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羽宫被灭,陈国便顺势而上,顶替那顶高高在上的头衔!他们此番有意赠予我们的耻辱,岂能……让他们如愿以偿?”
文若澜与祁璟暗潜进皇宫时,文舒容这头正上妆完毕,而文若澜的意思,并不愿长久逗留至此,毕竟犹如身在牢笼的他们,消磨一分,便会多一分的危险。
可,文舒容却并不愿就此作罢!
“我今日,便要让他枫郡晗在这朝中大臣面前,丢尽颜面!”
陈国去灭岚羽一事,其中缘由已是众所周知,而事关于枫郡晗的立后,众人并不知内情,自然褒贬不一,可在岚羽好似大势已去之时,陈国子民对于她这阶下之囚,却有了贬低之意!
她文舒容的是生是死,还轮不到他们来决定!
灭岚羽,以此来警惕世人?
好,那她便也如此效仿,让众人看看那落败的岚羽,是如何在这重重围困中杀出生路!
“少主。”
有微风迎面拂来,随着祁璟的提示将她的思绪慢慢引出,只见眼前的战况愈发的激烈明朗,陈国的禁卫军的进攻显然已经处于了下风!
而那头与顾明晨不相上下的枫郡晗下手亦是极其狠辣,招招直击要害,相对来说,顾明晨的进攻不堪一击。
剑锋划破冷风的声响还不足一秒,便被闷声的撕裂声给替代,紧跟着的,是清脆的利剑相交的声音。
落在文舒容眼底的,便是枫郡晗的那把长剑直直的刺进顾明晨的胸前,而顾明晨立马的还击却亦是对准了那枫郡晗的心口处,挥剑而去……
枫郡晗的反应很快,只见他移步后退了半步,手中那长剑也同时收回,从顾明晨身上抽出那鲜红血渍染满了的剑身,侧身一躲,手上的长剑便灵活的抵制住了顾明晨的袭击。
只见那头的顾明晨眉头微蹙,分神的片刻迟疑,被枫郡晗趁机一掌再次打向了那伤口,令那顾明晨猝不及防的后退了一步。
汩汩直流的鲜血浸透玄衣,更因为枫郡晗的那一掌,使得顾明晨猛地呛咳出一口血。
旋身移步,顾明晨回到了文舒容的身前,抬眸,冷冷的瞪向了那头似笑非笑,将目光停留在文舒容身上的枫郡晗。
“现在走。”
顾明晨意外低沉的嗓音不容置疑,文舒容眉头轻皱,看了看顾明晨的伤口,又看了看那头好似并没有乘胜追击意思的枫郡晗,心下一权衡,还是应了顾明晨的计划。
顾明晨紧随其后的善后,是一开始在顾明晨答应文舒容的报复计划便说好了的。
文舒容想着,回眸看了看,当看到顾明晨如期一般,在她身后紧跟着慢慢挪步的动作时,心里的石头这才缓缓落下。
禁卫军的团团围住的去路,以及枫郡晗驻守着的退路,无疑将文舒容几人困死其中。
围观的朝中大臣见此情形,纷纷松了一口气,随即脸色凝重,在这忽然大作的风起云涌的变化中。
天色忽然暗下,诡异的狂风席卷而来。
狂风夹带着的雨丝也好似变换成了锋利的武器,轻轻掠过,只留下一道道血色伤痕。
有明亮的光线在她的手中越聚越多,一点一点的朱色在其中涌现,只见文舒容冷声一笑,“你们当真以为,岚羽宫是你们区区一个小国便能毁灭的?”
她的尾音忽然上扬,殆尽几分寒意。
文舒容的眸子落在了那头枫郡晗的身上,只见那好看的喜服随风飘扬着,而那墨色长发半掩着的倾城容颜,只是一丝玩味。
枫郡晗的优雅是与生俱来,加之精琢细刻般的五官,倾国二字,未免有些欠缺。
无可否认,枫郡晗,是她见过的最俊朗的男子。
只可惜……
文舒容暗叹着,手上被幻为最佳武器的光球,以极速朝着禁卫军的围攻方向而去。
不过瞬间的光辉,空中飘扬起那细微粉末,混进雨丝,恰无声息的落于他们裸露的皮肤上,潜进筋脉血液,麻痹禁锢了他们的行动力。仅仅片刻,那禁卫军便被一举击溃。
文若澜并不想多有滞留,向着文舒容示意,便径直向前离去,而祁璟,亦如先前计划好的,到了后线与顾明晨一起抵御追兵。
如此,文舒容这才安心的跟上文若澜。
上了早已预备好的马车,文舒容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大概是因为之前的运功,文舒容的疲倦终是在她还未确认顾明晨的安全上车时袭来。
晕眩开来的视线让她的脑子瞬间陷入混沌,鼻翼间萦绕着的,是淡淡清香……
是……迷香?
文舒容好似想到了什么,可眼皮沉重的如何也抬不起来,而落在她眼底的那个身影……会是谁?
……
过分暗黑让这对双眸毫无作用,鼻尖嗅着的是带着一丝腐烂且潮湿的气息,耳畔传来的,像是铁链在地上轻轻摩梭而过的声响。
身上的伤势不重,不过屈指可数的几个伤痕。
让他觉得难受的,恐怕便是从这身躯中不断流出的汩汩鲜血吧。
锋利的刀锋划破肌肤的感觉还记忆犹新,他还清楚记得那冰凉的剑身渗入那血肉中的循序渐进,那仿佛后知后觉般的痛楚,在如今已是麻木中却依旧忍不住的一阵战栗。
血水不住的外流,好似将他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抽空。
他知道枫郡晗将他留下的目的,他也不想让枫郡晗因此得逞,更不愿,自己成了文舒容无奈的胁迫,所以他想要直接取了自己的性命。
不过是轻浅的一声呼吸,便扯动了他的全身神经,他无惧那挣脱铁环禁锢着的双手,因为指骨的扭动和错交带来的疼痛,交织着那一点痛楚半点麻木的感觉。
空气中潮湿的气息中,不知怎的染上了几分血腥味。
当他费力抽离那禁锢之后,凭着记忆,摸索到了那把匕首,那阵阵冰凉紧贴着他的肌肤,一下一下,却引得他的心微颤……
他猛地刺进了自己的心脏,一寸一寸的撕裂让那血色无尽蔓延,从伤口渗出,浸湿衣裳。
他微勾起的苍白的唇角,好似在呢喃着:“舒、容。”
从梦中惊醒的文舒容,额间渗出着薄汗,她的眸子里、脑海里仿佛停留在那个画面:幽暗至极的地牢中,顾明晨被囚禁施严刑之后的那一幕,是他拿起匕首,自尽的画面。
“顾……明晨。”
文舒容低声的轻唤,带着一丝颤音和不确定,尾音中不自信的染上了一分黯淡。
她的轻声唤道好似料到了无人的回应,她只是不知自己该如何去相信,顾明晨真的不在。
那个梦带着七八分真,而她宁愿只信那两三分的假。
窗外雨声窸窸窣窣,冷冽的风轻打在青瓦上,亦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地传进了文舒容的耳里。
“你醒了?”
没有过多的情绪,这一点与文舒容极其相似。
她将那碗热气腾腾的药膳搁置在一旁,便径直坐在了床榻上,她的容颜上不动声色,似是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他在养伤吗?”
文舒容熟虑后的脱口而出,佯装若无其事的婉转却只引来文若澜的轻笑,“是。”
像是得到了肯定,文舒容心中的忐忑总算平静。
而这头的文若澜唇角的笑意却渐渐归零,她的眸子落在了文舒容的身上,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透彻,许久,这才开口,“你口中的“他”⋯⋯是谁?”
文若澜清楚的看到了文舒容刹那的错愕,然后便是片刻的缄默,与她初问顾明晨时得到的反应相同。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您的问题,我现在,只是顾明晨。”
这是文若澜在顾明晨那得到的答案。
顾明晨找到她的藏身之所是意料之外,更出乎意料的是,顾明晨所商定的两个计划。
大婚当日凌晨,枫郡晗定会布下天罗地网在封后大典上等君入瓮,如此一来,晨间的兵力必定会削弱不少,而顾明晨的意思与文若澜相同,便是速战速决,在大婚之前,带文舒容出宫!
而另一个,是众人料到却并不愿多此一举的计划。顾明晨熟知文舒容的偏执,也料定了文舒容暗自萌生的报复,所以……
文若澜的秀眉轻轻皱了起来,她望向支吾不语的文舒容,若有所思,“舒容,你打小与祁璟一同长大,你亦是最喜与他在一处,无论是他练武还是外出,你总爱在一旁痴傻般跟着他!我以为,他会是那个让你不愿离开岚羽半步的人。”
文若澜轻柔的声音一字一顿,而这头的文舒容面色却稍稍难看了起来,“娘亲……可是在怪我?”
“怪你什么?”文若澜无奈轻笑。
“……”文舒容并未回应,毕竟如今岚羽被灭已是事实!她也不是未有想过,若是那时她未离开岚羽,亦或是在顾明晨那处及时的回去,便也不会变成这般田地了吧?
“祁璟向来只是你一人护卫,哪怕是你离了岚羽,那祁璟便来了我这处请了愿,亦与你一同离开了。可是后来,只有他一人归来。你料定了祁璟不会强求你,所以你心安理得地便留在了外头,可从不知,他忤逆我的命令之后,会有何种惩罚?尽管如此,他还是一意孤行,他不想让你为难,即是如此,他便只能难为自己。”
文若澜的面色变得阴郁,脸上也敛收起了笑意,那对意有所指的眼眸,却直勾勾的盯得文舒容发慌,“娘亲,这是何意?”
“最了解你的人,还是祁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