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钟琪待手下兵士将其余人等押了下去后,就着满院火光,一字一句的说道:“黄大人,我就按你说的,将这人留下了。现在,还烦请你给本将说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嗯?”
黄世灏此时也豁了出去,暗道此番不是鱼死便是网破,若有半点犹豫,这脑袋怕就不是自己的了。
他跺了跺方才受惊矗立,再加上天气寒冷麻木的双脚,昂首说道:“岳将军,本官堂堂朝廷四品大员,又不是待罪之身,你凭什么像审犯人般问我?退一万步,就算本官着人暗算,阴沟翻船触犯了朝廷律法,怕也由不得你来审问。自有皇命国法,刑部程序,你这般私设刑堂,就不怕我写折子参劾你吗?”说罢,黄世灏负手而立,一点也看不出惊慌之色。
于振宗瞧黄知府这般做派,心中一叹,暗道:“哎!原想我做了几十年的县令,时时抱怨无人赏识。心中瞧不起这黄世灏,只道他胆小畏事,不过是靠着八爷提拔才官运亨通,压我一筹。今日看来,此人比我强百倍不止,仅凭这份胆气,我便是自愧不如啊!”
“哈哈哈,就凭你也说的出口皇命国法四字?”岳钟琪仰天一笑,怒目而视。“我亲负圣命征药,只要是与这药材有关的事情,我便管得,皇上早已授我临机专断之权,我没有当场将你等砍了,便已经是留了天大的面子。你还口口声声与我讲什么国法!你不知道这么做的下场吗?”
黄知府听了这话,心中一颤:“临机专断之权?这岳钟琪不过是小小副将,怎得皇上竟授予他这么大的权力,难道他是在骗我?不对!就算借他几个胆子,也断不敢拿皇上的话来开玩笑!这小子说的不错,此时可以说是人赃俱获,就凭临机专断这句话,他就是当场将我等锁拿了,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不行,不能再硬撑下去,需得想个别的办法……”
黄知府迟疑了一下,说道:“岳将军,你说我等筹备的十万斤军需药材于前夜被盗,本官不敢相信。那药材是我和于县令亲自押运到钦差行辕的,如此重地,十万斤药材又不是什么细小物件,怎能于一夜之间在您的眼皮子底下被盗了呢?只怕其中另有隐情吧!”
岳钟琪方才见黄世灏神色举动,已知此前将这人想的简单了。此人临危不乱,事到此时还能镇定地从他话中找出破绽,倒弄的岳钟琪情势被动。这么一大批药材,在自己驻兵之地失窃,就凭这一项,即便皇上开恩,那些御史言官也不会轻饶了自己,何况这二人背后还有八爷。想到此处,岳钟琪心中不由打了个寒颤。
岳钟琪正心生疑虑,寻思如何回答时,只听程锋又开口叫喊,道:“将军啊,小民当真是冤枉啊!小民收的都是货真价实的真药材啊,小民平日里做买卖俱是诚心诚意啊,从来不做那些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勾当啊!将军啊,您就放了小的吧……”
岳钟琪也是聪明,猛然醒悟程锋这是在提醒自己,黄世灏给自己送去的全是假药。岳钟琪故作怒色,说道:“哼!无商不奸,你们这些商人,只要有利可图,什么勾当干不得!休要叫喊,等我问清楚了,要你好看!”
说罢,岳钟琪冲着黄知府一笑,道:“黄大人,你说的不错,这药材丢了,确是本将看护不周,本将罪责难逃,自会向皇上请罪。可我看你似是不信药材被盗一事,好!于把总,你这就去将那十车药材车子拉来,让黄大人亲眼过目,看看是不是被人盗了去。”
岳钟琪手下心腹于昊正原本和王彪一起随程锋去了岳家大院,只是程锋怕事有变化,所以只留了王彪一人在身旁,将那于把总留在了岳钟琪身边,以便随时接应。于昊正听了岳钟琪吩咐,应了一声,就要带人回行辕拉车。
黄知府一见,忙说道:“岳将军误会了!本官不是不信,本官只不过好奇这药材怎得被人盗了,才有此一问得。”
黄世灏不傻,自己本就送去了十车假药,要是真让岳钟琪拉来,到时候他一口咬定药材被盗,车内本就没有真药,空空如也,那还不更加坐实了此事。
黄知府眼神一转,又心生一计,说道:“岳将军,本官只是试探你罢了。其实,我和于县令也知道将军药材被盗,也听人举报,才来此调查此事的。没想到岳将军快马加鞭,我们前脚到,您后脚就来了!误会,这都是误会!不信,你问问于县令,看看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于振宗一听,也反应了过来,忙走上前来,冲岳钟琪抱拳道:“岳将军,黄大人所言不差。我和黄大人也是来此处查缴药材的。我等听人举报说您药材被盗了,心想在这安图县内竟有人如此大胆,敢偷军药!这不,才来到此地查看的!岳将军您远来是客,这点小事情就不劳您亲自前来。下官与黄大人定会给你个交待的!”
岳钟琪当真是服了这二人,明明已快将他们逼的无路可走,眼看就要拿下了。没想到二人配合默契,巧舌如簧,竟将这即将扣在头上的屎盆子亲描淡写的推到了一边。岳钟琪没了主意,不由的望了程锋一眼。
程锋听了二人的话,心里也是一惊,暗道:“听他们这么说,他二人来此是追缴赃物的,不就是说是我偷的药了?以二对一,我再不说话,那便要功亏一篑了!”
程锋想到此处,忙又装作慌张的喊道:“将军,他们满口胡言,休要听他们胡说。要不是你来,我还不知道他们是朝廷官员呢!好啊,你们一个堂堂知府,一个百姓县令,竟这般无耻!”
“你们装作药贩,打听到我急着收药,上门来找我做买卖,没想到却是赃物!”程锋说得口沫乱溅,面红耳赤,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冻的。“现在事情败露了,又显出自己本来身份,说是来此追查赃物的!听你们的意思,那药材竟是我偷了的?”
岳钟琪忙叫回了于把总,说道:“黄大人,于大人,他说的可是实情?”
于振宗听程锋道出了实情,急道:“你这贱民,胆敢污蔑朝廷命官,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我与黄大人来此办案,就是要明察暗访,将你这贼人拿下,如今死到临头,竟敢攀扯我等……”
黄知府也喊道:“岳将军,这贼子胆大包天,血口喷人!如今人脏俱在,你还不将他拿下!偷盗军需药材,当场砍杀了便是!我和于县令定会给你作证……”
程锋见岳钟琪沉默不语,心中着急,猛地脑子一动,吼道:“狗官颠倒黑白,我若是盗药来卖的,怎得银子在你手里!将军,您一搜便知,我买药花的二十万两银票,此时就在那胖子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