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中军开处飞万弩
肥猫江湖2025-07-02 21:383,593

陷阵营的重骑兵根本没有机会排成整齐的队形就发动了冲锋,后续过桥来的援兵只能分批加入进去。

  杨秋和蒋石都见识过了陷阵营的强悍,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与陷阵营一触即开,稍稍拉开距离后,使出了西凉兵骑射的看家本领。一时间,箭矢如蝗攒射,落到陷阵营重骑兵的身上金声隐隐,却很难杀死对方。

  疾驰数遭,两人悲哀地发现,照这样下去幽州军的目的反而能很快达到,对方本就不为杀敌,为的是在西岸建立相对稳固的据点,让后续的人马过来。事实上,幽州军正源源不断地冲过桥来,甚至有一支同样身披精甲的精锐骑兵已经在西岸集结了近千人,这支队伍打着的旗帜上面有一只四蹄飞腾的驳兽,显然正是赫赫有名的紫驳营。

  敖山回头打量了一下,发现后面并不是陷阵营的步军,而是张飞的敢死营,暗忖道:“如此看来,老师是打算用骑兵冲击贼军,然后再渡步兵过来建立防御阵地吧!”

  敖山回过头,盯着蒋石所率领的骑兵看了一会儿,突然大吼道:“都随我来!”然后一马当先冲向蒋石。

  比起杨秋来,蒋石这支队伍要弱一些,而弱点就是破绽,战场之上抓住敌方的破绽狠打不放,才是为将者最优的选择。

  敖山刚刚三十岁,正值武将的巅峰时期,体力无尽,又有足够的战阵经验。他纵马直冲,好似一头下山的猛虎,离着还有七八十步远时,已经将手中的箭射了出去。他身后的紫驳营士卒也纷纷弯弓搭箭,仰头抛射。

  蒋石还是无双马镫时的惯性思维,一时没想到对手会在这个距离进行抛射,等箭矢落到头顶上才反应过来,连忙抽刀拨打。他身边的一名军侯可没那么幸运,被一支白羽箭直贯入额头,哼也没哼就掉下了马。

  紫驳营与陷阵营的装备几乎相同,稍稍不同之处在于马甲相对简单、轻薄,但却会更多地使用弓弩,也常常进行步战,实际上是一支极精锐的综合兵种。

  杨秋和蒋石想用不断的机动来拖垮陷阵营,但这招却对付不了紫驳营。紫驳营的骑射不仅更为娴熟,而且射的更快、更远、更有杀伤力。蒋石嘶吼着下令还击,但士卒们射出去的箭却挨不着对手的边,只有冒着不断浇下的箭雨,茫然无助地拼命拉弓,拼命射箭,瞬间死伤数百。

  好不容易等紫驳营进入了自己的射程,对方却立马收了弓弩,换成蒲良刀和长矟,眨眼间冲到眼前。

  高高扬起的每一柄蒲良刀的每一次挥动都会带起一片血雨,西凉兵的扎甲和皮甲在蒲良刀的劈砍之下就像是纸糊的、草扎的,一触即碎。

  敖山舞动长矟,犹如游龙,亚似猛虎,隐有龙吟虎啸之声。他仗着甲胄厚实精良,几乎不避攻击,借助战马冲击之力干净利落地击杀了五六个挡在眼前的西凉兵,长矟刺处鲜血飞溅。

  蒋石心中大惧,他自知几斤几两,自己到这名汉将跟前估计三招两式都接不下来,小命就是白给。他不敢动,却又不想让手下人看出怯懦,只有不断大吼,催促士卒上前。

  敖山却已经早盯上了他,长矟所指之处正是他的方向,而且怎么看都像没人拦得住。

  另一面,杨秋看着蒋石陷入危境,心中悲哀之余是无尽的惊异和一丝迷惑,作为韩遂的心腹,他已经知道双马镫的存在,也曾经亲自试过并装备了一套,但是他还是小视了它的威力。原来经过训练,拥有双马镫的骑兵是如此的强大,强大到让人绝望。

  陷阵营和紫驳营不足两千人,但是不仅在数倍于己的西凉兵的强攻下毫无颓势,而且渐渐呈现出压倒性的优势。杨秋似乎已经看到了韩遂铁青着脸的难看表情。

  比起阳逵、蒋石,无论是武艺、韬略,还是心计、家世,以及对韩遂军的贡献,杨秋都是高出不止一筹的。要知道,杨秋是汉阳杨氏族人,韩遂掌握凉州叛军之后,他就带着数千乡人投附。杨秋与先零羌的首领滇莫交好,当年也正是他出面联络了先零羌,助韩遂兼并北宫伯玉和李文侯。这次韩遂重入三辅,他又说服原本已经置之事外的滇莫出兵五千相随。从这个角度讲,他与成宜、麴胜类似,都是举族投附,地位和权势上按理也应该相当,而事实却并非如此,他在韩遂麾下只不过是冲锋陷阵的勇将而已。

  对此,要说杨秋没有一点怨言肯定是假的,但他不敢违抗韩遂的命令。杨秋深知韩遂是一个心府深似海,且决断狠辣的人物,从哪方面讲,他都不是对手,他佩服和惧怕他,也只有对其惟命是从。

  杨秋身后都是自己的族人和乡人,如果他们都战殁在这里会让心疼至死,但他却不能脱离战场,他只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第一个冲上去,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杨秋也使长矟,微一摆动,低吼一声吼,一头扎入陷阵营的骑兵阵中。长矟、环刀从四面八方杀来,他拼死遮挡,找到空隙猛烈刺出。

  噗地一声闷响,长矟准确地刺中一名汉军的前胸,将其从马背上击飞,但矟锋却只刺入了数寸而已。陷阵营士卒装备的新式鱼鳞精甲坚固护胸,还是阻挡住了他长矟上大部分的力量。

  杨秋没有机会惊讶,他必须抽回长矟扫落斜刺里冲上来的陷阵营骑兵,还要应付在他后心处晃悠的几支矟锋。

  陷阵营的精锐之处,并不完全在于装备的精良,而更在于训练的完备和丰富的战阵经验。数百骑兵,于纵马冲锋之际,依然能够保持阵型完整,甚至随着命令而调整阵型,或聚或散,左趋右行,行动迅捷而利落,毫无拖泥带水的滞涩,让将兵之将如臂使指,随心所欲。

  杨秋拨开矟锋,拼死杀死二人,周围的压力却丝毫不见减小,不由得感到一阵无力。数百陷阵营重骑兵就是阻碍他的大山,冲不破、击不散。

  杨秋奋起余勇,正要继续向前猛冲,一支硕大的矛锋已经朝着他的哽嗓咽喉刺来。他下意识地挥矟拨打,那长矛虽被微微荡开,却仍然刺中了他的左肩。他抬头看时,只见一名粗黑的汉将收回了带血的长矛,紧接着双臂如弓,又猛力斜刺而来。这人他不识的,正是徐晃的同乡杨绍。

  杨绍生于乡野,少时随父母耕种为生,天生得一身勇力,后跟随徐晃从军,颇历阵仗,手中一杆长矛使得呼呼带风,极是霸道。他这第二次刺击,杨秋左肩带伤仍是没能躲开,臂上又被矛锋刺中,幸好偏了一偏,否则整根膀子立时就没了。

  杨秋手一松,长矟落地,几名亲卫部曲见了差点魂飞魄散,拼死冲上来架住杨绍再次刺来的长矛,想将他救回,不料几下就被杨绍杀尽。

  杨秋趁机拨马回逃,走不数步,被杨绍赶上,一矛扎在他的后背。长矛透人数寸,千钧一发之际,杨秋急速向前俯身,生生脱离了要命的长矛。

  若论武勇,杨绍并不比杨秋强,但是战场厮杀向来就是如此,勇者未必总能获胜,一招大意,往往会赔上性命。

  杨绍再要追赶,却已是无法,周围尽是围上来的西凉兵。他唯有暗啐一声可惜,举矛乱搠。

  只过得片刻,背上、肩上、臂上被长矛刺伤之处,鲜血似泉水一般奔涌而出,杨秋打了个晃,一头栽落马下,他的几名亲卫赶紧上去将他扯住,向后拖开。

  混乱中,杨秋的额头也受了伤,鲜血顺着眉心流下来,眼前朦朦地血红一片。满眼的猩红中,整个世界都变得有些陌生,杨秋只听到对岸隆隆的战鼓声响,心知敌军肯定又有队伍渡过了河,然后就昏了过去。

  渡河的是张飞的敢死营一千骑兵和五百冀州强弩士。张飞未作丝毫停顿就纵马飞出,身后的敢死营精锐骑兵纷纷拔出蒲良刀,战意汹涌沸腾。而冀州强弩士则于岸边列成环形大阵,以最快的速度建立阵地。

  至此,过河的幽州军已经有三个不同营的三千骑兵和五百强弩士,完全占据了上风,杨秋和蒋石的六千骑兵濒临崩溃,再向前就是韩遂的中军大阵了。

  与杨秋想象的不同,韩遂的脸色并没有变得极难看,反而相当平静。眼前的对战结果基本在他的意料之中,略出他意外的是,幽州军的战力比预计的要更强悍,更难对付得多。

  阎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几次劝韩遂下令全军压进,将幽州军赶下河去,但韩遂都无动于衷。韩遂的中军还有数万兵马,左右两翼也有宋建和李相如掩护,过河来的这点幽州兵奈何不了他,他迟迟不动,是想摸一摸张胤的意图,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今日就妄想攻过河来。

  看得出来,渡过河来的人马应该是张胤军中最精锐的部分,如果只为试探,恐怕用不着如此,韩遂已经有些相信,张胤狂妄到发疯,真的想就此发动全面的攻势。

  韩遂重新打量战场,发现幽州军的攻势如潮,仍在源源不断地过桥,如果让对方渡过万余人马来,那样凭借其强大的战力,局势很可能就失控了。

  已经有西凉兵拨马往回逃,任蒋石如何喝骂,甚至杀人立威都制止不住。徐晃、杨绍、敖山、张飞心有灵犀地形成四个箭头,狂冲猛突,眼瞅着就要突到韩遂伞盖之前。杨绍心中狂喜,刚才没能杀死杨秋,让他颇为失望,此时铆足全力冲锋,毫不畏死,突在最前,只想着斩个青绶弥补。

  西凉军阵中,韩遂略一寻思,决定不能冒险,这灞水的天险对他太过重要,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他突然下达了一个奇怪的命令,大阵前列的数千骑兵不向前,而向两侧急速驰出,一时中军大开。

  徐晃瞧见,心中一怔,一种不祥的念头刚刚升起,就听弓弦骤响,如沉雷低鸣,万弩齐发,几乎遮住了战场之上的整个天空。

  遮云蔽日的万箭齐发,箭矢凭空砸下,像极了要泼灭烈火的暴雨,而每一个雨点都是夺人性命的杀人之箭。

  杨绍避无可避,躲无可躲,挥动长矛拨落三两支箭,却不能挡住全部,鱼鳞甲虽精良,却做不到刀枪不入,十几支箭接连射中他的颈、肩、胸、腹,以及胯下的战马。胸腹中箭还好,但颈部那一箭却很致命,透护颈的缝隙而入。

  杨绍闷哼一声,口鼻鲜血四溢,撞倒马下,临死前苦笑着骂道:“该死的……贱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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峥嵘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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