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司空没有回家，拿着一串钥匙去了另一栋小公寓。
那是当初细辛的家，小小的，布置得特别温馨，墙边摆了一个书架，大部分都是两人爱看的书。三人沙发座上还躺着北欧风的抱枕，司空是夹玩偶高手，细辛专门买了一个箱子堆那些可爱的小玩偶。
司空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这里了，过去他一得空就会来这里坐坐，想着也许哪天细辛就回来了，这一等就是好几年。
他的手轻轻从墙纸上一点点抚过去，往事历历在目，一双小手突然环住了他的腰，细辛的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柔声道：“你来啦？”
他回头一个公主抱直接把她抱进了卧室丢在了床上，细辛一声尖叫想要逃，他霸道地抓着她的脚踝轻轻一拉，她尖叫连连地被拽了过来，他欺身压下，狠狠咬住了她的嘴唇。
一番缠绵后，司空蒙头大睡，细辛轻手轻脚起床给他做晚餐。司空工作劳累，时间安排得特别紧，就算约好过夜，细辛大半夜醒来也会发现司空离开了，床头一张贴心的便利贴，诉说着他离开的原因以及对她的爱。
爱，原以为是一餐一宿的世俗，是相濡以沫的温暖，却不料是前世今生多年的羁绊和孽缘。
当所有的记忆扑面而来时，司空才明白自己的细辛的感情有多刻骨铭心，那种蓬勃的力量穿越了所有的时间空间身份，就算他是一个小少年，见到她的瞬间也足以震撼多年。
天崖，自天庭到人间，传说有万万丈高，他不顾一切纵身跃下。
从春寒料峭到烈日炎炎秋风萧瑟到冬日严寒……瞬间经历四季变化，整个身体痛不欲生。天上地下各种酷刑齐齐加身，他都咬牙扛了下来。只要能换取细辛的命，他受再多的苦都不是苦，因为他坚信他们一定会在人间重逢。不管是一千年，还是一万年……他都会找到她。
是细辛唤醒了他骨子里深藏的叛逆，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自斧劈桃山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天宫的繁华，神仙的长寿，战神的荣耀……这些不过是束缚他的绳索，他知道，有一天一定会有个人帮他解开。
阳光照进小屋，司空的指尖伸进那束光中，尘埃飞舞，轻轻闭上了双眼。
一双光脚丫踮起，柔软的双唇凑到他嘴边，贝齿微张，轻轻咬住了他的嘴唇，然后哈哈大笑着跑开了。
两人在阳光中追逐，他修长的手臂拦腰一抱，直接把她抗在了肩头，旋转几圈后，趁她头晕目眩之际，温柔放在沙发上，捧着她的小脸就是一顿猛亲。
……
房间中每个角落，都是甜蜜的回忆，但他那冷冰冰的豪宅中，却躺过尸体，让六耳猕猴登堂入室，他与细辛最不愉快的往事都在那里。一想到分开前，他们曾有过激烈的争执，她甚至跪在地上彻底失去了理智痛哭着辩诉，甚至想要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一想到这里，司空的心就像被万千根针扎了一样痛得他无法呼吸。
如果知道要分开好几年，他无论如何也要温柔对她，想到对她的亏欠，想到自古到今，她对他从来都是不求任何回报，他喜欢她就靠近，他拒绝她就离开，从不纠缠。甚至，她知道他有银甲护身，有了危险她也挺身而出替他挨了九头蛇一口，为了他不被花蕊仙子摆布，毁掉了花蕊要挟他的还魂丹，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他即使失忆被放逐人间，她也从未对他表现出任何留念和纠缠，生怕给他添了罪孽。
她在帝王身边生不由己，他在殿下一脸鄙夷……司空想起在秦宫的种种，艳姬看自己的眼神，为何带着……带着说不出的倔强和冷漠，分明不认识，但她的目光总是隔着人群远远落在他身上。
恢复记忆的他终于明白了，那种“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的痛苦和无奈，两个相爱的人，一个人失去了记忆，另一个人要多艰难才能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与之相对，要多坚强才能忍住眼泪不落下来，才能忍住不想要立刻冲上去紧紧抱住对方嚎啕大哭。那些压抑的思念和满腔的爱意，怎么才能……忍住……不要说出口？
司空的头抵在墙上，眼眶中填满了泪水。
他亏欠她那样多，用整个余生偿还都是不够的。如果细辛也把前尘往事全部想了起来，她还会原谅他接受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