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巴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两滴晶莹的泪珠突然停顿在了眼角。
屋子里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连风吹起的挂历也飘荡在半空中，窗外飞进来的雨滴也凝固了，猰貐抬手拨开雨滴，像拨开一串串珠帘，朝着小巴豆走了过来。
他抬手拿开苏婉蓉抵在小巴豆头上的枪，拉过椅子，坐在小巴豆面前，把她的头扶起来摆正，又扫开她的双眼，让她可以看到他。
“你现在动不了，但是你能听得到我说的话。我是猰貐，古老的神，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小巴豆想要说话，但整个身体像被无形的胶黏住了，连眼皮都无法眨。
“我知道你恨她，也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因为你爱林遵，所以你不得不忍受一切折磨……”猰貐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蛊惑。
“你放心，她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们说的话，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猰貐修长的指尖拂过小巴豆苍白的双唇，她的嘴唇瞬间可以动弹了。
“好。”小巴豆没有一丝迟疑。
“那你想要什么？”猰貐浅笑，英俊非凡。
“我想要她死！”小巴豆恨恨吼道。
“对不起，我做不到，就算是神也无法随意剥夺人的生命。”猰貐表示遗憾。
“你连这个都做不到，我凭什么可以相信你？”小巴豆不屑道。
“自古到今，神满足人类的愿望从来都是以交换的形式完成的。人类用祭品祭祀诸神，神便满足人的愿望。低等的祭品是香蜡钱纸水果花卉，高等的是人的肉身或者灵魂。”猰貐很有耐心地解释道，“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你最想要什么？”
小巴豆僵硬地坐着，浑身只有双唇能说话，但并不妨碍她思维的活跃。
“我想要林遵功成名就，我不想再让他被人摆布受人压迫，我想让他好好地活下去，让他一辈子都幸福快乐，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小巴豆扬起嘴角说出了愿望，他幸福，她便会幸福。
“嗯……这个我倒是可以满足。”猰貐点点头，同意了。
“那你想要什么？”小巴豆的声音在颤抖，她很害怕，就算眼前这个男人帅得一塌糊涂，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心生胆怯不寒而栗。
“我想让你心甘情愿当祭品，用你的鲜血和生命祭祀我。”猰貐微笑。
小巴豆没有丝毫犹豫：“好！”
反正她早已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如果不是因为舍不得林遵，她早就自尽了！她不能活着，活着就是林遵的耻辱柱！只有她死了，林遵的人生才有希望。
“成交。”猰貐伸出食指，在小巴豆的眉心轻轻戳了一下，一道红光钻入了小巴豆的皮肤中，她缓缓倒在了桌上，猰貐把苏婉蓉的枪再度抵在了她的太阳穴。
“啪！”雨滴快速落下，小巴豆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你和林遵，注定了两个只能活一个！你不死，他就会死！”苏婉蓉继续咆哮。
小巴豆抬手握住枪口，视死如归：“好。”
苏婉蓉一时猜不透刚才还铮铮铁骨的小巴豆怎么突然就妥协了。
“你说得对，只要我活着，林遵就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小巴豆站起来，拿出纸笔，“我有几句话留给他……但是你要答应我，只要我死了，你一定要嫁给他。只有你成了他的妻子，他才会彻底忘记我，别人才会彻底忘记我和他的过去……林遵才能重新做人。我不能活着，活着只会连累他被人耻笑。”
苏婉蓉咽了一口唾沫，不知道小巴豆玩的什么把戏。
“我会自己死，不用你动手。”小巴豆写完了简短的遗书，惨白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答应我，你会一辈子对他好。”
苏婉蓉有些动容，终究还是点点头：“我爱他，并不比你少一分。”
小巴豆缓缓走到窗边，夜雨悉悉索索，将停未停。她回头留恋地环顾了这套温馨的小房间，这是林遵攒了几年的钱买的，她一点点布置得像个真正的家。明天，就要去登记结婚了，他说两人不用大肆张扬，他会带她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偷偷庆祝。她知道，林遵是要脸的，她终究还是个有瑕疵的人了。
小巴豆苦涩一笑，脸上早已被泪水打湿。她不是不怕的，楼下，林遵站在草坪上，冷冷盯着她。
小巴豆看着苏婉蓉，笑容缓缓落下，眼中的恨意如寒冰，惊得苏婉蓉打了个寒颤。
小巴豆窜上窗台，猛地跳了下去。
“砰——”一声闷响，像熟了的果子坠入了泥土中。
苏婉蓉猛地闭上眼，手中的枪掉在了地上。
寒风吹进来，她盯着翻滚的窗帘，快速捡起手枪塞进包中，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
小巴豆用命祭祀猰貐，连无常也无法带走她的魂魄。因为无常无法与上古的神抗衡。祭祀，是最可怕的交换。
冰冷的停尸间，林遵伏在小巴豆身上痛哭流涕。
突然，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缓缓坐起，猰貐掀开白布，微笑着走到林遵身后。
林遵还保持着痛哭的姿势，但整个人却无法动弹了。猰貐凉薄的双唇凑到他的耳边，声音充满了蛊惑：“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
林遵连眼珠都无法动弹，他看不到身旁的猰貐，只觉得那声音像来自某个深邃的海底，带着说不出的冰冷和恐惧。
“我可以让小巴豆不被无常带走，也可以让她有朝一日复活过来。只要你保持她的肉身不腐，我就能让她魂魄不散。”
“你是谁？”林遵突然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猰。貐。”那声音一字一顿道。
“既然是交易，你说你想要什么？”林遵就算悲痛万分，他也是极其冷静的，既然是交易，自然有条件。
“我想要几条人命。”猰貐微笑。
“想要人性命，大可以买凶杀人，这年头人命。根本不值钱。”林遵可不笨。
猰貐一直保持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凑到林遵耳边，缓缓道：“是糟践小巴豆的那几个人的命。”
林遵的牙，猛地咬紧了。
“我要的是你单独一人去杀他们，按照我的方法杀，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林遵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猰貐笑着在他耳边一字不漏地读出了小巴豆的遗言。
林遵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起来：“既然你能让她魂魄不散，那我要见到她我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