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水二人正当走到庙檐之时,便听到佛堂内“噗”的一声,竟是一人作呕。二人当下箭步窜进庙中。
只见石雀已安然无事,面露红润。只不过口吐淤血罢了。而助他运功之的六人中,除了耿生与袭剑正在打坐调息真气之外,余下四人皆元气大伤,站立不稳。
这时,石雀睁开眼,和颜悦色地说道:“多谢各位相救,石某身子现已无大碍!今日能在此与诸位武林同道相聚,甚是荣幸。”
凌易飞没力气地道:“前辈没事,我们便安心了。”
周保民苦笑道:“这位兄弟言之有理。”
钱克风眼角间略带敌意,瞥了周保民一眼,立时转眼向石雀看去。这一着,袭剑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师父,你的伤好啦?”丁怡娇声问道。
石雀道:“徒儿,快将那好吃的东西拿出来,给各位叔伯分上几粒尝尝。”
丁怡暗想:“师父方才所言,便指我怀中药瓶里的解药?他已经知道这是免神移的解药了,为何又唤作‘好吃的东西’?难道是为了掩人耳目?难道这里有奸诈小人?”
石雀见丁怡呆了半晌,振声道:“怡儿……”丁怡回过神来,取出药瓶,道:“师父,这是怡儿平素最爱吃的甜果丸,给您。”石雀接过,心道:“徒儿变聪明了,居然配合为师。要是让这两个净衣派乞丐知道这是免神移的解药,非通知莲花三霸加害我等不可。到时,便难以赴岳阳参加丐帮……”
“前辈,小女子给您拧开塞子。分给各位吃。”水苹上前说道。语了,接过瓶。倒之,六人分得数粒,乃吞。六人服后,顿觉口中清凉、甘甜、亦有花香,心神为之一畅,而气盛。
钱克风道:“好药,倾刻间,身体舒服了很多。多谢姑娘。”
说话间,那钱克风脸露邪笑看着水苹。看来,他真不是个好人。但袭剑将他一瞄,便随之正色转首看向右首罗汉佛像
盘腿打坐的袭剑,这时突然站起身,又跪地向石雀拜道:“迟叔叔,野兔给你磕头了,这十年来,野兔天天在想着您,是您救了我,将我带到丐帮,教我武功,您的大恩大得,莫齿难忘。”说罢,带泪磕下头去。
“石雀又立身扶起袭剑,说道:“你就是野兔?”
袭剑道:“在下正是野兔。方才见你腰间丐帮令牌,又忆及当年您额有颗痣,今曰尤见。便认定您是当年丐帮护法迟醉尘了。自从你离开丐帮之后,古帮主与丐帮上下无时无刻担心你安危。之后,帮主将我取名为袭剑。多年来,您可好?”
这时,石雀双手抹去袭剑颊间的泪水,道:“野兔,迟叔叔这么多年来也很想你。要不是当年五圣门惨遭灭门,武林各派找到丐帮向帮主要人,我也不会被帮主以龟熄掌当着群豪的面‘打死’。以至你我师徒二人分开。”此话一出,耿生一个踉跄。心道:“原来,当年所谓的武林正道,亦认为迟大侠是灭洪恩师一门的真凶之一?为何如此认定?难不成证据确凿?”
众人此刻诧异已极,面面相觑。
水苹一怔,暗想:“原来,前辈是如此退出丐帮的。”
只见袭剑泪道:“剑儿以为您真的死了,那您后来又如何死而复活?”
被称之迟醉尘的石雀环走佛堂,说道:“侠仁侠义的古帮主智勇双全,他命人将我厚葬,从坟下偷偷挖好地道,又遣人带我从地道出逃,还吩咐我改名换姓,从此,在江湖中不准我承认我是丐帮弟子,迟某自知帮主出此下策,是对我好。但于丐帮中,帮主对迟某肝胆相照,论武饮酒,视为亲兄弟一般,那份豪情,此生岂能忘怀?剑儿,你可切记!英雄不畏邪魔,光明磊落,顶天立地,日后必将丐帮发扬光大,保卫大宋,怜万民,平天下之乱,引为己志。”此话句句豪迈,众人无不感怀。
“剑儿,铭记师父金玉良言,剑儿再有生之年,绝不错杀一个好人!”袭剑看着钱克风与王九一二人朗声说道。钱、王二人咽了口气,相顾骇然,他们皆被充满正气的佛殿所慑。
丐帮十六大高手,纷纷点头。
这时马牛对师父迟醉尘道:“师父方才说五圣门惨遭灭门,武林各派找到丐帮向古帮主交出你,这其中隐情,徒儿不明。”
迟醉尘道:“当年,五圣门遭灭门之时,我正好奉帮主之命带着几名丐帮弟子送贵重名画,赴东赢明月岛拜见洪掌门。不料,途遇江湖数派门众埋伏五圣门乾坤顶山脚,将我帮弟子尽数诛杀!格斗中,竞有人将我们锦盒中的两幅画,替换成洪掌门的书法字画。可能上天注定师父命不该绝,我拿起浑然不知已换过画的锦盒,侥幸逃回丐帮。没过两天武林正道群起找到丐帮,向帮主交出‘凶手’!师父便成了替罪羔羊了。
耿生道:“原来凶手早有预谋,早己知道此行迟兄送画一事,见迟兄发觉他们的不明举动,害怕走陋风声,想杀人灭口,便令迟兄持有铁证归回丐帮,好有理向古帮主交人索命!”
沈碧英道:“凶手如此心肠歹毒,惨灭五圣门,又心机算尽加害迟兄,究竟是图什么?”
凌易飞道:“凶手有如此恶毒谋略,想必定是为求无上之宝!”
耿生一怔,心道:“难道凶手是为夺取洪恩师的……”一念未了,却听得石雀道:“此事自那以后一直成为武林迷案,而如今帮主他竟……”
水苹道:“莫非暗算古帮主的凶手与当年策划灭五圣门的凶手是同一人?”
钱克风脸上露出悲痛之色,道:“岂有此理!我一定要杀了凶手为帮主报仇!”说罢,一掌将那张破几击得四分五裂。
一个破几上的木块掉到袭剑脚下,袭剑定神一看,那木块上竞有三个深深的指印,暗想:“这不是本帮掌法,不知是何门何派的爪法?钱舵主是从何人身上学来?”当下疑视钱克风。随之,将那木块一脚踢到罗汉佛像下面藏起。”、当然,此事净衣二丐尚是不知。
袭剑假装愤慨地说道:“不错,要为帮主报仇。”
丁怡想起之前水苹说起的那段话,现已成为水苹之妹,欢喜之下亦有亲切感,不由自主地站到水苹身旁。她此时自知武林诸多人物在此,不敢与师父交代认亲之事,只一幅傻笑。马牛见此,面有疑色,暗想:“师妹今天是怎了?如此欢喜?难不成捡到宝了么?”
这时沈碧英道:“杨非,出来。”
话音刚落,自内堂走出一名十八岁左右的少年,见师父唤自己,当下抱拳道:“徒弟在。”
沈碧英道:“今日两件事办得如何了?”
“徒儿已妥办。”
沈碧英道:“诸位请随我来。”说罢,将凌、水二人与丐帮一干人众带到佛殿后面客堂去。客堂内四张大圆桌上摆满丰盛的菜肴。不过,尽是些素肴。杨非随之走到斋房去。过了半晌,只见杨非头顶一碟,两肩再放两碟,口中又咬一只碟;左手托盘,右手举坛。徐步走出。那盘许多杯叠成塔状,杯口朝天,似是一座山峰。右手坛口密封,显是装满美酒。
他身至桌前,运起内力,身子一振,四只碟猛地落于桌上。四碟之中竞是盛满兽肉。随之右臂一振,坛口油纸破空而起。白花花的佳酿喷涌而出,注入杯塔顶端,居上之杯斟满酒后,余酒溢出,流入下面之杯,倾刻间,四十五口白杯皆已斟满。杨非左臂一运内力,面露微笑道:“起!”登时诸杯飞起,飞于众人面前。霎那间,在场之众伸手急抓来杯。面面相觑,立时大惊。
耿生道:“好功夫。”
石雀道:“不愧为‘南刀’的徒弟。”
沈碧英道:“各位请。”
石雀道:“沈兄请。”
众人纷纷坐下。丐帮十六高手坐于一席。而庙门外的二十多名丐帮弟子亦都上了坐。
号称四大器王之一的“南刀”沈碧英举杯过顶,道:“我敬诸位一杯。说着,环视一顾,向众人一一敬酒。石雀坐于沈碧英旁,相互对饮。凌、水、丁、马、袭,周、耿,七人皆倚身而坐,笑面畅饮。
钱克风与张九一同坐一处。他趁众人正酣饮时,偷偷低声凑到张九一耳边,低声道:“待会你先动手。”说罢,向袭剑腰间那根以白布包起的棒子看去。他见袭剑面上冷傲,正看着自己,不禁心中一悸。张九一低声答道:“先喝酒,切莫打草惊蛇。”
四桌之中,丐帮十六高手集一桌高谈阔论。龙潭千鬼是丐帮新帮众。于宴席中,前谈旧义,后论今快,皆称加入丐帮如何的好。而袭剑等人一桌之上,石、沈二人久别多年,兀自寒喧不休。凌易飞则将数日前于金鸡岭之中,途遇污衣派弟子被净衣派乞丐所暗算,幸得少林神僧虚难相救的事与袭剑说了,还将那污衣派弟子在寻他之事亦交代清楚。袭剑句句细听,不时点头领会。
这场宴大概持续了半个时辰。地上已有五六个空酒坛。众人白酒下肚顿觉烈辣无比,过不了多久,便各自趴于桌缘睡去。
但钱克风与张九一二人却是假睡,只见钱克风贼眼向四处一扫,见众人已醉,突然立起身走到袭剑身后,将袭剑腰后所插之棒取走,解去白布,竟是一根通体雪白晶莹的玉杖。钱克风有如猴子得桃一般,异常欢快,忙将棒收起。又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竹棒用白布包起,插回袭剑腰后。这一偷棒勾当,袭剑竟浑然不知。想来定是喝醉了。
张九一见钱克风换棒得手,忙与他从后门逃走。
是时,众人大醉,维独水苹、凌易飞、与耿生三人不曾大醉。水苹她双眼蒙胧间,见两个身影自庙后门窜出,揉了揉眼,轻轻推了推右边凌易飞的肩膀,小声道:“凌大哥……凌大哥……”
凌易飞不见有何反反应,只是趴在桌上,说起梦话:苹儿……别走……”说话间,右手乱舞,将丁怡左肩粉纱撕破,露出一个红色“宴”字,此时丁怡已醉得不省人事。
耿生眼眸迷糊间,突见那丁怡肩上的“宴”字,登时疼痛的头,一下子神智为之一清,暗道:“难道她是失散多年的四师妹水薇?”当下起身,见客堂内少了钱、张二人,心中大疑,晃身走出庙外,坐到幽竹之下,静静想事。
这场宴席就此结束,丁怡没有在席上揭开她与水苹之间的关系。耿生坐于在竹下仰望中天,皓月当空,夜色朦胧。说道:“洪恩师在上,请保佑徒儿早日寻到真凶,替你报仇!”说罢,倚石睡去。
其时已是二更时分。山颤诡异凄凉,山风呼呼作响,有如魔鬼般自耿生身边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