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缓缓回过头来，见了他，有些惊讶，然后灿烂一笑，冲过来就抱住百里香圆滚滚的肚子，娇滴滴道：“呀，猪刚鬣，你怎么来了？还说空了找你一起玩呢。”
抬起头来的一双眸子闪闪发着光，那是真心实意的开心。
“姜氏和帝辛呢？”百里香捧着她精巧的脸庞，神情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渺渺嘟着嘴撒娇：“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事，不用你管，我自然会处理好。”
“如果我没有下地府帮你找帝辛，自然不关我的事，但是是我把你引到他们身边，他们有任何不测，都是我的责任。”
渺渺垂着头，缓缓松开他，声音中全然没有了娇气，只是心酸道：“我把帝辛藏在一个地方了……姜氏不是很爱他吗？他们不是心灵相通吗？那就让她去找吧。帝辛的死活就全看她了。”
“我以为你已经死心了，你这样苦苦纠缠又是何必呢？”百里香看着在夜风中飘荡着的狐尾，依旧耐着性子劝道，“人和妖不同，他们转世了就忘记了所有的前尘往事，一切就是全新的开始了。当初的帝辛已经是阿辛了，他只是一个普通男人。你这样折磨他们不公平，又何苦伤害无辜坏了自己的修为。你刚从不周山出来，应该安分守己好好做人才是。我念在大家相识一场，才对你百般纵容。现在城里——”
“猪刚鬣！”渺渺猛地打断他的话，“别给我带天蓬元帅的腔调，也别摆出普度众生的高尚模样，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们这些破神仙了！”
渺渺陡然跃到半空中，九尾瞬间摆成扇状，她指着百里香怒喝道：“当初女娲娘娘让我们去加速殷商的灭亡，结果呢，我的姐妹死的死，伤的伤，我好容易逃了也没落得好下场，一样被秋后算账丢进了不周山！”
“殷商的事，谁也没有怪你，不过是朝代气数尽了。但你在明朝的时候装成太监跟着魏忠贤做了不少孽，你让女娲怎么饶你？你玩够了，又成了秦淮八艳陈圆圆，吴三桂为了你开关引清军入关，再次改变了历史……如果不把你投入不周山的监狱，如何收场？”百里香耐着性子解释道，“就算时代更迭，人间自有命数，但你终究还是脱不了干系。”
渺渺神情恍惚了片刻，摇了摇头：“不是那样的，我只是在找帝辛……我以为魏忠贤是他，也以为李自成是他，又错把吴三桂当做了他……我没有阎王的生死簿，却一次次阴差阳错地认错人……像是有人在冥冥之中故意不让我找到他一样。乱世中的女人，能有什么法子，我也要活着啊，我怎么可能再回到深山老林中去。这么多年了，我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要我往东我不敢朝西，最后所有的错误却要我来承担。神仙的错误也就罢了，连男人的错也要给我安个罪名——魅惑君王。我也不想杀人，不想做坏事……可是猪刚鬣，就因为我是妖，我身不由己啊。”
百里香沉默地看着她，渺渺的面容因为暴怒而现出了狐型，猩红的双眼高高吊着，耳朵尖而大，娇俏的嗓音也变得沙哑粗粝：“我不过是想要一个爱人，我不过是想要和帝辛在一起！妖怪为什么就不能拥有爱情，为什么你们都要千方百计拆散我们？”
“帝辛在哪里，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如果他死了，你会后悔一辈子。”百里香看着渺渺，终究还是不忍。
“你以为是我找上门去的吗？”渺渺凄苦一笑，“是我与帝辛又遇上了。他来奶茶摊那儿找我了，我在那儿苦苦等了十天。我们俩根本无法克制感情，那是前世的孽缘。他每一次都说要回去和姜氏讲清楚，要和她分手然后和我在一起。但是这么久过去了……他还是一次次地在敷衍我，如果不是我看到姜氏和他手挽着手的婚纱照摆在街边的橱窗里，我大概还会傻等下去。我永远都摆脱不了妾侍的命运……但是这一次，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既然他们是真爱，那就拿出真爱的勇气让我看看。”
渺渺冷笑着挥动右手，空气中波纹滚动后投影出了气喘吁吁的姜氏，她一边拿着手机寻找路线，一边招手拦车。
“帝辛曾经给我讲过一个爱情故事。尾生与女子期于桥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尾生抱柱而死。我问他，如果我们相约在桥下，你一直不来怎么办？他说，那你不要等我。”渺渺眼中含着泪水，大笑起来，“我说，不，我一定会等你来，我死也要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