想到奥特丽小姐这么年轻,也要使用。”

  奥特丽脸上的红晕重新浮现叠加在原来之上,更加楚楚动人。克里不禁叹道:“看啦,晚霞的红艳落到奥特丽小姐的脸上了。”

  哪知奥特丽一抿嘴说:“我不熟练,熟悉了功能玩法后就不会翻车了。使用手柄或者操纵杆肯定会好得多。将军为什么不使用遥控手柄呢?”

  “噢,的确这样。这么说,你也喜欢玩电脑游戏的了?”

  “偶尔一次,但是没玩过这个。”

  “你要估计割草机和各种机械的速度,提前准备,适时转弯,才不会出事。要提前转弯,喏,到这里就动手。”克里一边说一边指着屏幕。

  顺着克里的提示,奥特丽开始玩第二次。克里一直在一旁指点,甚至有时干脆伸出手帮忙。到了一个游戏平缓的阶段时,奥特丽忽然停下问:“将军怎么这天这么好兴致,不是听说穆姆托分队的炮船击败了毕喜舰队么?但是,凯旋号炮船也遭受重创了吧。”

  “你也知道了?是猜测的吧?”

  “是呀,大家都在议论,都在说呢,没法保密的。”

  “穆姆托上校给了毕喜舰队重创,取得这样的战果实属不易。可以肯定地说,以后毕喜国在出兵时,任何时候都要考虑一下后果,这正是我们要达到的目的。凯旋号炮船沉没了,哦,请记住,千万不能泄漏炮船沉没的消息,暂时不能在舰队中漏出去。虽然炮船沉没了,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从此,穆姆托上校可以安定在黑崖营地了,哦,上校把它叫做绿橄榄营地来着。不管怎样,现在我们的主要心思倒可以放在诺亚营地上了。”

  “就是徐豹上校率领的分队所在地吧?”奥特丽已经完全停下了游戏,专注的问。

  “你什么都知道啊?”

  “飞船上每天能有多少事情啊。就这些事说来谈去还能有点新鲜味,谁不知道呢。活动范围又这样狭小,真的闷死了。要是能登上阿喜星,享受阳光,海滩,还有和风,细雨,在真正的草坪上跳舞,在清澈的湖里游泳。啊,多么美好啊!”

  “是啊,在飞船这个狭窄的空间里,想吃一块新鲜的奶酪或者一份墨西哥比萨饼都不可能。”

  “我更喜欢水果比萨。”

  “耐心点,肯定会满足你的愿望。一定把奥特丽小姐作为第一批登陆阿喜星的人,但是要等到徐豹上校他们生产了足够的燃料后才行。所以,诺亚营地担负着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奥特丽小姐知道我最想做的是什么事情吗?”克里故意停住了。

  “要我猜么?哦,会猜到的,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将军先说出来,看与我的相不相符。”奥特丽偏着头象个顽皮的小孩。

  克里不禁莞尔一笑。他脑海中浮现出他曾随着叔父参加过的一个祭拜仪式的景象。那天,清晨,叔父身穿德鲁依特教白色长袍,步履庄重,神情肃穆,和几十位同教教友一起,祭祀巨石阵,迎接太阳的升起。

  “我们,都多久没有看见过真正的红霞了?美丽的万道霞光,破云而出,大地一片光明。我最想做的事情是,在宽广的草原上,踩着柔软而带着露珠的草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张开双臂,仰头而望,迎接太阳的升起。”克里说。

  “好美的情景啊,没想到,真没想到。不好意思,我猜错了。为什么不能让飞船直接登陆呢。”

  奥特丽有些失望,转而突发奇问。

  “哦?!这个问题既简单又天真。如果星际飞船能够轻易登陆,当然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要是将地球文明全照搬复制,凭借我们巨大的力量,什么阿喜军队都不在话下,——噢,不,这种想法有些可怕,我们不是侵略者。奥特丽小姐说到了星际飞船登陆,这个上万吨的庞然大物,它既不能象航天飞机那样在大气层中飞速坠落,再像飞机一样着陆,又难以有强大的推动力让它徐徐降落,更由于它在微重力轨道上建造,其框架结构没有考虑在重力环境中的应力变化,倘若下降登陆,恐怕星际飞船自身重量都足以让它解体了。”

  奥特丽惊讶的表情十分夸张,嘴中犹如含了一个鸡蛋。

  “嗯哼,哈,你在骗我,这点基本常识你不可能不具备。”

  奥特丽抿嘴一笑。

  克里将军胸中激情汹涌起来。

  “噢,还玩游戏吗,再给你介绍几个。可以痛快的玩。”

  “那会耽误将军的事。我,只是来送咖啡的。”

  “我,办公室的门,随时为你打开。随时恭候奥特丽小姐光临。”

  克里微笑着望着奥特丽,又补充了一句。

  “希望我们的天使常常降临。”

  晚霞真的落在奥特丽的脸上了,绯红一片,更加娇艳动人。

  第二集

  第一罐液氢从简陋的土坯房了生产出来了,诺亚营地变得非常气氛热烈。徐豹上校为此特意开了一个庆功会。庆功会晚上,平地中央燃烧着的淡蓝色火焰,使用的就是刚刚生产获得的液氢燃料,科学家们以此来表达他们的欣喜之情,也顺便验证液氢的纯度,结果非常令人满意。

  极为丰盛的晚餐,展示了诺亚营地的欣欣向荣,其中最叫人惊异的是味道象芒果,形状象橄榄球的,颜色金黄或者棕黄的一种水果,营地里叫它作黄果。很难叫人相信,在并非炎热的诺亚营地一带,居然有这样一种鲜美的水果。它是夏雅惠子支队队副东条巴莫少校越过趵突河后,在广阔的南部草原上侦巡时的收获。那次,他们花了整整四天四夜,时间是那样长,要不是卫星电话时刻保持着联系,会以为东条巴莫少校几人遭遇了不测。

  总算不虚此行,东条巴莫少校不仅在森林中找到了这些几乎取之不尽的口味鲜美的上等水果,可以充作食粮,还发现了——露天煤矿。在森林中,有的地方,蹭开约两指厚的泥土,便能够看见优质的煤层,黑黝黝的反射着光。

  不过,东条巴莫带回了黄果,却隐瞒了煤矿的消息,只有夏雅惠子队长和荒山孝郎医官知道这个秘密。

  “我和本田大将刚通过话,神圣的使命时刻都在提醒我们,遵循必须的规范。到了付诸行动的时候了。”

  在只有三个人的时候,荒山孝郎急迫的说出了这句话,他明白他若不先说,海军出身的东条巴莫少校就要抢在前面了,虽然他个人认为再过一段时机也不迟,但是具有更高军衔的他,决不能给陆军丢脸,凡事只要做得到,都要抢先一步。

  “军士们刚刚安定下来,愿意丢掉目前舒适稳定的生活吗?”

  夏雅惠子队长问。

  压力和艰巨任务是最好的教练,时间不长,夏雅惠子却变得很成熟稳重了,每件事情都瞻前顾后,考虑周全。

  “舒适的生活,难道这是军人的目标吗?‘如果你不把朴实作为自己的目标,你将会变得优柔颓废,轻浮无行,就会陷入各种奢侈浪费的嗜好中不能自拔。’明治天皇时的《军人敕谕》,已经给我们神圣帝国的军人制定下生活原则了,哪个军人不记得这条敕谕。夏雅惠子队长怎么还去担心这个。”

  荒山孝郎医官尽管表面上毕恭毕敬,引经据典,语气却非常强硬。

  “东条君的意见呢?”

  “我认为,最好是在今天,在营地里一片喜庆的时候提出来。今晚不是有一个例行的队内会议么?”东条巴莫显得更加性急。

  “这样吧,我先与徐豹上校私下交换一下意见,免得在会上突然提出来时,会让上校一时里应对不及,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夏雅惠子在本田大将和荒山孝郎少将、东条少校,应该还有飞船上军部的那群强硬派,天上地下的夹迫中,终于决定向徐豹,向联合舰队摊牌。

  队内会议之前,徐豹一个人走到一个僻静的地点,整理一下思路,想好将要讨论的内容。鲁克院士和队副陈诚中校,在不远处说笑着关于趵突河南边草原的事情,从他们的盎然兴趣中,可以看出对南岸那边充满着向往之情,如果不是语言的缘故,不能很好的流畅交流,以及其他一些原因,他们倒是愿意和亲临草原深处的东条巴莫少校谈上一阵子。他们俩估计东条巴莫至少进入了草原八十公里以上。他们的谈笑声有时也打断了徐豹的思路,使他不得不抬起头来关注。

  “不会打扰徐豹君吧?”

  忽然,夏雅惠子的声音传来,而且很近,含着柔柔的意味。

  “不是看到夏雅惠子中校去散步了吗,还说等着你们回来开会了呢。”

  “已经回来了。有件事,想单独给上校说说。”

  “哦,什么事情。”徐豹突然心头狂跳,仿佛重新回到了十年前的那爱情起伏的某一刻,“不能在会上说么?”

  话一出口,徐豹真想狠狠给自己一拳。

  “一件事关重大的事情。只能和徐豹君单独说。”

  徐豹的心跳得更厉害了。他紧张异常,不由得牵强一笑。

  “我,不愿意看到徐豹君的一时窘迫,假如,突然提出来的话,会让徐豹君一时间难以决断。我认为很短时间内是难以决策的。因此,请原谅我的冒昧先提出来让徐豹君有一个心里准备。”

  夏雅惠子谦和郑重的态度愈加使徐豹弄不清她的意思。

  “究竟是什么事情?”

  “诺亚营地进入一个全新的稳定的阶段,因此,我才可以提出这样的要求,是我们支队的决定。”

  “啊,支队的决定?”

  “是的。我们支队将要渡过河去,在南面草原上建立起另外一个营地。”

  徐豹大吃一惊,不知道怎样回应夏雅惠子。

  “这是你个人,不,支队的决定?”

  “当然不是,是与太和号飞船商议后的最后决定。”

  徐豹一听此话,知道已经阻止不了夏雅惠子的独立行动,口头上还是继续说下去:

  “你们,”他强调了复数形式,“你们都知晓毕喜人,已经派出舰队追击穆姆托上校的炮舰。可以设想,用不了多久,毕喜人肯定也会大举进攻这里,保卫国土是军队的天职,毕喜人不会就此罢休,放任不问的。可以说,与毕喜国的一战似乎难免,这正是我们担忧的地方。本来,诺亚营地的兵力就捉襟见肘,还要承担繁重的生产任务,再一分散,过河建营,你们支队势单力孤,无险可守。这,岂不犯了兵家大忌。”

  “徐豹君该不会认为,集中我们现时的全部兵力,据守在趵突河北岸,就能守住营地吧。”

  “当然,那也可能很小,只是寄希望于换得更多时间的前提下,尽量不去激怒毕喜人的前提下,能与毕喜人遘和。和平时间的长短,决定危险的大小,也将决定未来的命运。当我们在拥有充足安全的燃料后,大批人员和装备登陆,那时,即使爆发战争,我们完全可与毕喜人抗衡,不再退缩避让。”

  “是的,徐豹君说得对,过河与不过河都是在赌博,其胜算决定于时间和机遇。而渡河建营,不会对毕喜人出军有任何影响,那何不多一条路走。”

  这句话从专业的军事角度来讲,确实有些强词夺理,但是徐豹没有立即做半点反驳。

  徐豹几乎看不到从前那个郑莹的影子了,他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夏雅惠子,直到看得夏雅惠子避开眼光,心泛涟漪。

  “不过,我还是,不想让你,孤身涉险。”徐豹边想边说,紧张的心理让他的话断断续续。

  “这是,我们的决定,支队的决定。”

  徐豹还想劝说什么,尽管他明白完全无益。他感到自己从来就不能够理解夏雅惠子,以及她的部队真正的想法,他们总是令人捉摸不透。

  场面此刻冷下来,谁都没想好说什么,但是不约而同的似乎又都不想结束,就这样僵着。偶尔对望上一眼,又迅速避开了对方的眼光。

  基弗里中校走过来了,他一直在注意着他们的行动。中校嚷道:“上校,不是说要开会么,怎么还在这里磨蹭,都等着你呢。”

  徐豹歉意的笑了笑。他看到,队中需要参会的人都在往通讯室营帐里走,那里一向是他们重要聚会的地方,是诺亚营地指挥中心。再看看天色,可能不久雨就要落下来了,营帐外可不是开会的好地方。

  风吹得帐篷不停的动,还蓬蓬作响。帐篷布用一种特殊纳米材料制成,虽然极薄极轻,但是柔韧异常,几乎可以防远处射来威力较小的子弹,想要撕破它简直难比登天,只是由于它的重量太轻,总免不了随风而动,容易给人一种风雨飘摇的感觉。

  大家都进帐篷之后,雨开始落下来了。帐篷外呼喊着收拾东西的声音和雨声风声夹杂在一起,营地里显得十分混杂。

  徐豹上校首先让通讯官谭力少校通报了其他两队的情况,以及太空舰队里的一些变化。这些消息中,最令人有震撼感的是,毕喜国的舰队正在海上追击穆姆托分队,并且极有可能在今天或明天就发生海战。

  “好啊,穆姆托上校一定能洗雪耻辱。这帮阿喜蠢货,应该领教地球文明的厉害了。”

  基弗里中校表白道。除鲁克院士和徐豹外,所有人都投去赞许的目光。

  “嗯,暂时不谈这个,还是来看看我们营地的工作吧。诺亚基地最近一段时间将要进行的工作。”徐豹看看不断摇晃着的帐篷,说:“我们需要垒一些土屋,来代替目前的帐篷。各位知道,阿喜星北方的寒季就要到来,墙壁宽厚的土屋更能保暖。还要更多的木柴做燃料。”

  “可是,据我们现在所知,阿喜星的黄道与赤道的夹角很小,因此阿喜星上四季并不分明,有什么理由说诺亚营地在寒季到来需要保暖的土屋呢?”东条巴莫少校抢先问。

  徐豹当然听出东条少校暗含着的不赞同之意,而且也清楚他反对的原因,他并不深究这个原因,而是就东条的问话道:

  “那么。东条少校又凭什么说毕喜国北方的寒季是暖和的呢,谁有这样的经验?未雨绸缪不对吗?难道要等到在寒风中发抖,象寒号鸟一样可怜的叫唤时,才开始修建防寒的土屋。何况,土屋不管在什么方面,都会优于目前的帐篷,看看我们现在的工厂和临时仓库,大家会相信我所言非虚。帐篷只是临时性的,应急性的居屋罢了。更何况,我们需要的屋子将会越来越多,帐篷数量是远远不够的。等大量人马登陆时,十倍的帐篷也不够。”

  徐豹的回答无懈可击,关于修建土屋谁都不再发表异议。不等场面冷下来,夏雅惠子中校明确地说话了。

  “好,现在,请大家听听我们支队的………”

  夏雅惠子中校与其说是等待队里的支持通过,不如说是通知,一种礼节性的通知。

  感到吃惊的只有基弗里中校和他的队副戈林曼少校,其他人要么是夏雅惠子本队的,早就参与了渡河建营计划的拟定,要么是与徐豹同国的人,已经暗中有过了这方面的猜测及讨论。

  “我个人认为,这个决定有些草率。一旦渡河,你们支队会直接面临危险,兵力分散,无险可守,而且进犯他国边界,与人口实。毕喜人遭这么一逼迫,想要继续忍耐都无法忍受了。我看,是不是,等穆姆托上校那边战事告终,知道结果之后,才重新作出决定?”徐豹尝试着说服夏雅惠子,再次将同样的话说了第二遍。

  “难道现在我们不是已经进入,或者说叫做进犯了毕喜人国土么。渡河另建营地,是最终都要走的一步,这与南海战事没有联系,没有理由要等待什么。”夏雅惠子回答。

  “噢,上帝,多么奇妙的计划!夏雅惠子中校打算什么时候行动呢?”基弗里中校问,“为了表达我们的友谊,我会亲自送中校过河,并找到建营地点。”

  “越早越好,明天便可以。谢谢中校,你的理解和支持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夏雅惠子礼貌的答道,语气颇为客气。她虽然对基弗里中校颇有好感,甚至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亲切感,但是她不想让徐豹妒忌,多生事端,情感的荆棘会刺破理想的气球。

  “现在这么大的雨,明天都不一定停得下来,河里也肯定会涨水的。还是过几天再说吧。我也会及时向总部汇报的。希望夏雅惠子中校耐心一点。”

  徐豹几乎要恳求了,对于夏雅惠子的担忧超过了对战争的担忧。

  夏雅惠子迅速的瞟了徐豹一眼,旁人难以觉察。

  她脑中出现了飘摇在海上的豪华游艇,惊涛骇浪扑面而来,自己是那样的无助,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一个魁梧的身躯中。她将来也要寻求这样一种可信赖的依靠吗?还是,永远做一个高高在上,坚强冷漠,然而注定孤独的帝国天皇。

  要不是东条巴莫少校坚毅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她几乎想要答应徐豹,缓一缓再去考虑渡河另建营地这个恼人的问题。

  但是夏雅惠子话一出口,就又改变了。“谢谢上校的关心。如果明天真的涨水很大的话,我们肯定会推迟出发时间。”

  会议是在沉闷不快中解散的。

  徐豹注意到了基弗里前前后后在夏雅惠子前献殷勤,他可做得真露骨。徐豹克制着自己酸酸的妒意。

  人都散了。陈诚中校等一有了机会,便凑近小声的对徐豹安慰说,“我的英语不太好,不能长篇大论的帮助上校质疑夏雅惠子队长,只恐怕越添越乱。但是谁能改变局势呢,他们深谋远虑已经不止一日了。还是及时报告总部,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交出去吧。我走了,等着你的消息。”

  他拍拍徐豹的肩膀,他的军衔没有徐豹高,但是年纪却比徐豹至少大上十岁,因此他把徐豹当作兄弟一样对待。

  徐豹点点头向陈诚露出一笑,真诚的笑。等人们,除顾问鲁克院士以外,都离开通讯室之后,他立即向舰队总部通报这一事件。

  克里总司令,希斯总顾问,旗舰布鲁诺飞船主管帕欧卡将军,以及舰队总部另两位高参,立即就此事会集商量。夏雅惠子中校突然而坚决的计划打乱了整个舰队的计划进程,总部措手不及。

  总部终于作出了只暗中向太和号主管本田大将征询此事的决定,质问或许会引起坚决的分裂。总部要求徐豹不得将消息透露给其他分队,如果无法阻止,夏雅队长的分离建营可看作是分队里的正常派遣。

  很快的,本田大将回话了,他竟然根本说不清楚这个计划,应该是登陆部队军人自作主张。不过,本田大将暗示说,他将尊重军人们的选择,而为部下的一切行为承担后果。

  “狡猾的本田,玩什么游戏。尊重军人们的选择,服从于下级军人,荒唐的答复,这不还是间接的说是他们的整体策划了吗?他们的强硬态度无非是逼我们承认既成事实。好吧,倒要看看他们要玩出什么花样来。”

  帕欧卡将军有些愤愤不平的嚷着,他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尤其在克里和希斯面前。

  “我认为,他们的暗含意思是,先独立占有自己的土地,逐渐形成事实,逼迫舰队承认,然后建立起自己的一个独立国家。擅自脱离舰队计划行事,是这个目标的第一步。”双颅人希格里&斯诺说。为了照顾斯诺,希格里很久没有抽烟了,神色略显倦怠,说起话来都慢条斯理。

  “不过,有一点我们仍然还不十分清楚,的确无法了解清楚。为什么日本人会产生这种奇怪的念头。分裂,独立?据说,日本的创新能力是排第一位的。这也是创新的表现吧,可是,这样的创新能说是明智的吗?”帕欧卡继续唠叨着。

  “但是在他们还没有公开自己的主张之前,没有公开宣布脱离舰队之前,他们仍然是舰队的一部分,因此,我们有义务帮助他们。”克里表态了,其他人讨论一阵子后,都表示赞同。

  这个命令迅速传到了阿喜星地面,传到了徐豹和分队顾问鲁克院士的耳中。具体怎样行动,总部却没有一点指示,连鲁克院士也感棘手,一筹莫展,只有聂风霜少将的话让徐豹感到了依靠和欣慰,稍稍放下了沉重的心理包袱。

  少将说:“上校,坚守你的职责,以不变应万变。你会笑到最后的。我们相信你。”

  大雨一直到天黑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才渐渐停止。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大的降雨。徐豹暗暗祈祷河水涨得大一些,那样的话,他可以顺当的找个借口阻止夏雅惠子立即行动。他有一种直觉,夏雅惠子不仅仅是一个队长,而是在队中具有绝对影响力的人,是太和号飞船上特别重要的人物之一,真正原因他确无法猜透。

  时间,时间,只要能劝说夏雅惠子,就可能解除他们独自行动的念头,但是,如今的徐豹,在夏雅惠子心中是什么份量呢??徐豹突然感到一股悸动的热气冲上来,把脸都涨得发热。他的确感到了脸颊发烧,不知鲁克院士注意到了没有。

  徐豹赶紧跑出帐篷去,清凉的夜风一下子就驱除了大半热潮,他的脑袋在冷热交替中象患了疟疾似的。

  “雨怎么停了。”徐豹抬起头,仰望起黑漆漆的夜空。帐篷里的亮光射出来照在他身上,他的剪影在夜的环境中格外的显眼。这一切,被一双含着柔情的眼,从远处看在了眼里。

  第三集

  一大早,徐豹一起床,便一个人往河边跑。搬运器材渡河,需要从渡口,也就是拴放着一只木排的那个地方过渡最好。那里水流平缓,水也较深。那里距离营地不到两公里。

  满怀希望的徐豹一到趵突河边,立即傻眼了。

  原来河水不仅没有上涨,反而跌得厉害,水量几乎只有平时的三分之一,连木排也搁浅在河滩上,下面是平时从未露出脸面来的,满身绿藻的河底鹅卵石。

  “这,这,怎么回事。”

  尽管并没有人在与徐豹对话,他还是自言自语,张口结舌,吃惊得舌头都调不转了。

  难道命中注定,夏雅惠子从今天起,就要离开诺亚营地,甚至可能是,永远消失在他未来的生活之中,徐豹心中一阵虚落。是前途未卜,还是在劫难逃,徐豹又想起了在河对岸遇难的两名基弗里支队的军人,不由得万分担心起夏雅惠子的未来安危。

  “徐豹上校好兴致,比我们还早。”

  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徐豹一回头,夏雅惠子率领队副东条巴莫少校和菅谷沙子少尉也来到了趵突河边。

  “你们也来了。”徐豹掩饰着满身的不自在,笑笑说。

  夏雅惠子等人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足有一段时间才回过神来。夏雅惠子低声嘟囔道:“现在,我相信了,冥冥之中,真有天意,天意难违。”

  “早餐过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唯一异常兴奋的是东条少校,尽管他竭力掩藏着自己的兴奋状态,可是略带颤抖的语调暴露了他的真实思想。

  就算河水上涨了,又能对渡河影响多大呢?又岂能阻挡夏雅支队南进的步伐呢?徐豹忽然对自己先前幼稚的念头失笑。夏雅惠子天意难违的话,也似乎在为对徐豹上校沉重的心理进行解脱。

  徐豹从鼻子里呼出了一大口气。

  他举起望远镜,向河对岸,向河上游,逐一的观察。完毕后,他控制了自己波动的情绪,对着夏雅惠子说:“我会派我队中的两名专家和两名军人随你队过河,协助你们建立营地,直到营地建成。”

  “诺亚营地不是也很需要人手吗。”

  “我们已经渡过了最紧张困难的时刻,而现在,你们却要重走旧路了,更需要人手。还有,队里唯一的备用卫星天线和通讯设备,你们也带去,我会让通讯官替你们准备好通讯仪器。不过,备用仪器是凑不够一套很齐备完整的系统,因此,有些不便之处,还需要忍受。请随时与诺亚营地保持联系。”

  “嗨,上校,早上好。惠子队长好。两位好。”

  正说着话间,基弗里中校也来了。看得出,他颇为关心这事,一向高傲的他向每个人都打招呼,一张英气逼人的脸霎时竟然和蔼可亲起来。

  菅谷沙子的视线从这一刻起,一直没有离开过基弗里中校。

  夏雅惠子趁此开起基弗里的玩笑来。“中校许诺要送我们过河的,还会履约吗。瞧,今天这光景,真是天赐良机。我们已经决定早餐以后,整队出发了。”

  “啊,那我得赶紧准备一下,队中的事务还没有安排呢。不过,戈林曼少校会很好地暂时承担起重任的。我说过的话,当然会践约。我听说徐豹上校到河边来了,正是专门来向上校请示的。现在,我可以正式提出申请了。”基弗里连忙说。

  徐豹看着基弗里急迫的模样,突然忍俊不禁,他便顺势爽朗的笑出来,说道:

  “假如我坚持要反对,基弗里中校也会坚持申请的,是吧,我知道,一定会这样。真是精诚所至,······好吧,我成全你。基弗里中校,你的申请通过了。”

  基弗里又惊又喜,心花怒放。夏雅惠子却用不解的眼神盯住徐豹,足有五秒以上。

  四米多长的木排被两根绳子拉着,在河中来回渡了十几趟,总算把必要的设备和夏雅惠子支队的人全部渡过了河。徐豹上校对夏雅惠子支队慷慨地给与,甚至没有考虑到诺亚营地将来如果出现意外时,所需要的设备补充从哪里来。

  鲁克院士忍不住了,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叫住徐豹,很直接的抱怨他鲁莽,欠缺长远考虑和感情用事,即使同情和怜惜女人,也不应该拿诺亚营地的安全来做赠品。院士的言语中,暗含着徐豹与夏雅惠子之间,隐藏的男女情愫,已经被他觉察的意思。

  徐豹耐心地听完了院士的抱怨,出乎意料地,没有任何为自己辩解的话。他整整衣服,使自己看起来更象军容严整的标准军人。

  “院士有没有想到,趵突河不涨反跌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情么?”徐豹说。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正面回答我的质疑吧,上校。我可不是一个民族主义者,也不是相信所谓奇异天象征兆的占卜家或者道士,我只是对诺亚营地的安全关心。”

  “全面支持夏雅惠子支队,正是对诺亚营地真正的保护。”

  “嗯?”

  徐豹沉着脸,终于说出让院士既想不通,又不得不认真去思考的话,“院士不会认为毕喜国的军队,会把地球上的国度,和军队内部组成,分得一清二楚吧。如果他们派军进攻,首当其冲的是谁呢?谁将在前面抵挡战火?谁能给诺亚营地带来更多的时间,同时也就是带来更多的安全呢?”

  毕喜人当然不会舍近击远,夏雅惠子支队正好能够在前面抵挡一阵,给诺亚营地足够的准备。鲁克突然觉得自己醒悟了,反应这么慢,思维如此狭窄,我是不是真的老了。院士竟然一时糊涂起来。他挠挠头,掉下了几根头发,有黑有白。

  他无法回答徐豹,另找话搪塞道:“是呀,大雨之后河水不涨反降,而且跌得这么厉害,什么原因呢?”

  “是不是就象院士研究过的股市,期遇大涨,大笔买进,却遭遇熊市,一直被套牢,几近崩盘。万事就是这样,真是出乎意料?”徐豹以进为守,应对了院士的责难之后,顺便说了句笑话。

  “这招丢卒保车,就象摔掉坏股一样,只是那个最后接手的,注定要成为倒霉蛋。唉,战争,也是竞争,总得有牺牲者。”

  徐豹心中硌登一下,鲁克院士的话击中了他内心最敏感的地方。他抽抽鼻子,迅速吸进了几股清新的空气,说:“前路未定呢。我们还是回去,和总部一起求证涨跌的答案吧。”

  第四集

  卫星照片给出的答案,是徐豹等人远远没有想到的。总部根据照片分析,得出结论,在趵突河的中游地段,发生了超大规模的泥石流,堵断了河流,中上游河的水源全部断绝了。现在诺亚营地河段的河水,是趵突河下游的流域来水。

  原来,东西走向的趵突河,在诺亚营地东南边,注入南北走向的雪河。溯流而上,离两河交汇点三十多公里后,趵突河便进入了山区。这里地势渐渐崎岖陡峭,河道狭窄,两岸群山高耸,一直连接到北方的雪山高原,发生超大规模泥石流的地点,距离汇入雪河的河口,大约是四十多公里。

  “那里,最终会形成一个堰塞湖,但是,结构散乱的乱石坝,在水位上升之后,遭受压力逐渐增加,最终又会溃坝,大量的蓄水汹涌而下,下游便会发生洪灾危险。你们必须详加考察,再制定防范方案。”总部下了指示。

  “我们立即出发考察,请总部技术支援。”

  鲁克院士和陈诚中校留守营地,徐豹带领戈林曼少校,三个地质及测量方面的专家,两名军人,前往趵突河山区地段探查。临走时,考虑再三,还是留下了戈林曼少校。这时的徐豹,对戈林曼少校既看重倚重,又不得不稍加防范。

  趵突河穿行在平原和沼泽地之间时,沿着河岸行进还算是比较顺利,但是一旦进入山区之后,其艰难渐渐凸显。河岸有的地方山势陡峭如削,难以立足,不得不攀住岩上伸长出来的树藤攀爬过去,甚至某些地方要荡越而过,遇到光溜溜的山岩,更是危险万分,不仅难以找到可以抓攀的地方,还得防备头顶上,突然有松碎的石块滚下来。

  徐豹服役时,曾听到过队中到西藏墨脱去过的老兵讲起那些路途的艰难。和现在相比,徐豹相信,墨脱之行实在算不了什么?这里,从来就没有人来过,人迹全无。但是他们没有退路,泥石流坝的潜在危险,迫使他们必须完成这次探险考察。现在不是旅游,没有退缩的可能。

  在经历了几次危及生命的险情之后,第二日中午时分,他们的眼前赫然出现了一道高达四十多米的泥石大坝,它蛮横地将趵突河拦腰堵断。河道在山区中本来就狭窄,这一堵,彻底阻断了河流。

  “啊,上帝。”

  “泥石大坝。”

  “自然的伟大创造!”

  谁也没有见过如此壮观的自然造力的伟大景象,距离大坝越近,他们愈加激动。最后,攀岩登石,费劲千辛万苦,站在崎岖不平的坝顶时,众人不由得惊呼

  泥石流从北边山岭中冲出来,堆积于斯,泥石坝北高南低,最低处距河床也有三十多米高,在坝顶,最窄处也超过了二十米。一些如越野车轮胎大小的石块,横七竖八夹杂在泥石流层中,有些地方还未稳定,现出比手指还宽的裂痕,有的地方积水未干,稀泥烂淖,很不便于行走通过。

  徐豹带领着队员小心谨慎的观察测量。泥石流坝的上游,已经形成了一个堰塞湖,河水目前距离坝顶还比较远。水位越往上涨,水面会越宽广,看来十天半月里,水流都难以越坝而过。

  一张张从泥石流大坝各个方位近距离拍摄的清晰照片,通过卫星传到了舰队总部,也传到了诺亚营地。凡是一旁观看到照片的人,无不惊叹不已。

  “无论智慧多么高妙,宇宙总以数量取胜。”老成持重的鲁克院士也被自然的力量征服了,感叹说。

  “这些能量如果转化成炸弹,或者为我们控制,再也不用怕阿喜人了。”戈林曼少校也发出感慨。

  “少校,年轻人,别老是想着战争。”鲁克对戈林曼的言论警觉地告诫,稍待,院士竟然神色突变,乐不可支的拍起手来,“妙啊,被我们所控制。”

  在场的人,包括戈林曼少校在内,都不明白院士怎么突然转变。

  “你们看,四十多米高的大坝,将来,不是一个天然的水电站吗?大坝还能增高,保守估计,应该能达到十万瓩发电量。未来城市的能量。”

  这时候,通讯室里聚集了许多人员,除了有事在身的外,营地里几乎闲着的人都被吸引来了。所有的人听了鲁克院士这番天真幻想的言论,都不由得相视一笑,尤数陈诚中校笑得最开心。

  徐豹等人返回营地时,由于已经有了经验,变得比较容易。当陈诚中校向徐豹上校谈起鲁克院士的突悟时,徐豹也感到此行不虚,多么好的一个想法,因此略感欣慰,多多少少抵消掉了因夏雅惠子率队离去的不快,只是,些微的失落感还是心里萦绕不去。

  徐豹和几个探测队员来到河边,准备洗一下身子,顺便把满是泥土的迷彩服也洗一下。这种新型纳米材料的军服洗起来非常简单,什么洗涤品都不用,在水里不断的搅动,便可以弄掉污渍灰尘,再提出水来抖一抖,适当晾晾,便又可穿了。

  河水很凉,几个军人叫着喊着,痛痛快快在河里扑腾。浅浅的河水常常还淹没不了他们的胯部,男人结实的光溜溜的屁股时时从水中露出来。

  科学家年纪稍大,都没有下河,穿着短裤在河边擦身子。徐豹简单洗了洗,就穿上了换洗的衣服。他还要等着洗澡的人一起回去,便找个僻静的河湾,蹲在一块石头上想着心事。

  这块石头在平时,会没入河水中的,如今由于河水严重下退,它露出来。这触动了徐豹的忧郁,一切真是变化无常,难以预测啊。上校捡起一片薄石片,用力向河中甩去,石片在河水中弹起了两次,由于河水水位下降很多,河道也窄了很多,那薄石片竟跳上岸去了,啪嚓一声钻入对岸河岸泥沙中。

  “上校好兴致啊。”

  徐豹猛然回头,通讯官谭力上尉站在身后不远处。

  “上尉什么时候来的?”徐豹惊问。

  “我一直跟在你们后面不远。”

  “哦,也想来洗洗么,这里比在营地里节约着用一点水冲冲舒畅多了。不过,河水很凉,要当心受不了刺激。”

  “说到气候,我们倒要真的考虑怎样置备冬装了,实在对阿喜星的寒季没有经历过啊。”

  谭力说着,一边看看四周,没人过来,那边拐过弯处,军人们的闹声还很热烈。他靠近一步,神秘的说,“有件事情,我要向上校汇报?”

  徐豹神情凝重点头。

  “我在值班时,偶然的接听到了太和号飞船主管本田大将和夏雅惠子中校的话。”

  各个卫星电话的载波频率都在通讯处的掌握中,要想窃听卫星电话通话比较容易。徐豹立即相信了谭力上尉的话。

  “有什么秘密吗?”

  “他们在河对岸找到了优质的,露天煤矿。”

  “啊。——原来,是这样。”

  “还有,他们神秘的称呼什么公主,土地,等话。很遗憾,他们使用日语,而我,只是知道几个词语而已,实在听不太明白。”

  “这么说来,他们的行动的确是最高阶层授意。还有别的人知道这事吗?”

  “没有,肯定没有。”

  “好吧,你回去吧。等一下,哦,没什么,记住,不要和任何人谈起这事。鲁克院士也不要对他说。除了你,我是唯一知道的人。”

  “是。我知道。”谭力一脸严肃离开了。

  真是不错,有了煤资源,什么燃料生产都变得非常容易,登陆舱又可以进一步带来更多的生产工具,有了强大的能量,甚至能够造出并使用激光炮,质子炮,由此,可以在宽阔的平原上和毕喜人的重武器相抗衡。难怪夏雅惠子支队敢于孤军行动,这真是应验了那句话,日本人一面给你鞠躬,另一只手却在背后磨刀。

  徐豹恨恨地想,一刹那间,他所迷离恍惚捉摸不透的夏雅惠子,——郑莹,形象变得清晰起来。他绝望了,不再抱任何幻想。忽然,徐豹心中却又现出一个他最不想见到的身影,基弗里中校。

  上校可以想象得到,两位中校正感情日炽。他蹲下身子,把水撩到脸上,但是没有驱赶走脑子中胡思乱想糟糕到极点的杂念。

  “好吧,祝福你们。祝福你,夏雅惠子中校队长。”

  一念之下,徐豹想给夏雅惠子打一个电话。他下意识的往肩上一摸,却摸了一个空,卫星电话还在洗衣服那边放着呢。他站起身来,做了几次扩胸,深深地呼吸,努力地把更多清凉的空气吸入肺中。

  第五集

  夏雅惠子中校与基弗里中校站在一个比四周地势稍高的山岗上,眺望远方。风吹动着单薄的迷彩服,令人心旷神怡。这是渡河之后的第三天下午。

  基弗里中校对西南方向大片的森林产生了极大兴趣。通过望远镜,中校多次瞧见了从森林边缘的树林上空飞起的一种奇特动物——乌鹏。在趵突河北边的森林里,却很少见到这种巨大的飞行动物。没有一个科学家把它叫做鸟,所以基弗里中校也顺从科学家们的集体意愿,称它做飞行动物。在知识上,中校一直是很谦逊的。直到有一天,阿莱斯上校那边,接触到了巴拉比王国的臣民,从那些人的发音中,将他们崇拜的神物按近似音翻译为乌鹏止。

  “我敢肯定,在乌鹏飞翔下面的森林里,一定有许许多多动物,作它们的食物,而且,那林子里面肯定也充满了生机和神秘。”

  基弗里中校神往的表情,使他看起来象是学校里天真幻想的小男孩,夏雅惠子听见基弗里的话,却不由得扑嗤一笑。

  “我说错了么?”基弗里连忙认真的问。

  “没错。今天我们的巡察任务可以说已经完了。如果说新营地有什么潜在的威胁的话,只能来自于东南方,这片开阔的平原。终于可以放心了。瞧,荒山孝郎和东条巴莫队副他们已经回头走了,我们也该回营去了。”

  “可我知道还有一个人形影不离的跟随着我们。”基弗里说,他对菅谷沙子中尉的寸步不离紧紧跟随耿耿于怀。菅谷沙子中尉刚刚获得晋升。

  “怎么啦?”

  “作为一个出生入死的军人,却随时需要有侍卫在身边,这莫非是贵国的惯例?”

  夏雅惠子不去回答他,转身向下面走去,可是,她踩上了一块风化了的石块,它藏在略带枯黄的浅草中,隐隐约约,猛一看是一块石头,一受压力却碎散开了。夏雅惠子身体一晃。

  注意力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她的基弗里一跳,一伸手,恰好拉住了她的小臂。顺着小臂,滑到了手掌里。基弗里心里那个狂跳啊,没有一只女人的柔荑能让风流倜傥的基弗里中校如此激动过。

  同时,夏雅惠子也借力站稳了。

  “又得感谢你了。”

  夏雅惠子尽管努力装出落落大方的样儿,腮边还是泛起了微红,连她自己都感诧异。她想抽出手掌来,但是基弗里反而握紧了。

  “惠子小姐明天可与我一起进那片森林里去狩猎么,一定会有很大收获,而且非常有趣的。”

  “根据和徐豹上校的约定,明天你就该回诺亚营地了。”

  “只要夏雅惠子小姐愿意,我愿多呆一天。”

  违抗军令会使基弗里中校受到严厉的惩罚,中校一次又一次甘为自己冒险,夏雅惠子颇为感动,一时里竟无法拿定主意接受还是拒绝。正迟疑不决的时候,肩上的卫星电话唧唧地叫起来。

  基弗里中校不得不放手。

  “祝福你,夏雅惠子队长。”电话那头,徐豹说。

  夏雅惠子心头一震,接着猛烈跳动起来,仿佛,徐豹已经看见了她们这边的亲昵动作。

  “我想,徐豹君是对新建营地真诚地祝福吧,谢谢上校。”

  那边一时安静了。

  基弗里已经猜出是徐豹打的卫星电话,略微有些紧张,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他很注意的观察着夏雅惠子的表情。

  “嗯,当然,是的,是对全队的祝福。只要有充足的食物和能源,新建营地也是不太困难的。”

  “食物,能源。能源?徐豹君这话什么意思?”

  夏雅惠子敏感警觉的问,莫非徐豹,或者总部,已经知道她们寻找到了露天煤矿的秘密。其实,在原有计划中,有没有露天煤矿并不重要,但是既然上天这么垂青,赏赐丰厚,却之反而不恭了。只不过,夏雅惠子心中始终对徐豹有中歉疚之感,在一切还没有彻底亮牌之前,她不希望徐豹过早知道这事。

  “夏雅惠子中校多心了,没有别的意思。你们队中,机器人金刚·3有个识别程序比较混乱,请程序员修改一下。它曾经无理攻击诺亚营地里捕获畜养的长耳鼠,还砸坏了木笼。你们走的时候,我疏忽了这件事。”

  “噢,原来是这事。好的,我尽快让程序员修改。到时候可能需要总部的技术支持。”

  金刚·3是一个身强力壮,铜头铁臂的矿山机器人,每个分队都有一个。限于登陆飞船的承载量和太空飞船的制造能力,也只能让每队分到一个机器人。

  “徐豹上校好细心啊。”待挂机后,基弗里说,语中不无妒意。

  “机器人错乱攻击,这是的确值得重视的一件事。”夏雅惠子一边说着一边往山下走。

  基弗里受到此冷落,怨气横生,竟然呆呆地站住了。只一会儿,夏雅惠子已经跳得远了。

  这个高傲的女人,这个神秘的女人,这个捉摸不定的女人,她竟然一点都不在乎我。在她的世界中,只保留着一个随时可以抹去的名字??

  风吹乱了基弗里的头发。中校的头发已经比较长了。

  风也送来了一句女人娇媚的声音。这声音中充满了女性的诱惑力。“中校不走吗?”

  菅谷沙子在坡下不远处叫着,风也吹乱了她的黑色短发,交织叠错,平添出许多妩媚和性感。

  基弗里突然有了温暖的感觉。他答应着,笑吟吟的跳着,下了山坡。

  此时,夏雅惠子已经赶上了荒山孝郎和东条巴莫,距离在两百米之外。她回头招招手,示意她不再等候落在后面的两人了。

  基弗里和菅谷沙子都轻轻一笑。基弗里笑在脸上,菅谷沙子笑在心里。

  乌鹏粗跞的嘎嘎声从头顶飘过。基弗里抬头仰望,目送着乌鹏飞远。

  “右面不远的森林里,一定有乌鹏的窝。”基弗里对身边相距不过两三米的菅谷沙子说,一边拉了拉插着飞镖的腰带。

  “中校想干什么?”

  “为了一顿美好的晚餐。”基弗里诡秘一笑。又接着说,“这两天光顾着营地建立,接着挖煤运煤,谁都没有空闲弄点好吃的,实在委屈这张嘴了。”

  菅谷沙子眨眨眼,挺起了胸膛,单薄的迷彩服掩盖不住胸前美丽动感的曲线。

  “中校可是承诺过的,也让我试试手。”

  “那,走吧,趁时间还早。”基弗里伸出了手,胸前一划,优雅地发出邀请。

  “队长他们呢。”

  “别管那么多了,几个大人,还需要照顾吗?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两人牵着手,哈哈笑着,向森林跑去。

  草原上的森林,并不十分浓密。他们穿过一棵棵树,沿着乌鹏曾经飞行过的方向,很快,在一棵树干粗大,超过二十米高的树上,找见了乌鹏的窝。

  窝巢高高在上,两只小乌鹏轻快的嘎嘎叫着。正是这叫声吸引他们过来并找到窝巢的。显然,小家伙的监护者飞出去觅食了。

  “太高了。得让它们飞下来才行。”基弗里仰头望着,摇起头来。

  “要是这些小家伙已经会飞的话,我可没有信心。”菅谷沙子打退堂鼓了。

  “有了,我把它们赶下来,就看菅谷沙子小姐的技艺怎样吧。如果乌鹏飞的太高,的确,我也没有办法了。”

  基弗里解下了激光枪,又从腰间拔出两支飞镖,递给菅谷沙子。

  十多米高的乌鹏巢,由许多或粗或细的树枝构成,窝里垫着一些干草,由于小乌鹏的跳动,不时掉下一些草叶,而下方地上,已经堆了一层落叶和细枝了。

  股股青烟,从窝里冒了起来。

  幼乌鹏开始嘎嘎乱叫,害怕的跳跃着,好几次差点从巢边掉了下来,但是基弗里不想用激光枪射杀他们。中校瞄准了巢的一根主干。

  青烟缭绕。忽然,咔嚓一声,巢干断了,整个窝巢哗啦啦往下掉。两只小乌鹏扑腾着翅膀,竭力想飞起来。它们的力量太微弱了,终于扑嗒掉到地上。

  这一跌,由于翅膀扑腾的作用,还不至于要了小乌鹏的命,但是让它们疼得拼命的嘎嘎叫,声音粗糙难听,音量也足够大。它们个头有小个火鸡大小,张着嘴,喙间露出血红的舌头。它们站起来,翅膀张着,似乎要扑过来。

  这一连窜的动乱景象吓住了菅谷沙子。菅谷沙子小姐可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军人,从来不是。

  所以,基弗里宽大的胸怀立即成了她躲避的地方,她把头和身子,都害怕地埋进去了。

  基弗里中校一手抱菅谷沙子小姐,一手警惕地举着激光枪。

  小乌鹏叫过一阵子后,竟然安静下来了,趴在地上,身子还在颤抖着。它们的身上和它们父母一样,一根羽毛也没有,现在,幼小的乌鹏,甚至连父母那样浅浅的细毛也没有。它们的皮肤也没有成年乌鹏那么象非洲水牛般黝黑,而是透着暗红色。

  菅谷沙子身上,少女(从年龄上来讲,也许稍大了一点,考虑到太空飞行的特殊际遇,菅谷沙子的确还处在少女阶段,豆蔻年华,但是多了一分成熟)特有的体香,冲击着基弗里中校的鼻子。她的短发刚好戳着中校的下颌。

  基弗里被这一切弄得心里发痒。单薄的迷彩服一点都不能阻止他对菅谷沙子挺起来的胸脯的感触。

  他吻了她的额头,很细声的说:“没事,瞧,小东西在盯着看。你把飞镖都丢了。”

  菅谷沙子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完全扑在中校的怀里。她直起了身子,突然,迅速的在基弗里脸颊上一吻。基弗里此时正勾着头,高度恰好。

  然后,菅谷沙子羞红着脸,退开了。她腼腆的笑着,张开五指梳理散乱的头发。嗯,头上没有帽子。此时,她忽然犯糊涂了,自己到底有没有戴帽子出来呢。

  基弗里捡起了飞镖。

  嘎!嘎,两声凄厉的大叫。小乌鹏突然拍起翅膀,怪声大叫,作势欲扑。

  基弗里一惊,手中毫不迟疑,两支钢镖,嗖,嗖,几乎是同时飞了出去,扎中了乌鹏的长颈下端。

  大约,菅谷沙子真的是不经吓。她的速度也很快,又扑进了基弗里的怀抱。

  她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激动。

  基弗里摇摇头,慷慨的拥抱住了菅谷沙子的身躯。

  基弗里解掉了菅谷沙子身上的激光枪,也解下了自己肩上的卫星电话。他把它们轻轻的扔到了一边。

  菅谷沙子抬头一望,眼睛一眨,然后,眼睑垂下了。

  一对精巧白皙的乳房,映入了琥珀色的眼睛。

  “真美啊。多香醇的白兰地。我会醉的。”

  男人轻吟的赞叹声。

  一阵幸福的呻吟,喃喃的发了出来。这里是森林的边缘,静得只有这样一种幸福的声音。

  第六集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乌鹏流出的血已经干了,在阳光直照下散发出淡淡的腥味。

  “啊,惠子队长一定在骂我了。”

  菅谷沙子突然从基弗里的胸膛上爬起来,惊慌的说。

  他盯着她乳房美丽的侧影。“嗯哼,惠子中校不会惩罚你的。”

  “可是,我们还是得走了。”

  “嗯,说的是。好象有一会儿了。你的英语好棒啊。”

  “这有什么?我能说七八个国家的语言,都很流利呢。战争以前,跟随公主,到处留学……”

  “哦,怪不得,原来,你为皇室做过事。”

  自知失言,菅谷沙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真的怕回去挨骂么。看你胆怯的样儿。我会替你解释的。”

  没有回答,菅谷沙子不知为何,一时走神了。

  “怎么啦?”基弗里坐了起来。屁股被林地里的石子和树枝硌得很不舒服。

  “绝对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说。

  仿佛是回答,嘎——空中,忽然爆出响亮的一声。

  “啊,大乌鹏回来了。”

  “啊,快,穿上衣服。”

  基弗里一下跳了起来。

  巨大的风声,两人光裸的身体立即感到凉意。

  一只体型硕大的乌鹏,拍着翅膀降落在十米开外。停落的那里地方,她的两头夭折幼子,早已一动不动了。

  基弗里暗骂了一句,蹑手蹑脚向旁边的衣服堆走去。他示意菅谷沙子不要发出声响,呆着别动。

  动物总是会首先袭击运动着的对手。

  基弗里刚走了两步。嘎!

  乌鹏叫了,翅膀蓬地张开。基弗里定睛一看,那乌鹏立起来足足两米多高,翅膀展开超过三米。那是什么翅膀啊,黑漆漆,光溜溜,就象蝙蝠的肉翅,又象非洲水牛皮。

  乌鹏笔直的长喙碰碰地上的孩子,又嘎了一声,盯着基弗里。基弗里看见了仇恨的光。

  “啊哈,丑八怪,你可真够丑的。”基弗里嘲笑着,忽然下意识遮住下身。想了想,耸耸肩,对乌鹏做了一个鬼脸。

  飞镖,激光枪,都在四五米之外。基弗里算计着距离,准备突然行动。

  嘎!乌鹏跨近了一步,翅膀反而半收起来。

  呀!菅谷沙子突然在身后,用日语叫了一声。基弗里不知道她喊的什么。

  嘎。乌鹏也回应了一声,更跨近了一步。

  不能等了。

  基弗里一个鱼跃,扑向武器地点。

  嘎,嘠。乌鹏也突然行动了,配合着翅膀的拍动,卷起一股风,声势吓人。

  好,基弗里手已经触到了衣服,一带,飞镖也跟着过来了。接着,他感到左脚小腿一阵剧痛。

  乌鹏啄出的长喙,已经叼住了小腿。

  激怒之下,基弗里强行翻过了身。乌鹏的喙平直而长,顶端没有钩,喙的边缘却象西餐刀一样长有细齿。

  在基弗里扭动身体的时候,乌鹏猛力叼着,中校的小腿被锯出一道口子。

  嗖,啪。

  嘎,嘎嘎。

  嗖。嚓。

  第一支镖扎中了乌鹏的翅膀根部,第二支镖却被它宽大的翅膀拍落了,被拍落的镖仍然在肉翅上扎了一个小洞。

  乌鹏叫着,喙也离开了基弗里的腿。糟糕,它的头又昂起来了,长喙很很的就要啄下来。

  乌鹏的喙虽然平直,但是喙尖尖锐有力,若被啄上的话,恐怕也要戳开一个肉洞。

  基弗里急忙侧身一滚,躲开这一喙。刚腾出手来,立即一镖飞出。

  这一镖太过仓促,躺地上也不允许基弗里调整,便失去了准头,飞得远远的落地,嚓的擦着下地翻了两转。

  嘎——

  乌鹏盯着基弗里,暂时没有进攻了。它拍着翅膀不停的吓唬。显然,头两镖还是起了警示作用。

  急忙中,基弗里翻身滚错了方向,现在,他离激光枪更远了。与其这样,他还不如拿着镖当匕首用。

  他一共带了六支飞镖出来,加上菅谷沙子现在不知扔到哪里去了的那两支,他已经使用了五支,只剩下一支了。

  而且,基弗里也明白,飞镖一旦飞出去,难以给乌鹏造成重大伤害,他便再无力制服这头蠢家伙了。一镖飞出想要置乌鹏于死地,谈何容易。

  中校右手持着镖,左手将上衣挥舞着,扰乱着乌鹏的视线。

  事情紧急。菅谷沙子也躬着腰过来,绕过了基弗里身后。她要去拾起激光枪。

  基弗里已经站了起来,更加卖力的舞动着衣裳,口里还呜呜的叫着。血,顺着小腿流下。

  到了。菅谷沙子弯腰去拿枪。

  嘎!

  乌鹏摇头一喙向菅谷沙子啄去。

  说时迟,那时快。基弗里一个侧扑,恰好抱住了乌鹏的长脖子。

  还没待基弗里举镖扎下,乌鹏利爪突起,抓住了基弗里举镖的那只手,它只有一只腿站着,在基弗里身体的扭动带动下,站立不稳,倒下了,一爪乱抓,头乱晃,却啄不到抱住了长脖子的基弗里。

  基弗里攥着飞镖的手,被乌鹏的利爪深深抓进了肉里,活动不得。左手更不敢放开,他的手竟然拧不断乌鹏那比胳膊粗的脖子,只得使劲箍住,想让乌鹏窒息而亡。

  两者谁都不敢松劲,就这样在地上翻滚着。忽然,菅谷沙子叫道:“中校别动!”

  基弗里闻声,立即停住不动,但手下并未松劲。

  菅谷沙子将激光枪贴上了乌鹏,打开保险,扣动了开关。

  嘎,嘎,嘎——

  乌鹏起初猛烈跳了两下,基弗里疼得几乎要受不了。浓烈的焦糊味散开来,乌鹏跳得微弱了,由于被箍住了脖子,叫声都是那样的喑弱无力,凄凉悲伤。很快的,乌鹏一阵抖索,瘫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菅谷沙子一松劲,也坐在了地上。

  基弗里中校浑身血渍斑斑,衣裳也撕破了,尤其腿上的伤口很深,不断的浸出鲜血。

  整理了好一阵子,基弗里才拿起卫星电话,接通了夏雅惠子中校。所幸,卫星电话一点故障也没有,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没有摔坏它。

  第七集

  “啊,乌鹏的袭击。没受伤吧?”

  “有一点皮肉伤,不太要紧。我们就要回来了,原来你们都还没有回到营地。”

  基弗里惭愧地说。

  “我们马上就到了。基弗里君是说,你们。”

  “是的。菅谷沙子小姐,也跟我在一起。她可一点都没伤着。”

  “好的,我们等着你。路不太远的。”

  夏雅惠子挂上了电话,狐疑不已。如果他们是在草原上遭到乌鹏空袭,他们都应该看见,难道,基弗里中校真的进入了森林,而且与菅谷沙子一起。

  尽管心中不快,夏雅惠子还是没有表露出来。她仍然比较相信基弗里不会做出什么对支队不利的事情来。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基弗里和菅谷沙子才进入营地人的视线。当有人报告给夏雅惠子中校时,夏雅惠子立即从望远镜里看出,基弗里可能伤得不轻。

  在队长的命令下,四个军人立即跑向基弗里他们,将基弗里中校搀扶回营。

  帐篷里,荒山孝郎医官亲自为基弗里中校检查处理伤口。菅谷沙子的确毫发无伤,但是她在一旁,脸色苍白,紧张的看着荒山孝郎,期待着知道结果。

  “伤口不浅呀,中校,流血很多。中校感到口渴么?”荒山孝郎开始包扎伤口,问道。

  “嗯。确实有点。”

  基弗里回答的有气无力。他舔舔嘴唇。

  菅谷沙子立即奔出营帐去找喝的水。

  “他有些虚弱,主要是失血的原因,体力消耗也过大。中校,你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打过针后,荒山孝郎让另一位医官继续为基弗里包扎,自己走出了营外。

  受到暗示,夏雅惠子安慰了基弗里中校一句,随着荒山孝郎出去了。

  换了好几次洗抹身体的水,菅谷沙子也端着盛水的木瓢,进进出出了营帐好几次。营地刚建,事情还很多,甚至还来不及制作一些木盆木桶,盛水只有从诺亚营地带来的几把木瓢。木瓢的重量甚至比盛的水还重,一根木把也不好拿。菅谷沙子紧紧的双手捧着盛满水的木瓢,象捧着一件贵重的物品。

  这些,当然逃不过夏雅惠子和荒山孝郎的眼睛。

  “乌鹏袭击的时候,基弗里中校似乎没有穿衣裳。”四顾无人,荒山孝郎说道。

  “什么?”夏雅惠子听见了最不想听的话。

  “衣服上虽然也有被乌鹏撕裂的口子,可是与中校的上身的伤口对不上位置。而且,军服非常的韧实,轻易是不能撕破的。如果中校穿着长裤,可能受不了那么重的伤。”

  “嗯?也可能是中校打猎追逐,太热了,脱掉了衣服,或者挽起了长裤吧。”

  “腿上的伤口是最深的,是锯伤,乌鹏的长喙拉开的伤口,但是裤腿却完好无损。这能说明,可能当时裤子没穿在身上。菅谷沙子一点伤也没有。基弗里中校不愧是个勇敢无畏的军人。”

  “我想,我明白荒山君的意思了。请保密。目前看来,基弗里中校明天是不能回诺亚营地了。”

  “是不是,要使用队章对违规的菅谷沙子处罚!”

  “荒山君是说舰队队章吧。在登陆之后,舰队队章已经部分失效了。”

  “更有支队的队章,比舰队的更严厉。”

  “那,应该是哪一条呢?好吧,让我想想,怎样处理才好。”

  荒山孝郎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离开了。自从与分队分离独立之后,荒山孝郎对夏雅惠子的礼仪,越来越恭敬,越来越公开。

  “这家伙,居然背着我,和我的侍女偷情。”

  夏雅惠子仔细的又领会了一次荒山孝郎医官的话后,愤愤地自言自语。

  可是,她用什么理由去谴责基弗里中校,用什么规定去处罚菅谷沙子呢?她心中妒意猛生,却说不出缘由来。

  莫非,我竟然对基弗里君暗生情愫了。不,不。夏雅惠子摇着头,否认着,驱赶着这个令人难堪的念头。

  她甚至,没有勇气,再走进基弗里治疗休养的营帐。

  目前,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夏雅惠子在这天观察了营地四周后,打算明天就着手运输煤碳,准备生产燃料了,营址选的比较恰当,距离森林最近处约两公里多,易察易防易撤,距离最近的煤层一公里多,搬运较为近便。看起来一切都很顺利,可偏偏遇上了这件烦心事。

  帐篷里忽然有了争执的声音。那声音一点都不顾忌,故意要传得远一点。

  夏雅惠子不得不起身,向营帐走去。

  “这,绝对不可以。”基弗里躺在干草垫成的床榻上。他不能站起来,否则伤口很容易裂开,但是阻止不了他坚决地表达自己的抗议。

  “什么事?基弗里中校这么激动。”夏雅惠子强自镇定的问。

  “看看,谁挂上了这面旗子。”

  基弗里指着帐篷的蓬壁中央。那里,别上了一面太阳旗。

  夏雅惠子才明白,刚回营地的时候,她也看见了,还没来得及过问,基弗里的事倒把这事耽搁了。

  “这不是背叛舰队么?”基弗里愤愤不平的喊着,因为要避免扯动伤口,声音不大了。

  舰队的登陆部队,在阿莱斯分队首先使用设计的旗帜后,三个队稍作修改,一致地将这种旗帜当作了登陆部队的标志。它应该是上黄下红两色组成,旗子中央,上三下五排列着五颗蓝色五角星。如今,这面旗帜被人为更换了,就在夏雅惠子和基弗里等人,出去对营地四周做一番周全的巡视之时。这一段时间内,营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夏雅惠子还真的不好对基弗里解释,连她自己都不明白。

  “是我们队里军人,一致要求挂上太阳旗。”

  负责协助医生治伤的一名上尉,见状,先向夏雅惠子敬礼,然后清楚的说了一句话。

  “这是夏雅惠子队长的授意吧。”

  基弗里讥讽道。由夏雅惠子那里引起的恼怒,还没有完全消失。加上目前事变的刺激,中校对夏雅惠子的态度竟然一改往常。

  这话把夏雅惠子呛得一愣。

  “本支队里的事,好象无须劳动中校大驾来过问吧?”荒山孝郎也进来,及时插话道。

  “我们,都要服从于哥仑布太空舰队的命令和原则。”基弗里毫不退让。

  “我们,所有支队里的全体军人,一致要求悬挂神圣太阳旗。”

  东条巴莫少校不知什么时候进来,口气十分强硬的说。

  “有一点,似乎也应该明白,现在,我们是在阿喜星上,不是在太空中。”荒山孝郎小声的说。

  基弗里两眼瞪着东条巴莫,也不示弱,但是没有再说话。

  营帐里刹时间竟然有剑拔弩张的味道。

  “我们回营也不久。刚知道有这事。”夏雅惠子尽量压制着内心各种激动汇合成的洪流。

  “可是,这面太阳旗,太刺眼了,它悬挂在那里,正中间。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在营门也高挂这旗帜了。一切都要被太阳旗所取代了。”

  夏雅惠子听见这番话,非常刺耳,她变得坚毅起来,面色凝重,对基弗里说:“中校,请务必收回你的话,否则,你的一千个道歉也不够。”

  一双双眼睛,瞪着基弗里。营帐里鸦雀无声。菅谷沙子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基弗里猜想自己的哪个词语刺激了所有人的民族自尊。他想想说:“如果,我对你们国家有所失礼的话,我道歉,并收回夏雅惠子中校认为有失尊重的那句话。不过,我想问,中校怎样处理这件事情?”

  “我会处理好的。”

  说完,夏雅惠子头也不回,走出了帐篷。

  荒山孝郎和另一位医官耳语两句,也紧跟着出了帐篷。

  “这么说来,一定是荒山少将的授意了。”

  夏雅惠子面无表情的问。

  公主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的军衔,荒山孝郎自然明白含意。

  “不是。但是我猜,是东条少校鼓动部下做的。公主殿下,”在夏雅惠子一瞥之下他又立即改口说,“队长认为有什么不妥么?”

  “我们还不能完全脱离舰队,总部对我们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在这个时候,能彻底摊牌么?况且,我们另建营地,本来就是经过了分队和总部的允许,随时需要分队支援。落一个分裂背叛的名声,恐怕实非所愿。”

  “可是,这是早迟的事情。”

  “早和迟,不一样。时机很重要。”

  “那就顺应基弗里中校的意思,换掉旗帜。”

  “荒山君那就代表我,去做这件事吧。荒山君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公主殿下,已经足以胜任领袖了。”荒山孝郎欣慰的说。他又向夏雅惠子行过礼,返回营帐里,刚进门,差点撞上了急急忙忙往外走的菅谷沙子。

  菅谷沙子娇小的身躯站在夏雅惠子面前,楚楚可怜。她勾着头,内心剧烈的起伏着。

  “你,好象是有所要求吧。”夏雅惠子说。

  “是,公主,不,队长。”菅谷沙子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请让我照顾基弗里中校吧。中校伤势不轻,需要照顾。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很充分的理由。”夏雅惠子望着远方。

  “真的,请队长答应。”

  “中校需要照顾,你正好可以报恩,没有什么理由拒绝的呀。”

  菅谷沙子大喜过望,深深鞠了一躬,跑回了帐篷。

  这时候,夏雅惠子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调料瓶,说不出什么滋味来。菅谷沙子的言行间接证明了荒山孝郎的推断。

  “不管怎样,基弗里中校还是需要休息调理一段时间的。应该告诉徐豹上校了。”

  夏雅惠子自言自语道。她伸手去拿肩膀上的卫星电话,竟然摸了一个空。

  啊,电话放哪儿了呢?她思索着,不得已走进了帐篷。帐篷里略显闷热,或者是基弗里身体虚弱的原因,菅谷沙子在替他擦去脸上的汗。她那样体帖细致,充满女人的柔情。夏雅惠子不禁要嫉妒了。她嗯了一声,正呆在帐篷的气窗前往外望的荒山孝郎立即转过身来。

  而更远一点的地方,东条巴莫少校已经在拆下太阳旗了。他做得很慢,毕恭毕敬,庄严肃穆,尽量要让旗帜多在帐篷壁上挂一会儿。那是一面非常精致的旗帜,做工精细,在登陆的阿喜星上,是无法做出来的,除非是从飞船上带下来。

  夏雅惠子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激动,这种激动,使她浑身都充满了神圣的感激之情。

  第八集

  整整四天过去了,基弗里中校还没有回到诺亚营地。幸好,戈培里·戈林曼少校,将支队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甚至比队长在时更出色。但是,他还是不时询问队长徐豹上校,基弗里中校何时才能归队,他的伤势是否已经影响到了他作为一个指挥官的行动能力。

  对于这个问题,徐豹让夏雅惠子通过卫星电话亲自对戈林曼少校做了说明。

  “惠子中校说,再过三四天,基弗里队长就可以回营了。看来,基弗里中校伤势不重。”

  戈林曼少校送回卫星电话时,对徐豹说。

  “嗯,希望如此。和少校合作得很愉快,我会怀念这段日子的。”徐豹抿嘴一笑,这使他的笑容看起来满含深意。

  电话突然响起来,是通讯处打来的。

  “报告上校,有紧急情况。”

  通讯官谭力上尉说话快速而清晰,不愧是训练有素的通讯官。

  “我们一起去看。”

  徐豹叫上了戈林曼少校一道。

  鲁克院士已经等候在通讯室里了。现在的通讯室,已经不是帐篷,而是干打垒方式筑成的土屋,人字架木梁,草屋顶,象模象样的,防寒、避热、隔音,和帐篷相比,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强多了。土屋四周还栽上了一些树,移栽时砍掉了枝叶,树干光秃秃的,也不知活着呢,还是枯死了,连植物学家都没个准。

  “要打仗了。”鲁克说,显然他来得早得多,而且知道了情况。

  卫星连续的照片显示,一支部队正朝毕喜国西北方开来。现在,这支部队正沿着雪河北上,但是距离诺亚营地所在地,至少还有一千公里以上。

  徐豹看着卫星照片,沉默不语,思考着。

  “毕喜人终于出动了,迟早都有这一天。看这个规模,肯定超过三千人,锱重也不少。毕喜人真是志在必得了。”鲁克就所见事象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徐豹突然一阵悸动,莫名的紧张攫住了他,决定命运的时刻快要到了,他希望还能再度过一段平静的时间的。

  “大部队的行进速度很慢。到达这里,至少要十五天以上。”戈林曼说。

  “少校何以判断的这么准确?”鲁克担忧的问。

  戈林曼似乎有些不屑一答,但是他看见了徐豹满有兴趣的看着他,少校便认真的答道。

  “毕喜人即使有古德里安的闪击战思想,也没有行动的能力。这需要强大的机械设备做基础。他们骄傲而强大,是想借助战争炫耀实力,或者以震慑力吓住对手,我没有发现他们突出的先头部队,可以再看看卫星照片证明。他们目的是消灭我们,而不是吓跑,所以大部队缓慢推进,力求稳妥。毕喜人的准备,可谓充分了。”

  “噢,戈林曼少校的推断似乎有些自相矛盾,毕喜人行进得这样慢,我们恰好可以准备好了逃走。慢步推进恰恰是有意吓跑我们的做法,有点类似于航空母舰的编队推进以使对手屈服,而不是使用远程导弹直接动手突袭一样。”鲁克对戈林曼少校的判断半信半疑。

  “问题是,不管毕喜人想法如何,恰好我们不能逃走。”徐豹皱起眉头说。

  “的确不能丢失燃料工厂。”鲁克搔着头说,几根头发随着掉了下来,他一点都没有觉察。

  徐豹开始和总部通话了。

  “可以确信,十天之后,已经有足够燃料让登陆飞船起飞,只是还不能连续起飞。”徐豹首先向总部汇报了这一令人激动的消息。

  “如果再有一百人和武器装备增援,上校能有信心抵抗住毕喜人的进攻吗?”克里询问道。

  “除非有坦克,飞机,导弹,这样一些火力强大的武器,激光炮也行。否则,无法和毕喜军队抗衡,况且,这样双方伤亡会很大。”

  “飞机等家什,只有在阿喜星上制造了。”希斯补充说,“即使再过一年,也恐怕见不到飞机的一条机翼。激光炮是明智的选择,只要有能源。”

  “夏雅惠子支队找到了优质的露天煤矿,生产燃料方便多了。”

  “怎么才报告。”

  “我也是才知道的,刚刚证实,不过还要经夏雅惠子中校的承认来加以确认,而且,那是在趵突河南面,运输困难,除非另建营地工厂。哦,夏雅惠子支队的营地也是舰队的营地之一,请原谅我说了一句错误的话。”

  “好,飞船立即开始制造激光炮的准备,等着徐豹上校的燃料。不过,一旦飞船在诺亚营地起飞和降落,将势必暴露,飞船及燃料工厂会成为毕喜人的首要进攻目标。上校考虑到这点了吗?”克里问。

  “如果赶在这之前完成激光炮,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抵抗毕喜人进攻。首先是要阻止他们渡河,尽量把毕喜人拖在趵突河南岸,但是目前,我们人手太少。”

  “命令夏雅支队立即回防。”克里说。

  “夏雅支队会遵命行事么?”希斯问。

  “除非太和号立即宣告脱离太空舰队,否则,他们没有理由不遵守命令。”

  “将军之意,是要逼本田大将立即表态。”旗舰布鲁诺号飞船主管帕欧卡将军说,他直到现在才开始发表意见,“暂留夏雅支队在南岸,未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他们可以阻止毕喜人的进程,打乱毕喜人的进攻计划,拖延时间。”

  “然后呢?”克里感兴趣的问。

  “然后,我们已经为战争做好了一切必要准备。三十天之内,我们可以再登陆三四百人。以一敌十,并非不能做到。只要将毕喜人一直阻截在南岸,我们再加以夜间袭扰,毕喜人远道而来,是不能坚持太久的。”

  克里眉头一皱一舒。他说:“那样,夏雅支队能够剩下几人?”

  “战争一旦展开,牺牲是难免的。”

  “战争,或许只是第二个结果。”希斯忽然说。

  “希斯先生何以这样说,难道地球人还惧怕战争和死亡。”帕欧卡有些不悦道。

  “不是。帕欧卡将军误会了,即使是一个老人,如果战争不可避免,或者被强加于头上的话,这位羸弱的老人也不会退缩害怕。我是从阿莱斯上校分队的遭遇,产生了这种直觉,一种对阿喜人,尤其是北阿喜人人性的直觉。阿喜人把自己的生命,看得高于一切。而且,阿喜星上,已经有两种智慧生物了,是否就不能容得下第三种——人类呢。”

  “希斯先生的真实意思是什么?”

  “阿莱斯分队已经初步了解了巴拉比语言,可以用巴拉比语言写一封求和信,待对方军队到来时送交。这也是一个机会。”

  克里点点头。“科学家的幻想常常是有益的。那就祈祷上帝赐于人类和平吧。看来,我们的意见已经比较统一了。”

  接下来,克里向徐豹颁布命令:立即通知夏雅惠子支队,毕喜人已经出兵。毕喜军队的规模,装备情况,距离,行进速度,也告知夏雅惠子。请求夏雅惠子支队考虑撤回诺亚营地,联合抵抗。但是更要尊重夏雅支队自己的决定。

  徐豹接到这条模棱两可的命令,猜想着总部的意图。他把基弗里中校还滞留在夏雅惠子支队的情况,通报了总部。

  “这头发情的蠢公驴。”意外的情况使克里有些尴尬,他在心里恨恨的骂道。要不是因为是侄儿的缘故,克里甚至要考虑撤换指挥官了。

  “将军不必太生气,太过焦虑,队中不是还有戈林曼少校么。只要授予戈林曼少校更大的权力就行了。”帕欧卡说。

  “相信戈林曼——中校,能够胜任。”克里想了想说。

  “是的,将军,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点。”

  第九集

  因未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毕喜人的出征军队,支队通讯官小野正中尉,遭到了支队长夏雅惠子中校一顿严厉的训斥。

  夏雅惠子,荒山孝郎,东条巴莫,小野正,太和号飞船的登陆部队中,这四个人组成了核心。小野正中尉并非专业通讯官,他是在与诺亚营地分离之后,因对通讯工程技术更加熟悉而临时任命的。

  虽然这点迟误并非完全是个人责任,但是遵从上司的习惯,令小野正中尉在受到严厉的训斥时,也只是毕恭毕敬勾着头,哼哼哈哈,不做半点辩解。

  现在,在通讯室较为狭窄的帐篷里,四个人,关于支队未来的命运,展开了紧张的讨论。门外,两名荷枪卫兵限制了任何人接近。

  夏雅惠子一双眼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时时充满着忧郁,似乎失去了原有的清澈和亮光,变得深邃而不可捉摸。荒山孝郎最想看到这个结果,他如愿以偿了。

  急不可耐的东条巴莫首先发言。现在,东条少校心中涌动着骄傲的英雄狂潮。受到旗帜事件的鼓舞,东条巴莫感到自己是队中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他会获得军队中绝大多数军人的支持,甚至要超过他们的支队长夏雅惠子。

  “时机到了,时机到了。毕喜人的军队只要在十天之后到达,我们会好好的欢迎他们的,是偿还加和正夫上校血债的时候了。”

  “我却认为,我们应该撤退,撤回北岸。我们兵力和装备,都远远不够对抗。”

  荒山孝郎沉着地反对。

  “不明白,什么意思,真不明白,撤退?”

  东条巴莫问道。小野正的凝重神色也表明了他与东条少校有着相同的疑问。

  老成持重的荒山孝郎抿抿嘴,暗中表示对东条巴莫少校的不屑。稍等一会儿后,他才缓缓说道:“东条少校此话太过于轻率冒进。依我之见,应撤回北岸,暂避敌军锋芒。”

  “哼,陆军原来只是一群胆小鬼。遭遇敌人,尚未正面交锋,就要撤退,不如跟着徐豹种地去算了,充什么军人。海军中没有这样的懦夫。随便撤军,营地的一切全部前功尽弃,又要回去,仰仗舰队之力。帝国伟大的独立事业什么时候才能奠定根基。”

  “哼!东条少校真是性急如猴。也难怪,年轻气盛,不免浅薄。我说撤退,不是要全部放弃营地,只是要夏雅惠子队长撤回,首领的安危首先要考虑的。”

  东条少校听完此话,盯住夏雅惠子,看她有什么反应,但是夏雅惠子默不作声,态度暧昧。他便冷笑道:

  “原来医官大人首先想到的首领安危。这也不错。那医官大人尽管和队长撤回北岸好了,所有军人都要听命,驻守抗敌。”

  “听谁的命令?东条少校难道要越权行事?”

  “哪里。我越权了吗,队长和你撤回北岸,我率部队留守,不正是医官的意思么。越什么权,奉全体将士之本愿而己,尽为国之忠而已。”

  “我要队长撤回北营,以保安全,就是最大的忠。少校竟然语带讥讽,真是狂妄。”

  “队长的安全,我也没有反对这点。但是我们,帝国的军中,只要勇士,不要懦夫。生与死,都愿如樱花一样灿烂。临阵脱逃,算什么忠?”

  东条巴莫骄傲的挺着胸膛,不时拿眼瞟一下夏雅惠子。

  荒山孝郎怒气冲冲走到东条巴莫跟前,突然抬手,甩了一个耳光。东条巴莫刚回过神来,被顺势抽回来的手又掴上一记耳光。不等荒山孝郎再有所动作,东条巴莫伸手抓住了荒山孝郎自认为较为灵活的右手。

  “我知道你是陆军少将。不过我要提醒你,现在,你的身份是随队医官。”

  东条巴莫恨恨道。旁边的小野正中尉也露出不平之色,但是他没有半点言语。

  “放肆,马上向荒山君道歉。”夏雅惠子直视东条巴莫斥道。声音虽然不是很宏亮,却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这一喝,东条巴莫不由得头一低,刹时清醒了。

  “哈依!”他向荒山孝郎一鞠躬,相当于是道了歉。

  “混帐东西,你知道惠子队长是谁么?”

  荒山孝郎还要继续说下去。夏雅惠子立即暗示性的摇摇头,说道:“就到这里吧。都是为了帝国的荣誉。东条少校要加紧督促煤炭的开采搬运。所有军人要象上足条的钟表,不停的工作。希望我们能在二十天内生产出足够的飞船燃料。到时候,我们就会有更强的兵力了。”

  “飞船登陆降落还可以提前的,马上都可以,只是起飞时才需要燃料。增援是随时可以到达的。”东条巴莫接上说。他以为夏雅惠子忽略了这点,才对对抗毕喜军队缺乏信心。

  “没有起飞的把握,绝不能让飞船降落。一旦战争开始,飞船落入敌人手中,那将难以避免莫大的灾难。”夏雅惠子在营帐内踱来踱去,“倘若登陆飞船受损,再难重造,那样的话,我们会彻底受制于舰队,无法再有独立行事之能力。”

  “土坯房和工厂大约明天就能建成,后天估计能够开工生产燃料了。”东条巴莫说。

  “还不行,还得对设备进行最彻底的检查,做到万无一失。东条少校要把煤炭堆成一道墙,保卫营地。队长,我有一个提议。”荒山孝郎道。

  “荒山君请讲。”

  “鉴于东条君对帝国的贡献,我提议,迁升东条巴莫少校为中校。”

  “嗯?陆军和海军,吵啊争的,暗斗明斗了一百多年。陆军将军为竟然为海军少校说话,荒山将军要破这个例了?”夏雅惠子笑着说。

  “为了帝国的利益,不能抱有军种和个人偏见。”荒山孝郎忽然一个标准的立正,显得很滑稽。

  小野正中尉差一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的嘴呶着,尽力克制,象含了几枚青橄榄。

  “嗯,我会立即考虑这个提议。基弗里中校的伤势怎样了呢。中尉,一定注意监视近日来出现的靠近营地的阿喜牧民,弄清他们的来历和去向。千万不能再疏忽了。”

  “是。根据观察,这些牧民三三两两,人数不多,最近的时候,距离营地七八公里。可以推测,他们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营地。因为他们似乎有意的避免再朝营地方向靠近。”

  “分析得不错。”荒山孝郎立即称赞。

  夏雅惠子环视一遍营帐内,没有什么可吩咐的了。她走出了营帐。荒山孝郎紧跟了上去。自从菅谷沙子要求照顾基弗里中校暂时离开夏雅惠子身边后,荒山孝郎对夏雅惠子几乎是寸步不离。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东条巴莫有些纳闷,队长中校,凭什么可以轻易决定他的升迁呢,这可不是下达一个军事命令。他越来越觉得,夏雅惠子,不是他所看到的,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可能有着深厚政治背景的特殊女人。在夏雅惠子摇头阻止荒山孝郎的行动中,一定还隐藏着重要的秘密。夏雅惠子,这个始终在不经意间,常常流露出一种优雅气派的女人,有时平易近人,有时却高不可攀。

  在进入另一个帐蓬之前,荒山孝郎抓住了机会说话,而不至于有第三人听见,他的话立即让夏雅惠子停住了脚步。

  “公主殿下,为什么阻止我说出真实身份,现在正是时机?”

  夏雅惠子四下一望,最近的人也距离二十米开外,并没有谁注意听到了荒山孝郎的这个惊人的称呼,当然,是否有人在帐篷内,恰好仔细聆听,听了去,她无法肯定。她侧转了身子。

  “现在还不是时候。公开身份,可能会失去分队和总部的支持和信任。独立对抗毕喜人,我们也没有把握。只有当我们不再受制于任何力量时,才是合适的时机。记住,目前不可声张。”

  荒山孝郎花三秒钟理解了夏雅惠子。“哈依。”他用敬礼表示了服从和敬佩。

  营帐里很静,只有基弗里中校一个人,半倚着支蓬木柱,坐在干草铺就的低矮的床上,使用飞镖削着一根木棍。他自己也不知将把木棍做什么用途,显得百无聊赖。

  “我相信,中校又是一个生龙活虎的军人了。”夏雅惠子一进营门,就欣慰的说。

  基弗里闻言,立即站了起来,伸伸腿:“伤情的确已无大碍。”

  荒山孝郎弯下腰,替基弗里检查腿部情况。

  “如果中校跟着徐豹支队的人一同回去,就不会受伤了。说起来,我们真是感到歉意。”

  “夏雅中校这么说,是在下逐客令了。”

  “啊!误会了,中校怎么这样理解呢?基弗里中校是我们尊贵的客人,屡次施恩于我,还不知怎样报答呢。”

  “夏雅中校说什么客气话。是军人,总要经历战斗。说到受伤,也只怪我一时大意。”

  “咦,不是专门安排菅谷沙子中尉照顾中校的吗,怎么不见人?”

  “她,好象说要去摘点黄果来,路很远,一时回不来的。”

  “哦,据说黄果对伤口复原很有帮助的,荒山医官说过的吧。这小孩真是上心了。”夏雅惠子心领神会,笑了一笑。

  基弗里忽然明白,原来,夏雅惠子一切都知道了。他不禁象个害羞的大男孩,低下头。

  “很好,可以做些户外活动了,这样对伤口彻底复原有好处。”荒山孝郎直起了身子。

  “啊,那太好了。”基弗里转身朝着夏雅惠子,“中校愿意为我证实一件事情吗?”

  “请讲。”夏雅惠子面色凝重。

  “毕喜人是否已经在营地附近出现?”

  夏雅惠子迟疑了一下。

  “中校原来己经知道毕喜牧民,在营地附近出现的消息。”

  “我请求夏雅中校能分配给我俩人。”

  “做什么?”荒山孝郎抢着问。

  “毕喜人要血债血偿。我的两名部下的血不能白流。目前正好机会来到。

  “可是,中校的伤还未痊愈。”

  “不碍事。”

  “我还是不愿让中校冒险。中校应当毫发无损地回到诺亚营地。你可是支队的首领。”

  “冒险?这可不是军人应该说的话。况且,总部己经擢升戈培里·戈林曼少校为中校。有戈林曼中校主持队里军务,在外逗留更多时日,我也是放心的。”

  夏雅惠子与荒山孝郎对望了一眼。

  夏雅惠子答道:“好吧。我分派两人,归中校调遣。目前人手很紧,我也有一个要求。”

  “嗯。中校的所有要求我都答应。”

  “你每次行动之前,都得经过我允许。”停了一下,她补充道,声音格外温柔,“为了你的安全!”

  这声音令基弗里震栗的感动,他呆呆的站着,忘记了该怎样回答。

  等他清醒过来时,营帐里已经没有了夏雅惠子的身影。

  第十集

  “勇士们!就在今日,时机到了。英雄的业绩等着我们去建立。消灭侵略者,消灭这些残暴无道的天魔,光荣的事业就在眼前。我们要抢在军队到来之前,完成这天赋的艰难使命,让议会的大厅里更多一个我们呼拉族人的位置,让毕喜国的大地上,流传着歌颂赞美呼拉族的声音。”

  “嚯,嚯。”

  二十几个呼拉族牧民发出一致的应和声。

  慷慨讲话的人,是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魁梧壮汉。他的身材在北阿喜八指人中,真是奇特少有的高大。他名叫乌噪,意思是大山。呼拉游牧部落中无不闻其名。乌躁虽然还年轻,名头却比许多部落族长还响亮。这次,借着他的声望,他所属部族已经联合附近十多个部族,准备袭击在南岸建营的夏雅惠子支队。

  “我们必定胜利。”

  “嚯,嚯。呼拉呼拉,我们是天上飘着的云,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呼拉。”

  营地午餐的时侯,几片乌云,从草原四处飘过来,在距离草原营地五公里多的地方汇合了。几支呼拉族的牛鹿牧群,黑压压的聚集在一起。牛鹿的数量超过了一千头。领头的正是乌躁,他的部落族长授与他指挥武装群体的权力。乌躁背上背着长杆猎枪,身着华丽繁杂的服饰,威风凛凛,意气风发。

  在宽阔平坦的草原上,稍稍登高一望,远景近象,便一览无余。呼拉族人和牛鹿群忽然聚集,早就被营地发现了。

  “我相信,毕喜牧民意图攻击我们。战斗就要开始了。”

  望远镜中,场景渐变,基弗里中校仔细搜索着,一边对身旁的夏雅惠子说。

  “看情景,毕喜牧民会借牛鹿群作掩护,来攻击我们吗?”夏雅惠子问。

  “送上门的礼物,不收下太失礼了。夏雅惠子中校且稍待,我去捕几只牛鹿回来,正好可以作运煤的工具。”

  “运煤工具?太好了,真是绝妙的主意。可是中校如何捕捉活的牛鹿呢?何况还那么多的阿喜牧民守护。”

  “这倒真是一个问题。牧民共计有百十人吧,有的似乎还有枪。”基弗里右手贴着脸,思考着要不要在晚上进行偷袭。

  “牛鹿群在向营地方向移动。”东条巴莫中校的汇报打断了二人对话。

  “我们必须行动了,先发制人,方有把握。惠子中校再加派两人给我吧,总共有五人应该够了。”基弗里不再犹豫。

  “基弗里中校是要探听虚实,还是打算袭击对方。”

  “那很难确定,随机应变吧。至少,要想法阻止对方靠近营地,要给他们一个提醒,一个警告。”

  说话间,东条巴莫中校已经在组织营地军人各就各位,守在高高矮矮的煤堆后面。作为事先的准备,这些煤堆,现在成了一个个掩体,断断续续围成了一道墙。营地的大半都被包围在里面。所有的非军事人员也都拿起了武器,严阵以待。

  “基弗里中校的提议是正确而完善的。要警告毕喜牧民,不能靠近营地,有距离才有安全。”荒山孝郎说。此刻,他表现得象一个称职的陆军将军,指挥若定。

  这时,通迅官小野正中尉用短距通话器报告,牛鹿群正在明确地向营地方向移动,卫星测距结果,直线距离已经小于四公里,而卫星就要掠过这段区域了。

  紧张刹时象雾气一般,笼罩了营地。

  基弗里以手触额,行一个礼告别夏雅惠子。

  “中校保重,小心!”

  基弗里微微绽开一笑,鼻翼颌旁起了几条成熟的皱纹。这个笑容是那样迷人,令人心碎。他的目光,更投向了夏雅惠子身后,菅谷沙子离队长并不远。

  五条人影,渐渐的变小,向牛鹿群,向毕喜游牧民,魑魅一般飘去。

  牛鹿群,在各自主人的驱赶下,分离成几个大群,渐渐的向营地靠近。这些庞大而具有灵性的动物,它们多数还是第一次这样被驱赶在一起,群落之间,明显的看出距离来。正是这样,牛鹿群分隔得很稀疏,形成好大的一片。它们的主人不得不花费很多精力将他们赶在一起,不要分离的太远。也正是这样,整群行动得就比较缓慢。

  不同的牛鹿群落之间,不时会跑出一两头好奇且好事的公牛鹿,摇晃着前面小肢,象婴孩玩耍自己的小手,扭扭捏捏的走到旁边的群落,抬着头,东嗅嗅,西望望。有时,某只非常健壮的牛鹿,还会摔摔头,撩撩蹶子,哞哞或者嗯嗯的叫上几声,但是它们这种企图吸引别的群落母牛鹿的举动,往往难以奏效,因为立即会有这个群落的雄牛鹿,不甘示弱的闯出来,在炫耀者面前也吼叫着,还前后跑上两圈,主动示威还以颜色。

  这时候,主人立即赶过来,用它们熟悉的鞭子声,“呼呼”或者“啪啪”的阻断将要展开的争斗。

  草比较浅,通常深只及膝,无处隐藏。相距还有一千五百多米的时候,基弗里中校一行五人,就被毕喜牧民发现了。

  牧民中,多数已经见过或者听别人详细描述过外来天魔的形象。此时,他们行进的速度更慢了下来。每个人都好奇的打量着怪模怪样并且渐渐接近他们的地球人。他们穿插着,从牛鹿群的这头跑到那头,传递着信息,交流着对天魔的印象看法,兴致勃勃,略带紧张。

  英雄乌躁走在中间,跟在一群有百十头牛鹿的后面。长杆猎枪紧紧的攥在手里,还有这么远的距离,他不能举枪。猎枪是前膛燧发枪,装的是散弹,近距离杀伤范围大,但是射程短,远了是起不了作用的。他们计划中的行动,不能立即施行。

  忍耐,忍耐,乌躁对自己说。对方似乎并不惧怕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好象有恃无恐。

  直接面对神秘莫测的敌人,乌噪不由得感到一丝紧张。

  但是,对方很少的人数,使他还是满怀信心。

  要是他做对方头领,绝对不会只派这几人出来的。如果说这少数几人前来,只是来试探一下的话,无疑就是白白送死,还不如发起突然袭击多一点机会。

  回想起前不久曾经的胜利,乌噪又开始暗暗的高兴起来。他走过去对最近的一人说了几句。

  枪,装上了弹药,扳机拉上了。步行着的毕喜人,渐渐对基弗里等人形成了半包围的态势。牛鹿的排头线,拉得更宽了。

  少于一千米了。夏雅惠子用卫星电话将测距结果通知基弗里。这句话的意思是,已经到了激光枪的良好有效射程内。

  “毕喜人都躲在牛鹿后面,怎么办?。”靠的最近的一名上尉对基弗里中校说。

  “他们想用长蛇阵来包围我们。”中校站住了,举着望远镜,在晃来晃去的毕喜牧民中,寻找他们的首领。

  “我要是阿喜人,我会坐在牛鹿上进攻。”稍远一点的一名中尉说。

  “牛鹿背太宽,阿喜人太瘦小,坐不稳的。”

  九百米。夏雅惠子略带焦躁的声音。

  “那,倒也是,加个鹿鞍也会坐不稳,但是加个摇篮,躺在里面也还不行么?”

  这名少尉的俏皮话引起了一阵毫无忌惮的哄笑。

  “中间那个高大的毕喜人,应该是他们的头领。”在嘲笑的间隙里,基弗里及时插进话道。

  “中校的意思是,擒贼先擒王。”

  “他们有百十号人,如果被包围住的话,不用使用那短射程猎枪,一阵牛鹿的冲踏,就够受的了。我们向左移动,再寻找机会。”

  “八百五十米,中校。”夏雅惠子有点着急地提醒。

  “知道了,惠子中校。”

  一阵吆喝声,牛鹿群停下了。两千多只小肢做出各种奇怪的动作,最叫基弗里中校忍俊不禁的是,一头牛鹿伸出它肮脏的小肢——因为它刚从草地上拔起了一把草——去抚弄另一头牛鹿的脖子。它的唇不停的翻着,时时将一口牙齿漏出来。基弗里中校认为它绝对是在说着情话,说不定还会念一首小诗。

  五人在缓慢向左侧移动。毕喜人停下来观察着他们的行动,现在基弗里中校完全明白了,这群毕喜牧民正是预谋袭击营地的。待友善以友善,待凶残以凶残。基弗里校没有任何顾虑,他知道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了。不过他得先转移进攻者的路线。那群牛鹿发起疯来,横冲直撞,营地可就难以对付。现在距离尚远,牛鹿群不会有那么准确的目标。

  所以,先移动改变牛鹿群的进攻路线,在牵引着对方移动过程中,一边寻找到机会,一举端掉对方头领。那时,群龙无首,一盘散沙,激光枪就可以在对方的射程之外,一个个的寻找射击目标了。

  八百米。

  还是八百米。

  不用夏雅惠子报距离,基弗里都知道目前两方的相对距离。因为,对峙的双方,谁都没有挪动位置。基弗里他们没有动,是因为对方始终没有动。

  狡猾的蠢猪。基弗里骂道。

  毕喜牧民的群队又开始移动了,方向,营地。他们竟然不去理睬基弗里几人的骚扰。他们将牛鹿另外驱赶,分出了一群约六七十头,前后排成两条线,来挡在这侧,防止敌人突袭。

  “惠子中校,不好,毕喜人竟然看准了营地目标,坚定不移。请中校立即再派几人,从南面夹击敌人。希望这样能迫使他们停下来。”

  “好的。——基弗里中校立即就要展开攻击吗?要小心一点,可否等增援部队到达后,两边同时攻击,互相牵制敌人。”

  “不能确定,我必须见机行事。”

  “中校小心。”

  稍后,南面出现了几条人影。

  北面,突袭分队,六百米;西面,营地,不到两千米;南面,增援分队实行的是迂回包抄,超过两千米。

  跳动的距离数字,不断地输入基弗里中校耳朵。

  “不能再等了,如果毕喜人识破我们的计划,立即进攻营地,营地难以保全。”

  基弗里的话没错,这么一大群牛鹿,冲向营地,不惧生死,胡乱踩踏,营地岌岌可危。

  “那,中校打算怎样进攻。”

  “远处射击,拖住敌人,打乱进攻计划。用手雷震一震,效果更好,一定要引开他们的进攻方向。”

  “手雷距离太近,危险。我们接近一点,用枪射击。”

  基弗里点头同意。

  五百米,四百米,停住,蹲下,死亡之光射出。

  毕喜人那边骚动起来了,嚎叫声,嚷嚷声,有人朝这边放了一枪,却没有什么威胁力。

  中了激光枪的两头牛鹿蹦跳着,引起了牛鹿群一阵混乱。一个毕喜人舞动了几下手臂,也倒下了。

  尽管还有牛鹿在乱蹦乱跳,毕喜人还是喊叫着,驱赶着,鞭声呼呼,把一群牛鹿排成一排,面对着突袭队,点燃了牛鹿的尾巴。

  “糟了,毕喜人要用这些不怕死的疯狂牲畜来对付我们。”

  基弗里话音一落,十多头尾巴冒着油烟的牛鹿,吼叫着,撒开四蹄,舞动小肢,狂奔而来。

  现在,基弗里中校明白为什么先前他用望远镜观察时,看见牛鹿尾巴上绑着如麻线一样的草状物了。这些干的细草浸了脂油,燃烧得久而猛烈。

  牛鹿受惊负痛,燃火在后尾烧炙,其疯狂奔跑之态,可想而知,四百米的距离,刹时间就缩短了一半。

  “快分散开,个人自行攻击和躲避。”基弗里大叫道,下达了作战命令。

  基弗里中校左手掌根一拍往右手一拍,接着右手狠狠地扔出了一颗卵形手雷,不为别的,只求杀杀牛鹿的狂焰。

  珍贵的手雷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飘得很远很远。

  装有黑索金高能炸药的卵型手雷,在十米之内,都具有强大的杀伤力。

  “轰!”一声巨响,冲在最前面的两头牛鹿,借着惯性,又向前冲了近十米,才仆倒在地,不甘心地在草地挣扎着。

  其余十余头牛鹿,稍稍一顿之后,又继续狂奔而来,但是,他们只是杂乱无章的乱跑,分得很开,已经没有什么明确的方向性了。

  很快的,牛鹿已经冲进了突袭分队,但是,它们找不到目标,只是一冲而过,甚至连回头一望的想法都没有。

  突袭分队的五个人,都灵巧的避开了牛鹿的冲击,尽管他们躲避的姿势有的很狼狈,象是西班牙奔牛节上的逃命表演。

  刚刚缓过一口气,第二群牛鹿,这群超过了二十头,又吼叫着狂奔而来,而且,十多个毕喜人,跟在牛鹿群后面,呜呜叫着,灵活地跳着,举着长枪或者猎刀,冲了过来。

  高大的乌躁没有在这队冲锋的人中。他们加快了走向营地的步伐。

  毕喜牧民跟在牛鹿后面,精瘦的个子,灵活的跳跃着,速度与牛鹿相比,竟是相差无几。

  “射牛鹿!”眼见得难以射中被遮挡住的毕喜人,基弗里中校喊道。

  射倒了冲突奔近的牛鹿,毕喜人也无所遁形了。

  可是这个计划进行得并不顺利,每个战士或立或蹲,瞄准射击,把激光枪发射间隔,压到了最短,也要十多枪后才能击倒一头奔跑的牛鹿。

  每跌倒一头牛鹿,距离就拉进了一二十米。

  好,一头奔跑中的牛鹿来不及绕弯,直接撞在前面刚刚受伤跌翻在地的牛鹿身上,等它费劲地翻身爬起来时,落在最后面的毕喜人都超过了它。这家伙失去了方向感,尽管尾巴上的燃火己经熄灭了,疼痛感还在,狂躁的脾气还在。它原地跳了几下,胡乱以低头,竟横着向另一个方向,东边,冲过去了。

  三百米。

  一个毕喜人停下来,站住,举起了枪,对准奔跑的牛鹿群中间的缝隙。

  砰!目标尚在散弹枪的射程之外,完全无效,但是枪声惊醒了对方,包括基弗里中校在内,两柄激光枪瞄准了这个自大的毕喜人。

  毕喜人中枪了,先是大叫,跳了起来,然后扑倒在地没有声息了。

  如果距离少于一千米,毕喜人就会驱动火鹿阵,进攻营地了。八九百头强壮牛鹿的冲撞,营地将是一片狼藉。

  基弗里不竟担忧起来。毕喜人在不断推进,肯定已经进入了对于营地来说危险的距离。

  蓦地,他看见,他的视力很好,他看见,有人从营地里出来了,正面迎击。

  这是一支九人的阻击分队,由东条巴莫中校亲自指挥,这样一来,加上南面的袭扰分队,和自己这边,一半的人员已经出了营地,剩下的,有一半是武装的非军职人员,另一半是武装的军事人员,包括好几位女性。基弗里中校不由得激动起来,真正的规模战斗开始了。

  荒山孝郎少将认为,绝不能让牛鹿冲击营地,他也看出了毕喜人的火牛鹿阵的意图,所以作出了正面迎击这个决定。

  有距离才有安全。

  紧急战况下,夏雅惠子恢复了荒山孝郎医官的真实身份。现在,荒山孝郎是少将指挥官。这样,他的命令无须经过夏雅惠子转令,可以直接生效。

  虽是医官,医学院院长,可荒山孝郎的真正军事指挥才能,竟然不差。他是从下级军官一步步升上去的。

  牛鹿群阵开始躁动起来。原来,突袭分队从南面也开始了远距离攻击。他们的攻击立即起了效果。虽然此时还没有毕喜人中枪,他们大多躲在牛鹿群中间,但是偶尔中枪的一头牛鹿在群落边缘乱跳,扰乱了前进队形,牛鹿群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

  基弗里中校略略松了口气。

  “营地里出来反击了。我们干掉这群,再从后面攻击。”他喊道。这时五人分队己经拉开成二三十米的分散队形。

  二百米,近距,九头牛鹿,疯狂的牛鹿,十个持枪的行动敏捷的毕喜牧民。

  基弗里中校的目标正接近实现。

  但是他叫喊挥手的姿态,肩膀上别着的小巧的卫星电话,显示出与众不同来,也彻底暴露了基弗里指挥官的身份。

  奔跑,奔跑,一百五十米,七头牛鹿。那边,毕喜人一边奔跑,也在一边喊叫招呼。

  短兵相接的时候就要到了。倒下了一个毕喜人,还有六头牛鹿。

  一百二十米。

  射倒牛鹿不是一枪两枪的事,而有的毕喜人已经举枪了,有的正站下,装填弹药,这大概要花十多秒的时间。

  阻击的人,不得不花更多心思,去对付跟在牛鹿后面的智慧动物。

  砰!

  砰砰!

  几声枪响过后,基弗里突然觉得腿一软。

  几颗散弹钻进了他的一条腿。

  当血浸出来时,他已跌坐在草地上。

  嗒咚嗒咚。

  牛鹿粗壮的四蹄踏得草地都在动。

  “保护中校!”

  立即,有一名少尉跳了过来,但是差一点撞上从面前一奔而过的牛鹿。

  “我没事的。”

  基弗里咬牙站了起来,一头接一头牛鹿已经冲到了面前。

  躺在地上,几乎就是等死,跳跃躲避还有许多机会。

  “中校注意!”

  砰!

  叫基弗里注意的少尉,不知是中枪了,还是为了躲避枪弹,扑倒了。

  一头牛鹿己经冲到跟前,凶狠的眼里象是喷着火,低头猛撞过来。

  基弗里猛地一跳,一跑,躲过了这场灾难。

  又一头,还是被基弗里躲过了。他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摔倒。

  突然,基弗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后面撞倒。

  先前已经跑过去了的第一头牛鹿,不知什么时候又折返回来,疯狂攻击。它得逞了,撞翻中校后,它的后腿又恰好踏上基弗里中校的一只手,右手。

  咯嚓!臂骨断裂的声音

  这声音一点都听不出来,因为轰轰两声剧响,掩盖了一切声音。

  冲在最前面几个毕喜人,被两颗卵形手雷全部炸翻了。

  剩下的几个,相望两眼,叫喊两声,掉头就跑。

  得逞的牛鹿,就在它掉过头,要继续撒蹄施暴的时候,两道激光射来,它原地猛跳一阵,终于被射倒。

  扑倒在地的少尉,原来被散弹打中腰和小腿,伤势还不太严重。看到中校危险,他急忙起身过来。

  钻心的疼痛,使基弗里几乎要闭上眼睛,如果说关闭视觉能钝化感觉的话。

  跑过来的少尉,被又一头冲过来的牛鹿带倒了。他还没来得及叫中校注意。又是一头,他连忙一个鱼跃,总算没被撞倒踏上。

  终于,有一只牛鹿蹄,在奔跑中,猛地踏上基弗里中校的胸膛,一吨多重的体重,借着冲劲,势不可挡。基弗里只闷哼了一声,再也叫不出话来。

  第十一集

  虽然没有被手雷炸倒,但是逃跑的几个毕喜人没有逃过第二劫。和激光的速度相比,他们奔跑的速度简直就是零。没等跑出一百米,全部被激光射倒了。

  毕喜人对来无声去无息的激光枪充满畏惧,吃尽苦头后,再不敢轻易从牛鹿群中现身。

  但是,不现身不等于安全,正面迎击的分队也开火了,三面射来的死亡之光,使牛鹿群中不时倒下一头。更重要的是,牛鹿群外围形成了一个狂躁不安的边缘,被击中的牛鹿,发狂乱跳,熟悉的吼叫声和呼呼的鞭子声,已经失去了任何约束和警示力量。个别负伤牛鹿,时不时从牛鹿群中出来,毫无方向的狂跑,有时也带动了另外几只,跟着疯跑。牛鹿群正在一步步陷入不可控制的混乱中。

  乌躁心中越来越焦躁。被三面夹击,他们不能冲出牛鹿群。眼见得对方有一个指挥官受伤了,可是乌躁明白,那只是侥幸。凭火牛鹿阵的冲击,对于密集的阵形,或者不能移动位置的营地来说,尚能够收到一定效果,但是对于灵活机动且分散的个体目标而言,却收效甚微。

  从不断倒下和四下跑散的牛鹿情况来看,外围障碍在敌人不断的攻击下,会越来越薄弱,躲在中间的毕喜人,不久就要面对敌人的远距离攻击。而他们,对对方的远程攻击,毫无还手之力。即使牛鹿群还在缓慢移动,只是,恐怕不到靠近敌方营地,就所剩无几了。

  而采用牛鹿冲击,牧民紧跟的办法,在第一支分队悉数毙命之后,毕喜人已经失去了充分的信心,而且,现在的牛鹿群并非能够顺利地组织起进攻。

  除非,有更多的牛鹿,组成冲锋军团,使对方来不及歼灭的太多,剩下的牛鹿足以牵制敌人火力,甚至撞倒踩踏敌人,然后,牧民再近距离地寻找目标射击,或可奏效。

  至于正面的敌人,就需要更多的牛鹿同时出动了。

  乌躁缩回收好单筒望远镜,别在腰间。他大叫几声,唤来几个牧民小头目。

  他感到由于受到早先胜利的鼓舞,他们实在太低估了敌人,而现在冒失的集合发动进攻,却把自己陷入生死存亡的困境。乌躁略带沮丧的把敌情和己方状况做了简单分析。

  他们似乎还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对营地,提前进攻,对两侧敌人,集中攻击。

  “如果一开始,就要一百头去集中进攻南面的敌人先头部队,再用热光枪,早就见效了。”

  有个头目稍显抱怨说,他把激光枪叫做热光枪。他口中说的一百头牛鹿,实际上就是六十四头。的确,毕喜人白白丧失了一个机会,第一波攻击力太弱,反而给对方留下了反击机会,而目前双方的距离,恰好是敌人最舒心的距离。

  现在,毕喜人还有八十多人,八百来头牛鹿,还有足够的力量,对方,三面也不过是二十来人。

  只是,对方的武器,实在叫人胆寒。那种被射中后临死之前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还回映在耳边,想想都要颤栗。他们试射过缴获的激光枪,甚至让一支激光枪不知怎么回事,再也发不出热光来,当然他们不知道是没电了。所以,毕喜人知道厉害。

  头目们心情沉重地同意了乌躁作出的进攻决定。

  两侧,集合百十头牛鹿,集中攻击,正面几百头牛鹿全部集中,提前攻击,孤注一掷,成败在此一举。

  议定好了之后,众头目分头行事。乌躁负责正面攻击,由于营地前方,敌人已经组织了第一道防线。乌躁心中明白,想要一次就冲进营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不能彻底冲垮第一条防线,则他们连脱身都困难。对方正面只有十二人(10人),却好象具有无边无际的压力。

  第一拔冲击,他打算组织二百头(128头)牛鹿,细成冲锋队形,缴获的两支激光枪,一支还能用,也配备在正面冲击的队伍中。可惜乌躁没有权利亲自使用这支枪,因为那不是他们部族缴获的。这支枪是放在最前面打头阵呢,还是配备在后面跟随射击?乌躁颇有些踌躇不定,最后还是决定留在后面。

  说是将这些平时驯化的牛鹿驱赶集合,组成冲击队形,现在要做,谈何容易。敌人的神奥莫测的枪,从远处打得牛鹿群狂躁不安,使牛鹿再难驯服地听话。乌躁也叫自己人偷偷开了几枪,可是不知怎么一回事,就是难以打中远处的敌人。毕喜人多次试验过,难道是距离太远了吗。

  其实,毕喜人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缴获的激光枪,除了激光,还有电击,眩光,长距瞄准,远程测距等多种功能,通过按钮进行操作选择,结果在微型显示窗上显示。要想进行远程瞄准,必须了解掌握这些数据,显然,毕喜人只是刚进学堂的小学生。

  他们不敢绕到外围去驱赶牛鹿,那样会遭到袭击。毕喜人小心翼翼地在跳动和拥挤的牛鹿群中穿行,一次次地避开这些同样焦躁不安的庞大牲畜的踩踏。

  东条巴莫中校告诫手下,要节约激光枪的能源。依牛鹿群的数目来看,即使耗尽全部能源,也不能将牛鹿杀光,那时,再要对付持有枪械和砍刀的毕喜牧民,岂非自绝生路。只要能够赶散牛鹿群,赶跑毕喜人,就达到目标了。他用短距通话器告诉了两侧的突袭分队。

  枪击次数零落下来。地球人现在不象是在战斗,更象是在玩耍。

  然而,-个非常不幸的消息却传了过来。

  基弗里中校受了重伤。

  “立即分出两人去增援基弗里中校!”

  荒山孝郎少将命令中路的指挥官东条巴莫中校,因为那里与基弗里中校距离最近。

  同时,一支五人的增援队伍,从营地出发,增援正面的东条巴莫分队。菅谷沙子听到基弗里受伤的消息,立即急着要求和增援部队一起前去。

  夏雅惠子略一思索,同意了。

  然而,菅谷沙子的却没有跟随增援部队,而是独自一人,径直向东北面跑去。夏雅惠子望着菅谷沙子的背影,沉默了。

  “中校受的什么伤?”荒山孝郎安排好后,用通讯器回头问。

  “伤较多,有牛鹿的踩伤,好象踩在了胸膛上,中校嘴里有血沫。”

  “啊!千万不要移动中校的身体,让他平躺下来,小心。我立即过来。”

  “荒山将军,怎么回事。”夏雅惠子问。

  “基弗里中校可能是被踩断了肋骨,刺入肺中。时间一长,处理不当的话,中校可能会因呼吸衰竭,流血过多而死。”

  “啊——”夏雅惠子倒吸了一口气。

  “请队长带领部下安守营地,我要亲自去为中校处理伤势。”

  “我也去。”

  “公主殿下。”荒山孝郎轻轻的说,目光锐利逼人。

  瞬间,四周沉寂了。

  “那,荒山将军快去吧。”夏雅惠子叫身边的一个中尉跟着荒山孝郎一同去。此时,营地里已经没有什么军人了。

  “一定要保证将军的安全。”夏雅惠子说。

  “遵命,殿下。”那名中尉毕恭毕敬的敬礼。

  夏雅惠子听得一愣,随即她明白,荒山孝郎刚才的称呼证实了军人们一直以来的猜测,而到现在,不能隐瞒,也没有必要隐瞒了。既然如此,荒山孝郎叫过通讯官小野正中尉,对他轻声说了几句,命令他全力负责千叶公主的安全。

  面对着基弗里突袭分队的那一边,毕喜人最先形成进攻队形,似乎,现在,这方面的火力打击小多了。八十多头牛鹿前后排成几排,陆续向分队发起冲击。毕喜人并没有等全部的队形完毕,而是有了一排十多二十头牛鹿,便点火驱赶,发动进攻。这样一来,前前后后,牛鹿跑成一大片,蜂拥而来,构成了几个进攻梯次。

  基弗里阻击分队的人,这下吃不住了。中村俊南上尉临时充任了指挥官。他一边指挥剩下的三人,包括受了轻伤的中尉,尽量阻止牛鹿群,降低它们的进攻速度,一边摘下基弗里中校身上的卫星电话,保持着与营地的密切联系,同时,他还肩负着保护基弗里的责任。

  激光枪的射扫,根本不能挡住狂怒的牛鹿的疯狂步伐,幸好这段路程达四百多米,牛鹿总是越跑越分散。中村俊南上尉对三人的命令是:

  躲避牛鹿,射击后面的毕喜人。

  正确的命令取得了效果。一头头牛鹿从身边冲过,却没有一个毕喜人冲进二百米以内的距离,大胆靠近的三个毕喜人,全部被激光枪射倒了。他们也曾举枪射击,但是没有效果,砰砰的枪声反而吓乱了冲锋的牛鹿,有几只懵了方向,朝横向里跑去了。剩下的七八个毕喜人,全部趴下,躲避射击,观望着,不敢再轻易前进。

  毕喜人的畏怯,给苦战的中村俊南上尉四人带来了生机。四人之中,仅上尉还有一颗手雷。

  “上尉,我的枪电压不足了。”

  中村俊南上尉上尉心中一惊。

  “备用能量弹夹呢?”

  “都用完了。”

  中村俊南上尉开三枪后,看着正面已经跑近只有十多米的牛鹿倒地。对于在两侧冲过,离得稍远的牛鹿,上尉根本不去理睬。他想把基弗里中校挪到一个有障碍物的,更加安全一些的地方,可是在草原上,一时竟找不到这样的地方。而且,荒山孝郎少将嘱咐过,千万不要随意挪动中校的身体。

  中村俊南上尉左右为难,他只有站在中校身前,挺身保护,射杀那些正面冲来的牛鹿。

  三枪开过后,中村俊南上尉顺便检查自己的能量弹夹,最后一支能量弹夹,也只能发射四五十次了。整个队中的情况,可想而知。

  牛鹿在继续冲锋。自己的人和对面的毕喜人,都趴在或蹲在地上,有的甚至被草遮住了大半个身子。

  “想办法在牛鹿群中间扔手雷,炸散牛鹿群。”

  荒山孝郎少将一边气喘吁吁的奔跑,一边命令东条巴莫中校。前面,就是菅谷沙子少尉,她比荒山孝郎少将跑得快得多。

  从南面袭扰毕喜人的突袭分队,也被牛鹿群冲得七零八散,自顾不暇。所幸堪堪撑得住,还没有人伤亡。

  因此,东条巴莫这支正面迎击毕喜人的分队,是唯一有能力实施近距攻击,炸散牛鹿群的队伍。

  但是,他们遭遇的进攻,却更为猛烈。毕喜人把主要的攻击方向,理所当然的放在营地方向,而东条巴莫分队,正好挡住了去路。

  生,死,存,亡,在此一路。

  由于两边的袭扰,加上想要组成更大的进攻规模,毕喜人想要组织起正面进攻,反而比较困难。一番周折,终于,二十多头牛鹿吼叫着,从牛鹿群中奔出,狂冲而来。

  嗤,东条巴莫中校的衣裳突然被烧了一个洞,尽管没有伤到身体,腋下还是一阵火辣辣的疼。此时,他正举着手指挥。

  东条巴莫中校立即卧倒在地,望远镜中,他终于搜索到了,一个毕喜人举着激光枪,在向自己分队射击。

  “注意保护,毕喜人在使用激光枪。”

  东条巴莫中校用短距离通话器警告队中人员。刹时,再也没有队员大大咧咧的站着射击了。

  那个得意洋洋的使用激光枪的毕喜人,他的突然袭击没有要掉东条巴莫中校的命,却要了自己的命。

  在奔跑的牛鹿的空隙中间,几条激光准确地穿过,打在暴露了身体的毕喜人身上。

  大难不死逃过一劫,吓出一身汗的东条巴莫,忽然意识到,决不能轻视任何一个对手。敌人的进攻已经展开,增援部队正在赶来,而荒山孝郎少将命令的实行,是取得胜利的关键。

  如何靠近牛鹿群,往中间扔出爆炸手雷呢?

  东条巴莫中校趴在地上,不时射出一枪,观察着冲在最前面的牛鹿,紧张的思考着。

  开始有牛鹿冲过身边。对方第二梯队的牛鹿也冲了出来,尾巴上燃着一团火。东条巴莫分队的处境更艰难了。中校不能再趴在地上隐藏射击,他不得不站起来,随时跳着,躲开牛鹿的冲击。

  蓦然,东条巴莫脑中亮光一闪。

  他看见了,有些牛鹿,鼻孔上留着一段绳子,长一点的,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那多象地球上的牛鼻绳,是不是毕喜人在制服这些强壮的牲畜时,只要牵着它们的鼻子走,就可以了。牛鹿没有角,不会用头去顶人的。

  但是,为什么只有很少数的牛鹿有鼻绳,它们,是领头的牛鹿,还是平时里脾气暴躁难以驯服的牛鹿。

  东条巴莫中校没有纠缠于后一个问题。他用短距离通话器叫来了三个军人。

  三件上衣脱了下来,拧成三条衣绳,接成了一条近三米长的非常结实的绳子。四个人两人一组,各拉住绳子两头,瞅准了一头穿有鼻绳的牛鹿。

  嗒咚嗒咚,牛鹿冲过来了。绳子放下了,蹦得紧紧的,离地面约三十厘米。

  攥紧,别松劲。东条巴莫小声喊道,一边略微调整了一下位置。

  好,牛鹿冲近绳子了,绊上了绳子。砰通,轰然扑倒在地。巨大的惯性使它滚了两转才停住,尾巴上的火也熄灭了。它摔得懵了,爬起来后,甩着头,寻找方向。立刻,东条巴莫一个箭步,上前一下拾起了吊着的鼻绳。

  见到有人靠近,牛鹿一甩头就要撞过来。东条巴莫连忙往一旁闪,手上却均匀用力,怕用力过猛,反将牛鹿鼻子拉裂,鼻绳脱掉。

  牛鹿负痛,哼了一声,头不由得随着东条巴莫的手转。它挥动着两只小肢,想要抓住东条巴莫中校。可是中校总是走在它前面,打着圈。渐渐的,牛鹿的动作缓了,速度慢了。

  机不可失,旁边的军人立即拿起手雷,扯掉衣绳上的一件衣服,打算往牛鹿尾巴上绑。

  “嗨,用背心吧,迷彩服炸碎太可惜了。”

  一个少尉叫着,脱下了身上的贴身背心。他结实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着光。那是汗珠的反光。

  很快地,牛鹿被牵转来对准了毕喜人方向。它的四蹄和小肢都在不安而倔强的动着,但是头却老老实实的服从东条巴莫中校的牵引。

  手雷设置成了延时爆炸。

  “注意,中校,好,放手。”

  一道激光斜着射向了牛鹿的臀部,浅浅的在粗皮上掠过。

  牛鹿痛得一声吼叫,头一昂,向前狂奔起来。

  这时候,所有的激光枪,都猛烈的射向回头跑的牛鹿奔跑方向上的所有障碍物,不管他是动物,还是毕喜人。

  第十二集

  中村俊南上尉打完最后一枪。他四下一望,从三名军人的脸上和动作上,看见了尴尬。他们四个人中,已经两人没有了激光枪能量,剩下两个,也只是在勉力支撑,偶尔射出两枪,吓唬对方,他们始终保持着灵活的半蹲姿势。激光来去无声,毕喜人真不好作出判断,因此趴着,往前挪动得十分小心,甚至很久都不挪动位置。

  如果毕喜人看穿了真相,立即发动进攻,后果怎样??

  中村俊南上尉不敢设想结果。他一手举着枪,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匕首牢牢的插在皮套里。

  饶是毕喜人吓坏了,或者说,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因而懵头懵脑的不敢想办法进攻,但是,单要躲避牛鹿的冲击踩踏,就已经吃力异常。尤其是中村俊南上尉,时刻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牛鹿瞅准了躺在地上,偶尔发出一声轻微呻吟的基弗里中校,径直奔过来,使用它巨力的蹄子,咆哮撒野,啊,上帝,啊,大神,保佑。

  幸好牛鹿几次冲过身边,都没有对准基弗里。

  然而,好运气并不永远站在上尉这边。一头喷着气的牛鹿冲来了。中村俊南上尉闭眼一瞄,糟糕,牛鹿前进的路线刚好经过基弗里这个点。

  上尉跳到一旁去,嘴里呦呦叫着,想吸引牛鹿往他这边跑。可是,这头牛鹿被尾巴上的油火烧得躁怒不已,只顾埋头猛窜,根本没去理会上尉的挑逗。很快,牛鹿已经冲到跟前了。

  中村俊南上尉看准了,憋足劲,将身体狠命向冲锋中的牛鹿撞去,正好撞中牛鹿肩颈处的小肢。

  牛鹿被侧面狠狠一撞,趔趔趄趄,又冲了几步,才扑翻在地。上尉也随着向前扑倒,到底还是被牛鹿的后腿蹬了一下,蹬在大腿上,顿时,一条腿都麻了。

  中村俊南上尉一连身爬起来,伸手一抓,恰巧抓住了牛鹿宽大的鼻孔。五指深深地抠了进去。牛鹿一只小肢搭上上尉的手臂,想拨开上尉的手。它四蹄一撑,站了起来。

  牛鹿的粗气,几乎喷到了中村俊南上尉的脸上,可是,无论牛鹿怎么想甩脱上尉,上尉的手始终紧紧的抠着鼻孔不放松。他的身体紧贴着牛鹿,也顾不得牛鹿的坚蹄可能蹬上或者踩上自己。中村俊南上尉曾在国家手球队干过,身高体壮,握力超强,牛鹿还真不能轻易摆脱。

  渐渐地,负痛之下,牛鹿不再那么狂躁。它尾巴上的火已经熄灭了,刚才的猛然跌倒,也对它身体有些伤害,它的力道一点点减弱,虽然还在随着上尉的手臂转圈,但是不再狂跳。

  中村俊南上尉的手可以开始略微放松一点,移动中,他发现,牛鹿左右两个鼻孔竟然有一个小洞连通,怪不得他能够抓得那样稳。原来,这是一头已经选用为拉车的牛鹿,再过二三十日就要上市出售。拉车牛鹿在出卖之前,都要穿鼻孔洞,饲养一段时间。为了避免孔洞在穿通后自然闭合,通常都要插入一根光滑的木棍,就象地球上的女孩子,戴耳环之前先要穿耳洞,并且在耳洞中放入一个塑料棍一样,时间一长,便长成了一个自然的洞孔。现在,在猛烈的挣扎中,木棍已经掉出来了。

  这个发现让中村俊南上尉产生了彻底制服这头牛鹿的念头。

  “嗨,给我一条绳子。”他喊道。

  没了能量弹夹的一个中尉勾着腰跳了两步过来。看着中村俊南上尉对付牛鹿的样儿,又听了他的话,中尉当然明白上尉要什么。他想了想,脱掉上衣,再脱下了背心。

  他小心的将背心的吊带顺着中村俊南上尉的手穿过牛鹿的鼻中孔洞,两头打个结。

  这条结实的背心,就成了牛鹿的鼻绳。

  中村俊南上尉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试着看能不能牵动牛鹿。开始,牛鹿还憋着劲想对抗,可是很快就跟着中村俊南上尉走了。上尉把它牵到了基弗里中校前面四米多远的地方,正好可以挡住正面的冲击。

  中村俊南上尉的行为,一直在毕喜人的注视之中,他们察觉出了敌人软弱的火力。因此,四个毕喜人试着,一纵一扑,逐渐接近,已经进入了散弹枪的射程。

  有两个毕喜人蹲着身子,砰,砰,开了两枪。仿佛是响亮的进攻信号,更多的毕喜人跳跃着,时起时伏,包围过来。

  牛鹿,还有二十来头,陆续地冲过来。

  中村俊南上尉咬着唇,掏出最后一颗手雷。鼻绳还在手中,他站在牛鹿背后,毕喜人的枪打不到。他的小臂在牛鹿身体上亲昵的擦着,努力地让它平静。

  毕喜人越来越近了。又有两人举起了枪。

  这时候,所有的弹夹,都能量磬尽,每人只剩下匕首这样武器,还有中村俊南上尉手中最后一颗手雷。

  忽然,两声惨叫,毕喜人的叫声。他们手中的枪还来不及抠响,自己先叫起来。

  接着,两人就倒了下去。在这瞬间,他们每人至少中了三枪。

  激光枪的死亡之吻。

  剩下的几个吓住了,赶紧趴下,紧紧贴在地上,眼睛四下瞅着。

  东条巴莫派来增援的两人,已经赶到了。

  增援的人看见这边的人发现他们后,就蹲下来,继续寻找着最需要射击的目标,同时,扔出了四个他们携带的备用弹夹。

  每个人身上,都有四个备用能量弹夹,加上装在枪里面的,应该总计五个。中村俊南上尉高兴了,现在,他们足以压住毕喜人的此次进攻了。

  再下一次呢?按现存数量看,这边的毕喜人至少还能够组织两番进攻。

  念及此,中村俊南上尉不由得一声苦笑。他一只手很不方便,费劲的捡起扔过来的弹夹,装上。他往基弗里中校那里看了一眼,中校似乎没有动静了。

  忽然,轰的一声响,是远处,在牛鹿群的外缘处发生了爆炸。顿时,毕喜人所处的牛鹿群,乱成一团。有好几十头牛鹿,漫无目的的冲出来,四下奔散。

  中村俊南上尉心中一阵惊喜,肯定是东条巴莫中校他们,竟然进攻到毕喜人内部去了。

  又是一声手雷爆炸,这次爆炸地点离牛鹿群远着呢,只是将奔跑的两头牛鹿炸倒了,但是这爆炸增加了牛鹿群的混乱。

  乌躁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用这一招,反过来攻击牛鹿群。如今,牛鹿四下乱窜,虽然还没有完全溃散,但是,有效的集中攻击,越来越难以组织了。

  激光枪好容易从死去的毕喜牧民身边捡回来,但是乌躁再也不敢把它丢了,他作为头领,现在理所当然地能够占有和使用它。现在,他必须迅速的拿出主意,改变困境。

  牛鹿还剩下一半,但是正在失去控制。全部冲出去,孤注一掷,还有收获的可能。乌躁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哧,乌躁身边一个人被射中了,虽然还不致于就死去,但是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随时,他们都有可能被远处的冷枪射中。和敌人的距离,比先前更近了。不是对方在前进,而是他们在往前行,庞大的牛鹿群惯性前行,竟然停不下来。

  而且,乌躁从望远镜中看见,对方营地里,又出来几人增援了。

  局势正在急转直下。

  乌躁大声地对四处叫了起来,叫每个人点燃自己身边的牛鹿尾巴。他们已经没有机会来很好的组织队形了。他叫着,不断的跳着,避开牛鹿惊惶的踩踏。他不知道别人还会不会再听一个失败的头领的指挥。

  然而,时运不允许他们有更多的选择。每个人都下意识的行动,只要有行动,才会有希望。火,点燃了,一头头牛鹿,从群中奔泻而出,象一条条射出的箭。

  牛鹿群炸锅了,从中心向外,毫无规律的向外倾泻着狂暴的力量。

  东条巴莫中校一见此情景,心中大喜。他立即用短距离通话器,命令各分队注意躲避毕喜人毫无规律的进攻。

  “别管牛鹿,躲开它,专射毕喜人。”

  每个战斗人员耳中都响着中校不容违抗的话。

  眼看形势一片混乱。牛鹿在冲击时,反而不象先前那样有明确的方向,只是到处乱跑,这反倒给中村俊南上尉出了难题。如今,要想保护基弗里中校,反而更困难了,各个方向上都充满了危险。

  紧急关头,菅谷沙子少尉赶到了。随后,荒山孝郎带着一名中尉也赶来了。

  菅谷沙子不理睬任何人的招呼,径直朝基弗里中校躺倒处扑去。

  荒山孝郎却冷静地以少将的身份,命令中村俊南上尉完成外围保护。

  中村俊南上尉和刚赶到的中尉,模仿东条巴莫中校的办法,又抓住了第二头牛鹿,将两头牛鹿安置在两边形成有效障碍。加上几个军人的阻截,这边的安全已经无虞了。

  菅谷沙子扑到基弗里中校跟前。中校微闭着眼,对身边正发生的激烈的战斗,似乎漠不关心。

  菅谷沙子心中一惊,就要把中校抱起来,突然想到荒山孝郎的嘱咐,拼命忍住了冲动。

  她伸出手去,轻轻地在基弗里中校的脸上抚摸着,又轻柔地念着中校的名字,企图能够唤醒中校。

  基弗里睁开了眼,一刹那眼睛忽然睁大,放出光芒来。

  这光芒刺痛了菅谷沙子的眼。

  基弗里中校勉强做出一个笑容。刺痛从胸部弥散开来,充满全身。他说不出一个字来,血沫从他嘴里涌出。

  一滴滴的泪珠,从菅谷沙子的脸颊,落进了阿喜星的土地。她咬着唇,替中校缓慢的擦着嘴。

  “你做得很对,中尉。”荒山孝郎说,他蹲下来,半跪在草地上。菅谷沙子后退了一步。

  荒山孝郎开始解开基弗里中校的上衣,检查伤势。

  这时,基弗里中校的服装染上了更多斑斓的颜色。深红和黑紫的血,绿的草汁,黑的泥土,混合着泪水的无色透明和濡湿。

  荒山孝郎检查完伤势,沉默不语,

  “将军,怎样??”

  菅谷沙子急迫地问。

  “中校的右手小臂粉碎性骨折,千万别乱碰。”荒山孝郎说着,换了一个方向,用日语大叫道,“电话!”

  中村俊南上尉还在靠着牛鹿,不停的对外射击。荒山孝郎少将的第二声喊叫让他明白了。他把匕首套进背心拧成的鼻绳,扎在地上,做成一个地桩。他希望此刻牛鹿不要乘机逃跑。卫星电话还卡在他的腰里呢,汗水已经沾湿了电话机外壳。

  荒山孝郎用日语,叽哩哇拉地和千叶公主说起来。

  “三处重伤??”

  千叶公主几乎不敢相信。

  “腿上枪伤最轻,手臂伤比较严重,致命伤是胸部。只有做开胸手术,才能取出或纠正断骨。恐怕在这边营地里做不了。”

  “那怎么办?”千叶公主急得想要哭。

  “只有尽力一试了。等战斗结束,做个担架,抬中校回去。现在没办法动。公主请要求诺亚营地送全部需要的手术器械来,凡是有的就要送来,有多少拿多少。”

  “徐豹上校已经知道这里发生战斗了。增援部队正在赶过来,大概三个小时之后才能赶到。我立即请求上校再派人送来。要不要请求诺亚营地的医生也过来增援?”

  “嗯,那样最好,当然。”

  战局在急剧变化,牛鹿不断跑出,透过缝隙,已经看得见毕喜人跳来跳去瘦小的身影了。

  毕喜人终于有机会直接尝试激光的亲吻。

  又被射倒一人之后,乌躁想,他们已经失去了有效的障碍,他们还剩下最后一条路,而尚存的两百多头牛鹿,为他们撤退保留着一线生机。

  “哇哇!”乌噪叫起来,手高举挥舞着,高大的身躯如鹤立鸡群,他忘记这样可能会给他带来死亡。

  牧民们听见了,也看见了乌躁勇敢地指挥撤退。只停顿了一下,牧民们纷纷撤退,与分散并前冲的牛鹿,恰好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敌人要撤了,他们正在逃跑。”南面的分队报告说。

  “切勿追赶,保持距离,敌人有激光枪。”

  东条巴莫下达了命令。

  有三四十条牛鹿,穿越过东条巴莫稀松的防线,向着营地直冲而去了。

  第十三集

  一条条消息,变化万端,不断冲击着千叶公主绷紧的神经。

  夏雅惠子中校,如今全队都知道的千叶公主,未来的唯一天皇继位者,被小野正中尉强行劝到了站到煤堆后面,观望战斗进程。

  此时,每个文职人员,也举着激光枪,心情紧张的望着越冲越近的牛鹿。

  “各位注意,都躲在煤堆后面,那里是安全的。枪口要对外,不要乱动。左边的负责射击左边的,右边的负责右边的,不要慌张。”小野正中尉大声吩咐这些从未经历过战斗的人。

  “那,中间的呢?”一个科学家问。

  好精细!小野正中尉被问的一愣。“当然是我负责。”他说。

  牛鹿朝着营地冲来,仅仅是由于冲刺的惯性。一千来米的路程,两三分钟的时间里,便完成了一半。

  在小野正中尉的镇定指挥下,一道道死亡之光射出。终于,一头牛鹿栽倒在地。

  接着又是一头。

  两头牛鹿冲近了,它们正是跑在中间的。千叶公主和小野正中尉两枝枪奈何不了众多的牛鹿,终于有两头躲过了致命伤而冲进营地。它们都挨了枪,更加狂怒,蹄子踢起了散落的煤块,卷起一阵黑色灰尘。

  “注意,别对着它开枪,躲开就是了。”小野正中尉叫道,他非常担心这些很少开枪的文人一不小心误伤了同伴,因为这时候牛鹿已经冲进了营地,碍于煤堆的阻挡,才没有直接冲击到营地里的人。

  众人依言而行,专心射击营地外正面冲来的牛鹿。

  牛鹿绕过煤堆,改变方向,乱踩乱踏。这些带有智慧的家伙,似乎认准了面前这些人类,正是打击它们的敌人,专朝有人地方跑,弄得营地里一片混乱。人们绕着煤堆转,一边射击外面冲过来的牛鹿,却不敢射击已经闯进营地的牛鹿。

  小野正中尉站在千叶公主身前,机器人金刚-3站在右边。千叶公主不得不放弃射击,看着中尉射杀近距离的牛鹿。

  中尉小心谨慎的开枪,十多枪之后,终于将两头捣蛋鬼射倒了。牛鹿庞大的身躯倒地时掀起一股黑色的灰尘。

  更多的,有五头牛鹿,又冲进了营地。远处,似乎二十来头模样的牛鹿,又成群的冲过来了。

  两头牛鹿向小野正撞来,小野正中尉只要向旁边跑开,绕到煤堆另一边,便可以躲开攻击并寻找机会射击牛鹿,但是他没有躲开,他身后就是千叶公主。

  牛鹿跑得很快。一只被射中了眼睛,甩着头,悲伤的吼叫着,冲了几步跌倒了。另一只稍稍一愣,跳着绕开倒地的躯体,一下就窜到了小野正中尉跟前。

  中尉站着没有躲开,他回头一望,想看看千叶公主有没有跑开,以躲避牛鹿的正面冲撞。

  一声尖叫,千叶公主的声音,她看见了牛鹿庞大沉重的身体,即将撞上小野正中尉。

  突然,右边一个身影窜了两步,双手推出,挡在了小野正中尉和牛鹿之间。

  机器人金刚-3没有完全推开牛鹿,它晃了一下身子,差点翻倒,退了两步才站稳。

  小野正中尉趁机退到了千叶公主身边。他瞄上了左边又冲过来的一头牛鹿。

  牛鹿被机器人金刚-3硬生生的一推,弄得很痛。它把愤怒发泄在面前这个四四方方的机器人身上,头一摆,侧身撞去。

  金刚-3毫不退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牛鹿一只挥舞的小肢,一拧,小肢咯嚓断了。金刚-3是矿山机器人,真正的铜头铁臂,力大无比,平时举起个三四百公斤的重物都不在话下。

  牛鹿负痛,一吼,一跳,可是小肢还在金刚-3的手中。

  金刚-3左手抓住小肢,右手张开,三个手指,象三柄坚锐的剑,嚓地插进了牛鹿的侧胸。

  牛鹿一声低沉的闷叫,猛地往上一窜,身体半离地面。

  金刚-3的铁手插进牛鹿胸膛后,抓住了一根肋骨。牛鹿疼得往上一窜,金刚-3却要往下拉,两力叠加,咔嚓一声脆响。

  牛鹿粗壮的胸骨,竟被活生生拉断了。皮开肉裂,一大股鲜血涌了出来。

  牛鹿一摔头,撞得金刚-3踉踉跄跄。金刚-3立即又跑回来,双手一推,把牛鹿推翻在地。内脏从牛鹿裂口处挤了出来。牛鹿挺身蹦了两下,还想站起来,被金刚-3摁倒了。经过一番挣扎,伤口破裂开得更大,一大滩血和着黑色煤灰,把附近一块土地弄得血腥狼藉。

  牛鹿精疲力竭,再也站不起来,只有苟延残喘的份儿。

  金刚-3不再理会地上的牛鹿,它又向千叶公主身边靠近。

  千叶公主惊魂甫定,有了金刚-3靠近身边,她举枪和小野正中尉一起,借着煤堆的有效掩护,射倒了两头闯进营地的牛鹿。牛鹿的攻击终于接近尾声了。

  草原上,四处都散布着三三两两的牛鹿。它们已经没有主人来控制。牛鹿群的中心,现在应该说已经没有中心了,不见了毕喜人的身影。

  两处的战斗渐渐平息下来。草原上,到处是牛鹿的尸体,间或有一两个毕喜人。

  营地中开始倾于平静。千叶公主忽然想起了什么,向营地外面跑去。

  小野正中尉在后面叫了两声,没能阻止千叶公主,连忙跟了上去。跟着跑出去的还有机器人金刚-3,它奔跑的速度要慢一点,落在了后面,但是它一点都不肯放弃,一直追了上去,好象认准了,一定要跟在千叶公主身边。

  现在,这段路程变得比较平安。近十分钟之后,吁着气的千叶公主已经跑到了躺在地上的基弗里中校跟前。军人们在清理战场,荒山孝郎少将已经吩咐两个军人去找粗一些的树干来做担架,这很难找,他们还没有完成,因此,少将和中村俊南上尉静静地呆在基弗里中校旁边,注意着变化。

  基弗里口中不时呶出血沫。他的脸色显得苍白。痛苦已经把中校折磨得失去了力气,他闭着眼睛。菅谷沙子跪在一边,不断地替他抹干净嘴角。带来的纱布,几乎要用完了。这种特殊材料做成的医用纱布,清洗消毒过后,还能继续使用。

  “将军,情况怎样?”

  “公主殿下怎么出营来了?”荒山孝郎瞪了旁边的小野正中尉一眼,后者惶惶不语。

  荒山孝郎当然明白,千叶公主是自作主张,一旦公主决定要做什么,真的还没人能够阻挡。他摇摇头,面色凝重,回答道:“恐怕预后很不好,公主殿下。”

  基弗里中校闭着眼,却没有失去知觉,听觉也完全在正常情况下。他听见了夏雅惠子中校来了,也听见了荒山孝郎的称呼。

  基弗里睁开眼,眼中满是惊愕。“你是———”

  中校刚想说什么,夏雅惠子立即两步跨到了中校跟前,弯下身子说:“我是千叶公主。中校保重,不要讲话。”

  中校的嘴张圆了。“我——”他刚要说话,突然一阵咳嗽,胸脯的剧烈起伏,立即使口中涌出了一团血沫。剧烈的疼痛,令基弗里嘴角一歪,晕了过去。

  荒山孝郎急忙躬身检查情况。菅谷沙子不敢触动基弗里的身体,她仍旧跪在旁边,双手握着基弗里未受伤的那只手,哭着说:“中校,请你一定要坚强,你的孩子在等着你。你要看着他诞生,要牵着孩子的手在草地上玩。基弗里君,听见了吗,只为了你的孩子,也要坚强的挺下去。”

  荒山孝郎检查完毕,束手无策的退开了。

  他对对面的夏雅惠子轻声说:“也许中校自己,还能够救自己。除非马上手术,还有一线希望。”

  基弗里忽然睁开眼了,眨了一下,又闭上,接着半睁着眼,这时,他两只眼看起来都不一样大了。他望着菅谷沙子的腹部,从她手里抽回了手,因为手够不到,所以指着菅谷沙子的腹部。

  菅谷沙子点着头,往前挪动了身子,将基弗里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她脸上挤出笑来,泪珠却滴落在基弗里的手臂上。

  “是的,你的孩子,我知道,我一向很清楚周期的。”

  基弗里费劲的把头转向千叶公主。

  “请,替——我,照顾,她。”

  千叶公主——夏雅惠子脸上表情凝固了。

  因为,基弗里中校脸上,出现长久的一个微笑,这个微笑是那样的奇特,而且久久没有变化。

  荒山孝郎最先察觉到,他把手指放到基弗里鼻子下,又仔细看了基弗里的瞳孔。

  荒山孝郎摇晃着头,站起来退到了一边,低头默哀。

  菅谷沙子也明白了,她终于可以扑到基弗里身上,恣意地痛哭起来。

  夏雅惠子站起身,她放眼去望辽阔的草原。风把广阔的草原吹得草起草伏,四野的碧绿一直连接到天际。

  她往前走了两步。“不,我不能哭的。”她告诫自己,继续往前走。

  “我是千叶公主,未来的天皇。我一定要坚强。”

  夏雅惠子继续往前走。她脚抬得不高,甚至是拖着脚步走的,她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在绊着她。

  “呦——”

  前面不远的地方,一头走散了的牛鹿,正在惬意的低头吃草。刚刚发生的惨烈战斗,似乎没有影响到它的心情,看见夏雅惠子走过来,它发出长长的呦声,或者是警告,或者是招呼。

  夏雅惠子停住了。忽然,她双手蒙住脸,终于忍不住,啜泣起来。

  第十四集

  徐豹派队副陈诚中校带领增援的十人部队到达南岸营地时,夏雅惠子和荒山孝郎等都已经回到营地里了。走在最后面的是菅谷沙子少尉,她一直跟随在基弗里中校的担架旁边。她用自己的上衣,盖住了基弗里中校的头。

  不过,为增援而来的陈诚中校等人并非无事可做,他们加入了捕捉牛鹿的行列。东条巴莫中校发明的方法比较有效。最后,他们竟然共计捕捉到了近三十头牛鹿。接下来问题来了,他们没有足够的绳子,来长期套住牛鹿,那些太短的鼻绳难以迅速拿到手,而任何一个迟缓,都可以让牛鹿再次逃走。

  “帐蓬的布,不是非常好的绳子么?”千叶公主说。

  纳米材料的细薄的帐篷布,割成条来拧做绳子,再好不过了。可是,人们都还没有明白千叶公主的意思。

  陈诚中校刚赶到时,立即借夏雅惠子中校的卫星电话向徐豹汇报。徐豹上校随即和夏雅惠子通话,慰问她和她的队伍。

  此刻,千叶公主已经完全的平静下来。她接回电话,略略停了一会儿,才说:

  “我有个问题想请问上校。”

  夏雅惠子如此客气地说话,徐豹疑惑了。

  “但说无妨。”

  “为什么机器人金刚-3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原来是这么一个问题。那边,徐豹破颜为笑。他说:“我不是给你们传过来一个修正程序么,里面还包含了一个隐藏程序,当营地出现危急情况时,金刚-3的唯一任务就是保护你。这,算是我隐藏的一点私心吧。惠子中校不要多疑,也不要见怪。”

  “不,没有。谢谢上校。”

  清点战斗结果,两个重伤,三个轻伤,其中,一个重伤是被毕喜人的激光枪射伤的。在东条巴莫中校向千叶公主和荒山孝郎少将汇报结果时,陈诚中校还在旁边,因此,他现在知道了夏雅惠子队长就是千叶公主。

  荒山孝郎少将也是故意要把这个重要的秘密散布出去。他看到,陈诚中校在知道千叶公主的真实身份后,表现出了应有的尊重和礼节。少将欣慰地向千叶公主点头示意。

  所以,千叶公主在短暂的时间内,经历过这么事情和感受后,突然自己做出了惊人决定。

  千叶公主环顾一下四周,见每个人都没有行动,于是继续说道:

  “今晚还要住一夜,只能提供一顶帐篷。那边,那顶最小的。去吧。健康的牛鹿对于今后诺亚营地的建设,是很重要的。”

  荒山孝郎终于彻底明白了千叶公主的言下之意。

  “公主殿下。”少将跨出一步说。

  “将军是想要违抗我的旨意吗?”

  千叶公主逼视着荒山孝郎。

  “不敢。”荒山孝郎一低头。他退后两步,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对东条巴莫中校说:“执行命令!”

  千叶公主转过身去,不再理睬这些忠实的,但是对她的行为一知半解的部下们。她拔出电话,接通了哥仑布太空舰队旗舰总部,亲自向克里司令汇报了战斗的经过和结果。

  哥仑比亚号飞船上,整个被一股悲伤的气氛包围,随后,这股悲伤扩散到方圆几千公里之外。九艘星际飞船,都被这种悲伤所笼罩。

  克里面无表情的主持了舰队的紧急会议。太和号飞船主管本田大将,首先承认了夏雅惠子队长,就是千叶公主,接着,他对基弗里中校的阵亡,表示哀悼和道歉。

  因为在这之前,千叶公主已经和本田大将通过了电话。

  基弗里中校,所代表的代达罗斯号飞船主管奥佩斯将军忍住悲痛,提出了新的支队头领名单:戈培里·戈林曼中校,基弗里支队原来的队副。没有任何疑问,电子任命书很快下到了X点的诺亚营地。

  做完这一切,舰队暂时恢复了平静。

  克里结束会议后,没有再和其他将领和高参们在一起。他回到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双颅人顾问希格里&斯诺,哥仑比亚号飞船主管罗宾逊·帕欧卡,这两位最有资格安慰克里将军的人,都沉默不语,其他的人,也都沉默起来。

  那是因为,希斯知道,没有比沉静和音乐,更能抚慰霍普·克里伤痛的心的东西了。

  克里独立办公室,即起居室的门,紧闭着。

  这是一道一级警戒的门。

  一个俏丽的身影飘过来了。微重力环境,步伐是那样轻盈,象蹁跹的仙女。

  她把手伸向瞳指双防门的检测孔。她盯着这个孔。这个孔与她肩差不多一样高。

  她按下了开启瞳指双防门的按钮。

  竟然无须房内人的允许,门,无声的打开了。

  奥特丽轻盈的走了进去,门随即关上。

  并不宽敞的独立办公室中,克里背对着门而站,面壁而立,通过飞船室内和肩宽一般大小的双层透明舷窗,他望着飞船外深邃的太空,默默无语。

  “将军。”奥特丽走得很近了,克里仿佛还没有察觉。

  听见奥特丽的呼叫,霍普·克里转过头来。

  他向奥特丽点点头,算做打招呼。他离开舷窗,并随手按下了关闭窗口的按钮。

  原来的舷窗处,从上到下逐渐出现一幅油画。一张软屏展开来覆盖了舷窗。

  软屏上展现的是安格尔色彩浓艳的油画《大宫女》。

  “啊。”克里回头看时,他居然弄错了,他觉得这幅油画太过艳丽,他伸手去,想更换一张淡雅一点的画。

  “这幅很好,为什么要换呢?”

  克里抿着嘴,睁着眼,点了两下头,意思是问“合适吗?”

  “是的,很好。”

  “奥特丽小姐来了多久了。”

  “你说呢?”

  “我不知道。”克里耸耸肩。

  “悲伤占据了将军的心灵,因而对环境无所觉察。”

  克里没有回答,走到电脑办公桌前,漫无目的的打开电脑。办公桌桌面后半部翻起了八十度,表面金属护屏卷了进去,现出显示屏,屏幕立即亮起来。

  “但愿悲伤的云雾没有遮蔽奥特丽小姐的清纯的心灵。你是应该快乐的。”

  “为什么?我会单独的快乐吗?面对命运的浮沉熟视无睹?难道我们不是同样的命运,不是乘的同一艘在茫茫海洋上驶向港湾的船。”

  “你是乘客,我们是水手,这是不一样的。”

  “我也是水手。将军,请把你的痛苦分给我一半。”

  “男人就算悲痛涌上了口腔和眼眶,也把它回到嘴里,嚼烂,吞下,而把坚强的阳光,留在脸上,去温暖女人和孩子的心。”

  “噢,可怜的霍比。”奥特丽走近了一点,用眼光抚摸着克里的脸。

  “已经任命戈培里·戈林曼中校为新的支队长了。相信我们不久将要登陆阿喜星。未来的几天,十天内,命运将彻底摊牌,我们一定会对结果满意的。”克里嘴角一裂,想微微一笑,却没有笑出来。

  “戈培里·戈林曼中校?”

  “是的,你是认识的。”

  “是的。”奥特丽淡淡的说,和克里一样,她也平静了许多。

  “不想看看,如今中校是什么样儿么?”克里逐渐转移话题。

  “他一定更加成熟了。年轻的热忱和冲动,在智慧和经历的发酵下,会烤出芳香的面包。”

  “哦,戈林曼中校一定会很高兴听到这话。”

  “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要转移到谈起这个话题。”

  “奥特丽小姐感兴趣的话题,我总是很乐意提及的。”

  “这么说,将军对知道我感兴趣的话题是什么,一定很有信心了。”

  “我很少判断错的。”克里挺了挺腰。

  “那么,对于女人,或许是个意外。现在,克里将军明白我最想知道什么吗?”

  “那是什么?”

  奥特丽嫣然一笑。

  “我想知道,克里将军会以什么身份登陆阿喜星?”

  克里认真想了想,说:“地球特使!”

  “特使,一个人?”奥特丽偏着头。

  克里的目光象两把剑似的,想要穿过奥特丽的眼睛,可是,就象冰棍遇上炙烈的阳光一样,在奥特丽眼睛面前纷纷融化了。

  时间,似乎在狭窄的空间里凝固了。

  “我,想要,有一个人,陪着我,把地球人和平的愿望,播洒在阿喜星,广袤的土地上。我向上帝祈求,恳请赐我以福。”

  奥特丽伸手擦擦克里的下巴。克里想,那里,有块地方可能疏忽了,带有脏污物,哎,真难堪。。

  “在修面的时候,要使用镜子,不要凭主观的感觉,去装饰自己外在的形象。”

  “我怕照镜子。”

  “那就让我做将军的镜子。”

  他们互相望着,彼此能听见对方的呼吸。

  奥特丽抬起了手,伸到了克里面前。

  克里从自己手指上退下了一枚铂金戒指,那是他手指上唯一的一枚。

  “可以么?”他问。

  奥特丽微笑得几乎看不出来,手仍然伸着。

  克里弯腰吻了奥特丽的手,并把戒指庄重地套上奥特丽的无名指

继续阅读:第十三章: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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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生死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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