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的野心不可小觑,轩辕谨瑜的实力亦不容低估。在这大战一触即发,生灵即将涂炭的时刻,我竟无比期待战争的发生。隐隐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仗打完,自会了却一桩心事。
轩辕谨瑜骑在雪白的天马上,手中没有武器,只执一管碧箫,将一首本该阴郁顿挫的《铁衣寒》吹奏的铿锵有力,振奋人心。
倏然之间,天马腾空而起,站在云端,云上的风吹乱了他的墨发,却吹不动他眉梢飘逸的风韵和悲天悯人的柔情。
我藏在一朵巨大的云层后面,看的口水直流,分分钟想将其扑倒。
轩辕谨瑜,果真是龙章风姿,举世无双一般的人物。不知梦里的这个花不语何德何能,让这样一个天人,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轩辕谨瑜,这仗打了也有几万年了,不如今日就做个了断吧。”荧惑不可一世地说。
瑾瑜放下手中的碧箫,彬彬有礼道:“也好!”
“如果你我带领的大军一旦交战,势必两败俱伤,伤及众多无辜之人,不如就你我比试一场如何?”作为一个有良心的妖精,荧惑其实还是挺惦记兄弟们的生死的。
“要是我赢了,你当作何?”轩辕瑾瑜的回答极尽挑衅,明摆着是要不惜一切激怒荧惑。
高手过招,往往只在一念之间分出胜负。我猜想轩辕谨瑜应该并没有把握胜过荧惑,才想略施小计的。
可荧惑也不是个笨蛋,这点小小伎俩被他一眼看穿,嘴角扬了扬,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心平气和地回答:“我带着我的手下,滚出九重天。可是,你输了呢?”
“我会向天帝求情,将万妖谷赏赐给你们。并定下契约,只要你荧惑活着一天,神妖两届,永不相犯。”
荧惑对这个赌注很满意,召唤出自己的武器道:“那就别浪费时间了,速战速决吧!”
说完凌空一跃,站到了和轩辕谨瑜平起平坐的高度,喝了一声:“看剑!”
我从来没见过荧惑使剑,也没看清他手里那把乌黑发亮的宝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伴随着铮铮的空鸣之音,瞬间冲天而发。紧接着剑气化作一条条柔韧而凌厉的黑影,毒蛇一般朝轩辕瑾瑜披头冲过去。
我暗暗为轩辕谨瑜捏了一把汗,生怕他招架不住,差点就要冲出去以血肉之躯抵挡。
身子已经探出一半,却见轩辕谨瑜后退半步,勾了勾手指,片刻之间,碧箫便化为一把巨伞,将势如破竹的剑气通通挡在伞外。
看来是我过于担心了,于是又缩回了云朵里。
剑气非但没有伤到瑾瑜半根汗毛,反倒被巨伞反弹,纷纷掉头,朝着荧惑而去。
荧惑见自己并未占得先机,表情微微吃惊,左闪右躲,防止剑气伤了自己。
轩辕谨瑜趁此荧惑自顾不暇的空挡,念动口诀,竟已化身千亿,无处不在,将荧惑躲闪的退路封死。
我使劲搓了搓眼睛,想认清眼前这么多的瑾瑜,到底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结果证明,纯属白白浪费时间。
“障眼法,以为骗的了我么?”荧惑不屑地嗤了一下鼻子。一团白色的光芒自他袖底喷薄而出,十分刺眼。
那些幻化出来的轩辕谨瑜,被白光一照,纷纷烟消云散,最后只剩一个真身。与此同时,荧惑朝着轩辕谨瑜的胸口,又刺出一剑。
轩辕谨瑜不躲反进,迎剑而来,看着像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萤火显然没有料到轩辕谨瑜会来这么一招,心中吃不准他到底是要鱼死网破,还是别有用心,剑势竟然失了准头和锐气,稍微偏了一偏。
轩辕谨瑜见有机可乘,赶紧竖吹碧箫,只见三十几枚细小如发的银针自箫中射出,划出道道彩光。恰在此时,荧惑的剑尖已经划破了轩辕谨瑜的衣裳。
可是他也不能再继续往前了,距离太近,轩辕谨瑜的银针又细又快,再不躲闪,恐怕必死无疑。
我看到荧惑躲闪过去了,可紧接着,天却黑了。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除了呼啸的风声,以及空中传来的叮叮当当的打斗声,我什么都看不见。
关键时刻,怎么能出现这样低级的bug?为了亲眼目睹这场被歌颂了几万年的战役,我可是差点把命都丢在这儿,双方好不容易进入白热化阶段了,怎么能说黑天,就黑天呢!
我打算驱动体内的力量,看能不能弄出点光亮来。隐约记得石犼说过,我的右眼赤红无比,是因为流淌着来自我母亲的地狱之火。
有火,就会有光,有光就能看见轩辕谨瑜和荧惑的战况。我的想法单纯的要死。
但也就是这个单纯而愚蠢的想法,差点将自己弄死。
起初,我试图用各种方式逼出体内的力量,好比说愤怒,伤心,揪头发,骂自己,最后连咬自己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干出来了,愣是没见一点效果,哪管冒出蜡烛那么丁点的小火苗呢,也不枉我一番辛苦不是?
我四仰八叉躺在云层上,有点气馁。耳边猛然想起石犼那永远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要不要我帮你呀,我的小可爱!”
“不用!”我十分有骨气地回答。
“和你那个老不死的爹一样倔强!”石犼嘲笑道。
“不许你这么说他!”我随便在空中挥出一拳,虽然明知打不到他,至少在心理上,还是很解气的。
“你不是挺恨他的嘛,怎么还维护起后卿那个笨蛋来了?”
“我的确恨他,不过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骂他就是不行!”
“呵呵!你这个小姑娘啊,坏就坏在心地太好。你这份善心,迟早会毁了你的!”
“你那份邪恶才会毁了我呢!”我不耐烦地回答。
现在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轩辕谨瑜和白泽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根本不想和石犼这个老怪物斗嘴。
可他是铁了心的要和我我作对,像个八婆一样,一直在我耳边叨叨:“别忘了你的血!用你的血滋养你的花,用你的花,勾起你的火!”
你妹的,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前言不搭后语的!
“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明白的!”石犼猥琐地笑了两声,消失了。
我就不懂了,他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是跟我万捉迷藏呢么?
不过仔细想想他的话,似乎在引导我放血。
对,绝对是放血。我一早儿就意识到自己的血恐怕很是珍贵,否则蛟璃,银铃,包括石犼,也不至于都这么感兴趣。
我举起自己的手腕,打算着用什么工具,在哪里开刀,能减少些疼痛。最后发现手心手背都是肉,哪儿都舍不得。
另一边的打斗声则越来越激烈,而且我似乎还听见了轩辕谨瑜受伤的声音。
一种迫不及待的关切之情,让我狠下心朝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由于一心想着二人的战况,根本没顾得上疼,也没管我的血到底有没有引出地狱之火,总之一嗓子吼了出去:“瑾瑜,别怕,我来救你了!”
紧接着,我就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连方向都没搞清楚,就冲出去了。
说来也怪,放了血之后,果然感觉整个人身轻如燕,气力满满,黑夜之中,视物完全没有障碍!连飞行的速度都突飞猛进了不少。
也由此使大了力气,从轩辕谨瑜和荧惑中间,像火箭炮一样直接窜了出去。好不容易刹住了车,还得尴尬地往回飞。
我就是想英雄救美一下,怎么老天爷就不给我表现的机会呢!
“哪来的笨丫头!”荧惑收了手中的剑,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轩辕谨瑜本来还当我是奸细,但听荧惑的话,似乎和我并不相识,产生了些许怀疑。
我心想:“轩辕谨瑜,老娘可是来救你的,你要是再不领情,我就和荧惑合起伙来打败你!”
“你怎么来了?”轩辕谨瑜还是那一张波澜不惊的脸,但我还是能看得出来,他不大希望我出现在此。
“我说了,我来救你!”
“谁要你救!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
看来他还是不相信我。
“轩辕谨瑜,你怎么能对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大吼大叫呢,也太没有君子风度了吧?”
“你倒是怜香惜玉,派一个姑娘来我这里当细作!”
“轩辕谨瑜,你看清楚,这可是你的女人!”
“我看的很清楚,她不是!”
这两人完全不在乎被卡在中间,尴尬的要命的我。自顾自唇枪舌战,最后荧惑将我甩到一边,继续开打。
我看见轩辕谨瑜白色的衣袍上沾了一块血迹,我也看见荧惑的肩膀裂开一道口子。似乎受伤更重。
最初我特别希望看到最终鹿死谁手,可如今我反倒希望这二人握手言和。
毕竟,在现实里,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让任何一个人死。
也不打算让任何一个人死。
我要破了这个梦,让这场打斗提前终止。于是我起身来到了缠斗的二人身边,试图凭借一己之力,将二人分开。
可是,已经晚了。轩辕谨瑜手中的碧箫,化为锋利的匕首,朝着荧惑的眉心直刺过来。
荧惑本来是可以多开的,但他若是躲开,恐怕匕首伤到的就是我。
所以他岿然不动,丝毫没有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