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两日,华宛谈笑风生和当初在帮里没什么两样。
但是众人察觉到任主编不在了,加之独言长老大肆宣扬,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
尤殿双却比起华宛更难做,他找到华宛,想安慰两句,顺便帮自己的偶像说两句好话,却奈何嘴笨,支吾了半天才道:“帮主,你别伤心了!”
华宛正在看这几天关于血手桃花的案子,这两日再没有死人的事情发生。
“你那只眼睛看老娘伤心了?”华宛啃了口果子,将果核往地上一摔:“老娘吃的好睡得好,哪里伤心了你说!”
尤殿双退后两步,怯然道:“我、我看帮主你这几天有点奇怪……”
“我奇怪?!”华宛朝独言长老一指,“长老这几天比我还奇怪!”
华宛并没有说假话,独言长老从昨天开始就很奇怪了。他神情古怪,失魂落魄,魂不守舍,一副做多了亏心事的样子。
月织等人都去询问了,独言长老却一概说没事不用管,众人便也不再打破沙锅问到底。
独言长老正走着,听到华宛和尤殿双的谈话,抬头望了一眼。他走到华宛跟前,嗫嚅半晌,却说了个“哎”字就走了。
华宛摇了摇头,对尤殿双道:“看,是不是长老比我更奇怪?”
尤殿双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入夜,华宛又开始辗转反侧。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华宛抱着枕头,心里这般说道。
血手桃花案的凶手一天不出现,她一天就寝食难安。至于别的,华宛想都不想。她觉得自己该回去了,纪奉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这里根本没有他的任何消息,那几千万不要也罢。
她不想再待这里,糟心。
“是谁?!”
窗户纸上突然投下一个黑色的人影。
华宛问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瞧那身形,正是任萍踪无疑。
窗外的人没有说话,默然而孤单的站着。让华宛呆呆看了会儿,穿好衣服下床,缓缓的靠近门边,下意识抬手放在窗纸上,想要摸摸映出的影子。
可下一秒那影子却忽然消失。
华宛愣了愣,她拉开门探头一望,四下里夜色茫茫,再无人影。
华宛心下一阵失落,她低声咒骂了句:“有病!”正要恨恨的摔门,却突然听见一声惨叫,尖锐而恐惧的惨叫声,像一把利刃划破寂静的夜晚。
听位置正是从独言长老的房间发出,华宛心下陡然一凉,来不及细想便冲了出去。
却有一人比她还快,看身形却是兰晋离。
两人一前一后赶到独言长老的房间,房门大开,屋里黑漆漆一片。华宛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忙点燃倒在桌上的蜡烛,四周顿时明亮。
独言长老躺在地上。
烛光很刺眼。
而他腹间的匕首,更刺眼。
“长老!!”
华宛和兰晋离异口同声的惊呼,随之赶来的宋岂尤殿双等人也都大惊失色。刘基杜腐大勤小勤忙去分头找大夫、伤药。敲锣的敲锣,吆喝的吆喝,都认为是“血手桃花”杀来了!
华宛忙扯下衣带给他包扎,独言长老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死死瞪着她。
华宛将他往怀里挪了挪,兰晋离眼睛发红,忙道:“不要动!免得流血不止!”华宛闻言便不再动,看着独言长老腹间的匕首,突然就感到自己眼眶发热,泪水在里面打转。
她很多年都不哭了。
虽然独言长老一直很严肃很顽固的,华宛无父无母,在她心中,早已将神龟帮上上下下当做了亲人。
“长老……是谁伤的你?!”华宛痛声问。
独言长老转了转干涩的眼珠,他伸出带血的手,指了指门外,虚弱道:“任……”
华宛浑身一震,忙问:“忍?认不到?还是……”
独言长老挣扎说:“任!”
华宛依旧不停地重复问:“什么人?凶手是人?你是说凶手是白鹭山的人,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不!”独言长老紧紧抓住华宛的手腕,生平第一次说了超过一个字的话:“任……任萍踪!”
华宛不问了。
她呆了两秒,开始怔怔的落泪,泪水啪嗒啪嗒打湿衣襟,最后终于忍不住仰头嚎啕大哭。
任萍踪?任萍踪!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可独言长老亲口说了怎会有假?为什么,为什么独言长老嘴里偏偏要说他的名字!为什么,为什么任萍踪会对独言长老下杀手?虽然独言长老从未对他和颜悦色过,但他也万万不能这样!
独言长老眼里似乎也有泪光,他抓着华宛的手,又道:“快,快去救月织……任萍踪要、要玷污她……”
宋岂想也不想就冲出房门。
华宛哭声戛然而止,她脸上泪痕未干,瞪大了充血的双眼眸光里尽是难以置信:“长老?你说什么!”
“……快!”独言长老用尽全力的将华宛一推,华宛像个破麻袋似的跌坐在地。
华宛只愣了片刻,想到任萍踪沾花惹草的性格,怒火中烧。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的痛苦全然被抛在了脑后,她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站起来,在独言长老房里四下一看,墙壁上挂了一柄长剑。
兰晋离循着她眼神也看到了,他心下一动,忙上前挡着说:“华宛,你别冲动,就算任萍踪伤了长老,可他毕竟是你所爱的人……”
“住口!我不爱他!你让开!”华宛咬牙切齿的说完,一把推开他,取下长剑,朝门外走去。
独言长老看了眼她的背影,闭上眼睛,老泪纵横。
华宛知道,也许这之间有误会。
可她什么都不想听,独言长老不会骗她的,所以,她要为独言长老报仇。
她提着剑,剑光映白了她的脸。
报仇是表面,而实际华宛却想在今夜彻底断了自己的念想,彻底断了心底的牵绊。
就让她消了此孽,了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