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顾佩瑶起来表示要给我准备点早饭。我早有思想准备,迅速的逃走了,把屋子扔给了她。
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站在地铁上我反复的思考,我还是给她买张火车票吧,机票其实更好,不过我口袋里钱不多了。
晚上,顾佩瑶依旧来接我,小雅已经对我丧失兴趣了。我没精打采的跟她出了门,然后把票掏了出来:“我给你买好票了,明天我陪你逛一天,然后你晚上坐火车走,我送你。”想了想,我又补充一句:“等韩丽来了,我和她谈谈,她会理解的。”
她淡淡的看了看票,接过来,认真端详,然后快速的把它撕了。
“嗨!”
“我等我表姐。”她昂起头,怒气冲冲的说。
两个人保持着奇怪的距离,她怒气冲冲的在前,我极度郁闷的在后。进地铁站,进地铁,然后出地铁站。
我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要上哪儿去?”
顾佩瑶站住了,没有回头:“去你那个狗窝。”
“你走错了。”
“前面带路。”顾佩瑶转过身,仰起头。
……
第三天唯一的变化是屋子里多一幅布帘,把她的床和我的行军床分隔开。
第四天傍晚,我工作到6点以后很高兴的发现,顾佩瑶消失了,她没有来!
估计是死心了,走了吧。不对!很可能是韩丽来了,她去找她表姐哭诉去了。或者……在外面迷了路。最坏的可能是叫人“拍花子”了,不过我并不希望如此。脑子转着几个念头回了家,结果发现门没锁。
一打开灯,我小小的吃了一惊,顾佩瑶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昏昏沉沉。
“发烧了?”我冲过去摸了一把,还行。
“你回来了?”顾佩瑶强打精神挣扎坐起来,“身体有些不舒服,今天晚上你自己出去吃吧。”
“你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有点上火。”顾佩瑶胡乱的应着。
我看了一下四周,枕头边的一包卫生巾让我立刻明白了。我转身出了门,买了个暖水袋,捎带点红糖。
“你怎么会懂这个?”喝过红糖姜水以后,顾佩瑶抱着暖水袋坐在被窝里看着我煮挂面,仍然羞赧不已。
“我没事的时候读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书。”我淡淡的说。
“这个你也看?”
我叹口气:“青春发育期,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看。”
锅里的面开了,热气腾腾,挡住了她的脸。我迅速的敲了两个蛋进去。
借助于节省下来的方便面调料,我做出了一锅很不错的挂面。
“还行?”
“好吃。我真佩服你,你什么都能做。”顾佩瑶吃完一碗面,脸色好看多了。
“还要吗?”我拎着锅问。
“我饱了,你赶快吃。饭是不是不够了?”
“足够了。”
我“吸溜吸溜”的吃面,然后干净利索的把锅碗瓢盆刷干净。顾佩瑶微微笑着,看着我在橘黄的灯光下忙活。
我又递给她一杯红糖姜水,然后坐下来。
“给我讲讲吧,”她柔声说,“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这场面挺温馨的,叫人不忍心破坏它。我迟疑了一下,把主要人物的姓名简写了一下,把细节全部压缩,然后艰难的讲了五分钟。
“那么说,你挺恨老陈。”顾佩瑶总结道。
“不不不,”我强调,“老陈和老聂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从来不恨他,我很信任他。如果有一天我杀了人、犯了罪,浪迹天涯的时候,就会去找老陈和老聂,他们一定不会出卖我。”
“那么说,就是那个女孩子不对,她明明知道你喜欢他,还去找老陈挑事。”
“不不不,”我再次解释,“没有的事。她的选择是对的,我确实不如老陈老道干练,这是个正确的选择。”
“那么说,你还是恨老陈。”
“胡说,我一点不恨老陈。”
“那么,你到北京来,为什么不找老陈?”顾佩瑶反问道。
“呃——”我愣了一会儿,“好吧,我不恨老陈,但这事儿让我确实耿耿于怀,确实耿耿于怀。”
这话说得很艰难。
“所以,你毕业以后不去北京。”顾佩瑶略带得意的总结说,“直到听说他们俩分手。”
这倒是没什么值得否认的。
“北京那么多大学同学,你一个也没找过。你觉得那件事很丢脸。”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
“问题是,阿迪,你觉得那个女孩子现在会喜欢你吗?或者说,你来北京是为了爱情,还是为了——”顾佩瑶突然顿住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点点头,虽然很别扭,但这点胸襟还是有的。
“安迪,”顾佩瑶正色道,“我的大学是不如F大,可我在大学的时候,有很多男生也追我。我统统不喜欢,因为还没毕业,工作都没有着落,虚无缥缈的谈什么爱情。生活不是小说,女孩子更喜欢成熟、稳健、能带来安全感的男生,你在学校里肯定是好学生,脑子里也很浪漫,但能不能给她带来她所需要的东西?现在,你能给她吗?”
“……”
顾佩瑶淡淡的笑了:“我表姐第一次介绍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脸红。我当时就想,这个人那么纯真,像个小男生一样。”
这话没法谈下去了。我站起来,俯身要拿过顾佩瑶空了的杯子,想给她添点水。
顾佩瑶一手抓住杯子不松开,另一只手突然抚上我的脸。
“可我就是舍不得你啊,阿迪,我舍不得你啊。”
她叹息着,轻轻亲了我一下。
时间在那一瞬间定格,我恍惚了有那么一会儿,然后挣扎出来,给她杯子里续上水,又递给她。
“阿迪,”顾佩瑶又正色问道:“如果你找到她,她又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办?”
我愣了,想了想说:“换一个城市吧。”
“去上海?”
“不去,那儿同学太多。”
“去深圳?去广州?去内地?哪儿没有你的同学?”
我突然迷茫了起来。
“反正我不回去了,我受够了那个庸庸碌碌的城市,受够了那些眼界狭小、为了蝇头小利而忙碌的人。”我嘟囔着。
“我也受够了。”顾佩瑶简短的说,“睡吧,明天你还要早起呢。”
当天晚上,我辗转反侧了好长时间,布帘那头也是如此。不过,我们再没有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