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泥沙之中,我突然看见两盏明晃晃的大灯,射出两道通道一般的光线,将不死海的海底照的很是通明。
我和白泽看不清那具体是个什么东西,倒是有点像过节时,挂在大门上的红灯笼,可灯笼的光,不可能照射这么远。而且,那两道光并不是静止的,不住地四下晃动。
猛然间,我和白泽被白光包围,刺痛的双眼睁不开,白泽将我紧紧护在怀里,自从我把他从泥沙里挖出来,他就一直这样抱着我,从未松过手。
明晃晃的白光照在我和白泽身上之后,出奇地不再移动了,而是一点点地逼近。等到我和白泽已经适应了光线的强度,勉强睁开眼睛时,那两道光已经近在咫尺,不是模糊的影子,而是两只圆滚滚的东西,中间还有个蓝色的圆球,骨碌碌地转个不停。
“这光,好冷啊!”我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地往白泽的怀里钻了钻。虽说这么做有失体统,但既然我俩均已表明心迹,体统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白泽裹紧了我说道:“是有点冷,可比起昆仑山,还是要好上一些。”
“可昆仑山上,有你给我亲手缝的貂裘,现在我只穿一件单衣。”
“没事儿,现在你不是还穿着我呢嘛!”白泽语气轻佻的说,说的我一阵脸红。这个小畜生,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污言秽语。不过还是蛮中听的。
我和白泽这厢正腻腻歪歪地秀恩爱,只听“嗷~~~”的一阵巨吼,夹杂着腥臭的口气和口水,将我和白泽熏了个跟头。面前一堵黑墙一般的黑龙,竟然开口说话了。
而且开口所说的第一个字竟然是:“滚!”
我倒是想滚啊,可整个不死海都是龙爷爷您的地盘,我还真不知道能滚哪儿去。
但人家既然发号施令了,不遵守似乎就是不敬。于是我挣脱白泽的怀抱,在地上象征性地滚了两下,爬起来问:“您看,这样行么?”
黑龙似乎被我令人捉急的智商搞的不大开心,眼前本来是一堵黑墙的,结果这堵黑墙慢慢裂开,变成了血红色。
这下我明白了,感情挡在我们身前的,是黑龙的巨大龙头。那两道寒冷的光亮,就是它的两只眼睛。此刻,它发怒了,所以张开了血盆大嘴。
血盆大嘴里,上下两排焦黄的牙齿,长满了蛀牙。一条肥厚鲜红的舌头,搅来搅去的,将周围的海水都搅拌的有了腥臭之气。
我忍不住问了句:“黑龙爷爷,您是又多久没刷牙了?这样不卫生。”
黑龙被我问的一怔,愣了两秒问道:“什么是刷牙?”
“刷牙就是饭后进行的口腔清洁,有的时候还会用到一些盐巴,这样可以使牙齿更亮白。”我耐心地解释道。
黑龙似乎听的还挺认真,起码闭嘴了,也不再蠕动他山脉一样连绵起伏的身姿,搅得整个不死海波涛汹涌了。
我紧接着趁热打铁道:“你在睡着的时候,是不是经常感觉到牙痛?”
黑龙重重地点了点头,两条龙须杵在海底,我的脚下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我连忙阻止道:“您嗯一声就行,不要有任何动作。”
黑龙乖乖听话说:“嗯呐!”
看来,还是一直来自东北的黑龙。
据说在东北,有个叫黑龙江的地方,说不定就和这条黑龙有什么渊源。
但这条被我用生活常识驯服的黑龙脾气十分暴躁,根本不给我发挥想象的时间,吼道:“牙痛不是命,疼起来真要命,你能不能帮我治好?”
“我……”
“能—不—能?”黑龙用他的两条龙须卷起我和白泽,凶神恶煞地问。
“能,绝对能。她不能,我也能!”白泽见我俩有危险,想也没想,就把这件事儿给应下来了。
我和白泽认识的年头不短,他也的确在医学方面也有所涉猎,但我可以确定,他绝对不会医牙病,记得有一次,我牙痛的满地打滚儿,白泽只送了我两个字儿:“忍着!”
所以我对他夸下海口这件事儿,表示并不赞同。想着要趁早撇清关系,不能让白泽一时的冲动之举,断送我们的性命,赶紧向黑龙解释说:“龙爷爷,您别听他瞎说,其实,他是个神经病,最爱信口雌黄,您千万别信。”
黑龙将我俩勒的又紧了一些,很不耐烦地道:“我,已经信了。”
我耸下脑袋,心想,这下真玩完了。白泽这个不知死活的畜生,怎么说话就不过脑子呢!
白泽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对着黑龙说:“治牙疼的第一步,就是要清洁掉您口腔中的食物残渣。”
黑龙怒吼一声,问了一个极有道理的问题:“我已经几万年没吃过东西了,哪来的食物残渣!信不信我拿你们俩塞牙缝?”
“等一下!”白泽及时制止了黑龙将我俩塞进他那张奇臭无比的大嘴。
“怎么,你还有临终遗言?”黑龙问。
“龙爷爷,我还没有治好您的牙痛病,还没有为您效犬马之劳,实在是死有不甘啊!”白泽声泪俱下,看的我都有些感动,何况是脑子只有一根筋的黑龙。
果然,黑龙被白泽夸奖的有些膨胀,卷着我俩的龙须也松快许多,问道:“你说,怎么治。”
白泽让黑龙张开嘴,秉着呼吸,装模作样地查看了一番。我在一旁,实在忍受不了熏死人的口臭味儿,差点把自己憋死。心想着,与其被熏死,还不如……其他什么死法都行。
“龙爷爷,您闭嘴吧,我已经知道病症所在了。”白泽说。
“那还不快治!”
这条黑龙显然被牙痛困扰了很久,否则不会这么心急如焚。
白泽正巧抓住黑龙这个弱点,不慌不忙地说:“您口腔里虽然没有食物残渣,但牙缝之间充斥着大量的泥沙。还有就是您常年被泡在海水中,海水中的盐分,也会腐蚀破坏您的牙釉质……”
我心里暗暗琢磨:“白泽是从哪儿弄出来这么多专有名词的,难不成这小子对牙痛,还真有一番独到的见解?”
本来我是重拾了希望的,可白泽接下来的一句话,把我重新打回了深深地绝望之中。
“龙爷爷,你的口腔需要清洁,不如就让我和我身边的这位姑娘,给你效劳,可好?”
我心里默念一万句:“不好!”
但黑龙却痛痛快快地应了一声:“好!”
我挎着脸,看着白泽,眼神里传达的都是“让我去死,让我去死,让我现在就去死”的信息。
白泽根本不理会我的意愿,继续谄媚地讨好黑龙:“龙爷爷,十分感谢您对我们的巨大信任,我们也很乐意为您效劳,只是……”
白泽话锋一转,不知道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只是,什么?”黑龙又张口说话了,而且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字儿,我的神经系统,真的快被熏晕了。
“只是,我们没有工具啊!”
“工具?清洁牙齿,还要什么工具?”黑龙转着两只圆滚滚,明晃晃,淡蓝色的眼珠子问。
“当然需要!”白泽斩钉截铁地回答。
“需要什么?”
“牙签。”
“哪里有这种东西?”
白泽见黑龙上了钩儿,不容给它一丝一毫思考的时间,说道:“岸上。”
绕了这么一个大弯子,我才弄明白白泽到底什么目的,原来她就是想让黑龙把我们送上岸。
“岸上?对呀,岸上!他奶奶的,怎么把正事儿给忘了。”黑龙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大晃龙头,大甩龙尾,呼啦啦搅得天昏地暗,鸡犬不宁。这声势,比当年轩辕谨瑜率领的十万天兵还要浩大。
“龙爷爷,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小的说错话,惹您生气了?”白泽继续他的卑微姿态问。
“没你的事儿,误了出海的时辰,这可是要遭到报应的!”
说完,黑龙旋起巨大的身躯,将不死海旋出一个巨大的漩涡来。我被滴溜溜转个不停的水势搞的昏头转向,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张开了嘴,却又吃了满嘴的沙子。这感觉实在太生不如死。
好在黑龙出水所用的时间不长,也幸好,它的两条龙须没有放下我和白泽。就这样,我们重新被黑龙带回了水面。
在海底的时候,只看见黑龙的冰山一角,已经觉得巨大无比,雄伟壮丽,如今来到海面,再看黑龙庞大的身躯,简直可以用壮阔来形容。这哪里是龙,就是一座连绵的黑色山脉啊。
我和白泽被浮出海面的黑龙甩在背上,居高临下,老鬼他们所乘坐的七宝佛珠,看上去就是沧海一粟,渺小如蠕动的浮游。
巨龙的觉醒,必然引起惊涛骇浪,海啸山崩一般的巨大水花涌起千尺多高,然后重重地拍下,凶猛迅急,就算是一座小岛,也能被这股滔天巨浪给拍碎了,何况是一艘小船。
现在的船上,还剩下老鬼,银铃和蛟璃。这三个人说不好什么关系,看似属于同一阵营,实则各怀鬼胎。总之,坏人的世界,我不懂。
自古以来,不死海上,就不允许有任何生物的存在,更不允许任何东西穿越此地。所以,船上的人,必然成了黑龙的重点攻击对象。
只见它龙爪一拍,七宝佛珠幻化的船舶,翻了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