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鼓声响过之后,整个广场由喧哗转为平静。擂台上,红绫铺地,巨鼓高架;北边有白屏作幛,屏上书有工笔“武”字,笔锋苍劲挺拔。东边剑架上插着各式各样的兵刃,刀、剑、枪、锚、棍、鞭、戟、矛,凡习武者必用之兵应有尽有。看上去俱都迸射寒光,慑人心魄!而擂台之外的地面上却以红毯贴地绕擂台一圈,形成个硕大的圆图。而上,却有数名黑服侍卫来回走动。故远望此处,形若蚂蚁。红毯边缘武林各门各派倚毯而立,最前首之人便是各派掌门,赐予锦凳端坐,身旁一名弟子均举起本派派旗,旗上写着派名。远望,故似彩练。
白屏下坐着一排人,便是汴梁城内大小官员与丞相李纲特遣的主持比武的监考官。不过,此次李纲却亲自到了现场。他坐在这排人的中心,是此次监会的头号人物。只见他神情端重神武,一张方脸上镶着两颗珍珠般的利眼,有如猫守鼠洞般疑神盯着擂台外的武林人士。而身前案上却摆着些许红贴、酒杯、葡萄等物。在此排人的左右首均列着四名武士,手持大刀,威风凛凛。
一这时台下诸派门徒己神情呆若,有如木头。
击鼓手再次重击巨鼓一声,宣布比拭开始。
“嗖”的一声,自红毯外突然掠出一条汉子直奔擂台,只见他一身灰装,双手持着类似蟹钳之状的古怪兵器。拱手向台下诸派人物行了个礼,道:“在下铁虾派覃泥,哪位愿与在下赐教,请上来……”话音方落,自台下青蛇派那处凌空翻身上来一名蓝袍少年。说来也奇怪,那少年头顶只有一小簇长约五寸的毛发,已打成鞭,颇为可笑。此人正是青蛇派掌门关青蛇的二弟子杨克水,只见他长剑一抖,不由分说地一招“猛蛇出侗”向谭泥肩上削去。谭泥一愕,双钳齐出,向来剑夹去。“铮”的一声,擦出点点火花,杨克水已将利剑抽出,改使一招“蛇咬下盘”旋转身子,斜剑砍向覃泥的下身小腿。不料,谭泥有如跳蚤一般灵活,急忙向上空纵跃,躲过了这一着断腿之厄。谭泥见对手如此凶狠,毫无比拭之意,如杀人宰猪一般,当下火从头烧,怒道“我要让你尝尝毒虾钳的滋味!”说话间一招“河虾戏水”向杨克水打来。只见他左手之钳夹住对手利剑,右手披头盖脸地向那杨克水上身钳去。霎时间,杨克水已沒了头发,竟连蓝袍也已破烂不堪!这毒虾钳当真锋利无比。杨克水左手一运内力,震断长剑,破锋直刺对手胸膛。谭泥再钳来剑,“嘣”的一声,杨克水手中断剑只剩剑柄。惊骇之下,所幸抛却剑抦,脚踏七星,移开身去,使出拳脚功夫来。一招“蛇拳八打”点向墰泥后心五处大穴。谭泥见对手没了武器,便扔掉那对毒虾钳,展开铁虾派绝学“五湖归位”上乘拳法与其相斗。一盏茶时分,二人已拆了百余招,虽二人未分胜负,但上了年纪的墰泥毕竟体力不支,已气喘呼呼,唬喝连天。而杨克水学艺却是尚未精练,在对手一招“鯉鱼探头”的虚招之中竟露出破绽,失了手,给狡狯的谭泯一拳打中面门。登时鼻青脸肿,面目全非,仰天倒了。谭泥面露来之不易的得色,向众人拱了拱手。刚要扬言几句,却听得台下诸宾纷纷击掌叫道:“好,好,好……”
这时,龙刀门之中有一名门徒叱道:“铁虾派的虾崽果然有两下子!我雷某人来会会你这只老虾。”说罢,嗖的一声,凌空一翻,飞到了擂台之上。此人却是名青年黄袍客。谭泥一怔,道:“阁下便是闻名江湖的夺命连环刀!雷一鸣?”那黄袍客道:“不错,看招……”说罢,钢刀一抖,在半空中画圆,刀影密如雨点直罩对手面门。谭泥眼珠一转,双钳直向对手钢刀夹去。铮的一声,火花直溅擂台。雷一鸣一刺不中,变招“长刀削泥”削向谭泥脖子!这一着却是非同小可,若那谭泥一时分神,招架不住,便要人头落地!岂料,那谭泥身子旋动,化为圆柱,于雷一鸣周身左闪右窜,竟丝毫伤他不得。雷一鸣听风辨位,钳来刀挡,与其游斗数十回合。突然,谭泥窜到雷的脑后立定,毒虾钳向他腰身钳去。那雷一鸣岂是等闲?岂容坐以待毙?于是,一招“回马刀”削向身后谭泥。此招正是“夺命连环刀法”中的起手式。然,谭泥当下萎身避过。雷一鸣身子向谭泥身后一跃,又一招“银月倒勾”刺向对手后心!这两下说来话长,其实只在瞬间。
这时,台下铁虾门诸徒纷纷惊道“师兄,小心……”而广场上诸观客却均瞪大牛眼,绷紧筋脉。丞相李纲眼见不妙,心道:“坏了!”刚要出言制止,却见谭泥猛然回头,双钳横出挡住来者刀尖,避过一刀之厄。不料,横在半空的雷一鸣突然张囗一吐,射出一支银镖来,直刺谭泥脑门。谭泥躲避不及,竟“喫”的一声,镖已入脑。“呜——”一声惨叫,谭泥仰天而倒,身子抽搐数回,眼见不活了。雷一鸣面露得色对眼前尸首拱手道:“承让……”而后,目扫台下。
“师兄!……”铁虾派上下齐声惨喝道。且个个咬牙切齿怒视雷一鸣。
“好好好……”龙刀门上下门众纷纷击掌称快。
铁虾派掌门气愤填膺,虎起脸对龙刀门掌门龙长刀咤道:“龙掌门你教的好徒弟!我铁虾派与你等势不两立。”龙长刀面有傲色,扭头哼了一声。而靑蛇派那边居然个个幸灾乐祸,对谭泥的死,竟感到很满意。
这时,土木派掌门吕向天飞身而上,持棍撩起雷一鸣在空中旋搅,如搅一缸水,形成一团黄色旋涡。他此时已将心中愤怒尽数泄于棍上。雷一鸣只觉头晕目眩,嘣的一声,给吕向天的长棍挑向擂台外的半空中重重摔下,落地后竟尘土飞扬四处。可见这呂向天内力着实深厚。场外寻常观客纷纷围向昏死而去的雷一鸣,俱都戟指骂道:“恶贼,该死!”由此可见雷一鸣平素行径端的歹恶。
“打得好,吕掌门果然身手不凡。”台下武林同道纷纷夸奖道。
吕向天向台下众人拱手道:“在下武功低微,只不过打死条毒蛇罢了。”他虽口言“武功低微”但神色间却摆出一副掌门人的姿态。此时,自白屏处踱步走来两名武士将谭泥尸首连同地上两只毒虾钳一同抬到白屏后处置。铁虾门一干人蜂涌走向白屏后去探看死去的同门。吕向天他自知如今已得罪龙长刀,今后土木派定不得安宁,眼望龙刀门那处,心里一时七上八下。只见掌门龙长刀正虎目瞪向自己,十指紧屈,关节发出咔咔声响来,似乎要将吕向天生吞活剥了不可!
吕向天眉宇紧蹙,疑神戒备,生怕龙长刀于丧徒悲痛之下,大展神威,结果了自己。
龙长刀咬牙道:“你……你!你!你!我龙长刀今日饶不了你……”
吕向天笑道:“龙掌门,您太客气了……”
龙长刀道:“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吕老贼,受死!”说话间,全身内力鼓荡,衣袂飘然,长发竟笔直竖起。他此时已悲愤到极点。身后龙刀门门众纷纷举手叱喝道:“师父,杀了他!”他们所指之人,却不是吕向天还有谁?
正当龙长刀刚要掠向擂台时,却听得一声:“岂有此理!打伤了人居然口出狂言,老夫来会会你。众人观望声音来处却是梅花派那边。只见为首的一名浓眉客纵身一跃,从座上飞起,身子卷曲,不停在半空翻滚,似颗大白球直冲向吕向天。其速快不可测,以肉眼无法观辨。吕向天笑容全无,当下节节后退,但却已不及,只听得嚄的一声闷响,吕向天胸腔间已吃中一掌,血从口出。众人纷纷哀嚎道:“大侠,不要啊。”“大侠手下留情。”“大侠武功盖世不必与小……计较。”
纵然诸宾求情,但已为时已晚。吕向天深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威震武林的梅花派掌门冯震三。他现下只有托屁于自身的生平逃命绝学“三十六路无影追综”轻功,在擂台四处逃窜,血滴溢嘴而下,洒向各处,有如哀鼠。但饶是如此,冯震三也沒放过他,只听得咔嚓一声,一支手臂掉了下来,有如切下一根萝卜。断臂落地后五指微颤,似乎在与主人宣告永别。
“掌门……”土木派门众齐声惊呼道。而龙长刀却面生喜色。
丞相李纲高声道:“作孽,这哪是比武?你们当本丞相的擂台视为屠宰场了么?”冯震三头一扭,冷冷道:“大人有所不知,当今武林这样才叫‘比武’……”。一语方毕,土木派有一名叫石头的少年弟子,突然蹲下身拾起一颗石头掷向冯震三。冯震三袖袍一挥,一股强烈劲风拂向那空中的石头,只见那颗石头在空中又倒掷回来,打向那叫石头的少年。噗的一声,石头额上登时肿起了个大包!
那冯震三杀得兴起,竟又扬手发出一枚类似梅花状的圆形暗器射向石头。此物乃梅花派独门暗器--梅花镖。这回,石头可是性命难保了。岂料?突然自空中飞来一名黑色物事撞开那支箭一般的梅花镖。“叮叮”两声响,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