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天。
上午九点,我正在琢磨一篇稿子,内线电话响了。
“安迪,门厅有人找你。”
孤零零的在这里有人认识我?估计又是接待处的小雅没事找事,这个女孩子特别喜欢找我说话。
不过这一次不是,我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顾佩瑶微微的笑着,很温婉的站在接待桌前,看着我,身边立着一个大行李箱。小雅伸直了脖子,看看她又看看我。
“你怎么来了?”我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问,生怕她闹起来。
“来北京玩,捎着看看你啊。”顾佩瑶笑着说。
“什么时候来的?”
“刚下火车。”
“找个地方谈谈?”
“好。”
我急急忙忙拖着行李箱,顾佩瑶好整以暇的跟着。直到电梯的门缓缓关上,小雅还在伸着脖子瞅着。
我们随便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下。
“你怎么来了?”
“你不该给我解释解释?”顾佩瑶眼里突然溢满了泪水。
“我不是给你写了信吗?”
“这就是你的解释?全单位都知道我领证了、分房了,然后就离婚了?”
“领证不就是为了帮你分房吗?你得了一套房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就这么想得?你让我以后拿着离婚证怎么办?”
“我不是也有离婚证嘛。再说你有房子了,人又挺漂亮,怎么会有问题。”我心虚的嘀咕道。
“你来北京为什么?”
“我信里不是告诉你了嘛。”我烦躁的低声说。
“我想见见她。”
“你又不认识她。”我惊慌起来,她要跑去一闹,我这面子可就丢大了。
顾佩瑶的眼泪缓缓流下来,我叹口气,要了盒纸巾给她。
“你们现在在一起?”
“还没有见面呢。”
沉默了好长时间以后,顾佩瑶长长叹了口气。
“你现在住在哪里?”
“随便租了个地方。”
“带我去看看吧。”
“你去那儿干什么。”
“你爸你妈让我来看看你,我总得回去告诉他们一声。”
我叹口气:“听着,我知道你人不错,这事儿我是有责任,但感情的事儿勉强不得。早断早利索,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我已经辞职了,回也回不去了。你别抱希望了,也不用找我家里,这是我自己的心思。”
“我就去看看。我总得在北京呆几天再回去吧,不然就更没面子了。”
咖啡厅的音乐这时换成了娃娃的《漂洋过海来看你》,这首歌很伤感缠绵,我一直很喜欢,喜欢到不敢听的地步。
对浪漫的人来说,音乐的杀伤力总是很大,我沉默的听了一会儿,心软了。
我建议她先找个旅馆,把行李箱寄存下来。可顾佩瑶说,里面有些床单被套之类的,是我爸妈捎来的,估计我的去向也是他们说的,具体情况我没心情问,扭扭捏捏的带着她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狗窝一样的住处多少让我有点不自然,可顾佩瑶看了看,似乎很满意。
“看过了,走吧,我请你吃饭去。”
“我累了,不想吃饭,想休息一下。”顾佩瑶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我苦笑笑:“大姐,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别闹这些把戏了。感情这东西勉强不来的。”
“我需要呆几天再回去,然后说和你吵架了,这样看上去也像回事。”
“我给你找个旅馆住着。”
“北京的旅馆挺贵的,不如在这里糊弄一下。”
“我出钱。”
“你有钱吗?还是省省吧。”
我想想,工资还没发,住旅馆是有点心疼。
“我休息一下,你工作忙,可以回去先上班。”
文案要的是挺急。我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回去的路上我反复想着这个事儿,觉得有些失策。她肯定要走以柔克刚的路子,晚上回家这个狗窝肯定会焕然一新,估计还会做好饭,晚上说不定还有点“色诱”。
虽然没有碰过女人,但在大学里见过不少“猪跑”。平心而论,色诱对我这种理想主义者来说用处不大,因为我更喜欢心灵的交融,对床上的事儿比较挑剔。但温情攻势就比较棘手了,我这个人太容易心软。好在我辞职手续办得利落,断了自己的后路,不然还真麻烦。
“哎,那女孩是你女朋友?”
“哪里,同学,老家来的?”
“撒谎!”小雅一脸的不屑,“你就编吧。”
我苦笑一下就回到了办公桌,打定主意,待会儿买牙膏牙刷,今天晚上就在办公室里凑合一宿,不回去了,让她死心。
下午五点电话又响了:“安迪,你女朋友来找你了。”
“你怎么又来了?”
顾佩瑶换了身衣服,气色也好多了。她笑着说:“我出去转了转,正好经过这儿,就接你下班。”
“我今儿晚上要加班呢。”
“不着急,我等着你。”
小雅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们俩。
我快速的盘算了一下,那个办公大厅显然没法谈话。“算了,我收拾一下就走。”
我匆匆忙忙带着顾佩瑶出了大楼,汇入人流中。
“你不要这么缠着我,我明白你的意思,没有用的。你赶快回去吧。”
“好的,我先住几天。你平时在哪里买菜?”
“你不用忙活了,男人一旦狠下心来,不可能回头的。你完全是浪费时间。”
“我发现你的锅和碗都挺干净,你还挺会照顾自己的。”
“好了好了,我晚上请你吃顿饭,你明天赶紧买火车票回去。”
“谁给你介绍的这份工作?”
“自己上人才市场找的。好了,死心吧,我今晚请你吃烤鸭,晚上陪你买火车票。”
“不急,我呆两天。晚饭我们还是回去做吧,你带我去买点菜。”
“你这完全是浪费时间,也是伤害自己。”
……
最后大家折衷了一下,买了点熟菜回去,顾佩瑶坚持又拌了个黄瓜,这顿饭吃的我堵得慌。我喋喋不休的劝她走,她一直沉默,最后来了一句:“我等我表姐。”
“韩丽要来?她不是要出国吗?”
“她还在上海办手续。我给她打电话了,她说要坐火车过来。”
我有点心虚,但想想又释然。韩丽很聪明,又很洒脱,她对我的事多少能知道一些,也多少会理解一点。她作为介绍人来了结这件事,的确合适。
为了防止“色诱”,我果断的买了张行军床,顾佩瑶也没反对。这床又窄又小,我折腾到半夜才昏昏然睡去。
在大床上,顾佩瑶一点声音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