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古朴的四合院中，种满了奇珍异草，院子里架着小炉子，炉子上药罐子正咕咚咕咚小滚。
一个耄耋老人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添柴火。
女丑和百里香站在门口，对视了一眼，心中酸楚。男人捂着越来越鼓的肚子，缩在后面，小心翼翼往里看。
“进来。”神农氏招招手，微笑道，阳光照在他身上，整个人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药王。”女丑和百里香弯腰作揖。
神农氏咳嗽了几声，摆摆手，笑，又咳了几下：“那断肠草的毒在我身上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办法根治。医者不能自医，也是可笑。”
“药王，这个男人和母妖蛾交配后，被她产了卵在肚子里，已经快四个小时了。肚子越来越大，我没办法动手术，只能麻烦你老人家了。”女丑挽着袖子蹲下给神农氏看药罐子，百里香扶着男人进了神农氏的房间。
神农氏给男人把脉，抬头道：“已经遍布全身了，的确没法动手术，我去给他吃点驱虫药，先把卵引到肚子里，再排泄出来。”
说罢，摇晃着身体到药柜前，翻找了好几颗药丸，又找来一盏油灯，点亮了放在男人圆滚滚的肚皮上。
一时间，皮肤下冒出了大大小小的米粒状东西，争先恐后地往肚子涌去。
“蛾子趋光，把灯放在这里，妖蛾卵就会到这里来，再吃药，才有效果。”神农氏的油灯如豆大，但灯不散，在白日里也看得到跳跃的火焰，缭绕的烟雾散发出淡淡的药香。这香味也有吸引虫卵的作用。
神农氏叮嘱百里香看好这盏油灯，又点了几盏，分别放在男人的耳朵两侧，嘴下，吩咐男人放轻松，张开嘴巴，用布条捂住男人的眼睛后，整个屋子的香味越来越浓厚了。
几分钟后，男人的身体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黏糊糊的虫卵有些已经孵化有些还带着粘膜，顺着男人的耳朵，嘴巴往外涌……涌出来的虫卵都被神农氏塞进了布袋中扎紧，转头就丢进了火炉里。
大约十分钟后，男人的耳朵嘴巴终于不再往外涌虫卵了。百里香扶他起来，神农氏给他清水漱口后，这才让他把几颗药丸吞下肚，其余药丸抱在纸里让他回家连续吃七天，体内的虫子才能完全杀死排泄出来。之所以先引出一部分，是怕操之过急让虫卵一涌而出，伤了男人皮肉，先引到肚子里，顺着肠胃上来，才能把伤害减到最轻。出来一部分虫子，剩下的再吃药排出来，这样分批处理他的肉身才不会负担过重。
男人千恩万谢，抱住神农氏的小腿，拼命亲他的脚背，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来：“多谢神医救命之恩，医药费您随便开，我一会儿就给您送来。”
神农氏慈祥地笑着，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不要钱，回家吧。老婆孩子该等急了，药记得午时吃，一天四颗，连续吃七天，一天都不能少。”
女丑抬起腿又一脚踹他屁股上：“赶紧走！别脏了药王的眼睛。瞧你那耸样，要死了就知道惦记老婆孩子了，在外面鬼混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了。还给钱？把你那公司房子老婆孩子还有你这个王八蛋都卖了都买不起那一颗药丸。滚！”
男人套上衣服，连滚带爬跑了，一边跑一边回头冲神农氏谢恩。
“你呀，脾气还是这么暴躁，又要帮助别人嘴巴又不饶人。”神农氏看着女丑气呼呼的样子，笑道，“我知道你是心痛我那些药丸，没关系，得空再调制就是了。你呀，肝火旺才火气大，一会儿我给你包三副，回去煎来喝。你选的这副肉身本来就湿热重，少发脾气修身养性才是我们的生活之道。”
“道什么道啊，活了这么多年，天天发脾气也不见得就能死。”女丑叹气，“我不知道这样永无止尽地活着有什么意义，换了一个又一个的肉身，住房子似的，住个三五十年又搬，看着身边的人长大，变老，死去……药王，有没有一种毒药能让我吃了就立刻死的？”
百里香黑着脸暗暗给了她一掌：“瞎说什么！你那么一大笔银行存款死了给谁？你真死了，商陆那小子只怕又要死要活跟我拼命了。”
“别跟我提那小王八羔子！我看到他就燥得慌。”女丑让神农氏坐下，给他揉肩按背。
神农氏和女丑不同，他一直是这幅躯壳，自数万年前到现在，以及其缓慢的速度在老去，如今他的确太老了。女丑这才明白，某一类神仙也会衰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