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燕地,已然是寒露深重,按照农历来说,似乎都是已然过了寒露,霜气都渐渐的重了。火堆中噼啪的火柴在村子的荒宅之中不断作响,火爆开的柴火,带着油性,偶尔地溅出一丝丝火星。
此地是离着燕京百多里外的一个荒村,由于被金人破了村子后,整个村子的人都早就屠杀殆尽自从刘平接收了燕京城,便安排了拿可与吕志乔大力的恢复民生。许多的村落已经渐渐地恢复人烟,但是还是有许多的荒村,仍旧是人骨漏于荒野,破败的村落无人居住,夜晚都是一股子死气沉沉。
七八个契丹的暗哨,此刻正自在村子外沿的土坡之处悄悄的巡查着,这些都是前辽皮室军里精锐的的斥候残余,手上的功夫都是弓马娴熟,被称为远拦子。辽国灭亡后,随着天祚帝逃亡,后又被耶律大石裹胁着,四处逃亡,如今躲在燕地的蓟州山林里,再也没有当年大辽勇士的雄风了。
此刻已然是其中一个契丹汉子,似乎是累了,靠在背后的一面光秃秃的土墙一侧,不住的跺了跺发麻的双脚,白日里一路奔驰,人马都未得休息,此刻已然五更之时,快六更了,再精神的汉子也有些遭不住了。不住的打着哈欠。嘴里嘟囔着怎地还没有人过来换班,自己的眼皮都快要熬不住了。
“别着急,千户不是说了么?一会就来换防,娘求的,也不知道咱们萧狼主怎地那么听他大石林牙的话,居然让鲁库图千户带着咱们来。而且林牙夫人居然也一起来了。这吃沙子,劫掠人还没有油水的活计,在燕京城里永定军眼皮子底下,可是稍不留意就得身死的买卖。就怕咱们死球儿了,也没人想着咱们。”
“小点声,莫要让里面的贵人听见了,要不不等永定军来,林牙夫人就得料理了咱们。”另一个契丹人说道。
正在此时。远处黑色的地面上,如同鬼魅一般,慢慢的爬过来一群紧身的黑衣人,如同与黑夜融为一体一般,身形轻巧,几乎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距离契丹汉子不过七八丈远时候,其中一个黑衣人掏出一个通体黝黑的手弩,对着那契丹汉子按下机扩,随着一声急促而又暗不可闻的之音,那契丹汉子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面前一股硬风袭来,噗嗤一声,自己的喉咙竟然是被一把黑色的短弩箭刺穿。他想要呼喊,喉咙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是双手胡乱的抓挠着,片刻间便栽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同样的手法,在这个寂静的深夜不断的在这个荒村的各个暗哨的位置不断上演。
此刻的荒村中,被捆绑这的小豆子,几乎因为手脚被绑的原因,手腕与脚脖子都被卡出了血印,如同一个粽子一样,爬到在地上。深秋的地面还是有些微寒的,小豆子此刻颠簸了大半日,此刻在虽然难受,也不得不眯着眼睛努力的休息,只是心中确是一直想着萧塔不烟的话,男人真的都是一样的吗?为了权势野心可以牺牲一切?不会的,不会,平哥不是哪种人,他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人的,他可以为了救金芝姐姐不惜城下犯险,怎么回是那个恶毒女人说的那种人呢,平哥哥一定回来救我的,只是····只是自己真实身份从未透露过给平哥哥,若是平哥哥知道了自己是前辽皇帝的女儿会不会冷落我,毕竟他是宋国的大军统帅,若是与我这辽国的皇族遗女有了瓜葛,会不会再也不理我了。不会,不会,平哥哥绝对不是那种人。
豆蔻年华,又是生逢乱世,无依无靠,若不是平哥哥救了自己,让自己有了一丝家与亲人的温暖,自己恐怕早就在燕地埋骨荒丘了,自己爱慕的人如何待自己,自己亦是有些思绪纷乱。也许自己就此了断了,是不是就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平哥哥了。想到此处,心中确是有些悲伤。
另一侧的萧塔不烟,也因为一路的困乏眯着眼睛睡了过去。只是手中的马鞭与腰间的利刃未曾松手。二人都是辽国皇族与贵戚后裔,此刻却是在这荒村之中各怀心思。
此刻已经是后半夜,鲁库图此刻却是起身,带着几个契丹汉子径自向着外面走去,外面的七八个人还在等着自己换班。牛皮靴子在脚下的土地上踩出咄咄之声。望着远处荒村土坡上站立着不动的两个人喊道:“换班,去休息吧!”
没有回应。鲁库图一皱眉,又问用契丹语问了一声。对方仍旧没有回答。心中有些怀疑,右手不由的摸向了自己腰间的弯刀。
望着离着自己不过十几丈远的看不清是谁的两个身影,以一个奇怪的姿势不断摇晃。
“突胡代,怎地不回话?!”鲁库图身侧的一个契丹汉子远远的又喊了一句。
“去看看怎么回事?”鲁库图对着身侧两个契丹汉子道。
那两个契丹汉子也觉察有些不正常,纷纷抽了腰刀缓步走向那远处的两个身影。
猛地,一阵破空之声传来,从那两个远处的身影后面,飞射出几道凛冽的劲风,噗噗几声,三五个短弩箭治治的插入那两个契丹汉子面上与咽喉。箭箭毙命。登时被射杀。而那两个身影也歪歪斜斜的倒下,身后却是两个身披黑色紧身衣服的永定军士暗卫。土坡后面猛地涌现出一群将自己包裹的紧身,浑身黑衣的永定军暗卫,人手一只短弩箭。纷纷扣下机扩。箭簇如飞蝗一般。直射向鲁库图与身侧的仅剩的四五个契丹汉子
坏了。敌袭!!鲁库图不亏是久经战阵的老手,反应迅速。暗道不好,猛地就地趴下。疯狂向着地上一侧滚动,狼狈之极,可是这也保住了他的性命,仅仅只有大腿和手臂被弩箭射中,却是不致命。而他身侧的几个契丹汉子确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全数被射中要害,纷纷倒地身亡。有几个重伤的亦是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敌袭!”鲁库图,还想呼喊。却是那十几个永定军暗卫早已如同鬼魅一般飞扑了过来,几把寒光闪闪的利刃抵在了自己的脖颈处与腰间。
“别乱说话!否则死!”一个永定军暗卫狠狠道。手中的匕首已然子鲁库图的脖子上拉出一条细细的血丝,若是此刻他再敢大声呼喊一句,四五把匕首将瞬间捅穿自己的喉咙。
轰隆隆,一阵地动山摇的版的马蹄声,由远至近,一队队黑甲的骑兵将整个荒村围了如同铁桶一般。
此刻的萧塔不烟猛地醒了过来,耳边猛地的听到马蹄声,心道坏了,永定军的骑兵追过来了。刚想要起身喊鲁库图防备,却发现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十几个身穿紧身黑衣的精壮汉子。自己此刻已然被几把匕首抵住了喉咙。若是动下怕是下一刻就会别刺穿喉咙。憋了一眼身侧的小豆子,此刻已然被一个黑衣人用用刀子割断了捆绑她的绳索。茫然不知所措小豆子此刻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到一阵军靴囔囔之音,几十个黑甲大汉手执兵刃,团团护卫着一个身披大氅披风的高大身影大步流星而来,由远及近。小豆子看清楚的来人,瞬间泪水从眼中夺眶而出。
“呜呜呜!怎么才来········。”小豆子被绑架后一直坚强了一路的样子此刻彻底的破防,一脸的委屈。
那高大的身影,轻轻俯身,英俊硬朗的脸上满是一路的风霜。他弯腰蹲下,解下自己的大氅披风,将它披裹在小豆子身上,轻轻的将她抱起来,一脸歉意的轻轻说道:“莫怕,我接你回家。”
来人正是刘平,一路从汴梁疾驰,三天未曾下马,连燕京城都未曾回,便一路追踪过来。他轻轻的抱着小豆子,额头轻轻的抵住小豆子的额头,温柔的笑道:“没事了,都没事了。”
此刻的小豆子紧紧的露着刘平的宽大的肩膀,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一刻也不敢松开。仿佛松开了,下一刻刘平就要消失了一版。
好半天,刘平连哄带逗的才让小豆子破涕为笑,放松了许多,只是双手仍旧紧紧的抱着刘平不松开。
“好了,好了,再不松开,脖子都快被你勒的喘不上气了。”刘平笑话道。
“不松!不松!我怕我松了,你就消失不见了!!”小豆子红着眼睛道。
身后的张俊等一众军将纷纷转身,并不多看。毕竟现在二人的抱在一起,却是有些不太雅观。
“好,好,不松,不松,那你总得松开一点,让我喘口气吧。”刘平笑着摸了下小豆子的头。
听闻此言,小豆子才稍微松了些劲。
“平··平哥哥,我对不起你,我不该瞒你的。其实我的身份是········。”小豆子抽泣着对着刘平说道。
“好啦,我不管你是叫什么耶律余里衍,还是什么前辽的蜀国公主。在我眼里,都是屁,与我毫不相关,你永远是我的小豆子!听到没?”刘平凝重说道。
“嗯!”小豆子此刻眼上的泪水犹未干,脸上却是绽放出开心的笑容。
天色越发的白。一条鱼肚色的白云从天际边显出来。朝霞亦是腾云而出。
小豆子被随后赶来的与方金芝沈雅等人接到。二人抱住小豆子亦是一阵唏嘘。刘平安抚了几人,便安排亲卫护送她们返回燕京而去。
此刻的刘平身侧的拿可、张显、张俊等心腹重将守在一旁。刘平对着拿可道:“说说蓟州那边的情况吧。”
拿可躬身道:“主公,可以确认的是,蓟州燕山一侧的山脉里潜藏的就是耶律大石的复辽军,人数不下两千。曾经耶律大石通过暗探与我联系,让我与他共同举事,意图恢复前辽。属下虚与委蛇,一直留着话口,让他静待而至,敷衍于他,此人心机深厚,已然明白臣的所想,便并未再联系,此次劫掠蜀国公主···额不是,是豆子小姐....也是为了用她辽国皇帝留着的正统血脉做幌子,想要策反周围那些前契丹的杂胡们。”
“哦,耶律大石没说许诺你写好处啊?”刘平笑道。
“主公明鉴,我自追随主公,便再无二心,若无主公当年搭救,我此身还在金人手下腌臜过活,何来如此在主公麾下为主公尽一份心力啊。区区耶律大石允诺了臣下一个什么左司马虚职,加翰林头衔就想要臣归顺于他,简直痴人说梦!我主英明雄伟,傲然当世,麾下军马锋芒无当,岂是他区区残兵败将可比拟······。”拿可一脸谄笑道。
刘平拍了拍拿可肩膀道:“好啦,好啦。拿可大人,知道你最忠心了。”
刘平转身对着张显说道:“燕地旧日里,不管各州府,都是有许多结社成堡的当地豪杰,我们对于听话的,我们要好好笼络,若是与咱们离心离德,还与耶律大石这种前辽余孽纠缠不清,以及暗地勾连的,不要留情,该肃清就肃清,否则后患无穷!”
“明白!”张显急忙应声道。
刘平随即又转身对着张俊道:“可曾与那些家伙有过交手?”
张俊此刻亦是镇守燕京的大将,眼下亦是变的老成了不少,一拱手道:“回侯爷。之前咱们的骑兵曾经在檀州附近碰到过他们的一些悄悄下山的军卒,确实是交手过,有些实力,不过,比起金人还是稍微差些,几次碰面都没得了好处。让咱们的儿郎们射杀了十几个人,便再也不曾露面了。目前应该是都龟缩在蓟州附近了。”
刘平点了点头又对着张显问道:“显哥儿,他们在蓟州的动向掌握多少?”
张显单手一个永定军军礼才说道:“目前发现的他们的大部队人马都躲在山里,都是与山下的坞堡有些往来,还曾劫掠过好几个坞堡。之前有一个坞堡的堡主因为不堪其扰,曾经暗地里托人给我送过消息。说了他们的目前搭大概藏匿的踪迹。只是那地方易守难攻,若是想要消灭他们,还是需要费些思量。”
是吗?刘平眯了眯眼睛,转身回到荒村的屋子里,看着被俘虏的萧塔不烟与鲁库图。笑道:“他们应该是个好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