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哼”了一声，他的话还能信吗？什么“她是他的整个初恋”，他的初恋不是那个叫璇子的女人吗？她自嘲地笑笑，不想搭腔，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和季子扬对话的力气。
从前是不敢，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如今是不愿，心寒身冷，疲惫不堪。
“你不相信？”他这话说出，感觉脆弱的心脏已经被一片片利刃片成粉碎。他的心，她从来不懂，只要他不说到明白烂透，她就不愿意相信，不想去承认。她真的是一个很傻很傻的女人，可自己就是一头栽进了这个很傻很傻的女人身上，且无路可退。
“你要我怎么相信，是信你瞒了我半年之久，还是信你处处防着我，禁锢着我。如果这就是你对我的爱，对不起，我受不起，我也不愿意再受了，你放了我！”她泪崩，这些天，她实在是太累了，没有一丝力气与他周旋，也不愿再想。她恨自己回不到当初，那个傻傻的只有快乐的自己。
“如果我不这么做，你还怎么属于我，只要我能和你在一起，我不管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他说，他心里的痛又有谁能懂得。这些年，为了抑制身体中的另一个人格，他不敢有一点心软仁慈，不敢表现的谦逊和睦。他是季子扬，季子扬只能君临天下，霸气测录。只有那个莫子谦，才会笑着说“没关系”。他偏不，一丝机会也不想给他，他怕自己真的会失去眼前这个他唯一所爱。
“那过去又怎么解释？为什么你不一直控制着自己，还要给另一个人机会，来伤害我！”唐心脑子里乱乱的，她一向不爱思考复杂的问题，可是今天她所面对的问题实在太复杂了，以至于她不知道要怎么思考，如何解决。莫子谦，也曾经进入过她的心。
两个人或者是一个人？她不知道，她该如何看待这个她的脑容量解决不了的问题。
“你以为我可以控制自如吗？没当面对你，我的心一点点软下来，我的眼光中只有你的柔情似水，我体内的他就会趁虚而入，我要如何控制，我要如何对你狠下心来，你告诉我？”他很痛苦。
季子扬很痛苦，为什么他要承担这样的苦难？别人都只有一个自己，他身体内却有一个不是自己的自己。而且与他分享着他所爱的女人。回想起来，源头还要追溯到国外留学那段时间。他是美国麻省理工大学Systems， Decision and Control专业，也就是计算机中的佼佼者。然而，父母的不和，父亲的逼迫，母亲的自我牺牲，让他不得不做出让步，他封闭自己半年，才终于接手了父亲的公司，才终于把简历完全改成了宾夕法尼亚的工商管理专业。从此以后，人世间只有商业上的季子扬，没有酷爱玩计算机的黑客高手季子扬。也许从那时候起，身体内不安分的因子，分裂出另一个人，也就是莫子谦。
莫子谦是个计算机高手，对黑客技巧尤其精通。他钻研智能医药行业，研究脑电波与植物人的关系，想要唤醒沉睡的母亲。
而商业巨子季子扬，压抑着体内的一切，表演成一个商业天才。对母亲，他只字不提，对父亲的仇恨他也淡化处理。这是母亲昏迷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尽管不忍也不能，他还是必须如此完成。
这些事，他没有对任何人讲过。
如今，对唐心说出来，不是想要她谅解，只是想要她明白，他的心中，也一样的痛。每当他必须冷着脸虐着她，他心中也没有任何欢喜。原来不说，是因为他的负担只想一个人承担，如今说出来，是想要留住她的心。
她看着他，爱怜地伸出手，摩挲着他的脸颊，已不似当初那般光滑。青涩的胡渣在唇边和下巴处蔓延，青青涩涩，让人怜惜。他握住她的手，他们互相看着彼此，似乎很久没这么看过了，如斯日夜，如斯彼此，不需太多的话讲。只是她说了一句“怎么现在才讲”，已经将她的心境表露，她一向坦白，毫无城府，他又一向洞察她心。
他们互相抱着彼此，眼泪婆娑，这一泪流，似乎将从前的恩恩怨怨都一并释怀了。
他说“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喋喋不休。
她说“我爱你，我爱你”，亦是喋喋不休。
他们在眼泪中向对方索吻，这一吻，是隔了太久了久别重逢，是爱与恨的纠缠不休，是昨日与今夕的朝朝暮暮、重重行行。
很自然地，滚了床单。
结束，她趴在他怀里，自我的心迹已然明了。自始至终，她心里的那个人，都是季子扬，伤她越深，她越欲罢不能。
爱情就是这样，那个始终如沐春风对你好的人，往往是爱你而你无法拒绝的；那个让你痛不欲生的，才是你心中永远解不开的情结。
唐心说：“扬，我们不要互相折磨了。”
季子扬说：“我怕……”
他怕他的温柔会让他失去最深最爱的她。
“难道就没有办法吗？”她问。
“林医生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可我的心病，没有解药。”
“林医生？是林青？”她说。
“是！”他坦然。
“我的一切，我是说我在梦境中的一切，有林青，也是你的操纵？”
“对不起。”他吻着她的额头。
“你的爱太城府，让我琢磨不懂。”她眼神黯淡下来，与季子扬相比，她似乎像个傻瓜。
她转过身去，这样的爱让她没有安全感。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走入他设下的局。亦或是现实，亦或是梦里，她都无法掌控。
“我……我没想过伤害你，我只是想用我的方式保护你。”现在换他小心翼翼。
“扬，你知道吗？你的爱让我窒息。”
“对不起。”似乎，他能说的只有这一句。
季子扬已经不是当初的季子扬了，他越来越像莫子谦。唐心很害怕，害怕就这么突然之间，季子扬变成了莫子谦，他们赤裸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