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门口挤满了大堆的人,有人手中还挥舞着以前散发的公司传单。公司的道旗七歪八拐,有的已经被撕掉了。到处是三五成群的老大妈在激愤地说着什么,一辆警车不远不近地停在道边------我远远地看了一眼,转身向马路对面走去,转入一栋破败的写字楼,坐着吱吱呀呀的电梯上了四楼。
空旷的走道放着一些空荡荡的桌子,左边锁着铁栅栏,右边是一个大屋子,门开着,里面的写字台和椅子都是空的。走进去,透过窗户能够看到老陈公司门口闹哄哄的景象。两个里屋关着门,我敲了敲,门打开了,烟味和汗味铺面而来。
“阿迪。”老陈从写字台后面站起来,“让你看笑话了。”
开门的小伙子给我拿了瓶矿泉水,然后关门出去了。
“怎么回事?”我坐下来问。
“林梅跑了,这个臭娘们!”老陈咬牙切齿地说,“我叫她坑了。我一查帐,她过手的大部分都有问题!”
我想起了那张虚伪而冷漠的脸。“她走的时候你没查账?”
“春节的时候突然就跑了!然后电话就停机了!”老陈狠狠地说,“过节的时候还发微信,过了节上班就没信了,开始以为她旅游没回来,后来以为她出什么事了!最后我一寻思不对,赶快查账!”
“查出什么问题?”我问,“骗你钱了?”
“那倒没多少,呆坏账太多,好多收不回来的。”老陈狠狠地点上一根烟,把脸藏在烟雾后面。
“那些经手的没有责任?该报警了。”我说。
“报了,但没什么大用。现在顾不上了,谁经手的谁负责催账,把钱要回来,都去盯着要钱。”
“林梅是不是卧底?”我把我隐藏已久的疑惑说出来,“她是不是天关理财的卧底?她说天关公司快倒了,现在天关公司还好好的。”我来的时候,看到天关公司正在大张旗鼓地搞活动。
老陈沉思了一下,摇摇头说:“不好说,以后看吧。好多理财公司都在活动。”
“活动什么,拉客户?”在我的认知里,这是个陌生的领域。
“收债权,10:1、20:1的收债权,最后他们去收债。”老陈淡淡地说,“以前我也干过。”他看了看我的眼神,又补充道:“告诉企业先别还贷,拖拖看,没准儿我一跑,债都黄了。”
我心里发冷:“老陈,打算跑吗?”
“跑什么,”老陈说,“老百姓早报警了。我们现在是监视居住,公司全体职工,未经许可,不能辞职,更不能离开当地。每天报备。”
我终于明白了老陈公司的运作,每当企业借钱,他上网鼓动大家买债权,如果份额不够,他就把自己公司的钱垫上。有些时候,他是先垫钱,然后上网卖债权。至少,这不是资金池,勉强合法,或者说,还不算违法。这也是他现在还没被抓进去的原因。
现在,林梅的出逃像是引爆了炸药,把大批一房三卖甚至四卖五卖的不良债权从深海中掀了出来。而他的钱已经被淤死了。刨去不良债权,抵押物需要时间去变现,更多的需要打官司,有能力还款的借款企业都开始观望,所有投钱的老百姓都失去了耐心。从政府到百姓,唯一的办法就是逼他,希望他能够还钱。
老陈不肯承认他管理上的漏洞,只是发现所有的干部都不干净,充满了恨意。现在也不是反思的时候,我寻思了一下,发现自己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你要是行,帮我打听一下张晋的情况吧。”老陈说。
“张晋怎么了?”我惊问,“被这个事牵扯了?”
“应该不是。”老陈一挥手,“我这次想再找他帮帮忙,结果发现他联系不上了。他们单位说不知道,我怀疑他出事了。”
“被抓起来了?他搞了什么事?”我发现坏事都凑一起了。
“不知道,我怀疑是。现在纪委调查都是这样,先抓起来然后再说。我打听了一下,他们单位吓坏了,都不清楚情况。”
“他老婆怎么说?”
“门锁的,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