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叶看着那李勤洲,见他一双带着*欲的眸子犹在自己和妹妹身上来回打转,不由冷哼一声,傲然道:“就凭你们,还想打碧血丸的主意!”
乔安则依旧紧紧抓住老者的衣襟,表情虽怯弱,目光中却毫无惧意。
片刻之后,远远有人见到城中某个地方忽然亮起一道刺目白光,又似乎听到有人惨呼,可转瞬又一切如常。看那位置似乎就在于记商站之外,众人都以为是那商站走了水,后来有人前去查看,发现于记商站倒没事,不过门前却横尸无数,其中几人更是死得悲惨,似乎被人一刀砍下了脑袋,于是赶忙报了官。
经官府那些经验丰富的捕快勘察,发现这些人都是些江湖中人,个个都死地惨烈无比,原因可能是因为江湖争斗,自此此事不了了之。
而江湖之上,数个门派精英尽失,不久便被人或吞并或击垮,消失不见。
这等“小事”夏阳自然是没有精力理会的,他这次虽然收获颇丰,可他有一大家子人要养,生活还是紧巴巴的。
那日他见争斗的人数减少,暗自想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忽然瞧见乔叶危在旦夕,顺手把她从杀场中拉了出来,然后便躲在某而隐蔽的街角,喜滋滋地开始清点自己的战利品:啧啧,足色的十两金元宝两个,金叶子若干,碎银子三十多两,省吃俭用地话,这足够一个小康家人过上三五年了。
另外还有数张宝丰号的银票,不过那银票上的数字,它认得自己,自己却不认得它,还是要问了谷大叔才知道。
这趟算是收获颇丰,夏阳对自己十分满意,不由展颜一笑,得意地用小指撩了撩额前垂下的一缕如墨长发,很有些世家公子的小风骚。
“嘿嘿,爷现如今也算有钱人了!”夏阳边想边把银票仔细叠好贴身而放。这些钱足够撑上好一阵子,虽然谷大爷的病又重了,不知道还需要吃多久的药,可家里其他人都没给他添麻烦。
转念又想起那个叫乔叶的小丫头最后气得模样,夏阳不由一乐,甚是得意。她生气的样子有点像小三子,想起小三子天天一副管家婆的厉害样子,要是哪一天能把她也气成这样子,才是真成功呢!
他仔细把银票贴身放好,又把他那破的不能再破的上衣脱下来,把成块的大银两和两个金元宝小心裹好,然后把那些碎银子都塞进裤腰带里,这才喜滋滋地自小巷而出,、优哉游哉地向一处混熟的集市而去。
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这位蓬头垢面、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乞丐,就背着一个筐子出来了。他优哉游哉地向贫民聚集的城西而去。花古国极大,他也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远远望见他此行的目的地——一座破庙。
夕阳是一种奇妙的染料,将这个原本就不是很巍峨的废旧庙宇渲染地居然有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氛围。破庙周围那些拥挤不堪的窝棚里那些袅袅升起的炊烟,此时也有了一种入画似的意境,让人忘却了住在里面的人吃的可能是糠和野菜,他们脸上的忧色也似乎清淡了不少。
傍晚,本来就是一个最让人放松的时刻。
平日里夏阳看到这情形,免不了要嘻嘻笑着和那些满面菜色的四邻热情打着招呼,然后四处寻找弟妹们。那种贫民的小温馨也会让他偶尔感慨或感动一下。可此时,坍塌了一半的围墙怎么就那么碍眼呢?院子旁边那些一人多高长草怎么就那么凄荒呢?缺砖少瓦、露着青天的大殿怎么那么寒碜呢?脸色总是发青、看起来相当营养不良的孩子们怎么那么让人不舒服呢?
“大哥,你回来了!”正在破庙外的院子中编席子的两个八九岁的孩子眼看夏阳满面笑容地从外面走进来,都扔下手上的活,围了过来。
“呀!有烧鸡!”有眼尖的孩子大声叫起来,闻言又从屋内跑出来几个更小的孩子,哗啦一下把夏阳围起来,死死瞪着他手中的包,不时啧啧惊叫道:“哇!烧鸡呀!哎,还有牛肉!有白米、白面!呀!还有糖葫芦!“
看到眼前一大堆好吃的,孩子们顿时双眼放光,拥簇着夏阳高声欢呼起来。夏阳心中也高兴,抱着刚会走路的小九,带着大伙儿向破庙中走去,边走边问:“老二,谷大爷今天好些没?“
被称作“老二“的是个黑壮的小男孩,叫做夏星。他比同龄的孩子高了一头还要多,虽然只有十二岁,可看起来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他虽然嘴有些笨,心性也老实,但人并不拙。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原名叫做多蒙,父母都是追草而居的牧民。他六岁的那年冬天,长生天发怒,暴雪肆虐,家里的牛羊都冻死了,小弟也得了重病,奄奄一息。他的哈瓦、额吉没办法,准备带着小弟冒着风雪到花古国去找大夫,临行前,让他乖乖呆在帐篷里。他还记得额吉温柔地摸着他的头说:“多蒙,一定要听话呀!不要乱走。”
他很听话,一直呆在帐篷里。可是一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转眼半个月都过去了,哈瓦、额吉和小弟都没有回来。
可这个六岁的孩子相信母亲的话,他一直坚持着,饿了吃冻得硬梆梆的生肉——那是自家冻毙的牲口,渴了就吃雪。
他坚持了五个月,可是一直没有等到亲人的归来。
如果不是后来七岁的夏阳很偶尔的闯到了他家的帐篷里,不顾他的哭叫把他硬是用车板拉到了花古国,他说不定会在那里一直等下去。可那时他已经虚弱地连生肉都割不动了;因为天气变热,家里那些冻死的牲口也发臭、生蛆了。他不懂得吃这种肉会让人生病,也不知道如果这么下去,他必死无疑。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夏阳,他死定了!
所以在他心中,夏阳就是亲哥哥,他最崇拜的人。
此时大哥问起来,他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小月正在喂谷大爷吃药呢!“
小月就是“小三子”夏月了。夏月也是夏阳捡回来的,那年夏阳十岁,夏月七岁,当时夏月已经在花古国流浪了一年多了。夏月从来不说以前的事,她年龄虽然小,为人却极其精明,脾气也大,平日里谁多花了一个铜板都要被她教训半天,天不怕地不怕的夏阳最怕的就是她。
夏阳带着孩子们抬脚进了破庙。这个破庙虽然大梁还在,不至于墙倒屋塌,但连年失修,屋顶已经多处见星漏水,墙面也破朽了,用手指头一抠,就是一个洞,显然岌岌可危;连屋中的神像也塌了一半身子,留下的另一半也色彩斑驳,看不清面目,只是端坐在庙中,用一只失了色彩的眸子,仿若慈悲地望着不再向它叩拜的众生。
不过对于夏阳和孩子们来说,这是他们生活了多年的地方,是他们的家,他们唯一的栖身之所。他们虽然没有钱修葺,还是把它收拾的干干净净,不少流浪汉、乞儿、破皮门也都曾来打过这个地方的主意,不过都被诡计多端的夏阳给连蒙带骗的给哄弄过去了。加之时间久了,大家也都知道夏阳这孩子心善,养着一大群弃儿,着实不容易,渐渐也无人过来与他抢这地方了。
明媚的阳光从早已没有窗纸的窗外照射进来,映地满地金白。松软干燥的茅草上躺着一个浑身被破布裹住的中年男子,他枯发如草,面色焦黄,青色的胡茬杂乱无章,干裂的嘴角边有一道约莫寸许的伤疤,看起来让原本英挺的面孔上平添了一丝凶悍,此时双目紧闭,气息微弱——此人便是一个月前被从街上夏阳捡回来的“谷大叔”了。
谷大叔身旁,蹲坐这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便是夏月。她眉如远山,斜入鬓角,目如点漆,极其灵动。她不像普通的乞儿一样脏乱,肌肤却如象牙般细腻,衣服破旧却整洁,干净的长发只在脑后随意披散着,看起来如同黑色瀑布一般。如此灵秀娇美的小丫头,若是被大户人家收了去,至少也是太太夫人身旁的丫鬟,放在牙婆那里,定然能买个极好的价钱。
“谷大爷,今天可感觉好些了?”夏阳蹲下身子,轻声问道。一干孩子们在他身后也乖乖的噤声不语,都是一脸关切地凝望着一动不动的谷大叔。
夏月抬起头,秀眉微蹙,摇头轻声叹道:“怕是不好,喂不进汤药。”
“要不再把陈大夫请来看看?”夏阳心中一沉。
夏月忧虑道:“怕是也没什么用处。”
“你是怕花钱吧!”憨实的夏星瓮声道。
夏月瞪了他一眼,道:“才不是!上次陈大夫来,说若是吃得下药,这病就有了三分好的希望;若是吃不进,那就一份活的机会就没了。星子,你当时不是也在吗?”
夏阳皱了皱眉头,把小九放下,伸手拿过夏月手上的药碗,道:“我来试试。”
他试着把药向谷大叔嘴里灌,可谷大叔嘴巴紧闭,牙关紧咬,汤药从他嘴角流下来,看来还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