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雨没看着,瓢泼大雨倒是下的那叫一个痛快!
崖底空旷,连棵像样的大树都没有,我们三只能硬生生地站在雨中,被淋得像三只狼狈的落水狗!
至于月亮吗,完完全全被黑压压的乌云盖住,谁知道它现在升到哪里了,到底圆没圆?
“天杀的龙王,你是眼瞎了么?没看见姑奶奶要救人啊?”我指天大骂。
“咔嚓”一道闪电,直直地朝我脑袋劈过来,幸好我躲得快,不过可怜了我身边的花花草草,替我挨了这一下子,被劈的外焦里嫩,雨水中掺杂着隐隐的烤肉味儿。
“天杀的龙王小子,下次看准了再劈不行么!”灰了吧唧的泥土里,钻出两只灰头土脸的动物,一个是浑身冒烟儿的蛟璃,另一只是没了毛儿的茕兔。
“哎,我就不理解了,同样是骂龙王,凭什么我骂就被劈,你骂就什么事儿都没有呢!”我指着在雨水里打滚儿的蛟璃问。
“当然是我位高权重,身份尊贵。你一个小小的司花女神,连九品芝麻仙都不如,敖广那小子不劈你劈谁?”小蛇让雨水洗干净身子,顺着我的腿爬上我的肩膀,得意洋洋地说。
荧惑在一旁忙着给茕兔疗伤,脸色阴沉可怕。
至于我,似乎比所有人都要郁闷。这么大的雨,不知道清心花还能不能结出种子来,如果不能,就要等明年得今天,我和白泽可都没时间了。
“蛟璃,你既然这么位高权重,得罪不起,能不能让龙王别下雨了?”
蛟璃在我肩膀上伸了伸脖子,凝重道:“何时布雨,雨下几豪,这都是天帝的旨意。我横加阻拦岂不是在抗旨?花不语,你到底是有多恨我呀!”
“你不是伏羲帝的亲二叔嘛,他肯定得卖你一个薄面啊!”我央求道。
蛟璃还是不肯答应。
“实在不行,出了事儿,我替你顶罪!”
“不行,绝对不行!”白泽拒绝的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看来,你小子是真不想活了!”蛟璃绕着我的两肩,不在意地说。
“白泽你闭嘴,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不会放弃的!”
“蛟璃,这个忙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白泽拎起蛟璃,气势逼人地问。
现在求人的都变得这么猖狂了么?白泽这态度,但凡有点血性的人,谁会答应他?
只是我没想到,蛟璃竟是个没血性的神族,白白挂着个帝王二叔的头衔,实则是个胆小怕事,欺软怕硬的家伙。被白泽的气势这么一震,他竟然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而后,蛟璃施展千里传音之术,将东海龙王敖广趾高气扬地一通数落,说人家不懂规矩,以下犯上,胡乱下雨,淋着了他这个年老体弱,法力尽无的老神仙。
我在一旁为他精湛的骂街技术拍案叫绝,一边琢磨着,这雨到底什么时候能停啊!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估计蛟璃是骂累了,伏在我肩膀上喘粗气,至于这雨嘛,越下愈大,整个山谷都成了一汪湖水了,别说是采集种子,就连清心草都被淹没在齐膝深的雨水里了。
我实在是后悔,为什么脑子一热就请蛟璃来帮忙了呢,明明知道他是个不靠谱的人!
“现在怎么办?”我瘪着脸问在场的所有人。
“没事儿,等我歇一会儿,再接着骂!我就不信敖广那小子,敢不给我面子!”蛟璃气喘吁吁地道。
“他已经很不给面子了,好么?”我没好气地回答。
“天意如此,我没什么好抱怨的!”白泽认命地低下头。
他认命了,我可没认!即便今天采集不到清心草的种子,我一样会奔赴幻虚山,即便只有一线生机,我都不会放弃。
“荧惑,你有没有办法?”我问。
荧惑摇头道:“确是天意,有些事情,本就不该强求!”
我不大明白此时此刻,他为何会发出这样云里雾里的感慨,当然也无暇顾及。既然大雨无法停歇,那我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身为司花女神,虽然我已经失去神力,但与天下每一株花草的心意相通,这事儿变不了。如果我还能撑开花镜,看到每一株清心草的位置,并将它们召集在一起,或许,我就能采集到种子。
可是撑开花镜,需要鲜血,我的体内,一滴都没有。
幸好,蛟璃还在,他身上留着的,正是我的血。
“蛟璃,你挺着点啊!”
“什么……啊……”
我一口咬上蛟璃的身体,除了冰凉就是血腥。自己尝自己的血,这滋味还真是一言难尽。
“花不语,你属狗的啊!你还真咬啊!”蛟璃摔着尾巴,暴跳如雷。
我不但咬,我还要吸!我只是把自己的血拿回来一点儿救人,没什么过分!
我拿出花镜,将口中的鲜血滴在花镜上,奇怪的是头上的双蝶步摇,竟也跟着叮铃作响起来。我苦笑了一下,难道我的命运一个错误么?
改了那么多女子的命,真要轮到自己了,还真不知道如何下手呢!
鲜血被花镜迅速地吸收进去,它本是罗浮山无暇壁上取下的一块美玉,就是因为不沾尘埃,纯净无暇,才可照出世间所有女子的命运。而鲜血,向来是大凶污秽之物,如今这美玉染了血,我也不知道是吉是凶!
“你,你怎么会知道使用这个方法?”白泽掐着我的双肩,不可置信地问。
我抹了抹嘴角的鲜血,那股腥咸的味道,实在让人恶心。
“说,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笑了笑,突然觉得烈火焚身,体内郁结着一股上蹿下跳的力量,想要寻求出口,但又不知如何摆脱,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要胀开,五脏六腑碎裂一般疼痛。尤其是胸口,火辣辣的,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生长,蔓延。
“姑娘,你的脸!”茕兔惊呼一声,引得众人纷纷向我看过来,个个表情惊悚。
“语儿,告诉我,这个歃血滴镜的方法,是谁告诉你的?快点告诉我!”
我难受的都快死掉了,不知道白泽为什么老是纠结这个问题,难道,他一点也不在乎,不关心我现在生不如死的感受么?
“我,我不知道!”
“语儿,别瞒我,你想想,你好好想想,你一定要告诉我!”白泽刨根问底地说。
我痛苦的说不出话来,倒在泥水里,蜷缩成一团,只有让冰冷的雨水灌进嘴里,打在脸上,才会稍微好受一点。为什么,为什么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正被一头野兽吞噬!
“语儿,你快说呀,是谁,到底是谁?”白泽躺在雨水中的我抱在怀里,步步紧逼地问。
“老,老鬼!他,他说,这个方法,可以让我,让我,解决所有问题!”
“啊!”白泽一拳打在水里,飞溅的水花,迷住了我的双眼。他两眼通红,面容极尽痛苦。
我不知道他是在愤怒,或是自责。可无论哪一样,我都不希望看到。
“白泽,我知道这不是个好办法,可我不在乎,只要能救你,我都愿意尝试。”说完,我摊开手掌里的花镜,让它在空中支撑起一副巨大的帷幕来。
“不,语儿,不!住手,我叫你住手!你听见了么,我叫你住手!”
我躺在白泽怀里,看到他那么在乎我的样子,心满意足。清心草的种子,我拿定了,就算与整个仙界为敌,就算推翻命运,就算万劫不复,我也要这样做,无怨,无悔!
压制住脑海中纷乱的画面,和体内喷薄而出的杀气,我念动咒语。花镜之中,显现出我们此刻所处的崖底,花镜将所有清心草引到我们身边。
看来,月圆时刻已到,清心草花朵翩翩飞升上天,唯有小灯笼似得种子,挂在植株上,随风轻摆,摇摇欲坠。
“快,你们快去采种子,我来为你们撑住花镜!”我有气无力地说。
荧惑和白泽怔怔地看着我的脸,原地不动。
“都看我干嘛,快去呀!”我一脚将白泽踹了出去。
“语儿!”
“别管我,快去。否则,你就对不起我此刻的付出!”我命令道。
白泽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转身在没过膝盖的水中,搜寻清心草的种子。尽管雨很大,我分明看见了他脸上有泪,眼中有深情。
我看着花镜,里面的夜色真美,轻盈的月光,翩翩飞花蹁跹起舞,在半空中盘旋,跳跃,挥手向我告别。我能读懂她们的心意,但永远无法挽留它们凋零的命运。
每一朵花凋零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女子香消玉殒,我不知道,自己是哪一朵。
再往下看,是倒在草地上的自己。我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都盯着我的脸看了。这还是我自己的脸么?不仔细辨认,连我自己都不认识了。
我的眼睛一红一蓝,诡异的很,一朵妖娆的彼岸花,从衣襟的胸口处钻出来,沿着脖颈,一直延伸到左脸,再到额头,开的邪恶而又妩媚。
怎么会这样?我轻轻抚摸上自己的脸,手臂反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打了回来。那朵彼岸花,竟然从脸上脱落下来,缠上我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