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锋一句银票就在那胖子怀中的喊叫,惊得于振宗原本还指着程锋骂骂咧咧的手顿时缩了回去,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前胸。黄知府闻言也是一怔,停住了骂声,嘴角不由紧张的抽搐起来。
岳钟琪在旁将二人神色瞧得一清二楚,暗叫一声:“机会来了!”随即大喝道:“来人!将于县令押过来,搜身!”
岳钟琪手下心腹把总于昊正大声应一句:“扎!”上前一把将于振宗扯了过来,没摸几下,就从他怀中搜出一沓银票。双手捧着,交给了岳钟琪。
于县令见银票被搜了出来,顿时软的如稀泥一般,瘫倒在地,口中不住哀求:“将军饶命!将军饶命!下官确实不知军药被盗,下官只是……”
说到一半,于振宗不知该如何往下说,停住了口,坐在地上一个劲的捶胸顿足,苦苦哀求。
此时左有顶头上司,右有钦差将军。若自己攀扯出了黄世灏,只不过是多拉一人下水罢了。此事担着天大的干系,不用说都是杀头的罪过。更何况就算朝廷不治自己的死罪,黄知府背后的八爷也不会饶了自己;可要是自己一个人硬抗下来,眼前杀气腾腾的岳钟琪也不会饶了自家性命。于振宗左思右想,进退维谷,已成骑虎难下之势。
岳钟琪拿着银票看了一眼,冷笑一声,说道:“于知县,你说你不知我那药材被盗,可为何这般惶恐。若不是心中有鬼,你为何如此?哼,眼前药材分毫不差,你怀中又揣着如此巨额银票。分明是你贪财忘义,偷盗军需,视国法如无物,在此销赃,你还想抵赖吗?”岳钟琪见于振宗熊包,故意想从他身上打开缺口,所以把毛头对准了于知县,句句紧逼,不容他有分毫喘息思考余地。
黄知府见于振宗已是崩溃,心中悲叹一声,道:“哎,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等明明已扭转回了局势,只消一口咬住是来此追查被盗药材的,他岳钟琪能耐我何?我二人朝廷官员言之凿凿,难道还怕他信了那草民的话?”
“就算拿着银票又有什么,只需找个借口说是拿了府库银两来诱骗贼人上钩的,谅那岳钟琪也是毫无办法!这可倒好,你这贪财好色的老废物这般模样,岂不是要硬生生的托我下水!天杀的蠢货!废物!”
岳钟琪一边敲打于振宗,一边向黄世灏施压,说道:“黄大人,于县令这般模样,你倒是作何解释?你二人同在此处,恐怕这是与你也脱不开干系吧?”
黄知府此时心中恨不得生吞了于振宗才觉解气。听岳钟琪问话,心中一急,暗想若不先发制人,定会被于振宗脱下水,到那时说什么也晚了,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得自家性命了!
心念已定,黄世灏狗急跳墙般喊道:“这不关我的事!我是来追缴药材的,于振宗与贼人勾结,私盗军药,买赃卖赃,我毫不知情!岳将军,我也是受他蒙蔽,才来到此地的。没想到,竟让他拿来做了挡箭牌!岳将军,你要替本官做主啊!”
岳钟琪没想到黄世灏事到如今还百般抵赖,竟丝毫不管于振宗死活,说出这番话来,不气反笑,问道:“于县令,黄大人说的话你都听清了吗?你认吗?呵呵。”
岳钟琪故意在二人中间挑拨,想让二人狗咬狗。若搁在平时,这点伎俩别说黄世灏了,就是于振宗也会轻易识破,不屑一顾的。可偏偏此刻二人已全然乱了方寸,于振宗还顾忌多方利益,未说出实情,没想到黄世灏却先他一步,将责任悉数推到自己身上,倒把他自己摘个一干二净,跟没事人一样。
于振宗再也无所顾忌,突然像一只将死的疯狗一般,猛的从地上跳起,上前一把扯住黄知府,发疯了一般叫道:“黄世灏,你个老财迷,匹夫!到了这个时候竟把自己推的一干二净!你想教我死,我也不让你好活!”于振宗睚呲欲裂,扯住了黄世灏就是不松手。
“老匹夫,要不是你教我私送假药,蒙骗岳钟琪,想从中渔利,我一个小小县令怎做得如此大事!老子此番活不成了,也要拉上个垫背的!横竖都是死,你也别指望八爷能……”于振宗还待往下说,只见黄世灏眼中寒光一闪,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噗”的一声,插入于振宗心口!
于振宗圆睁双眼,死死盯着黄世灏,似不敢相信一般,两只手兀自抓着不肯松开。只是到了嘴边的话,却是没了声音,只听见呜呜的喘气声,嘴角一丝鲜血溢出,身子慢慢软了下去。
黄世灏掰开于振宗双手,理了理凌乱的衣衫,转头向岳钟琪恨恨说道:“疯了!疯了!这人疯了!岳将军,此人私盗军药,销赃敛财,污蔑本官。我……我已经将他就地正★法!你……你也是瞧见了得……回头还需将军替本官做个见证,免得说不清楚。”说罢,黄世灏口中不住喘着粗气,气息在寒冷的夜晚凝结成一团白雾,透过白雾黄世灏眼中一道阴冷的目光向岳钟琪望了过来。
院内众人,包括岳钟琪程锋在内都被这突发的惨情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黄知府竟然杀了于县令。兵士们睁大了眼睛,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程锋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有人被杀,惊的“啊”一声,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起初只是想帮结拜大哥岳钟琪的忙,抓住贪官把柄,好让岳钟琪能交的了差事,可没想到竟闹出了人命,被杀的还是朝廷命官。程锋脑中一片空白,只是站在原地怔怔的发呆。
岳钟琪也没料到竟会发生此事,怒道:“你……黄世灏!你……你竟敢擅杀朝廷命官!如今死无对证,你该当何罪!”
黄世灏此时已平缓了气息,出奇的平静,淡淡的说道:“岳将军,我这可是替你解围。于县令一个八品县令,贼胆包天,盗取军需,来此销赃。还拉上了毫不知情的本官前来,就凭这一条,也足以治他的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