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浅倔强地瞪着他,一字一句往外蹦:“你动我试试,我爸和我哥不止能弄死你,随竹也别想好过。”
男人扭头去看自己的同伴,不屑地笑了,忽然松开手上攫住她的力度。温浅摔回地上捏着喉咙咳个不停,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男人半蹲下来,挥手一个耳光打过去:“别给我废话,东西交出来,老子没空跟你兜圈子!”
温浅歪着头舔舔被撕裂开的嘴角,冷笑了声:“加上我老大那一脚,三次,我给你记着,来啊,继续。”
男人朝身后的手下示意地上那个背包:“去翻东西。”
白纪然吐了口血沫子,冷静道:“东西没在我们身上,你们来晚了。”
温浅也紧跟着说:“按照国际物流的运输速度来看,最多今天晚上,也就是英国的中午,东西就会安全送到温家了。”
男人眼底有犹豫闪现,他抬手用力捏住温浅的下巴:“收起你这些小伎俩,你当老子是吃素的?再问你最后一遍,东西在哪?”
翻包的那人已经将温浅的行李全部倒在地上,口红,衣服,日用品,零零碎碎散落一片,哪里有那个盒子的影子?
温浅得意地哼了声:“信了吗?”
男人皱起眉,脸部肌肉抽搐了几下,指着白纪然说:“把他身上搜一遍!”
他自己上手揪住温浅的大衣,用力朝两边扯开:“今天就算拿不到东西,你们也别想安然无恙离开!”
男人力气大得吓人,温浅根本挣脱不掉,大衣很快被撕碎了,男人抓着那件衣服里外一通翻查。
高原的深秋与北方寒冬腊月无异,冷风吹透毛衣拼命往骨头里钻,温浅被冻得瑟瑟发抖,坐在地上咬着牙抱紧自己。
男人翻遍大衣所有口袋,气急败坏地扔到一边,抓住温浅的毛衣领子又把她提起来。
温浅眸色一凛,借机攥起拳头猛地朝男人脸上抡过去!
她是真气急了,没人这么打过她,甚至从来没人敢这么跟她讲过话,从小到大,一次都没有。
她的拳头并没有机会挨到男人脸上就已经被重重打开。
男人被三番五次挑衅,耐心也耗光了,活动几下脖子,笑得阴测测:“真当老子是千里迢迢来跟你玩游戏的,以为我不会动真格是吗?”
他扔开温浅,转身大步走到白纪然面前,手抄进口袋里摸出一把瑞士军刀,利落弹开。
阳光倾泻在锋利光滑的刀面,折射出一道晃眼的光。
白纪然被刺到眼睛,在眼皮盖下来的一瞬间,像是垂死之人的回光返照,脑海又闪过那组熟悉而疼痛的画面。
那个小丫头呀,长大了,忘了他,却还是爱上了他。
遗憾吗,不遗憾,真的没什么。
他这一生都孤苦伶仃,飘零凄凉,爱他的人不多,留下来的,更是寥寥无几。
他曾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事实上,他强拖着这张空洞苍白的皮囊已经太久,他早就累了。
放不下什么,其实一直到温浅莽撞又无赖地再次闯进他的生活,他才恍悟。
原来是不甘心。
现在呢,他又后悔了,他想要活很长很长时间,他把烟戒了,以后也可以不熬夜,不酗酒,所有对身体有伤害的东西,他都可以戒掉。
因为那天在服务区,她说,我们都要活得久一点,这样,我们才能在一起很久很久啊。
他想跟她一起生活,给她做模特,陪她画画,忍受她无法直视的睡相,任她小孩子似的咬自己嘴唇。
他发觉自己好像活了二十五年从没活明白过,而在这一刹那,一切都通透了。
他从不信奉神佛,也没有磕过长头,点过高香。
可他此刻却虔诚地在心里祈祷,如果菩萨真的存在,如果传说中冲古寺那位高僧真的可以感知到什么,能不能答应他的一个交换,他可以没有来生,只求今世,可以与她平安相守,一世就好。
预期中刀尖刺入身体的撕裂感迟迟没有出现,白纪然察觉到什么,蓦得睁开眼睛。
温浅红着眼跪在他身边,一只手压在他胸口,替他挡过了这一刀。
尖锐的刀尖带着冰凉的温度从手背刺入,几乎戳透掌心。
温浅垂着头,怔怔地看着那只往外不停冒血的手。
都说十指连心,明明只是一秒钟的时间消逝而已,根本还来不及细化什么,可所有动作又像被无限放慢,慢到可以感受出骨头被异物剖开,血管崩裂的每一层痛苦。
强烈的痛感啃噬着她,消耗着她,温浅死死咬着牙,那只手疼得连收回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她不想哭,可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大颗大颗往白纪然脸上砸。
这是她的右手,因为画画,平日里拎个重物都不舍得用的右手。
或许就快废了,神经线估计都断了。
“少爷……小少爷会不会……”旁边一个男人被吓到了,忍不住小声开口。
握着刀的男人脸上表情复杂难辨,他懊恼地低骂了句什么,起身朝后退开一步,自我安慰一样摇着头说:“不会的,不会的,先生不是发话了,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东西带回去!”
然后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男人转身背对着温浅和白纪然,拉开冲锋衣拉链,掏出手机。
看到屏幕上闪动的那个名字,他脸色明显一僵。
“是,对不起先生,我们没拿到东西……怎么会?交易已经完成了?好,我们马上回英国……”
手机收线,男人阴沉着脸愤恨地飞起一脚将一块石头踢进河里:“好一招狸猫换太子,先生被设计了,温廷亦那个老狐狸,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利用!撤了,回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