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去火车站。”张晋第一百次的坚持。
“不用不用不用。”又要重走这段路,我的情绪不太高,实在是想一个人静静。“我行李又不多。你不用去了,赶紧忙你的去。”
“我一定要送你,”张晋笑着说,“你关于火车站送行的那一段太精彩了,我要去感受一下,不然以后没法给林湄说。”
这个理由很强大。“她那班火车是下午四点走的呃,有些景物你得修改一下,我写的是中午,你得加点黄昏的景色。因为你如果送她回来的话,走错了路线,回到公交站应该是6点半或者7点,下班的人更多了,得注意一下,修改修改。”我絮絮叨叨的重复,张晋频频点头。
“她最近对我态度好多了。”张晋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为什么?她发现是你了?”我惊讶的问。
“应该不会吧。”张晋回忆着说,“最近她问的一些东西我都知道啊,她问了很多信里提到的东西,像《大话西游》、《霍乱时期的爱情》、《欧洲民主史》,哎,对了,《纯真年代》的碟不好找,他们说这部片子不热闹,都没卖的,《大话西游》更没听说过。”张晋愁了一下,立刻小人似的一笑:“韩丽说她恋爱了,我觉得和我们的信有关系。”
“哦。”
“你回去问问韩丽。”
“哦。”
“你回去问问韩丽,她能告诉你林湄对这些信是什么态度,我们可以趁热打铁。”
“哦。”
“那份报纸,就是那个活动专刊我已经留好了,回头寄给她看看。”
“哦。”
“哎,对了,我最近安装了一个新游戏《命令与征服》,最流行的。”
“哦?”我的声调突然变化了。
“要不要去试试?”
“试试吧。”我叹了一口气,“反正也没心思写了。”
“休息休息,劳逸结合嘛。”张晋很体贴的说。
第二天,我没精打采的上了火车,一闭眼就是红红绿绿的坦克或者小人在晃动。这样也好,不用为一些事很伤心了。有些事是不能想的,心是不能伤的,有些时候就算你不想那些事,你的心也碰痛碰痛的跳,告诉你,它真的伤到了。
回到家里睡了没几天,来了一封信。看看邮戳就能估计到人是谁?她会写什么?我控制着自己不要多想,尽量平静的撕开了信封。
“哥哥在上,受小妹一拜。……”
这算是最后的安慰吗?这种解决方式俗套了一些,也难为她了。信写得实在一般,技巧和我差的很远。我快速浏览了一遍,大意是火车一开动,列车员就主动过来和她打招呼,说是她哥哥拜托的。三天两夜,照顾的很周到,最拥挤的时候,索性躲在列车员的休息室里。既然你看我是妹妹,我也认你做哥哥吧。
我轻轻的弹了一下信纸,本来想打开窗扔出去,一犹豫还是顺手夹在了一本书里。Game over,我模仿着《命令与征服》里的美国腔对自己说,the game is over。
这个暑假我学会了很多事,比方中药、心脏保健知识、气功、打坐、修心养性。但学起来容易,用起来难。所不是有的H书光盘可以烧掉,但有些东西就算一切了之恐怕也解决不了。
心碰痛碰痛的跳,仿佛整个世界都能听见。我慢慢走出去,沿着海边开始溜达,想象着没有这封信以前的样子,想象着自己和两年前一样年轻和充满朝气。当心中酝酿的情绪饱满到连潮水的声音都充耳不闻的时候,就可以疾步往回走,开始写一封信。
“一切都像昨天一样,漫山遍野的油菜花,金灿灿的闪亮在天地之间,一片一片的桃花林仿佛天上的云霞,而你在其中漫步,一切就和昨天一样。佛经说,色即是空,一切红颜终究逃不过一个空字,可我舍不得啊,舍不得啊,空也是色,空色就是这样交织,让人欲罢不能。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我就是迷恋这红尘,始终不能不让你知道我爱的热恋、迷的沉醉。”
很好,就这样结尾。我把这几页撕下来,折叠好,然后看着日历,开始计算自己的工作量。从一周前开始,故事的主人公张晋应该开始到海边度假,他在火车上写了一封信,在海边应该写8封信,不能再多了。这时候张晋在上海的汇报材料应该到了,我大约还可以写上三四封,剩下的就要到书店里去寻找题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