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南雨蝶随江翌晨匆匆赶回京城。
“少爷回来了!”虽然分别有段时日,但家里的仆人们见到他仍然非常亲热。
南雨蝶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最后问道:“管家,我爹娘呢?”
“老爷和夫人在后花园呢。”
“爹,娘!”南雨蝶兴冲冲地跑进后花园,隔着老远便看到凉亭中的双亲,兴奋地喊道。
“是蝶儿回来了!”林采薇忙站起身,那种开心无法形容,她拉着儿子左看右看,称赞道:“蝶儿又长高了,也结实了许多。”
“哼!”一旁的南枫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扳起面孔说道:“你还知道回来?整整迟了一个月,还以为你跑到天边去了。”
“爹,对不起!”南雨蝶急忙收起了笑容,拱手见过父亲。
南枫起身,大步向亭外走去,“到我书房来。”
“是!”南雨蝶紧随其后,低声问道,“爹,听翌晨说,您要出征,是哪段边疆不安定啊?”
“这次不是边疆,是叛军作乱。”南枫语气沉重地说道。
“叛军?什么叛军?”南雨蝶好奇地寻问。
然而,南枫却不再回答,而是径直走进了书房。关好门后,他才接着说道:
“圣上得到秘报,青山王欲起兵谋反,时间就在中秋之后。圣上命我出征,兵讨青山王!”
“青山王,要去青山吗?”南雨蝶听到这个名字兴奋极了,低头自语道,那里距离燕雀山很近,说不定可以见到大哥他们。想到这里,他欣喜地脱口而出:“太好了!”
一句话,惹得南枫大怒,他一瞪眼睛,喝问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什么叫太好了?”
“爹,我在听!”南雨蝶急忙严肃地回道。
“我说什么了?”
看父亲还是怒目圆睁的模样,南雨蝶低眉顺眼地说道:“您说青山王欲起兵谋反。”
“既然如此,你‘好’字何来?”南枫继续斥责道。
“孩儿是觉得去青山可能会路过静云山。说不定还可以见到师父,才会心中高兴,没有别的意思,爹爹不要见怪。”南雨蝶没敢实话实说,转了一个弯,解释道。
“可你要记住:出征在外不比现在,离家再近也不可擅自离营,这是最起码的军规。”南枫严厉地道。
“孩儿明白!爹爹,那青山王不是皇上的亲叔叔吗?怎么会谋反?”南雨蝶可不想刚进门就被无休止地斥责,急忙寻问起正事。
南枫长叹一声,无奈说道:“自古以来为大位之争,手足相残也不足为奇,何况是叔父?”
南雨蝶点点头,心中好一阵唏嘘,很庆幸自己那般兄弟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转念后,他便问道:“那我们此次是要把他抓回来交给皇上处置吗?”
“能够生擒自然最好,如若赋隅顽抗,也可就地正法。”南枫斩钉截铁地回道。
“就地正法!太决绝了吧?他可是皇上的亲叔叔啊!”南雨蝶闻言大声反问道。
“你喊什么?”南枫拧眉看着他,不满意地道,“这是圣旨,违令者以同谋罪论处!你是怎么了,人长大了,却变得越来越毛躁?”
南雨蝶见状,急忙拱手一躬,谦卑地说道:“爹爹教训得是,雨蝶以后小心!”
南枫哪里知道,他把儿子送到穆天云身边学武,他除了武功大有长进外,那江湖习气自然也学来不少。当然是越长大越明显。
“距离中秋还有一个月,明日开始,你随我去教军场操练队伍。”南枫叮嘱完,甩袖推门而去。
“是,爹!”南雨蝶送走了父亲,先来到书案处翻出一份地图,仔细观察起来。最后,他会心地笑道:“果然离得不远。”
这日一早,药仙老人来到穆妍儿身边,将一本医书放到她的手中,叮嘱道:“妍儿,这本书上记录的是我多年行医的心得,你留着好好看。”
穆妍儿接过书本,警觉地问道:“爷爷,您又要走了吗?”
老人点点头,“是呀,你们大家多保重。”
“爷爷,您不是说和我们在一起很开心吗?为什么还要走啊?”穆妍儿感觉一下子就心情低落了,蹙起眉头问道。
“爷爷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得不走,要不然我哪里舍得你们。”老人笑呵呵地安抚道。
“那,等您办完事,一定记得来找我们啊。”见老人去意已决,她也只得恋恋不舍地说道。
“一定会,妍儿放心,爷爷一辈子无儿无女,看着你们就像自己的亲孙儿,爷爷真的高兴啊。”
穆妍儿用力点头,她虽然不知道那位老人家有什么不开心的往事。但她能看出,他每日忙忙碌碌,走来走去,不单单只是为了采草药。只是他不说,大家也不好多问。
于是,穆妍儿再次叮嘱道:“爷爷,您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我们这些人虽然是因为不同的原因走到一起,甚至各有各的苦衷。
但我们大家彼此关心、互相照顾,组成了这个温暖的大家庭,您一定记得回来找我们。”
“一定,一定!”
药仙老人拿起行囊,再次与众人道别。
“老伙计,见你一面那么不容易,没想到这么快又要走了。”何碧天也很遗憾。
“是呀,我们才认识不久,还有好多话没说呢,就连你的名字我们还都不知道。”皇甫英松也说道。
药仙老人豁达地劝慰道:“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你们不用这样,来日方长,咱们一定有时间慢慢聊。”
“来日?我们都是这把年纪的人了,恐怕来日不多。”一向乐观的何碧天,此时竟是满腹的离愁,悲哀地说了一句。
“诶?你这是什么话,有我这个老药仙在,保证你们个个长命百岁!”药仙老人笑着开导道。
皇甫英松连连点头,“说得也是,那你早去早回,办完事,我们几个老伙计凑在一起,冬天去他的沉星山,那里暖和,夏天去我的空灵山,那里凉快!”
“好,我们一言为定,告辞了!”
药仙老人背着他的大背篓,踽踽独行上了路。
那孤单且苍老的背影不免让人心酸,但那轻快而坚定的步伐又令人欣慰。想必,在他的心中是有着明确的目标和坚定的信念吧。
短短几天时间,南雨蝶、江翌晨、药仙老人先后都走了,穆妍儿的心中着实失落。傍晚,她独自站在山丘之上,遥望远方的天空和那若隐若现的山峰。
“你怎么了?心情还没有好起来吗?”东方明月来到她身旁,轻声问道。
她望着远处,幽幽说道:“你看这山,我们来的时候还是遍野青翠、百花争艳,转眼之间,它们就要枯萎,秋风扫落叶的季节就快到了。”
“你不喜欢秋天吗?”
她轻轻摇头,“不喜欢,萧瑟、凄凉。”
“可你要知道,‘草不谢荣于春风,木不怨落于秋天’,四时运转,天意自有安排。待到明年,这里又将是山花烂漫。”东方明月耐心劝慰道。
这一次,穆妍儿虽然点头,却还是说道:“可毕竟秋天是万物衰退、大地走向凝滞的开始,它只会让人心情压抑。”
东方明月看着她的侧脸,说道:“是他们走后,让你觉得失落吧,我发现你很害怕分别,而且是非常的恐惧。”
穆妍儿转头看向他,淡然笑道:“是呀,我喜欢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无忧无虑的,多好!”
东方明月轻轻点头,“很美好的愿望,只是实现起来没有那么容易,也许不会像你想象得那样简单。”
她又放眼眺望着前方,坚定地说道:“我想,是可以实现的,只要不停努力,总有一天可以实现。你觉得呢?”
东方明月确信不疑地点头,“嗯,而且已经领教过,你拉着我不放,甚至不惜牺牲性命与鬼神仙抗衡,为的就是那个美丽的愿望吧。”
穆妍儿很疑惑地看向他,自己梦中的情景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是那个爱多嘴的南雨蝶告诉他的?
东方明月像是看懂了她的疑问,解释道:“不需要别人说,我记得清清楚楚,你执着的样子就像当日在悬崖之上。”
“你怎么会记得?”穆妍儿实在是不甚理解,疑惑地问了出来。
“因为那不是单纯的梦境啊!所以我才说,那个你才是真实的你。”说话间,他又眼含笑意地看向他了。
“不是梦么?”穆妍儿有些窘迫了。
自己在梦中的样子她当然记忆清晰了。
但鉴于是梦境之中,又是无比焦急的情况下,表现出什么样的情绪自然也是无可厚非了。
可偏偏,他也说记得那些情景,这就不太妥当了吧?难怪他表现得那么……好像很了解自己心思似的。
这该如何是好?
穆妍儿紧着一张小脸,还没有想通这些逻辑,东方明月却又开口说话了,“所以,我也记得我们的静云山之约,也请你不要食言!”
静云山之约?穆妍儿闻听,又是一阵心悸,急忙摇头,“不记得。”
“真的不记得?”他皱眉疑问。
她却低头不语。
一瞬间,她的目光又落在了手中的剑上。
东方明月寻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问道:“你现在记得的,好像只有它了吧?”
他也不强人所难,就此转开了话题,说道:“好了,我们还是说说你最后那四句剑决吧,领悟得怎样了?不如,舞给我看。”
“好啊!”穆妍儿顿觉轻松,唰地拔出了宝剑。
利剑伴着人影,寒光追着彩衣,不久之后,便有淡淡白色剑花绽放。映着晚霞,那景象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