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等人,每人一个方位,死死抓住船舷,试图以绵薄之力抵挡黑龙掀起的惊涛骇浪,但有一个歇后语说得好—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
后来我仔细想了想,这个好像只是一句古语和一句成语,并不是歇后语。
总之,不管那么多了,看到一路阻挠我和白泽去找踯躅花的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还是挺开心的。
黑龙连着几个一个巨浪打过去,本就摇摇欲坠的小船根本禁不住折腾,完完全全地翻转了过来。老鬼等人掉进了不死海。以狗刨式的游泳姿势,不断地翻腾。
我坐在高高的巨龙之上,朝下面喊:“不死海的海水,好不好喝呀!”
他们都忙着求生,哪有空搭理我,再加上海浪声势滔天,我的声音基本上直接被淹没在了稀里哗啦的水声里。
我本来以为,老鬼他们这次肯定在劫难逃了。不成想,七宝佛珠幻化的木船十分坚强,凭借着自己普度众生的力量,竟然自行翻转了过来,还自动把灌进船舱里的海水给排出去了。
老鬼和银铃见自己有了一线生机,赶忙朝着七宝佛珠游过去。
更奇怪的是,黑龙掀起的滔天巨浪,本来山呼海啸,千军万马的,结果到达七宝佛珠附近之后,就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了。
我瞪大了眼睛,仔细看这佛珠到底有什么异样,忽然发现,船舷上站着个光头和尚。
燃灯老和尚?这个不会又是老鬼耍的花招吧。想到此处,我迅速在大浪中寻找老鬼的身影,发现他还被困在海水中,往前游一步,向后退两步。越是用力,离七宝佛珠的船体越远。在他的不远处,是披头散发的银铃,没了往日里的端庄,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总之,像个疯子一样,一边惊叫,一边招手。
这俩人都在,说明船舷上的老和尚是真的。
但这里,好像还是少了点什么。
我掰着手指数了半天,人数没变化啊!
“到底少了什么呢?”我问白泽。
白泽此刻颇为为我的智商捉急,忧心忡忡了好一会儿。
我盯着他看,海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几缕打绺的刘海儿挡在额前,脸上挂着几枚水珠,在我看来,有种说不出的魅惑性感。
我对自己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欣赏美色,表示自我折服。
白泽盯着海面紧张的形势,语气凝重地说:“蛟璃不见了。”
我恍然大悟:“对呀,老和尚是新来的,但是那条我们至今也没搞懂,到底居心何在的小蛇蛟璃,到哪儿去了?”
“老和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咱们掉进海底的这段时间,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情。”白泽自言自语说。
我深深地点头,表示赞同。
就在我点头的功夫,老和尚驾驭着七宝佛珠,逐渐向老鬼和银铃靠近。
他这是几个意思?难道要救我们的仇人么?平日里没见他怎么慈悲为怀,现在想起普度众生了,是不是显得有点搞形式?
我心里对老和尚的不满,瞬时又多了几个加号。
老和尚将老鬼和银铃拉进船舱里,继续向黑龙驶进。
黑龙怒吼一声,我估摸着是老和尚的举措激怒了他,毕竟不死海是人家的地盘,自古以来,就没有任何生物从这里或者走出去过,老和尚非要打破常规,坏了人家的规矩,肯定是要承担后果的。
而且,后果很严重。
黑龙一个起身,辗转腾挪,巨大的龙尾甩过来,直接将小船卷向半空。
我虽然一向不怎么喜欢老和尚的为人,但他毕竟是白泽的朋友,白泽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所以,当小船被甩向天空的时候,我的心也跟着提了上去。
而后,小船又直直地落回水中。我滴这个小心脏啊,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还好老和尚安然无恙,不大好的是,老鬼和银铃也同样安然无恙。
巨龙又一声怒吼,这回算是真被惹急了,龙头猛地潜入水中,而后腾空而起,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狠狠地甩着自己的后半截身子。我和白泽虽然死死扣住两片龙鳞,但还是没有逃脱被大头朝下甩下去的命运。
幸好老和尚这人还算厚道,没有眼睁睁地看着我和白泽一猛子扎进海水里,开动七宝佛珠,前来救援。同时,他口中捏了个决儿,让我和白泽在半空变换成头上脚下的姿势。毕竟一头撞在船上,没命还好说,会毁掉我的花容月貌的。
七宝佛珠稳稳地接住了我和白泽。在下面看巨龙,又是另一番气势,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
之前,我一直以为是老和尚的举动触怒了黑龙,才让他兽性大发,到了下面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巨龙的龙头后七丈左右的距离,有一条三寸多长的小蛇,跟条虫子似的,正往黑龙的龙鳞里钻。
我惊呼一声:“那不是蛟璃么?他这是在干什么?”
显然老和尚也不是很清楚。
黑龙的龙鳞十分坚硬,像是钢铁制造的铠甲,紧紧地贴在黑龙的身体上,可以说是刀枪不入,哪是那么容易就钻进去的。隐隐约约间,可以看见蛟璃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先找准黑龙的一片龙鳞,先用毒液侵蚀,然后用坚硬的牙齿,像耗子一样在龙鳞上撕咬,磕洞,最后弄出一点点缝隙来,扭动着身子,一寸一寸地往里钻。
黑龙被它弄的十分吃痛,但身体巨大,龙头很难回身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来回摆动龙身,试图将身上的蛟璃甩下去。所以才掀起了惊涛骇浪,搞的我们和老和尚都很狼狈,几乎全身都湿透了。
黑龙没办法让蛟璃停止撕咬,反将怒气转向了我们。
脖子高高竖起,两条龙须缠绕上七宝佛珠幻化的小船,两只蓝色的,冒着瑟瑟寒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看。
我们不由自主地靠在一起,被他看的有些哆嗦。头一次,这几个人如此团结一致,万众一心。
“阿欠!”黑龙打了个喷嚏,伴随着黏糊糊的白色液体,整个小船被推出了十几米远。
我们手把手互相搀扶,才算没有重新掉进海里去。
本来吧,远离黑龙是件不错的事情,但黑龙似乎并不想让我们太安逸,一甩龙须,将小船勾了回来。而后又打了一个喷嚏,小船又被冲走了。
黑龙似乎喜欢上了这个无聊的游戏,就这样来来回回地玩了二十几次,我和我的小伙伴儿们被他弄得都快吐了,他依旧乐此不疲。由此可见,海底的沉睡生涯,让这条独居的黑龙承受了多少寂寞时光。
正当黑龙玩的起劲儿,我们吐得正嗨的时候,远处突然呼啦啦的飘来一片黑云。铺天盖地的,大白天瞬间变成了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幸好有黑龙的两只眼睛,像探照灯似的,起码让我们看清楚当前的形势。
而且我们都清楚地知道,盖住天空的,根本不是什么乌云,而是成千上万只血蝙蝠。
当时就是被这群冷血动物给逼进不死海的,现在很可能继续遭到屠杀,直接被逼死。
这些血蝙蝠非同一般,体型照正常的蝙蝠大三倍有余,两只长翅膀孔武有力,边缘锋利无比,要是让哪知膀子给划一下,估计能被切成两半。最厉害的还要数蝙蝠的长嘴,尖尖的,像一根铁椎,它们能将这种铁椎似的尖嘴插进人的血脉里,吸食最新鲜的血液。
老和尚很有先见之明,眼见着蝙蝠遮天蔽日,盘膝而坐,攒动挂在胸前的一串佛珠,口中神神叨叨,念念有词。船顶之上,渐渐形成一个透明的结界。
冲过来的这群家伙,哪能叫蝙蝠呢,干脆叫飞蛾得了,拼了命地往结界上撞,有的已经撞到头破血流了,还是不死心。我呆在船里,一边感动于它们一往无前的精神,一边求菩萨跪祖宗,保佑我平安无事。
事后想想,这些根本没用。老和尚比菩萨还厉害呢,不是照样被困在这里。而我的祖宗就更不用说了。父亲是僵尸鼻祖后卿,现在已经和石犼狼狈为奸,母亲则是地狱公主幽女,一个比一个邪性,能帮我才怪。
那些蝙蝠虽然冲不破老和尚的结界,但还是把结界撞得晃晃悠悠,我看着老和尚慢慢铁青的脸色,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老东西,可能要支撑不住了。
而那些蝙蝠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哪怕冲在最前面的已经命丧大海,后面的还是义无反顾。当然,这些蝙蝠也并不是将我们作为唯一的攻击目标,黑龙也没少遭罪,虽然全身的龙鳞让这些蝙蝠占不到什么便宜,但是架不住攻势不断啊,一波又一波,搞的他很疲惫。
我突然想起下海之前,那还是老鬼假扮老和尚的时候,他说过,这些蝙蝠之所以不要命地冲过来,是因为被一些东西吸引,这里,一定有人拿了属于蝙蝠的东西。
于是我起身问:“你们到底是谁拿了什么东西?想活命就交出来!”
船舱里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肯承认。
“看来,那东西要比你们的命还重要了?”
此刻老和尚的功力差不多被消耗殆尽,结界的晃动幅度越来越大,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裂痕。
眼见着就要被吸成干尸,老鬼幽幽开口道:“是蛟璃,偷了蝠王的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