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走出来时,天已经微黑,天际边滚动着一团沉甸甸的乌云,眼看夜傍将会有一场暴雨。柯明俊的心情也如这黑云压顶一般沉重。阿姨的右手食指和无名指从指甲处被截断。虽然是外伤,没有危及生命,但是以后,也没办法继续从事手工作业了。这就意味着阿姨将失业,他的担子无疑又重了一层。
他抬头看了看天,重重呼出一口气来,转身再次步入病房。父亲正从保温盒里拿出晚饭,动作很笨拙,差点把底下的汤打翻。他连忙抢了过来,亲自给阿姨喂饭。父亲的手只能握画笔,基本属于四肢不勤型的,这些年,他的家还算温馨,多亏了阿姨。可是现在阿姨也成了半个残废人了,他不禁又为他们二个人往后的老年生活感到担忧。
喂完饭,阿姨突然用那只完好的手握住了他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孩子,阿姨给你添麻烦了。”
他摇摇头,想说什么,说不出来。手机响了,他放下饭盒,起身走到门外,接起电话。是于心薇打来的。因为走的匆忙,他没敢告诉她阿姨的事,怕她忧心。临行时,他只说是公司有急事,必须提前回去。满打满算,他只陪了她二天不到,很愧疚。一颗心被三方拉锯着,让他顾此失彼,疲于应对。
“明俊,公司究竟出了什么事?”
“哦……系统故障,可能。”
“可你们的项目刚刚启动。”
“是有别的事。”
“柯明俊,我现在需要人陪。”
“我知道。”
“可是你只陪了我二天不到。”
“心薇,对不起。我很愧疚,可是我分身乏术……”
“分身乏术?我在你心理究竟占了多大的份量,让你在这个时候还要弃我而去?究竟有什么事情比我还重要!你到底有没有在意过我?柯明俊,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你理解我失去宝宝的痛苦吗?我现在很需要你,很需要你!” 于心薇终于爆发了。
“心薇……宝宝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也伤心啊!他长在你身上,你说摔一跤没了,他就没了,我能做什么?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没了的事实,一点办法也没有!你能理解我的痛苦吗?你在流血,我的心也在滴血啊!”
“柯明俊,你在怪我?”
“我没怪你。我怪我自己没本事,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我怪我没能力给你一个安稳周全的家,让你怀着孩子一个人呆北京没人管没人顾……”
柯明俊说着说着,耳边传来抽泣声。寻声一看,病房里的阿姨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正站在一旁抹眼泪。柯明俊连忙挂断电话,奔了过来。
“阿姨,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躺着啊!”
“明俊,赶紧回去,心薇现在需要你。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尽给你们添乱了。替我跟心薇赔个不是,阿姨太没用了……”
柯明俊的头上像长了个紧箍咒,勒的他生疼。“阿姨,不关你的事。心薇不是因为这个生气,我压根没敢告诉她,你受伤了。”
“哦,不能告诉,不能告诉。让她安心养着,月子里不能有烦心事,要落病根的。你要多关心她,别吵架,啊!”
“嗯,我知道,我明白。”
扶着阿姨重新躺到床上,柯明俊揣起电话直奔一楼。到了没人的走廊,才长吁一口气,连忙又给于心薇打了回去。阿姨一向心重,听到他们二个的对话,又得胡思乱想。小二口之间的事,还是不要让家里人知道的好。只是心薇,为什么就不能像阿姨这样,多体谅他一下呢!
“喂~”
“是那个女人吗?”
“那个女人?什么女人,你在说什么呀?” 柯明俊被于心薇劈头盖脸的一句话给问懵了。
“柯明俊,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骗你,我干嘛骗你,我哪里有骗你?”
“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你再也不会理那个女人了,可是为什么方影也在厦门,她就在你身边,不是吗?” 于心薇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结症。
“方影?……我的天,搞了半天你在怀疑我?!” 柯明俊仰天长叹,原来于心薇根本就没有信任过他:“她是来了厦门,可那是公司的安排啊。”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没有瞒着你!” 柯明俊渐渐生起气来:“我只是觉得她不重要,她很普通,不值得我单独拿出来报告给你。我们过我们的生活,跟她有什么相关!”
“狡辩,你明明知道我很在意,你却这么说。我们因此吵过架,你不知道吗?你但凡明白点我的心思,就不应该让我不顾自尊地开口讲出来!”
“好。心薇,就算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了。你知道了,又怎么样?能消除你的疑心吗?能彻底证明我的清白吗?”
“柯明俊,这是态度问题。如果你真的在意我,用得着我说一遍,说二遍,还要说第三遍,都不管用吗?!你们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该黏一起还是黏一起,一点儿都不受影响。”
“我们究竟干什么了?我是吻了她,还是上了她啊!你这样是在诬蔑我,你在把我硬生生的往别人身上推啊,心薇!如果我真的喜欢上她,我会毫不犹豫地跟你分手,跟她在一起。就像当年和孙杨分手跟你在一起一样。我是个态度很鲜明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谁都勉强不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优秀,美丽,温柔,可爱,为什么还是没有自信。我该怎么才能让你有信心呢,你告诉我啊!”
“我没有信心,那是因为我太在乎。我就是怕有一天你会真的喜欢上她,所以才这么患得患失。”
“难道我就不在乎你吗?你也一样有很多人喜欢,是不是我也得整天防着你?”
“我从来没有给过别人机会。我察觉到别人有这种倾向,我就会自动离的远远的。”
“你是说我在给方影机会?”
“至少你不拒绝。我相信你足够聪明,你不会不知道方影对你有意思,可是你仍旧和她来往。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很享受这种感觉,被人喜欢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