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子,要见自己心爱之人,一定希望以自己最美的状态出现在他面前,我便想为骨妖做一副绝世美人的容颜。
我没有怪顾渊把这种烂摊子推在我头上,还反过来,虚心请教他,在正常男子眼里,究竟怎样的女子才算举世无双,到底要长得有多美,才能让人一见倾心,永生难忘?
我拿着笔,面前铺了纸,思考了许久,也没有落笔。
顾渊也盯着我看了许久,最后可能实在等急了,才拉着长长的声调,抑扬顿挫地说道:“一般男子眼中的绝世美人,大概就是含词未吐,气若幽兰,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正所谓人面桃花相映红,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便是如此了。”
我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师兄,咱能说白话文不?我书读的少,你别骗我。”
顾渊干咳两声,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女人只要笨一点,相貌不差,当然,要是脾气再稍微好一点,还是很容易被人喜欢的。”
顾渊说这话时,一边看我,一边又难为情地避开我的目光,我见过才华横溢,举世无双的顾渊;见过搞怪恶毒,戏精附体的顾渊;见过腹黑邪魅,臭不要脸的顾渊……却从未见过这样欲拒还迎,含羞带怯的顾渊,我忍不住半开玩笑地试探他:“那你觉得我这样的,值不值得人喜欢?”
这下顾渊永远没再躲闪我的目光,而是一脸嫌弃,毫不留情地评价道:“小花花,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你被师父带回来时,你蓬头垢面,穿得土里土气的,性子又怂,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出一股粗制滥造的气息……”
“停停停……”我再也听不下去了,将手中画笔往桌子上一拍,赶紧打断道,“虽然你昧着良心把我说的这么糟糕,我就姑且当做是你的口是心非了,总之以后都不要再提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该怎么为骨妖打造一副绝世容颜吧。”
“小花花,是不是在你的认知里,所有男子都喜欢精致又漂亮的女人……”
“难道你们不是这么肤浅?”我鄙夷地看着顾渊,“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现实就是,如果那女子长得丑了,隔的就是铁纱网了,还是带刺的那种。骨妖不正是因为她拥有一具骇人的尸骨,才无颜与悟道相认么?”
“那你又怎知悟道见到骨妖的真面目,就一定会离开她?”顾渊勾了勾唇,继续道,“我要是悟道,知道在自己失明时,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女子,竟是一具森森白骨,不把她的骨头打碎,我就不算男人。”
“……”
顾渊见我不说话,便又觍着脸凑过来,贱贱地问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的做法太残忍了?”
我摇摇头:“没,我只是觉得你真不是个东西了,作为你的同门,我觉得很可耻。”
顾渊擦了擦汗:“小花花,做人不能这么诚实啊。”
我笑了笑:“没事,反正以后要是哪家姑娘看上你了,我一定会好好劝她,让她别这么想不开。”
“呃……就算有姑娘看上我,我也不一定能看上她吧。”
“大师兄,你这样真的不怕注孤生吗?”我笑嘻嘻地问道。
顾渊拾起我拍在桌子上的画笔,放在我的手心,语重心长地说道:“小花花,你知道什么叫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么?这种至高的境界,是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无法理解的。”
至高境界个鬼啊,死混蛋找这破理由还真新鲜呐!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表面上,我还是把这画笔推回顾渊面前,正气凛然地说:“既然师兄你这么有经验,见过的美人一定很多了,要不就由你还画骨妖的外形吧。我相信以师兄的技术,一定能画出全九州最美的女子。”
顾渊没有动,只是问:“你真的相信我的眼光。”
我迟疑地道:“你是我师兄,风流派第一天才弟子,我对你,肯定是相信的……吧?”
顾渊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给我一盏茶的时间。”
“师兄你居然这么快?”我吃惊地道。
顾渊朝我阴冷一笑:“怎么?希望我持久一些?”
此时顾渊看我的眼神,让我想起以前我跟顾渊盯着桌上最后一块肉的模样,顿时感觉后背一凉,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尬笑道:“没有没有,师兄你还是快一点吧,麻利溜溜的。”
说完,我连忙狗腿地起身,给顾渊让出位置,
顾渊叹了口气,提起画笔,开始作画。反正事已至此,也只好认命了,谁让他是我的师兄呢。
我双手托腮,坐在一旁,认真地打量起顾渊画画时的样子。老实说,顾渊不说话的时候,还真挺耐看的,只是每当我开始对他产生一丢丢好感时,只要他一开口,那一丝好感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就比如现在——
一盏茶过后,顾渊将画笔随手往身后一丢,便拍拍手起身道:“画好了,小花痴,过来看看你帅哥师兄的绝世大作吧。”
我顿时不乐意了:“叫谁花痴呢?我就发个呆怎么了?怎么就花痴了?”
顾渊忍不住笑了:“也不知道刚才是谁盯着我直流口水呢,虽然我也知道我很帅,但你也不至于表现得这么不低调吧。”
我连忙摸了摸嘴角,果然湿漉漉的一片,不禁有些拉不下面子了,便只好转移话题道:“我还是先欣赏欣赏你的大作吧,这么短时间,我可不信你能画出什么绝世美人……”
很快,我便把后面的画咽下去了,目光在触及桌面上的画时,我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
只见画上的女子,一袭红衣,墨发散落,五官精致,肤如凝脂,眉似远山,眼幽如水,唇艳如血,整副画的色调都是十分浓烈深切的,即使这样,我也能一眼认出,画上的人……可不就是我嘛!
“画的真美,师兄,你真是我见过画技最好的皮影师。”尽管我已经竭力压制了,还是压不住心里的那点小欢喜。
顾渊怔了怔,有点被感动了,但立刻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别看了。”
说着,一把扯下画卷,三两下就撕成了碎片。撕完,还板着一张臭脸,仿佛方才做错事的是我似的。
他说:“画的这么丑当然不是我的正常水准,今天我心情不好,你自己画吧。”
说完,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