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下的小镇十分繁华。
京城的方掌柜竟也将凤祥客栈开到了这里。
华宛熟门熟路的找到方掌柜,让他给安排上房。
方掌柜时不时借《江湖日报》给客栈打打广告,敛财聚名。见了华宛更是谄媚,他倒庆幸当初沈岐的油盐不进和拉到华宛这个好伙伴。
“华主编,您来小店那是蓬荜生辉。要几间上房尽管说,一定给您办妥!”方掌柜一边说着一边在华宛和任萍踪两人脸上逡巡。
华宛应酬笑笑,正要开口便听任萍踪抢先道:“一间。”任萍踪凑到华宛耳边,轻声说:“最近华山不太平,看着你我安心些。”
华宛眼皮子都没抬,道:“那就一间。”
任萍踪笑了,笑的很轻松。
华宛当即便要掐他,眼睛却瞟到了客栈门外。
一个长着满头银丝般白发,身上却穿着件破道袍的道人,大笑着从街对面走来来,后边还跟着个面容清癯,修饰整洁的老者。
任萍踪显然也看见了。
他笑了笑,却看不出情绪,扬声道:“你们果然来了。”
道人是古观道长,老者是赛活佛,都是江湖是赫赫有名的人,也是任萍踪的朋友。
古观道长大笑道:“我们也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这位武当长老虽已年近古稀,却满面红光精神抖擞,很少有人能看得出他就是当代最负盛名的三大剑客之一。他拍着任萍踪的肩,又说:“武擎苍和暮虎禅这战空前绝后,江湖上有谁肯错过?”
任萍踪听见这句话有些不高兴,敛起笑容,淡淡道:“你是不是想看他们武功中有何破绽,再去和他们相斗?”
华宛心下微微讶异,她很少看到任萍踪不高兴。
或者说,他从来不直接表露他的不高兴。
古观道长丝毫没有生气,叹息着说:“人老了,争强好胜不是作为。有人找我下棋,我倒愿意奉陪。”他自诩棋艺胜过剑法,这番话说出倒惹的旁边赛活佛大笑。
赛活佛对任萍踪道:“其实我们找你很久了。”
任萍踪道:“应该是麻烦找我很久了。”
赛活佛道:“麻烦也好麻婆也罢,我们的的确确在找你。”
任萍踪只好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找我做什么。”
赛活佛看了眼华宛,欲言又止。
华宛却根本没看他,听他们要谈事便准备转身走开,却被任萍踪拉住手,握在掌心。
“不用顾忌,但讲无妨。”
赛活佛略有些尴尬,咳嗽着道:“我们约好了一个人下午见面,正想找你一起去。”
任萍踪道:“你们约好的人,为什么要我去?”
古观道长笑的很神秘:“因为这个人你一定也想见。”
“这人是谁?”
古观道长笑得更深不可测:“想知道他是谁,就跟我们一起去。”
任萍踪看了眼华宛,有些无奈。
华宛道:“去吧。”
任萍踪见她如此平静,心里更无奈了。
他一向是个禁不起诱惑的人,而且比谁都好奇,去是必须的。只是他不放心华宛一个人。
“你什么时候变的磨磨蹭蹭?”华宛皱了皱眉,又说:“你随他们去,晚上记得回来,别死在外面还没人给收尸。我也要去新开的华山分社看看。”
任萍踪顿了顿,点头同意。
华宛走的干脆,心下却暗自揣摩那两人找任萍踪会说什么,想来也是和武擎苍暮虎禅有关。
任萍踪怕麻烦,可是麻烦总会找上他。这点华宛很清楚,她无力阻止,便只有顺其自然。
因为华宛提前给李光定他们提过华山的事情,李光定几人便觉华山下也是一处可以发家致富的地点,早已找到地皮敲锣打鼓开起了分社。
华山分社并不大,但是很整洁。
华宛很满意。
走进院子里正看见一个男人满脸笑容的对月织说话,她觉着眼熟,仔细看了两眼才认出是宋岂。
“厉害!你是怎么减肥的!”
宋岂和月织都被突如其来的喊声惊了一跳,回头见是她都迎上来。月织依旧笑嘻嘻的抱着华宛胳膊,好像那晚上发生的尴尬都不复存在。
华宛见此松了口气,毕竟她也不希望月织因此和她产生隔阂。
宋岂看了看自己,说:“帮主,我很早就这样了,你只是一直没发现而已。”
华宛倒是知道他刚来京城的时候瘦了一大圈,这些日子过去更瘦了。宋岂年纪本就不大,以前脑满肠肥看不出五官,只觉腻的流油,现下瘦了,倒变的挺拔很多,和月织站起一起简直是“郎才女貌”的代言人。
华宛对他夸了几句,便问了问分社的情况。月织从里屋拿出一大堆资料,都是这几天采访的关于群众对武擎苍、暮虎禅的看法,以及对两人决战的评论。还有一些披着马甲寄匿名信中伤两人,非粉即黑,华宛一概不予理会。
月织道:“这次决战很多赌坊也有参与,赌注押的很高。”宋岂也道:“听说最高的乃是江尧和裘不得,两人财大权大,以八十万两银子和两人全部地盘赌这次华山之战。”
华宛微微诧异:“真是身家性命都赔上了。”她不认识什么江尧、裘不得,只单纯觉得为赌博这样,完全是脑子有坑。
“江湖上为这件事赌博的人多吗?”
宋岂道:“数不胜数。前两天收到消息,武擎苍和暮虎禅的粉丝团已经驻扎到了京城。估计赌博里面不少都是这些人。”
华宛看到一块肥肉送上来了,哈哈笑道:“妙极了!趁着两人决战不去捞一把真对不起两人这么大的名气!”
月织睁大眼问:“姐姐,我们也开庄赌博吗?”
“不!”华宛打了个响指,说:“我们办投票!”
就是很简单的方式,但却是收费的,一票二十两。华宛承认最近越来越往钱眼里钻了,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粉丝愿意为他们的偶像拉票,也怨不得她赚钱。投票时间截止在九月十五,同时设立一个奖项,谁的票数多谁就是这个奖项的得主。武擎苍和暮虎禅是不会稀罕这个奖的,只是为了给粉丝花的钱一个念想。
华宛大致说了一下投票的想法,便听门外有人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尤殿双上气不接下气的冲进屋里,见了华宛也来不及打招呼,拖着她边跑边道:“帮主!你快去看看,光定哥被人打吐血了!”
华宛心下一沉:“在哪?”
“就在门外!”
“你去多叫些人。”
尤殿双摇头道:“那小混蛋武功很高,说来再多人都不怕!”
华宛愣了愣:“小混蛋?!”
很快她就知道果然是个小混蛋。
李光定僵硬的站着不动,一个比他矮半截的小屁孩正拿剑对他横眉冷目。
华宛虽然不懂武功,可是和任萍踪毕竟混了很久,一眼就看出李光定被点了穴道。那小屁孩旁边还站着个年轻人,年轻人脸色很严肃,似乎觉得小孩做法欠妥。两人都是锦衣华服,小孩手上的剑、年轻人腰间的玉佩品相极好,可看出两人身份不大一般。
华宛有了计较,暂时将找茬的心思搁下。她走到两人跟前,微微笑道:“二位有礼。我这弟弟涉世未深,行事莽撞,哪里得罪了两位实属无心。在下替他道歉,望能两位多多海涵。”华宛很擅长在外人面前戴面具,她说话的时候眉眼弯弯,温和礼貌,任何人都不会感到讨厌。
年轻人和小屁孩显然被第一印象迷惑了。
小屁孩正要开口,突然看了眼年轻人,便又不说了。
那年轻人眉宇间很有正气,对华宛也礼貌的答道:“姑娘言重了,应是……家弟莽撞在先,实为误会。”年轻人低头对小孩吩咐道:“还不快些解开穴道。”
那小孩撅了撅嘴,伸手解开李光定穴道,闷闷不乐的撇头。李光定连忙躲在华宛身后,不等华宛询问便一股脑告诉她。
原来起因还是在武擎苍和暮虎禅的华山决战。
李光定和尤殿双大清早就出门,准备收集关于决战的消息。决战早已沸沸扬扬,李光定和尤殿双偶尔也会私下议论一番。
因为尤殿双是任萍踪的粉所以连带着对暮虎禅也大有好感,对武擎苍不大待见,经常有事没事在报社里给众人洗脑。而李光定作为和尤殿双走的最近的朋友深受荼毒,一并对武擎苍没什么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