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的观点,新媒体目前还是一个虚幻的泡,盈利模式全是梦,更重要的是,什么事轮到我们国有传媒来干,吃啥都干不上热乎的。你能像私营企业一样豪赌吗?你能自由自在的花钱吗?邵老板之所以这么豪气,主要是他分管的这一摊目前盈利还不错,问题是,他就不像一个国企的干部,这种冒进的做法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暗地里得罪的人太多了。眼下顺风顺水,什么事都没有,有朝一日的话,沉渣自然会泛起。
“好了,好了,不是还有你吗?”技术部老宋阴阳怪气的说。
“我算个狗屁!”
“哎吆,你可是我们家的未来啊。对吧大朗?”老宋一脸不正经的问司机,大朗一本正经的点着头。
“你就这种未来?呸!”我已经习惯用这种语气对这些比自己年纪大的老员工说话,他们也吃这一套。
“邵总把你当接班人培养,你不是未来谁是未来?”老宋中午肯定吃韭菜了,口气熏人。
“去死吧。他身体健康的很,刚查过体。”我叹口气,拉开门跳出车。“大朗,几楼啊?”
“23楼吧。我通知他们接一下。”大朗掏出手机。
“不用。已经迟到了,哪来这么多架子,走!”我直扑电梯而去。
年近四十,事业无望,摆这个场面给谁看啊。我一路感叹着,直奔23楼的服务台。
“你们葛总在哪里?”
“在会议室接待客人。您是------”
“我们也是一起的,约好了。会议室在哪儿?”
“2320,我带您过去。”纤小的接待员刚拉开门,我就大步流星进去了:“不用了,我们已经迟到了,很熟的。”
接待员一路小跑的跟我后面,没想到我一下子刹住了车,她几乎撞到了我背上。
走廊是环形的,有个女声在打电话:“好了,好了,我现在在新媒体视听联盟这里,谈完了就回去。我和丽丽说好了,周末我们两家一起吃饭。”
很熟悉的声音。
我侧侧身,看到一个身影在晃动。
“先生,您-----”接待员的话被老宋做手势止住了。
“有情况?”身材高大的老宋低下头,声音低低问我。
我做了一个含义不明的手势,转身就走。
“我们忘拿了份材料,得到车里拿。”老宋很和气的、画蛇添足的跟服务员解释,“我们马上就回来。”
接待员不明所以的答应:“是。”
“什么情况?”电梯的门一关上,老宋立刻低低的问?
“H集团的人在里面。”我皱着眉头说。
“谁啊?”
“H集团的一个中层。”电梯在某层停下来,涌进的人群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就是打电话的那个女的?”老宋跟我走出大楼,痛快的点了一根烟,“你应该进去,面对面的斗争,连个娘们都不敢见。”
“你行你上。”我蹲到大楼门口的花坛边上,无聊的看着门外来来往往的人群。
“我们等多长时间?”老宋抽完一根烟,蹲下来问我。
“要么你先上去吧,就说我在外面有事,正往这儿赶。如果H集团走了,你给我个电话。”
“我不去,你领导都不敢见那个娘们,我敢去吗?”老宋的口臭太讨厌了。
对这个老油条,谁也没办法。“算了,再等十分钟。”我叹口气。
天气还不算太热,不过很多女孩已经亟不可待的穿上了夏装,这大概算是北京最好的季节。阳光还不算灼热,天竟然还是蓝的,白嫩修长的大腿在晃动,凉风偶尔还能撩起发梢。尽管赏心悦目,我还是从道德上唾弃这种赤裸裸的诱惑方式。不过,从身后写字楼里走出来的也有几个不错的身影。黑底衬白领的职业套装能优雅而不暴露的勾勒出身材,黑丝固然诱人,高跟鞋线条优美,但鞋跟不能太过纤细,曲线必须流畅,,自然也不能太高。很多女孩都不明白这点,如同铁钉一样的高跟经常让我联想到西方警匪片中的低档妓女。如果挎包的线条很洗练,同样不是那么鼓鼓囊囊,那就更好了。这才叫“丽人”,至于是20?30?还是40?我没有太多兴趣去想了。对我这种中年男人来说,已经不是被年轻肉体一勾就昏头的时候了。我已经学会了看女人的手背、眼角和身材来判断年龄,相比之下,气质是更重要的。一个中年男人,特别是一个有点修养、见过点世面的中年男人,已经过了追求赤裸裸肉欲的年龄。“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这是杜拉斯《情人》的开头,我的记忆力很好。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往楼里走去。
“哎—哎---”老宋猝不及防,急急忙忙掐了烟撵上去,“你怎么说走就走。”
“H集团走了,我们可以去了。”我平静的说。
“你看见了,他们没坐车?”老宋疑惑的问。
“谁知道呢?”我淡淡的说。
十分钟以后,我礼貌而坚决的把茶杯墩在桌子上:“魏总,你应该明白,我们G集团是本地视频传输制作的老大,你这个联盟没有我们的参与,是不完整的。”
魏总苦笑:“是这样,可H集团毕竟先入股,而且股权比你们多-----”
我做了一个坚定的手势:“你应该知道,如果没有这个联盟,广电总局的牌照肯定给我们不能给他们。”
魏总点头。
“就算有了这个联盟,如果牌照给了他们不给我们,我们会申诉到广电总局,对联盟也不好吧。这毕竟是个视频联盟,H集团是出版集团!”
“--------”
“你考虑一下,如果我们合作,那么全国联合制作视频节目,你们就有了一个强有力的依托。谁有这么好的演播室?谁有这么好的节目平台?谁有这么强的制作团队?你们组织活动,我们承接不就得了?”
魏总和旁边的副总对视了一下。
“实不相瞒,安总。”副总斟酌了一下用词,“H集团的张总下午来过,她说,H集团坚决反对,一个地方只能有一家分享这个牌照。”
“你们什么态度?”我尽力表现出咄咄逼人的姿势。
“我们管理层倒是很欢迎,但毕竟H集团当时是第一批股东,你们当时又没有反应-----”副总的话里隐隐有些抱怨。
“这个事情我也很奇怪,你们为什么不邀请我们来呢?在首都的地界,我们集团还算可以啊?”
“我们当初给你们发过两次邀请,你们一点反应没有。这个时候H集团听说了消息主动联系的我们,不管怎么样,我们在北京必须要布置点-----”
“你们怎么邀请的?”我大为错愕。
“我们安排专人干的,发的应该是传真吧。”
我和老宋对视了一下,集团办公室的那群傻逼绝对能干出这种事来!那群王八蛋,不知道把文件丢哪儿了!
“这就是你们的不是了,你们办事流程有问题,这么大的事,轻飘飘的发封传真怎么行?别忘了,我们G集团每天至少收到几十封传真,哪一个来头不吓人?你们至少应该打个电话啊?山东的张总、河北的马台,我们都很熟,你们能和他们打招呼,就不能给我们打个招呼?”
魏总毕竟是技术出身,还有着工程师的朴实劲,他自责的为难了一会儿,拿不出什么办法。
“这个事关系到牌照,逼急了我们要去找广电总局网络司申诉。”从某种意义上,我这种申诉类似于基层的上访,虽然没什么大用,但足够干扰正常决策。
魏总很苦恼:“H集团毕竟是我们的股东------”
“你们的股东很多吧?”
“对。”
“他入股签协议的时候还承诺他是独家吗?”
“这个倒没有,我们只是说----”
“其他股东难道不希望我们G集团进来?”
“他们当然没意见。”
“这不得了,17个股东。你把名单给我,我们老板会给他们打招呼的。”
一晃到了晚饭时间,一番客气以后,我们找了一家酒店坐下,幸亏我在后备箱里准备了两箱酒。
“来来,满上,我们应该喝个认识酒。”老宋这种场合来了精神。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出去给老陈打了个电话:“老陈,给联系个地方,有女人的。我知道你路子广。”
“靠,阿迪!”老陈小小的震惊了一下,“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我要替老板搞定一件事,加我五个男人,饭后开心一下,给找个地方。”
“唱歌还是洗浴?过夜吗?要么去我朋友的私人会所?”老陈果然痛快。
“别别别,别过夜,最好有发票报销。第一次认识,不能太过分。”我立刻怂了。
“行,我马上联系。”老陈痛快极了。
又找着由头喝了几杯,老陈的短信到了。我瞥了一下,立刻容光焕发的招呼服务员上饭。
“吃饱了,我们一起出去唱个歌!我都安排好了!”
联盟的三个负责人推辞了一下,但终究抵制不住诱惑——他们有两个人家在外地,晚上也无聊啊。一阵小小的男人心照不宣的沉默以后,大家更加融洽了。
我隐隐有些得意,估计她想都想不到我能来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