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呀！”花如雪又是一声呵斥。
“拔箭？噢，好，我拔、我拔！”皇甫杰终于战战兢兢地伸出了手。他握住箭尾，用了一下力，没有拔出来。
箭端刺入太深，大概是卡在了骨头之间，而且腾蛇死前，一只手是紧紧攥着箭柄的。
几次用力，皇甫杰仍然没有将它拔出来，而他自己的表情，从惊惧，到痛苦，再到无助，最后都快哭出来了，看样子，精神都要崩溃了！
“如雪，你别再折磨他了。我来帮你。”花欲燃还是看不下去了，走上前一步，单手握住箭尾，猛然用力，将那银箭拔了出来。
不想，他这个好心之举反而引来了新的麻烦。
银箭离体时带出了一道血光，几颗大大的血珠迸溅到皇甫杰的脸上。那血，还是热的！
而且，箭被拔出的一霎那，腾蛇的身体也彻底放松下来。于是，他从口中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呼”的一声也喷在了皇甫杰的脸上。那气，也是热的！
那股灼热之感，再加上那声叹息，彻底击穿了皇甫杰的防御底线。
只听他“啊！”地一声惨叫跌坐在地上。
眼前浮现出的人脸不仅是腾蛇，还有无数因他而死去的其他人，他们一个一个容貌诡异，却又血目圆睁，争先恐后地扑面而来……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你们不要追我，不要追我……”皇甫杰一路哭嚎着，失魂落魄地逃离出去。
看到兄弟们一个个死去，勾陈护法黯然神伤，再也顾忌不了慕容秋水的什么知遇之恩和一生梦想，极力劝阻道：“主人，到此为止吧，给兄弟们留一条后路！”
“怎么，你真的想要背判我？”慕容秋水停下手来，对着他一声怒吼。
“主人，这些年是你背离了正义之道啊，到此为止吧！”
“住口！”慕容秋水用手点指他，喝道，“赶快滚！否则，我对你不会客气！”
说罢，慕容秋水转头看向楚长天，说道：“看来我们又要联手了，这些年你跟随我，为的就是武林霸主之位，同时也是为了你父亲的遗物——魔刀。”
“魔刀，哼，现在想来，那是你为了利用我而撒的谎吧？”楚长天冷笑一声。
“当然不是，它的确在我这儿。”慕容秋水回道。
“它在哪儿？”楚长天喝问道，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多年来的隐忍和等候，他早就厌倦了。可偏偏，父亲临终前一口认定，魔刀被慕容秋水拿走了，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取回来，还说凭借它，可以称霸武林了。
为了对父亲的这份承诺，他将半生时光都用在了慕容秋水身上，只待有朝一日，能够得尝心愿。
慕容秋水除去外罩长衫，从腰间取下那条宽厚且华丽的腰带。
难道是软刀？楚长天心中疑问道。
父亲当年爱武成痴，偶然得来一本铸刀秘籍，他便开始四处寻找那种罕见的金属，这一走就是好几年。
后来，少年的楚长天通过各种打探，终于问得了父亲的踪迹，说是他总算找到了合适的材料，又寻得一位铸刀的高手，就地起灶，开始锻造他梦寐以求的宝刀了。
可是，当楚长天进入深山，找到那间茅屋时，那里已是被洗劫之后的景象了。奄奄一息的父亲告诉他，刚刚出炉的宝刀被人抢走了……
慕容秋水将刀递予楚长天，情义满满地说道：“是啊，将刀做成这种质地的确非常罕见，我也是稀罕它的特别之处，才会向你父亲借来一用。你今天可以拿着它完成你父亲当年的遗愿了！”
楚长天接过刀仔细观看，华丽的外套、精美的装饰。他‘唰’的一声拔刀出鞘，映着阳光，那明晃晃的刀光中微微显现出血红色。
“你父亲生前用它杀人无数，它是用血来滋养的。经过这些年的封存，应该正是如饥似渴的时候，你和它联手会是如鱼得水。”
这个答复显然与楚长天的认知大相径庭，父亲说，刀是刚刚炼得就被抢走了。而这个人又说父亲拿他杀人无数，真是笑话！
事已至此，楚长天也懒得纠缠。跟随了二十年的人，他当然了解慕容秋水的习性了。
“如鱼得水？”楚长天猛地抬头，冷笑道，“怎么可能？你这个老顽固自己将它隐藏二十几年，我却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使用。你让我今日用它作战，怎么战？”
“别着急，就用我平日指点你的口诀即可。”慕容秋水胸有成竹地回道。
“那些破口诀连普通的刀都用不好，又怎么能在这儿派上用场？”楚长天嗤之以鼻地反问道。
“那就对了，因为那些口诀是这把魔刀的，用别的刀当然不适合。今日你用它来战，再看效果。”慕容秋水再次回道。
楚长天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好，我今天就试试看！”
说罢转身，舞动了几下，那感觉果然不一样，顿觉信心倍增。
之后，他收身站好，抬手直指武林盟主，喝道：“东方归雁，听说你是被推举出来的武林盟主。只是，能否担当还要看实力。今日你要是败在我的刀下，就请自觉让出位置来吧！”
“好！今日当着众人之面，归雁也自然言而有信，请吧！”东方归雁摆手，欣然应战。
楚长天打量着赤手空拳的东方归雁问道：“你的剑呢？皇甫杰为了那柄剑如痴如狂十几年，今天也真的疯了。怎么，还不拿出来让大家看一看吗？”
东方归雁轻轻摇头，说道：“剑是有的，只是不能用它战你。靖宇兄说得对，剑是有情有意之物，不应该经常拿来做杀戮用。今日若想战，就让我徒手应对吧。”
“徒手应对？说得好听，我看你是狂傲至极，自寻死路！”楚长天说罢，挥刀直奔东方归雁。心想，管他是谦虚还是炫耀，有机会获胜才最重要！
“爹，怎么可以这样？”程萧萧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拉了拉父亲的胳膊，焦急地道，“我们是不是要帮帮他？”
程玉山拍了拍女儿的手，摇头道：“谁也帮不了他，他是武林盟主，人家既然挑战，他必须亲自应战，这是规矩。”
“可是，他连兵器都没有，太不公平了，这算什么规矩？”程萧萧实在心焦，发现这一场乱战之下，也真是没了规矩。
“不用担心，丫头，你东方叔叔的功夫在武林中当属上乘了，不会有问题。”程玉山信心满满地说道。
“什么东方叔叔！爹爹怎么这样说话？”程萧萧满脸不高兴地嗔怪道。
“这有什么不对吗？我东方兄弟的武功本来就是一流嘛，还不许夸赞两句？”程玉山反问一句。
“什么东方兄弟？您是怎么了？”程萧萧气呼呼地看了父亲一眼，又急忙转过头去目不转睛地盯着战事。
“哈哈哈，那要怎么称呼啊？”程玉山手捻须髯笑得惬意。
楚长天果然与那魔刀配合默契，一柄白刃在他手中上下飞舞，如雪片一般泛着寒光。
东方归雁手无寸铁，左右躲闪，敏捷的身体穿行于道道白光之中。
“这样不太妥当吧，如雪，是不是把你的剑借给东方叔叔用一下？”花欲燃看得步步惊心，急忙提醒道。
花如雪细心观战，却没有打算帮忙，回道：“我看还是不必了，自从师父把剑给了我，他空手迎战白刃的功夫是越来越厉害了。”
“可这次的对手很强硬，你就不怕他吃亏？”一旁的穆妍儿也说道。
“应该不会，放心吧！”他淡然回复，目光却一刻不离二人的身体。他的步伐也在轻轻移动，说是不管，却又盯得比谁都用心。
穆妍儿明白了他的用意，不再看东方归雁与楚长天，而是不停打量慕容秋水等人。
花如雪的心思缜密，习惯防患于未然，他担心师父会出现意外，所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而穆妍儿，也早已习惯为他扫平后顾之忧，她担心慕容秋水趁机偷袭，所以目光一刻不移地盯着那群人。
此刻，场地中央，楚长天纵身而起，举刀迎面劈来，那架势占尽主动。
这一次，东方归雁躲闪的速度好像并不快，眼看着刀尖就要触及到肩头了。
这时，他才倏地侧身……只是他移动的方向不是远离，而是靠近楚长天。
快要接触到楚长天的身体时，只见他忽地抬手直切对方腕子。
楚长天躲闪不及，感觉右手腕传来一阵酸痛，魔刀也要脱手了。
但毕竟，他也是用刀的行家，既然握不住了，干脆将其抛起，同时转身用左手接住，顺势，拦腰斩向了身旁的东方归雁。
众人一惊，甚至屏住了呼吸，那瞬息万变的情景简直让旁人想出手都来不及。
东方归雁并不惊讶，似乎一切早在他预料之中。他右手切他右腕的同时，他的左臂已经抬了起来，横着摆向了楚长天的右肋之下。
接下来，当刀锋已一条优美的弧线划过来时却突然失去了力气，在快要接近东方归雁的身体时，硬生生停了下来。
此时，东方归雁一伸手，轻轻松松便抓住了楚长天的左手腕，稍稍用力后，那钢刀便落了地。
东方归雁虽然没有动手伤他，但楚长天知道自己这一次输得很彻底。他弯腰捡起那柄刀，苦笑一下，说道：“爹，孩儿对不起您，辜负了您的嘱托。就让我用自己的血来养你吧！”
说完，那刀尖便刺向了自己的腹部，瞬间又拔出，人也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