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小人伸手一抓。
躲在姜望体内角落的纯白小剑发出一声呜鸣,被血色小人摄入掌中,扬手一掷。
咻!
纯白小剑化作一抹流光,刹那间从姜望体内飞出,冲出娘胎,爆发出璀璨光芒,伴着阵阵光雨,迎向斩落的刀刃。
漆黑的房间被照亮。
“什么东西?”黑衣人惊叫。
喀嚓!
刀刃破碎。
黑衣人声音戛然而止,咽喉出现一道血痕。
把守在门口的另一名黑衣人身体一颤,眉心也出现一道血线。
纯白小剑所化的流光一气呵成,斩碎长刀、接连瞬杀两名刺客,随后穿透房梁、洞穿屋檐,直朝远方夜空激射而去。
璀璨流光映彻黑夜,月光也为之黯然失色。
这一刻,京城不知多少人心生感应,愕然抬头,目视那一抹流光刺穿云层,消失在遥远夜空天际。
“好大的胆子,是谁在京中公然与人动手?”
“能突破禁法石的封锁,斩出剑光,此人至少是法相境修为!”
“那个方位,好像是……虎咆将军府?”
……
……
虎咆将军府。
血腥味弥漫的房间中,柳三娘呆呆地看着地上横陈的两具尸体,久久不能回神。
良久,她低下头。
“孩子,是你救了娘亲吗?”
轻柔抚摸着隆起的腹部,柳三娘难以置信,内心觉得荒谬之余,又生出强烈感动。
她刚才亲眼所见,一道雪白剑光从肚子里飞出,救下自己性命。
自己肚子里除了怀的孩子,还能有什么?
惊愕过后,柳三娘思绪拉回现实。
“许赵二氏欺人太甚!陷害夫君还不够,还要对姜家斩尽杀绝吗?……对了,成儿!”
柳三娘心中一惊,踉跄出门,在侧厢房中找到了姜成的尸体。
姜成是在床上被杀的,胸口一道露骨刀伤,血液浸透被褥,双眼大睁着,脸上凝固着临死前的惊怒与不甘。
“成儿,成儿……”
柳三娘泣不成声,望着长子的尸体悲痛欲绝。
她颤抖着伸手为姜成合上双目,咬紧牙关,噙着泪狠心转身离去。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姜家,不能绝后!
从后门逃出府邸,柳三娘沿着小巷子迅速远离。
城东有一间破庙,离皇宫不远。
柳三娘藏身破庙中,撕下一截裙摆包扎了伤口,回想长子凄惨的死状,泪流了一夜。
娘胎里,姜望目睹这一切,心头说不出的堵闷。
血色小人大发神威,出手击杀黑衣人,固然令人惊喜。
但看着柳三娘如今的处境,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血色小人一次出手,就消耗了一道剑仙血脉。
若许赵二氏源源不断派来杀手,他体内一共就剩三道血脉之力,又能挡得了几波?
眼下处境,似乎只有进宫面圣,才有希望争得一线生机。
可事情会顺利吗?
姜望对此持不乐观态度。
次日,天刚亮。
柳三娘红肿着双眼,来到皇宫外。
“我是虎咆将军之妻柳三娘,二品诰命夫人,有冤情要进宫呈报陛下。”
把守宫门的甲士将她拦在门外,为首者是个身材高大、一脸英气的白面小将。
“抱歉,柳夫人,没有陛下手谕,谁也不能擅闯皇宫,请回吧!”
“我有人命关天的要事,求求各位,劳累通报一声……”
柳三娘苦苦哀求。
数番之后,白面小将仍是好言相劝,旁边一个矮胖甲士却不耐烦了,提枪指向柳三娘。
“让你赶紧滚,听不懂吗?想进宫告御状?呸!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得罪了许大人赵大人……”
啪!!
白面小将忽然转身一记耳光,将矮胖甲士抽得踉跄后退,摔倒在地。
“闭嘴!”
训斥完矮胖甲士,白面小将对柳三娘露出歉意神情。
“下人不懂事,冲撞了柳夫人,实在罪该万死。陛下今日在宫中大摆宴席,接待庆国使节,下了口谕,非持请帖者不可进宫。不是我等不让夫人进去,实在是我们也没办法。”
柳三娘见状,知道再求下去也没用,纵然内心万般无奈,也只好告辞离去。
待她走后,矮胖甲士从地上爬起来,幽怨道:“孟哥,不就是个马上没命的将军夫人吗,那姜大为明天就要被斩首了,还至于对她这么客气?”
白面小将沉声道:“人家就算再怎么遭逢变故,也是朝廷亲封的二品诰命夫人,还轮不到你一个没名没姓的小卒落井下石。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矮胖甲士一脸不服气,低下头不再吭声。
望着柳三娘离去的方向,白面小将轻声叹息。
“可惜,虎咆将军为人刚正,不惧权贵。他一死,满京城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敢和许赵两家对着干的人了……”
……
……
进宫不成,柳三娘并未放弃。
她左思右想,来到工部侍郎徐朋义的府邸。
“三娘,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府上寻你……呀!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一见面,徐夫人就被她的扮相吓了一跳。
忆及昨夜发生之事,柳三娘又是一阵悲从中来,流下两行清泪,将遭遇黑衣人刺杀、进宫无果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徐夫人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许赵两家太过分了!陷害姜将军也就算了,竟然连你们母子也不放过,真以为他们能在京城只手遮天?!”
震怒过后,徐夫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皱紧眉头。
“三娘,事到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柳三娘道:“我要进宫面圣,向陛下喊冤。只是今日陛下在宫中设宴招待庆国使节,封锁宫门,只有拿到请帖的人才能入宫。徐娘,徐大人贵为工部侍郎,这次一定收到了请帖,请徐娘替我求一求徐大人,让他带我进宫。”
徐夫人未作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此事好说,我这就去找老爷商量,顺便让人过来帮你处理伤口。还有成儿的尸体,也不能放着不管,得有人过去收拾才行。”
“多谢徐娘。”柳三娘垂泪。
“你我姐妹,客气什么。”
不多时,徐夫人派人传来消息,徐大人已经同意她的请求。
柳三娘包扎完伤口,换了一套干净衣物,来到前院。
徐府下人正忙着备车,徐夫人和一名颌下蓄须的中年人站在一起,低声商谈着什么。
柳三娘走过去,冲中年人盈盈一礼。
“多谢徐大人相助,大恩大德,三娘没齿难忘。”
徐朋义叹息一声,“三娘言重了,我和大为是多年好友,他出事,我断无袖手旁观之理。只可惜徐某人轻言微,斗不过许赵两家,无法救大为脱险,甚是惭愧。”
“好了,时辰差不多了,事不宜迟,三娘上车,我们这就启程入宫。”
“全凭大人吩咐。”
柳三娘跟着徐朋义钻上马车。
车门帘子放下,柳三娘挑起窗帘,徐夫人在外面挥手告别。
“三娘,若事不可为,不要逞强,保住自己和孩子最重要!”
娘胎里,姜望看着这一幕,心中暗道,这徐大人一家倒是有情有义,若自己能顺利出生,以后一定要找机会报答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