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害怕的吧。
若我并不是姬忽要找的人，若有一天他真正的娘子出现了，若他其实只是在跟我开玩笑……那我又当置于何处？
我已经爱错过一次人了，实在没力气再爱错一次。
可惜，梧桐还是摇头：“我看不到你的前世。”
“为什么？”我不解，急急地追问道，“梧桐木琴不是可预见前世今生么？为什么你看不到我的前世？”
梧桐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着我，极慢极慢地摇了瑶头。
我终是叹了口气：“没关系，明天我就会离开，还是很感谢你了，肯跟我说这么多。”
“姑娘客气了。”
……
第二天告别梧桐后，我便与姬忽一同上路了。
“你说三个月后，凤栖会离开梧桐么？”我对姬忽说，“或许我这是废话，毕竟那个人并不是凤栖，而是一个没心没肺的渣男皮影人，他自然不想浪费时间跟一个自己讨厌的女人周旋。”
姬忽向来是个喜欢讲现实故事的人，我便好奇在他看来，这凤栖梧桐的故事接下来会怎样发展。
姬忽看着我，淡淡一笑：“你怎么知道那皮影人不喜欢梧桐？”
你表示惊讶：“你的意思是，他喜欢？”
“其实梧桐有一点没有说错，那皮影人哪怕再怎么顽劣，好歹也是凤栖的一部分，若凤栖是爱梧桐的，那么他的皮影人对梧桐也必然不可能一丝一毫的感情都没有，更何况……”
顿了顿，姬忽看了我一眼，低声道，“若他当真对梧桐毫无留恋，又岂会每日为她营造美梦希望？直接趁梧桐不在时，一走了之不就行了。”
“那是因为他知道梧桐木琴可寻人百转，即使他逃到天涯海角，梧桐也一定会找到她的。不过你这说法，我却似乎在哪里听过。”我说，“很久以前，我听过一个关于散仙与书生的故事，两人隔着一层帷幕，书生等了散仙许多年，等到人老佝偻是，散仙依旧年轻貌美。可是书生不知道，散仙也不想让他知道。这样的爱，我不理解，却觉得很感动。”
“嗯，这样的爱情，的确很叫人感动，却不值得学习。”就在这时，姬忽突然抓起我的手，满眼深情，“所以娘子，我们比他们幸运的多，至少我们现在可以紧握着对方的手，倾诉彼此的心事，我们应该珍惜……”
我想扒开姬忽的手，却发现他抓地实在太紧了，我越挣扎，他便抓得越紧，到最后我竟感觉到一丝痛楚。
我终于放弃挣扎，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姬忽：“我觉得你可能想错了什么。”
在我说出这句话那一刻，我便看见姬忽原本深情演绎的脸庞，仿佛镜子一般，一点一点被敲碎破裂，直至最后的支离破碎。
“其实我们就像那散仙与书生。”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你是人，寿命有限，会老，可是我永远不会老去。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像云北之那样，选择修仙，可是姬忽……”
我低下头，脑子一团乱麻，一时竟忘记该说什么。
“哪有那么多可是？”姬忽突然打断我的思路，一只手抓着我，另一只手则温柔的捧着我的脸，“按照我以前撩妹的套路，嘴巴从来不是用来解释的，不管你有多少个可是，一个吻便能解决。”
“还真是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啊，可是……可是你刚才为什么没有这么做？”我有些瑟瑟发抖。
“因为你是不同的。”姬忽说，“祭风花，你以为只有你才会害怕么？我心里的恐惧不比你少。祭风花，我对你的心意，你就半点没有感受到吗？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待一个女子会如此小心翼翼，我不敢对你有太多逾越的举动，因为我怕我会因此吓到你，我怕我会失去你啊，祭风花……”
这是姬忽第一次叫我的全名，而且接连叫了三次。我呆呆地听着他的这些话，想不到姬忽心里竟与我一样，是恐惧的。而我们就在互相恐惧中，小心翼翼地喜欢着对方。可是我却因为这一丝互相的恐惧，在心里产生一点小开心，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
我想这次，我大概是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了吧，而且这个人还是我的前世夫君，这真是一段传奇又浪漫的缘分啊。
“本来我是很怕的，但看在你比我还怕的份上，我便没那么怕了。”我说，“只是我现在暂时还没做好准备，你容我缓缓，等我想清楚了，再给你答复。”
“你还在想什么答复？”姬忽被我弄得哭笑不得，“我从来没让你给我过什么答复，你还需要想什么？”
“你没让我给你答复么？”我有点懵了，心里寻思着，难怪我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啥也想不出来，原来这妖孽根本啥也没说啊。
“祭风花，你愿意做我娘子么？”姬忽突然开口道，“这才是需要你的答复。”
我愣住，等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哈，你又在开玩笑了，真的是，什么时候能正经些啊。”
“我并没有开玩笑。”姬忽认真道，“祭风花，你本该是我娘子，我也不必说这些话，可因为我爱你，便要尊重你的意愿，所以我还需要征求你的意愿。现在我不强求你，你告诉我，你愿意成为我的娘子么？”
“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后退了一步，笑道，“抱歉啊，有点太突然了，我们才认识几天啊，而且，我牙还没刷呢。”
“是因为云北之么？”姬忽定定地看着我，在提起那三个字时，精致的脸庞立即显出一丝愠怒。
“不，是因为师父。”我摇头道，“正所谓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没有父母，只有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因此我若答应与你一起，便要征求我师父的同意。姬忽，三年，再给我三年的考虑时间，好吗？”
我抬起头，向姬忽投去一个自以为值得信任的目光。
我想过很多结果，想过姬忽应该会讨价还价，会犹犹豫豫，会觉得我在拖延时间，可现在，他却十分干脆地点点头：“莫说三年，生生世世我都等过来了，只是祭风花，你已经弃过我一次了，莫要再弃我了。”
我亦点头：“君若不负，我便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