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恶人
帛同2017-12-20 11:532,025

  我终于见到云北之了。

  借着皮影师替小皇帝复活死去的小伙伴的名义,我与顾渊入了北夏国皇宫,也见到了小皇帝身边的云北之,若非现在的云北之已经长得与师父一模一样了,我倒真没认出。

  那天,我跟随顾渊去面见小皇帝,有点木然地转动视线,小皇帝的身边,一袭白影醒目如雪,没有平静而温柔的模样,只是深沉的、带点冷淡的表情,依旧是尚属于孩童的、稚嫩的年龄,然而,那双眼却充满了复杂,而我看不懂的东西。可只要看见那个人,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觉得莫名的心安。

  他留下小皇帝与顾渊在寝殿里,自己则出来透透气,我也跟着他出来了。

  宫中的天空很暗,也许是周围宫殿太高太大的缘故,总给人一种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我跟在云北之身后,他比三年前高了些,气息也沉稳了些,他快满十八岁了,等他十八岁的时候,我就不能再把他当做小孩子了。

  云北之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声音沙哑,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有七天,我才满十八岁生辰,你就不能再等等?”

  我只觉脑里一阵雷声轰鸣,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对了,我不是说,会在云北之十八岁那天,亲自了结他的性命么?所以我现在见到云北之,聪明如他,一定猜出我的目的了。可该死的,为什么我偏偏就在这时,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开始,就忘记自己是要干什么的呢?竟还要云北之来开口提醒,我的记性当真是越来越差了。

  我想解释说,我不是来杀他的,可出口时,却变成了:“我知道还有七天,好歹我们也那么久没见了,这七天,我们就好好叙叙旧吧。”

  云北之转身,凑了身,平视着我的眼睛,那眼神很奇怪,就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耳边清晰地听见他冰冷的声音:“印象里,你从来不是个念旧的人。”

  “我不是个念旧的人么?”

  我愣了愣,想想也是,我似乎从来不会在乎过去发生过什么,我觉得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又何必浪费脑容量去记得?如此想来,云北之当真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了。

  于是,我也开始顺着云北之的话说下去了,一边拢发,一边友好地说道:“好歹得做个样子吧,至少我不能表现得那么无情,不然你该多伤心呢。”

  云北之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然后非常严肃地压低了声音道:“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你还是把你宝贵的同情心留给别人吧,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我重重一震,拢发的手便停在了空中,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似的转头盯着云北之,轻声道:“是啊,你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北夏国相了,你有大好的前途,而我却要残忍地剥夺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你自然是讨厌我的。”

  云北之吸了口气,沉声道:“随你吧,七日之后,我不会让你为难。只是这七日,我还有事要处理,希望你不要来打扰我。”

  云北之的声音在近在咫尺的距离里,听起来清楚得几乎可怕,我大概从来没有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这么觉得这么难过,其实是被姬忽抛弃,我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那么愧疚,那么想要逃避。

  我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云北之远去的背影,以往的无数个夜里,我也曾梦见过,我被师父抛弃,被顾渊抛弃,被所有人抛弃,过去那种绝望,悲伤到极致的感觉,在失去云北之后,我又重新体会到了。

  最后,还是顾渊出来时,将我从这悲伤中唤醒。

  我看着顾渊,一瘪嘴,“哇”得一声哭了起来:“师兄,我是不是很恶毒啊,云北之还不到十八岁,三年前我救了他,给了他希望,现在我又要亲手剥夺他的一切,我真是个十足的恶人!”

  顾渊被我这一哭也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最后只好冷硬地说一句:“喂,哭归哭,别把鼻涕蹭我身上了。”

  我:“……”

  由此可见,我拥有这样一个没人性的师兄,还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当真是不容易了。

  七日后,我与云北之约定在白安巷见面,他说他有很多话想单独同我说,因此我没有让顾渊跟来。

  去时,顾渊还给了我一个小瓶子,说里面装的是他找红线仙要的忘情水,云北之喝了后,等师父回到沧溟山,也不会记得,我曾经下山找过他。

  白安巷,既是北夏王城最出名的贫民窟,也是承载了云北之童年最黑暗的日子,我以为云北之应当很讨厌这里,可他却选择在这种地方结束他的生命,我很难理解,或许这就是天才的想法,我终于无法理解云北之,云北之却能很轻易的猜到我的想法,我觉得这样很不公平,可我却没有能力改变这种不公平的现象,真是可悲又无奈啊。

  我来到白安巷时,云北之已经早早地坐在那里等着了,在他的面前,还有一幅画,是三年前,他为我画的那副画,记得当时我说我会好好收藏起来,可是后来我就忘了,那幅画也不知被我丟到哪里去了,想不到竟被云北之收了起来。

  看见我时,云北之朝我微微一笑,让我恍惚觉得,我们又回到了三年前,他还是那个喜欢啰嗦的砍柴少年。

  他说:“今天是我的生辰,你能陪我过完吗?”

  我点点头:“嗯,那就祝你生辰快乐了。”

  云北之笑得很生疏,也很有礼貌:“多谢。”

  我忍不住问道:“云北之,你会不会恨我?”

  他摇头不语,我心里便更加内疚了。

继续阅读:第八十七章 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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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影不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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