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还是艳阳高照,晚上电视台就发布了紧急通知,台风即将来临,做好防风风雨工作。
闷热的天气令这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显得烦躁不安。
乔渠跟孟观澜分开之后回家继续研究图纸。虽然她已经跟着工人下工地一个多星期,然而屋子还是在清理阶段,至于后期修复,她觉得有必要先跟屋主沟通,定好整体内部装修的格局再对整体进行整修。
乔渠住在21楼,因为闷热她开了窗户。九点的时候豆大的雨忽然砸到了窗户上,一阵冷风刮了进来。
她急急忙忙去关窗,却又听“砰”的一声,然后停电了。她在阳台里四下张望了一下,一栋楼都陷入了黑暗,耳边不时有人在喊,“停电了。”
她忽然想起了她初二,段明月高一那一年的暑假,也是台风暴雨。那是一个白天,忽然天就黑了下来,接着就是瓢泼大雨。
她家还是那种老式的门窗,搭搭扣的那种,风雨来的太快,她还没来及反应去把窗户关紧,窗户就一已经被狂风吹的几番敲打,玻璃碎了满地。
她虽然被吓到了却还是知道要去关窗,雨水打在眼睛上几乎看不见,风又特别大,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窗户关上。
关好后才发现脚底被扎破,混着被打进来的雨水,红红一片。
至今天她想起了段明月进来的时的目光。
她正坐在沙发上龇着牙自己用酒精消毒。小几上是沾了血迹的棉球。
段明月找到女朋友的时候,她看着那个柔弱的姑娘,想着小说里常有的桥段。抱歉,你一个人可以过的很好,她,不行,没有人看着她,她会活的乱七八糟。
女人,是要示弱的,这样才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她做不到,所以段明月的目光从来就不曾在她身上多留片刻。她很多次想,她与段明月的分道扬镳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的?
楼里一阵嘈杂声,手机嗡嗡作响,微弱的光打破了满室的黑暗。她急忙跑过去,电话那边是老江焦急的声音,“乔工,出事了!”
乔渠从对方颠三倒四的话里终于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屋子的横梁有许多才算的雕绘,之前的助理不管不顾直接就将这些涂料买了回来。今天这个天气不大好,老江就让王师傅去把涂料给收好,不曾想大风直接将院子里一颗白杨树给吹倒了。
王师傅的腿直接就断了,而地上也不知道怎么竟然有颗铁钉,直接插到脑后,王师傅当场就晕过去了。
老江打给急救中心,但是他们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偏,而市内也出现多起事故,等到救护车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只能打给李室长,李室长轻描淡写就让他找乔渠。
老江其实之前就感觉到李室长有些针对乔工,可他也实在没有办法。因为说台风来,工地加他只留了三个人,三个人里也只有老王会开车。
“你等着我,我马上就来。”她挂了电话抓起包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给崔行打电话。她在这里也是人生地不熟,医院里也只有崔行与姜互能帮忙。
他们家是一梯两户的设计,乔渠这边刚刚关了门,隔壁的门就开了。迎着对方手里的手电,乔渠忽然愣住了,是段明月。
在她跟段明月虚情假意结束后,段明月就搬了这里。即便她回来都快大半个月,她也不曾碰到过对方。
她的确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搬回来的,段明月问,“你现在出去?”
她刚准备回到,崔行的电话已经接通,“喂,崔行,是我乔渠。啊,崔医生在手术室急救啊。那姜医生在吗?好的,不用了,我直接打她电话。谢谢!”
“你有事要出去?”段明月又问了一遍。
乔渠愣愣的看了眼对方,眼前的人似乎跟那年那个从雨里来的人一样,眼底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然而她总觉得能看出一股隐隐的怒气。她并没有时间纠结他为何在,又有这种情绪。她急忙开了应急门就往下冲。
段明月急忙拉住她的胳膊,惹来她一阵白眼。自上次之后他们并没有在见过。
三天前他收到了王重阳给过来的信息,有人在跟踪调查乔渠,是什么人并不清楚,但顺着白晴跟孟太太的见面,不难猜出白晴是要在她与孟观澜的身上做文章,毕竟这二人含情脉脉的样子就连王重阳都觉得有鬼。
段明月想了想还是觉得搬到乔渠隔壁来住,倒不是担心她与孟观澜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男欢女爱,他也没有立场去指责别人,但是总得有人把尾巴处理好,若真的是干柴烈火,总不能叫别人拿出实质的证据出来。
当然,这也是退一万步说。
王重阳好奇的问,你凭什么说乔渠不会爱上孟观澜?
如果她真的爱上了孟观澜,当初,他就不可能把她待到这边来。也许乔渠跟孟观澜结婚以后,可能会慢慢的爱上她,但不会是现在的他。
现在,乔渠跟孟观澜的互动,在段明月看来,愧疚、不甘心,或者还有对这个世界的害怕和胆怯。
乔渠并不是一个三观不正的人,相反她的正义感十足。她跟孟观澜的接触,在他看来,也许是孟观澜越来越像曾经的孟观澜,这会让她有十足的安全感,毕竟这个人陪了她十年。
他没有之前两个人格中的对乔渠非她不可的执念,然而他不会坐视不管。再说,白晴的挑拨,其根源还是因为他,他不能因为换了一个人格就否认这件事的存在。
“怎么,有了孟观澜,都不愿意跟我说话了?”
段明月本意并没有任何的不满,可话一出口两人都莫名的感觉到一股诡异的争风吃醋的味道,一瞬间两人都很尴尬。
乔渠已经无数次的告诉过自己,将段明月看成一个陌生人,眼下她却还是被隐隐挑起了怒气,“你跟踪我?”
“你想多了。”段明月放开她,“不是要出去吗?我带你去。”
“不用。”她想也不想的拒绝,她总觉得还是跟他拉开距离的好。说什么恋人分手后还能做朋友,她本来就不信这句话,更何况她跟段明月的关系比分手的恋人尴尬许多。
“走吧。”段明月并没因他的话而停下脚步,已经下了楼,见乔渠还没有动静,又将手电的光照在她的脸上,“不是急着救人吗?”
乔渠下意识的抬手臂挡住了光,透着手指缝,她看到泛黄色透明的手指,这是小时候她常跟段明月玩的游戏,她百万不厌,等他上了初中之后就再也不肯陪她玩了。
“我说了。不用你。”乔渠的话落下时手臂也放了下来。
段明月不知道在想什么,乔渠逆着光看不见他的脸,只听他说了一声,“外面风大雨大,你一个人不安全。”
她还想在说什么,光已经调下去,楼梯里只留下他的脚步声。她隐约又听到了许多住客的声音。
老江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她急急挂了电话一遍给姜互打电话一遍匆忙下楼去。
黑乎乎的楼道,偶然能听到住户的声音,段明月走的有些快却很从容,乔渠急急忙忙的脚步依旧只能跟在他的身后。
乔渠偶然见一个抬眼,总能看见一束光照在自己的跟前。
此刻,她终于想起来,她为什么会对段明月纠缠不休。这段记忆已经隔的很久,久到她差点以为忘记了,她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从知道段明月就喜欢他的,就像是命中注定,没有缘由的喜欢。
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她从小就胆子大,大概还是幼儿园的时候,因为班上的男同学揪她的辫子,她实在是气不过把那个男生大的头破血流。
她吓傻了,不敢回家,找个了桥洞决定离家出走。
又冷又饿的夜,是他带着手电找到了他。那一刻,她就觉得自己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不论在什么地方,只要一个许愿,他就能到她的身边。
那个时候,她就把段明月当做他的救命稻草。命,是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而他能够代替她的命,带着她活下去。
她怎么能不喜欢他,怎么会不爱他呢?而对于孟观澜,如果她没有遇到段明月,她会喜欢上他。可若是没有段明月,则不会有孟观澜的陪伴,她这种大咧咧的性格,可能会一直感觉不到孟观澜那平淡却细水长流细腻的感情,她可能更倾向于轰轰烈烈的那种爱情。
“我自己去。”在地库里,因着这些记忆,她更加的不愿跟段明月再牵扯下去,那些宝贵的记忆,那些带着泪的记忆,她不想跟任何人分享,哪怕是另外一个段明月也不行。
谁也代替不了她心底的神。
“要我给你爸妈打电话吗?”段明月板着脸,他都如此这般冷脸贴她,她还一副恨不得老死不往来的样子,怎么也看着牙痒痒的,“乔渠。这是台风天,你真的要一个人出门?”
乔渠不客气的冲上去拉开车门上了后座,“还真没见过赶着一起去死的。”
段明月木然的上开,关门。这种天气,作为朋友,也不会放心一个女性朋友单独出门。“系好安全带。”
乔渠打量他这辆辉腾,比她那辆匆匆买来代步的飞度不知道要高档上几个档次。她哼哼唧唧的系上安全带。
老江的电话又再次打了进来。
她不得不安抚老江。姜互已经联系好急救车出来,但是因为风雨的原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只能告诉一些简单的护理知识。
挂掉电话的时候,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叹完气之后才发现,外面的风雨有多大。
几乎完全看不到外面,密密的雨,狠狠的砸在车窗上。风很大,她几乎感觉到车子的抖动。
她想,幸好自己没有过于坚持,不然她那辆小车,也许根本到不了地方。
“谢谢!”她到底还是开口了,虽然她并不情愿,可她只能承他的情。
“不要跟我说话。”
段明月的声音非常的平铺直叙,可这又让乔渠本就压抑的委屈一下子又涌了上来。“我特么都说我了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