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见她穿上嫁衣,惊艳依旧。一袭火红凤袍加身,凤冠绾发,铜镜中的她精心描绘着妆容,轻点绛唇,微微一笑,不算倾城,却使他再度倾心。
她似是总觉得理所当然,他对她的无尽包容,他对她的关怀备至,乃至他惊艳发愣的两回,都只是被她打趣调侃。
她似是对他并不存在任何其他的想法,所以她只会对着那个所谓的“夫君”面露娇羞。
她似是,真的再也不需要他了!
这回,倒是她走的坚决。
暮色渐起,行驶到郊外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晚风吹拂,窸窣的声响悄然盖过他们的对话声。
“你真的甘愿就此收手吗?”
文若澜的话毫无疑问激起了祁璟微弱的期望,瞬间又被扼杀于自发的萌芽中,“她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她的良人并不是我。”
他说这话时尤其辛酸,唇角上扬的苦涩笑意亦愈发浓烈。
他便是如此的口是心非,从不愿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分明他只要能在她身边,即便是装傻充愣一辈子,他也觉得无可厚非。
可,他如何才能留下?她已不再需要他,而他也给不了自己一个留下的理由。
“当真?”
带着不明笑意的一句反问,像是包含着数句无需再言明的试探。
仅此二字,便可知所有心意。
“当真。”
他的须臾肯定,便径直将所有退路断的干净。
车厢内顿时噤若寒蝉,那头的祁璟终是变得越来越坚定不移,而文若澜,在垂眸沉思片刻之后,淡淡然开了口,“那好,我此刻便下达任务给你。既是任务,那你便不可推脱。”
祁璟轻皱起了眉头,一脸疑云。
“乱世之秋,我终是放心不下舒容,所以,在这场纠纷结束之前,你必须确保她的安然无恙。”
不容拒绝的命令,同时,亦是能够让他欣然接受的方式。
祁璟得令驾马离去,而马车上文若澜若有所思地望着那渐行渐远,身影逐渐消失的方向,眼瞳中是逐渐恢复的深邃和狠戾。
她将空茶杯沏满,头也不抬,“跟了我这么久,你想做什么。”
似问非问的话语落下,周围却仍旧没有什么动静,马夫稍稍疑惑,不解的看向了文若澜,只见后者轻抿了一口温茶后,忽而哼笑一声,“枫祈贤若是要见我,就该亲自前来。”
茶杯轻搁的同时,从一旁树上一跃而下的,是一黑衣人。
他走到马车前,抱拳作揖,简单一句,“十里之外,云亭相邀,还望宫主前去一叙。”
文若澜神色自若,并不着急,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桌面,唇角含笑,笑得冷凛。
两日后。
景雲再次落败,时局紧张,令得上下皆是惶恐不安。
传言,那英勇骁战的顾大将军不知为何,战场失利,竟带了一身的伤归来。如此听说,更是让城中百姓甚是不安,心中竟起了投敌保住性命的念头。
而此时,军营中,亦异常凝重。
顾明晨褪去盔甲衣裳,身上是被刺的数个伤口划痕,或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或是青紫淤青,满目疮痍。
席若音看到这伤口时,也是一脸惊讶,心疼之余也不知从何下手。她惊愕,然后怜惜,在一旁精心上药的手忍不住轻颤,生怕弄疼了他。
此时的军帐中,除了他俩,便只有沈慕栎和秦鼎二人。
顾明晨坐于床塌上,脸色暗沉,目露凶狠的双眸望着前方,牙关紧闭,那紧握着的拳头,正显示着他的隐忍。
“若不是我和秦将军及时救下你,你早被枫郡晗一击致命了!”
沈慕栎亦是相同情形,他甚是不解疑惑,顾明晨与枫郡晗正面交锋,两人分明不相上下,可就在交战不久之后,顾明晨便开始不对劲,出招亦是缓慢许多,漏洞百出,进攻不成,防守也成了很大问题。
战场上的顾明晨显然乱了心绪,枫郡晗便由此占了上风,他步步逼近,每一招每一式都在逼迫着顾明晨,他很是享受顾明晨的无力反击,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每一击,每一剑,都带着他的妒意狠狠加在顾明晨的身上。
“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枫郡晗迎娶文舒容为后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天下各地,而枫郡晗与顾明晨结下梁子亦是意料之中,故而在开战之际,有好事者笑谈期待已久。
顾明晨并未回应沈慕栎的质问,而战场上的那一幕幕,亦在脑海中回想了起来。
自从上次交过手之后,顾明晨深知自己的武力欠缺,便再度加强训练,只为与枫郡晗的一决高下。
第三次开战,枫郡晗亲自上场,他像是势在必得,桀骜的穿着常服便上了战场。
迎面相对,枫郡晗率先出击,刀剑相交,他笑得得意,“听闻顾将军是又有了心仪的女子?也怪不得舒容竟会主动回到我身边。”
顾明晨一怔,也不过是片刻的失神,他冷笑质疑,“皇上这臆想症莫不是已病入膏肓了?”
“看来将军不信?”
枫郡晗依旧只是笑笑,而顾明晨回之相同嘲意,“自然不信。”
“将军与女医官深夜促膝交谈之事,在这外头可传的沸沸扬扬的!”
枫郡晗满是嘲讽的语气,让顾明晨不由得心里一下咯噔,手上动作随即失势,被枫郡晗一下子逮住空子,一剑狠狠刺来。
皮开肉绽的过程尤外清晰,而那连同心间的痛楚亦是苦上了三分。
“这舒容听了心里得是如何滋味,会如何做?你比我更清楚!”
思绪一下子涌进心头,顾明晨也是清楚文舒容的性子,故而心里愈发堵得慌。
顾明晨的反击显然慢了许多,而枫郡晗在那头更是故意挑刺儿,“哪怕她不来寻我,也定不会,再去找你!”
“⋯⋯”
顾明晨并未听清沈慕栎说了什么,只看见他情绪激动,皱着眉头,然后愤然离去。
秦鼎亦是语重心长,叹了叹气,紧跟离去。
而军帐中,只剩下了在他面前安静上药的席若音。
“将军与女医官深夜促膝交谈之事,在这外头可传的沸沸扬扬的!”
脑海中响起的话让顾明晨心下沉重了几分,他抬眸望向对面之人,暗眸情绪涌动,话语染上了几分喑哑,“阿音,你该与我避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