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唯一期盼的就是沈宁烟永远不知道这些事，他可以在她身边的时间再长一些，久一些，直到她再次遇见一个可以照顾她保护她的人，他就会退到远远的地方默默注视着她，祝福着她，在她需要他的时候再出现去保护她。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还是他多想了，在经历了这些后，他觉得沈宁烟对他的感觉不一样了。
他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但就是在一些细节上让他觉得不一样。
比如她来救他的时候，眼中的急切和担心似乎比以前明显了；比如看到他被人虐打，她的心痛和难过比以前更强烈了；再比如他在漆黑一片的通道内牵着她的手，带悲伤不已的她离开时，她对他的信任和依赖比以前更多了……是他在她心里作为朋友知己或是亲人的重量更多了，还是她对他已经有了不同于那三种情感的第四种情感？
这个曾经让卓明朗期盼很久的猜想，这一刻，他忽然特别害怕起来。
如果沈宁烟真的对他动了情，他是要接受还是拒绝呢？
接受——他求了这么多年的梦想，他当然想接受，非常非常想。
拒绝——他和她之间如今积压了太多的秘密，他只能拒绝。
但如果接受，万一有一天他心里的那些秘密曝光，沈宁烟会有多恨他？天底下没有永远的秘密，纸永远包不住火，他不能赌；可如果他的拒绝，一定会让沈宁烟很失望伤心，无论做哪种选择都是会给沈宁烟带来第二次伤害。
既然如此，既然他已经预料到两种选择后的可怕结果，就绝不会让他发生。
所以，他只能做出第三种选择，和沈宁烟保持好距离，不要让她对他的感情发生变化。
窗外，月朗星稀，也许是感染者受到重创，今夜的户外分外安静。
黑暗的地下车库里，他隐约听见了沈宁航和欧阳佳说话的声音，虽然心中对此非常不安，却无力阻止。
他想，如果解禁后，第一时间要和萌萌谈谈，看看她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是否有所改变，也问问在他被抓后，和邢理发生了什么，是什么理由说服邢理帮她们。
那个隐藏在图书馆里用航海灯语和感染者通风报信做交易的人，究竟是谁？
教师食堂的神秘地下实验室里有什么秘密？
高云天整理出的人名单和X病毒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他要一点点都找真相来。
沈宁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头枕在卓明朗的腿上。
天刚蒙蒙亮而已，淡淡的晨雾从窗户飘进来。
沈宁烟小心翼翼地坐起来，看着晨光中的卓明朗，心中忽然无比平静，脑中有个念头，就算现在是世界末日，只要他能在我身边，也没什么可害怕的。
卓明朗，谢谢你。
欣赏完卓明朗的俊美侧颜后，沈宁烟准备继续阅读高云天留下的日记，找了一下，发现那本日记放在卓明朗的口袋里，她就探着身子去，伸长了手臂去拿。
因为不想吵醒卓明朗，沈宁烟谨慎地连呼吸都屏住，用两根手指一点点将日记从口袋里夹出来。
“怎么不多睡会？”卓明朗开口，缓缓睁开眼睛。
“自然醒的。”
“你应该再多睡会儿，把你的颜值补回来。”
“都什么时候了，谁还在意颜值啊。反正只要大家还认识我，就无所谓了。”虽然这样说，沈宁烟心里还是想要是能有面镜子在就好了，她可以看看自己现在究竟憔悴成什么模样。
不过就算没有镜子，她也能猜出来自己的脸上一定全是泥土灰尘，眼眶一定又红又肿，嘴唇也是干裂粗糙。
“不管你了，我继续睡我的美容觉。”卓明朗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睡吧睡吧，等下补给品来了，我叫你。”
沈宁烟拿着日记本来到窗户下，这里的光线最好。
翻到自己昨晚看的部分后，沈宁烟就继续往下看，与昨晚的心情不同，今天的她虽然心里也很难过，却不会再流泪了。
她想这并不是因为自己对高云天的怀念变淡了，也不是她已经忘了他，而是她已经接受了现实，已经将自己和高云天的一切都好好地收藏起来。
翻了两页后，忽然少了一页？
沈宁烟觉得这一页里记录了很重要的内容，却为什么被撕了呢？
“卓明朗，”沈宁烟走过去，推醒了他，“昨晚你有没有留意，这一页被人撕了？”
“没有，我对他的东西不感兴趣。”卓明朗敷衍地回答。
“为什么会被撕了？到底在这一页里写了什么？”沈宁烟很失望。
“也许只是一页废话而已，写完觉得没什么意义就撕了。”
“可我觉得他既然写下来，就一定是他内心的话……”
卓明朗再也忍不住地转过身来，合上了沈宁烟手里的日记本，“如果我是你，不会再继续看了。”
沈宁烟刚要说话，卓明朗打断她，继续说：“不是因为昨天的那些理由，而因为它是本日记，是记录人内心不想被外人知道的秘密。虽然高云天已经不在了，他也未必喜欢自己的秘密被人偷看。如果你真的喜欢过他，就应该了解他，明白他的选择。”
沈宁烟放下手里的日记，沉思了一会儿，最后合上日记本将它交给卓明朗：“你帮我保管好，等解禁了，我要把它葬在他的墓地里。”
“好。”卓明朗的内心终于松口气，将日记本收起来。
“那现在，我们做什么？”沈宁烟站起来问，“离解禁还有四天，我们总要做点什么，才不至于无聊死吧。”
“不如我们来研究一下这些……”卓明朗也认同沈宁烟的提议，从角落里捡了石头在地面上写下他目前遇见的难题和心中的疑惑。
1。教师公寓地下神秘实验室是否和这次X病毒爆发有关。
2。高云天列出的人员名单究竟会揭露出什么有关X病毒的秘密和信息。
3。图书馆里和感染者用航海灯语进行联系的人，是谁？他有什么目的？
4。是谁破坏了这次取补给品人的护身符？
5。上次卓明朗被自己人陷害而被感染者抓住，是谁的指使，什么目的？
卓明朗此刻藏起来心里的剩下几个疑问，比如在唐笑坠楼的楼顶上出现的男人脚印，究竟和唐笑的死有没有关？在A区教学楼给感染者打开窗户让感染者进入的人，是谁？妹妹卓萌萌和邢理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进行了什么交易？
“其他的几个问题，估计要等我们出去后才能展开深入调查，所以，我们从第二个开始吧！”沈宁烟将问题2圈了起来。
两人将名单上的人名都在墙壁上列出来，分别标注出高云天留下的信息，然后进行分析整理和归纳。
于是在第四天夜晚来临时，有了些收获的沈宁烟和卓明朗终于可以安心地坐下来好好地放松一下自己的神经。
“明朗，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经过这些天的冷静，一个在沈宁烟心里渐渐清晰的想法再也让她无法忽视了。
她想，是时候去确认一些事。
“嗯，你说。”卓明朗靠在沈宁烟的后背上，仰望着窗外的月亮。
“你喜欢欧阳佳吗？”
卓明朗摇摇头。
这样的反应在沈宁烟的预料之内，但她又继续问：“那你喜欢怎样的女生？和你认识这么久，还从没有看见你对哪个女生有意思。我想，你总不至于是弯的吧？”
她故意这样打趣地问，不想让他觉得自己的问的问题有那么刻意。
“如果我说是呢？”
“什么？！”沈宁烟不淡定地转过身来。
“开玩笑的啦。”卓明朗笑着说，“如果真让我回答的话，我可能需要想一想。”
“这个问题还用想吗？”沈宁烟认为每个男生心里都会有一个女神，就像每个女生心里都会有个骑士或王子的轮廓，当那个人出现时，只需一眼，你就会确信，就是他。
“当然要想想了。”卓明朗故作深沉地思量着这个问题。
“好吧，给你时间。”
话音刚落，卓明朗就又开口说：“我想好了。”
“这么快？”
“不快，因为她一直就在我心里，只是最近太兵荒马乱，我一时有点记不清楚而已。现在，你可以听好了。我心里的女神是干练的齐耳短发，可爱的婴儿肥，个子不高，爱穿高筒靴，说话有些口音，唱歌有些走音，喜欢表现自己，自信骄傲的小公主。”
沈宁烟的心从他开口说第一个条件的时候，就在下沉，一点点下沉，最后沉到了谷底。
他口中描述的这些，一点都不像她，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看沈宁烟不说话，卓明朗就感受到她的不开心，仍假装不知地继续和她聊天，分散她的难过，“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觉得我的喜好很古怪？”
这次换沈宁烟沉默地摇摇头。
他说的这么具体，可见这个描述的对象并不是想象中的，一定是他在现实中遇见过的。
会是谁呢？
为什么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