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杆天平,一头是平头百姓、一时兴起结义的兄弟;一头是同朝为官、阴险狡诈的八爷门人。在程锋眼里义薄云天,百年后留名清史的岳钟琪犹豫了,他心里的天平似乎倾斜了。
完全出乎事前的预料,精心设下的圈套虽将黄知府和于县令逮个正着;可让岳钟琪没想到的是于县令竟已血溅当场,命归九泉了。黄知府老谋深算、言辞锋锐,不但当着他的面杀了于县令,此刻竟反客为主、暗晓厉害,说的岳钟琪沉思不语。
这么大的事,想瞒是瞒不住了。不消等到明日,钦差大人,巴图将军,包括吉林省大大小小的官员都会知晓此事。再过数日,朝廷也会得到消息。满朝文武,皇上王爷他们知道后,会作何感想……钦差行辕军药被盗,机智知府亲赴贼窝,先自己一步捉贼拿赃,当场击杀涉案县令,岳钟琪脑中不由现出这等情景。
岳钟琪眼角不由一跳,暗自心惊。自己身为副将,负责钦差行辕卫戍事宜,竟让人在眼皮子底下盗走了十车药材,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说出去谁会相信。这黄知府巧舌如簧,分明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却扭转乾坤,不仅分毫不认,还言语中透露着想窃功自居的念头。方才分明听于县令提到了八王爷,话未说出已被捅杀,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却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岳钟琪心乱如麻,抬头看了看程锋,又盯了黄世灏两眼,心中一阵懊恼。也许当初真不该听了程锋的话,现在弄成这般不可收拾的局面,自己虽也长着一张嘴,可比起黄世灏那能把死人说活得伶牙俐齿,自己又哪里占得了便宜。何况他的背后还有八爷撑腰,哎,小子误我!
岳钟琪声音低沉了许多,思付良久,开口说道:“黄世灏,你这般信口雌黄,颠倒黑白,难道不怕抬头三尺有神明,遭了天谴吗?于振宗是你下属,你丝毫不顾同袍情谊,杀人灭口,你竟一点也不心慌吗?”
黄知府冷笑道:“嘿嘿!岳将军说的什么话?这等贼人,人人得而诛之。我身为官员,只身赴险,晓以利害。于振宗不认罪伏法,还妄图负隅顽抗,拉我下水。本官也是迫不得已,才将他杀了。还好,岳将军来的及时,稳住了局面。要不今日,本官也是情势险恶,性命堪忧啊!哈哈哈……岳将军,你也算是将功折过,日后我定会替你在八爷面前好好美言几句……”黄世灏说道后面,竟哈哈笑了起来。
岳钟琪脸涨的通红,喝道:“休要胡言乱语,看不出你竟是这般丧心病狂,不知廉耻……你……”
黄知府毫不示弱,也喊道:“岳将军,你还等什么?还不将和于振宗勾结的贱民贼子拿下!莫不是想徇私枉法,置朝廷律法不顾吗?”
岳钟琪一时语塞,方才的担心此刻已经全部应验。这黄世灏果然想浑水摸鱼,将自己的罪责全部推倒于振宗身上,还要扯上自己垫背,颠倒是非,从中贪功。
可谁叫自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本来盗药之事就是虚构,经不得推敲。现今这贼子又明目张胆的抬出八爷威胁,听他那话,断然是不会放过自己了。
岳钟琪心中纠结,暗想:“听他的话,杀了程锋?这样倒可一了百了,顶多事后担个监管不力,丢失军需的罪名。虽罪不致死,可这样一来定会失了圣望,以后想要翻身,只怕是比登天还难。再说我已程锋结义之事,手下将佐不乏人知。我平日里自诩义气忠烈,把程锋杀了,以后还怎么管束部下,颜面何存?”
“孤注一掷,听程锋的把黄世灏拿下?此事已成这般局面,朝廷定会严令彻查,谎言怎经得起明查?到时候真相大白,我和一介草民串通设局,害死县丞。这黄世灏又拒不认罪,添油加醋乱说一气,钦差大人,巴图将军,皇上……他们会怎么看我?八爷已经得罪定了,我的下场只怕好不到哪去。”
岳钟琪心急如焚,心中叫道:“不行,需得想个教人无法辩驳的理由才行,眼前这二人都不能留。就算我背负骂名,也比落入万劫不复之地强些。可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突然,岳钟琪想到一事,眼中寒芒一闪,狞笑一声,暗道:“兄弟,对不住了!”转脸冲程锋喝道:“你过来!你这刁民,胆大包天,竟敢偷买朝廷军备药材,活腻了吗?”说着,朝程锋走了过去。
程锋听黄知府句句谎话,滴水不漏,威逼利诱间说的岳钟琪脸红语塞。原本还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心中想着对策,想帮岳钟琪解围。突听岳钟琪喝骂自己,脑中一时没有转过弯来,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啊”了一声。
可看岳钟琪走了过来,还道这结拜大哥想出了什么妙计。没反应过来时,程锋已被岳钟琪一把扯倒在地。岳钟琪飞起一脚,又朝程锋踢了过去。
黄知府见状,笑道:“岳将军,这就对了!你早听我言,何必等到现在。天寒地冻的,咱们也不必在此瞎耽误工夫。快将这贼人捉了,严加审问!”
程锋身上吃痛,旧伤加上新痛,在地上滚了几圈,口中喊道:“哎呦,岳大……将军……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岳钟琪生怕程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劈头盖脸又是几脚,直把程锋踢的衣衫凌乱,翻滚哀嚎。程锋心中惊恐不已,不知道岳钟琪这是要做什么。可偏偏不敢乱说话,那样子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黄世灏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心道:“哼,看来你岳钟琪还算识相!听了我一言!可你也别以为这件事情就真么轻易了解,你设局害我事小,耽误八爷赚钱事大。此番我舍车保帅,救了自家性命,到时候在八爷面前,看我不好好说道说道……”
突然,岳钟琪停了拳脚,蹲在地上,“咦”了一声,道:“你这刁民!你……你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