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猰貐死了。”百里香嗑着瓜子,翘着肥胖的二郎腿,很是感慨,“昨晚看到流星了,猰貐的那股邪气消失了。”
中介大妈一边织着毛线一边翻白眼:“不是挺好吗,猰貐那家伙神经兮兮的,都不知道他占哪边。女丑死了,更没人能治他了。死了一了百了,诶,不过他怎么会死?”
中介大妈抬起头来,抓了一把瓜子,快速地嗑了起来。
旁边穿着唐装一心一意吃奶油包的大胡子老头终于发话了:“能是谁,还不是当年吓得我知道都不敢啃声的六耳猕猴。那死妖猴吞了猰貐就更厉害了,它到底藏在什么地方,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反倒是我们的人被它吞噬了不少。这永川啊,迟早要完。”
“闭嘴!”百里香一个瓜子壳弹在了谛听头上,“你这乌鸦嘴,多少年了都不会说点好话。让你听就听嘛,瞎叨叨什么呢。”
谛听把胡子甩到肩膀后,更方便嗑瓜子了:“老百,要不咱们直接撤吧。你看我时不时开什么会也觉得烦得很,人类不知道哪儿学来的,屁大点事都要开会。在永川待了这么多年了,看看你我穷得叮当响,堂堂天蓬元帅成了杀人嫌疑犯,我一个谛听成了破代表。别参合凡间的事了,你还没累够啊。”
“要跑路记得带上我,一个居委会大妈偏偏被卷进来,死老百!不是老早就说要给我加薪吗?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清道夫真是越来越嚣张了,来这里招呼都不打一声,说搜就搜,真当老娘是死人了。这中介没法做了,谁愿意谁来,我要回家!”大妈越说越气,把毛衣针拍在桌上,“老百,我今天就要走!我最近老觉得心神不宁,眼皮一直跳!老娘可不想死在这里。”
谛听把奶油包三两下塞嘴里:“看吧,当初你们成立什么猎神局,结果悄无声息就给人家后来居上干掉了。清道夫的势力越来越大,他们一贯提倡人妖对立的,巴不得把城里的妖怪赶尽杀绝。这样下去只会适得其反,让治安越来越乱。”
大妈叹了一口气又织起了毛线:“已经多方面约谈了,但驱逐令一天不解除,城里的妖怪一天都无法安生。”
百里香踹了谛听一脚:“就知道吃吃吃,你们那边记得多找上头谈谈,这样下去真不是办法。当初既然同意了妖怪合法进驻永川,就不能贸然下一刀切的驱逐令,万一它们被逼急了,普通人类哪里是它们的对手。”
百里香想到了命运脚本中记载的一切,汗毛都竖了起来。
“知道啦知道啦。还是让我们神仙出面吧,再怎么说也得给我们几分薄面。”谛听点点头。
“呸!还神仙呢?你去数数永川城的庙宇,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现在谁还求神拜佛啊,大家都是平等的!我们也别看不起人家妖怪,各部门的精英多少都有几个妖怪的存在。”大妈啐了谛听一脸口水,“你自个儿什么能耐心里没点B数啊。”
谛听被呛得说不出话,只默默看了百里香一眼,这老娘们儿的嘴上功夫真不是盖的,也难怪百里香力荐她当中介。
“妖怪那边派的谁来和你谈啊?”百里香问道。
“一只老耗子,以前没见过,好像上过通缉令的那只。感觉神叨叨的,也没谈出个什么花儿来。我觉得那只耗子……像是活了很多年了,比我见过的所有妖怪都老。”大妈想起耗子的眼睛,像藏了许多心事。
“哦,在不周山关了好多年了。一个通缉犯堂而皇之来谈判,大概是在试探这边的底线吧。”百里香也猜不透了。
“劫狱逃狱的那几只妖怪的通缉令莫名其妙被撤了,据说是特赦。老百你的脸上去了,涉嫌谋杀人类。”大妈同情地看了百里香一眼,“虽然我也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但是总觉得最近的风向怪怪的,感觉那几只妖怪背后有个大人物在撑腰。”
“好像有人故意要搞垮猎神局,想想除了清道夫也没别人了。萧天……啧啧,他,唉,对司空估计也是一肚子的怨恨吧。但司空那德行,没进猎神局的时候就闯过一堆祸了,任意妄为,个人主义,完全没有团队精神,冒冒失失,冲动又暴躁,仗着几分本事得罪了不少人,怕是有人要火上浇油趁机对付他了。”谛听把胡子归回原位,桌上已经堆了老高的瓜子壳。
“来来去去都是过去的积怨造成的。萧天野心勃勃,只想独大,他那性格比司空还要极端。我担心他会被有心之人利用,不得善终啊。”百里香真是操不完的心。
三人互看了几眼,同时叹了一口气。
“好了,我得走了,待久了你也说不清。”百里香冲大妈挥挥手。
谛听也站了起来,抓了一把瓜子放兜里,扯了扯坐皱的衣角,起身作揖:“告辞了。”
“老百,你等会儿。”大妈胖乎乎的身子敏捷地冲过来,把织得差不多的毛衣在百里香身上比划了几下,“只剩半个袖子了,你下个星期来就能穿了。我这笨手笨脚地织了几个月,还不是怪你太胖,费了我那么多毛线啊。”
百里香讪笑着:“多谢多谢。”
“你在外面晃着,天气又冷,多加几件衣裳,实在不行回去吧,你明知道清道夫拿你没办法,何必呢。”大妈看着老百的脸日晒雨淋的似乎沧桑了不少。
百里香拍着她的肩膀把她挪到椅子上:“知道知道,我就是想看看那些家伙能耍出什么花招,只有假装被逼到绝路了,人家才会使出杀手锏。你甭担心我,这工资的事儿只能等我回去了再给你处理了。”
谛听挖了挖耳朵,贱兮兮道:“哟,多日不见,你们俩凑一对了。”
“去你的乌鸦嘴!”百里香和大妈异口同声骂道。
“好了,我得走了。”百里香一边走一边回头,“我过几天来拿毛衣啊。”
他和为了避嫌,在门口就分开走了,大妈坐在关二哥下,眼皮跳个不停。她揉了揉眼睛,加快了手中毛衣针的速度。
司空大步走了进来,坐在桌边,轻轻推开瓜子壳。
“真不巧,老百刚走,不然你们还能说会儿话。猎神局又出什么事了吗?”大妈小指勾着毛线,越打越快。
“猎神局没事。老百说了去哪儿吗?”司空看着她翻飞的手指,冷冷问道。
“我哪知道他去哪儿,和谛听一起走的。”大妈翻了个白眼,“要喝水吗,要喝自己倒啊。”
“谛听?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他了。”司空听到谛听的名字,微微一笑。
“一个糟老头,贪吃又嘴碎,大把胡子都快垂地上了,笑死人了。”大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司空缓缓走到她跟前,一股黑气在他脚下翻滚。
大妈警觉地抬起头来,突然看到他的眼中泛着红光,怒喝道:“你不是司空,你是谁?”
“司空”抢过她手中的毛衣,缓缓缠在了她的脖子上:“我是来取你性命的人。”
大妈用毛衣针猛扎他的手臂,拼命挣扎,但毛衣越缠越紧,桌上的东西被震在了地上,很快,大妈怒瞪双眼布满了血丝,瞳孔中倒映出司空那张英俊的脸庞,双手还死死拽着脖子上的毛衣,无力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