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南洲西部。
苍莽山脉如卧龙横亘大地,壁立千仞,大风吹过,无边林海泛起波涛,蔚为壮观。
山脉深处,有七座险峰矗立,呈勺状分布,周围二十余座矮山拱卫,隐隐有连成一体之势。
嗡——
高空中,一艘飞舟撞破云层降下,缓缓靠近七峰。
李枯舟负手而立,俯视下方群山,“我们到了。”
“这就是悬剑山?”
姜望扒着船舷,探头向下张望,好奇地问:“悬剑山这个名字有什么典故吗?”
两人身后,姜大为夫妇、孟彦支起耳朵,对这个问题流露出浓厚的兴趣。
李枯舟笑道:“典故自然是有。传说初代祖师离开中洲,在此建立宗门时,曾以大神通搬运地脉,改变地势,配合一件神物布下七星隐杀大阵。”
“千百年来,宗门遭遇过数次存亡危机,仰仗大阵之威都挺了过来。可以说,若没有七星隐杀大阵,悬剑山早在八百年前,大概就已是废墟一片了。”
姜望乌黑的眼珠滴溜溜转动,“让我猜猜,布成七星隐杀大阵的那件核心神物,是一柄剑?”
“呵呵,不错,这便是悬剑山名字的由来。”李枯舟承认。
姜望目光仔细地在七座险峰间搜索了一圈,然后又抬头看向天空。
“那柄剑呢?悬在哪儿?”
李枯舟哑然失笑,“构成大阵的核心之物,怎么可能堂而皇之摆在外面让人看到。”
“有人说那柄剑被祖师以秘法隐去行迹,藏在七峰连线的中心位置,有人说在某个山洞里,还有人说或许藏在地下。真相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或许等你哪天当上悬剑山的宗主,就能看到那柄剑了。”
“行了,神剑的事以后你可以自己慢慢探索,我先带你去见宗主。成计,你带姜大人、柳夫人找个地方安顿,让孟彦挂在我名下先做个内门弟子,详细等我后面安排。”
成计:“好。”
“走。”
青光闪烁,李枯舟裹挟着姜望离开飞舟,向七座山峰中最高的那座飞去。
“悬剑山共有七座主峰、二十四小峰,七座主峰分别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宗主洞府和议事大殿都设在天权峰,便是我们脚下这处。”
天权峰顶楼台遍布,一座黑瓦大殿位于连绵建筑中心,巍峨宏大,十分醒目。
二人在大殿前落下,姜望一抬眼,便看到一名仪容威严、身量颀长的中年人立于台阶上,面无表情,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
中年人一身黑袍,衣饰表面有隐晦光芒流转,散发出的气势如渊似海,给人以不可揣量之感。
“宗主,老夫幸不辱命,将人带回来了。”
李枯舟冲中年人拱手行礼,借着低头的机会,压低声音为姜望介绍道:“他就是我们悬剑山现任宗主秦正,快快行礼。”
姜望:“……”
李长老,你先前提到宗主时可不是这种态度,叫嚷着要换宗主的那股劲儿哪去了?
腹诽归腹诽,姜望还是乖乖行礼。
“弟子姜望拜见宗主。”
四周安静了一会儿。
醇厚的嗓音从台阶上方传来:“他就是游龙子提到的那个天骄?不是说还未出生?”
李枯舟答道:“其母柳氏怀胎七月,于昨日早产,诞下此子。此子天赋异禀,在娘胎中便有意识,一出生落地便能言语,知礼节、会行走,实乃天降奇才。”
又是一阵安静。
半晌。
“进来。”
姜望抬头,正好看到秦正的背影消失在台阶上方。
进了大殿,殿内空间极为宽广,支撑殿顶的立柱足有三人合抱粗,穹顶深深,如同夜幕倾覆,给人一种浩瀚宏大之感。
走了许久,来到大殿深处。
大殿深处,有一面巨大的石屏风,高十余丈,宽数十丈,其上雕绘有山川大泽、无数奇珍异兽。
姜望抬头望去,屏风上的各种异兽、灵禽冷不丁齐齐转头,与他对视,把他吓得一个激灵,心差点跳出嗓子眼儿,急忙躲到李枯舟身后。
“这东西是活的?!”
李枯舟连忙为他解释:“放心,只是一件宝物,无人催动,上面的东西下不来。”
屏风下方,放有一张太师椅,正对大殿门口,两侧各有一列桌椅排出去,少说能坐百余人。
秦正走到太师椅前,转身坐下。
“看到你们飞舟落下,我已派人通知太上大长老,他稍后便来。”
李枯舟怔住,“太上大长老?他不是在闭关?”
秦正语气平静道:“你先前来信,说游龙子举荐的弟子比开派祖师天赋还高。太上大长老那日恰巧出关,与我一同看了信笺,对此很感兴趣,倘若验证为真,他想收姜望为关门弟子。”
“什么?!”
李枯舟声音一下抬高八度,瞪圆眼睛,“不行!我不同意!这孩子是我招来的,我才是他师父!”
“你不配。”
殿外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下一刻,一道虹光掠至,殿内狂风大作,李枯舟“哎呦”一声,被人一脚踹飞出去。
姜望眼皮一跳,被人一只手抓着后衣领拎了起来。
一张满是皱纹、长着一个硕大鹰钩鼻的老脸凑到他面前,眯起眼睛,锐利的目光仿佛两把刀子,透过目光对视,直刺进姜望心底,在骨头上刮来刮去。
这一刻,姜望身上的所有秘密似乎都无所遁形,被这双目光一览无余。
“根骨不错,天生就有堪比淬体大成的体质,神魂坚韧,虽然不是宝体,看起来却比宝体更适合修行。”
老人拎着姜望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将他放在地上,双眼猛然射出两道金光,朝姜望体内探去。
“虽然还算不错,但只这点根底,还远远比不上开派祖师。让我好好看看,你小子天赋血脉究竟是何物,担得起李枯舟如此评价。”
一旁,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李枯舟见到这一幕,面色剧变,惊呼:“不可!!”
金光刺进姜望体内,鹰钩鼻老者浑身一震,浮现惊容。
血。
无边的血。
在老者视野内,猩红刺鼻的血液宛如喷泉,争先恐后从面前小娃娃体内涌出,铺天盖地,仅仅一眨眼,便将周遭所有景物都屏蔽了,构建出一方诡异的新天地。
他被拖进一个血海构成的世界。
“这是……?!!”
老者瞳孔紧缩,惊愕地仰起头,望向天边矗立的那一道巍峨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