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循你的指令,我将为你撰写第50章的正文内容。
本章将严格聚焦主角陈默的第三人称有限视角,通过环境细节、行为逻辑和“无用”的日常琐碎来构建真实感,规避直白的情绪描写与上帝视角。
### 第50章 论文成了催命符
食堂的铁卷门只拉上去一半,陈默得弯着腰才能钻进去。
里面没什么人,只有两个负责打扫的老缅在角落里用拖把抹地,地砖上的油垢被水晕开,泛着一层腻人的光。
陈默走到窗口,要了两份炒饭。
打饭的师傅手一抖,本来就不多的肉丝又掉回去两根。
陈默没吭声,只是盯着那把亮晶晶的不锈钢大勺发了会儿呆,然后端着两个塑料餐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窗户玻璃没擦干净,上面糊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苏晴坐在对面,手里捏着那個黑色U盘,像捏着一块烫手的烙铁。
“吃吧。”陈默把一次性筷子掰开,互相搓了搓上面的毛刺,“这里的米饭虽然硬,但至少没毒。”
苏晴没动筷子。
她把平板电脑架在饭盒旁边,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代码和刚解密出来的文档。
“这就是许九枭那个‘思想教育课’的核心教材?”苏晴的声音压得很低,嗓音有些哑,应该是刚才那瓶温水没起到润喉的作用。
陈默扒了一口饭,米粒确实硬,在嘴里咯吱作响。
他凑过去看了一眼屏幕。
那是一份扫描版的PDF文件,抬头写着《关于高压环境下群体认知重构的实验报告》,落款日期是两年前。
而在“参考文献”的第一栏,赫然印着一个熟悉的名字:陈默,《极权结构下的心理防御与自我崩解机制》,发表于《社会心理学前沿》2021年第3期。
陈默嚼饭的动作停住了。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一个锁匠精心打造了一把为了保护家人的锁,结果转头看见这把锁被装在了囚禁无辜者的铁笼上。
胃里那点刚下去的炒饭开始翻腾。
他伸出手,食指在屏幕上那个名字上划过,指尖冰凉。
“他把我的论文……”陈默顿了一下,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他把我的防御理论,反过来用了。”
苏晴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了另一份名为“七日崩解法”的内部教案。
“你看这里。”苏晴指着屏幕,“第一天,剥夺睡眠与感官过载;第二天,随机奖励与惩罚机制……这跟你论文里提到的‘防御机制建立过程’完全是反着来的。你是教人怎么建立盾牌,他是照着你的图纸,专门造矛去戳盾牌的缝隙。”
陈默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摸出那包已经干得差不多的烟。
点火的时候,手有点抖。
他没觉得愤怒,或者说,愤怒已经被一种更深沉的荒谬感盖过去了。
许九枭这种人,连别人的智慧都要敲骨吸髓,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还有这个。”苏晴点开一段视频。
画面晃动得很厉害,显然是用手机偷拍的。
镜头对着一间狭小的教室,几十个穿着橙色马甲的人正整齐划一地背诵着什么。
讲台上站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手里拿着教鞭,正敲着黑板。
那黑板上写着的不是单词,而是一行大字:只有服从,才能获得尊严。
“这人叫老梁,以前是党校讲师。”苏晴解释道,“被骗过来快一年了。因为口才好,被提拔成‘思想教员’。这视频是阿凤传出来的,她是老梁的学生。”
陈默盯着屏幕里的老梁。
那个曾经在讲台上谈论信仰和理想的男人,现在正用着标准的播音腔,给一群即将被送上杀猪盘的年轻人洗脑。
老梁的眼神很空洞,像两口枯井。
“阿凤说,老梁私底下在写东西。”苏晴关掉视频,切回代码界面,“就在这堆日志文件的夹层里,藏着一个叫《囚徒日记》的加密包。我正在解。”
陈默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浑浊的空气里慢慢散开。
“别解了。”
“为什么?”
“老梁这种人,只要还活着,就不会留下这种致命的把柄。”陈默把烟头按灭在餐盘剩下的米饭里,“那个加密包是个诱饵。谁打开,谁的位置就会暴露给网管中心。”
苏晴的手猛地缩了回来。
“那……”
“直接去见见他。”陈默站起身,把餐盘端起来,“既然许九枭用我的理论来驯化人,那我就得去看看,这理论到底被他扭曲成了什么鬼样子。”
他走到剩饭桶边,把餐盘里的饭倒进去。
那个负责打扫的老缅正盯着他,浑浊的眼珠子里透着一股贪婪。
陈默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块人民币,也没看那老缅,随手放在了窗台上。
出了食堂,外面的空气依然闷热潮湿。
陈默带着苏晴往西区的“教育楼”走。
路过审讯室的时候,他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奇怪的笑声。
那笑声很尖锐,像是用指甲刮过黑板。
“周文康在里面?”陈默问门口守着的阿强。
阿强正在玩手机,听到声音吓得手机差点掉地上,赶紧站直了身子:“是……是的,陈哥。这老小子有点不正常,刚才打了一针镇静剂,现在正亢奋着呢。”
陈默推开门上的探视窗。
审讯室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吊灯。
周文康被绑在老虎凳上,满脸是血,但他没在惨叫,而是在笑。
他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嘴里念念有词:“……认知失调……斯德哥尔摩……哈哈,陈默,你也是同道中人啊……你的文章写得真好,真好……”
陈默站在门外,那股子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
周文康看过他的论文。
甚至可以说,许九枭的那套驯化体系,周文康也是参与者之一。
“陈哥,要进去吗?”阿强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陈默合上探视窗,铁片撞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让他笑。笑够了,自然就哭了。”
他转身继续往西区走,步伐比刚才快了一些。
苏晴小跑着才能跟上。
“陈默,你没事吧?”
“没事。”陈默头也不回,“就是觉得,有些债,不仅要算钱,还得算点别的。”
两人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就是那间挂着“培训中心”牌子的教室。
还没走近,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朗读声。
“……感谢公司给予我重生的机会,哪怕是谎言,也是为了让世界更真实……”
陈默站在后门,透过玻璃看着讲台上的老梁。
老梁正在擦黑板,粉笔灰落满了他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
讲台下面坐着的,除了那些还没毕业的“猪仔”,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凤。
她坐在最后一排,手里捏着一支录音笔,眼神有些发直。
陈默推开门。
朗读声戛然而止。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那是被驯化后的眼神,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温顺。
老梁手里的黑板擦掉在了地上。
他看着陈默,像是看到了鬼。
或者说,他认出了陈默。
那个在论文集封面上印着的,年轻的、意气风发的作者。
陈默没说话,只是走到第一排空着的座位上坐下,把那包烟放在课桌上。
“继续讲。”陈默翘起二郎腿,目光扫过讲台下那一张张麻木的脸,最后停在老梁身上,“我想听听,我的那些理论,是怎么把人变成鬼的。”
老梁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他弯腰捡起黑板擦,手指死死扣进海绵里。
窗外,一阵雷声滚过,又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