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洲、史称邾城,因“楚宣王灭邾,俘其民、徙其君于此”而得名。唐朝末年,天下大乱,各地藩镇割据一方,互相攻伐。中有武昌牙将杜洪、趁安陆周通率兵攻打路审中之时,乘虚攻入鄂州,时永新吴讨率土团军占据黄州,为别于杜洪所据旧时黄州,于是打出了新黄州旗号,也便是后来出现的“新州”一说,唐昭宗乾宁元年3月,黄州刺史吴讨举州降杨行密,黄州城即废,州、府、县衙遂迁至禹王城,此后沿用黄州之名,因此,才有了以后黄州、黄冈之名。黄州故城则被称之为“旧州”。年久战乱,亦令苍生家破人亡,百姓受尽煎熬,后民间约定俗称“旧州”为“新州”,一个“新”字也是这新城里百姓的期盼、与那普天下的芸芸众生想望着个朝野多欢,太平箫鼓地新世代的来临。
史进喜懽冬天,冬天可以钻入暖被窝里寂静,读圣贤、思娇娘、梦黄粱。史进喜懽春天,春天可以径到百花丛中畅快,赏春柳、窥金梅、驰至九天探花魁。
日暮时分,医馆里,史进端坐于灯下,拿起笔,拂开纸在上面写上,“蒲公英、土茯苓、黄柏、赤芍、丹皮各3两,桃仁6钱,白芷5钱。水煎外用。”一头写着,一头正对着面前一身着灰布棉袍,生得鹤发松姿、神仙也似的老者,说道;“老师这病乃脏腑虚弱,复感风湿,才致筋脉横解,肠僻为痔。老师可莫要小瞧了你这光腚里挤出的这肉疙瘩。你只需每日里1剂,与水煮沸了,去了渣儿,于盆里熏洗时日。”写了药方,史进再道;“小生医馆内正好缺了药物一味,配不齐这全药来,只好请老师明日里自去恩济堂里把这药抓了。”
那对面被史进称呼为老师的灰袍老者略显不耐烦的应了声;“絮叨叨啰嗦、早记下了!”随也措开了话题,说道;“你说你都干甚么不好,偏做这甚么江湖郎中,人家好叫你声郎中可有顺耳?吃你这饭如何也撑不了这肚皮,饱不了时倒不如随我学些说唱故事,长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的,人偏又不傻,不来学我这套本事确是可惜了。”说话这老者姓柯名南,原本说书讲史,干的却是那搏君儿一笑的营生。
史进接他话道;“小生不偷不抢,郎中却也未见得有甚麽不好的,况坐堂行医,解人疾患,虽不富贵,我也心安。”柯南非是那随口一说,却是真心相劝,这里撺掇无用,柯南也只好乾笑一声,摇了回头,提了药,起身不再多说,转身时,听史进背后说道;“昨日里风雪方过,路上滑溜,老师小心则个。”柯南不理,开门去了。
次日暖和,巳牌时,医馆里寂静如初,无一个求医问药的人来,闲也无事,史进索性合上了本方翻阅中的《春秋》,起身出来医馆、拽上了门,将锁锁了,信步往街肆上闲行了一遭,不觉来到了浮生茶坊门口,见里间闹热,朝那望了望,原是柯南正坊里说书,引得喧哗。史进只因天色尚早,其实并不着急回去医馆,也就赶趟儿入到茶坊里,有心听唱。
坊间坐头人满,史进只拣了个靠里的桌凳坐头。方坐定时,便有临坐熟识之人打来问讯,道;“杏林,今日如何来听先生说话?”看那人时,却是恩济堂伙计乌有,史进回他道;“日间无事,刚好闲着。”二人彼此招呼,回了话,便各转了头用心听故事了。
茶坊里,柯南身着一袭灰布长衫,正前里坐着,吹是那银字儿笙,唱是那银字儿事,只听说道;“世间无穷儿事,总说得细微。只说这江湖上就两大快事,有仇的报仇,有恩的报恩。列位看官们,今儿不讲甚么蝶恋花,也不说甚么鸳鸯会。今日且听在下说一桩江湖上快意恩仇的故事来。”
“话说本朝咸平年间,东京正兴镖行主人姓柳名兴,耍得一手厉害的关中拳法,人称震关中柳兴,又因他为人义气,人面广、关系好,绿林好汉多给面子,自打接手镖行,才不过几年光景,好把个镖行整的是兴旺发达。”
“都说红颜祸水,此话原也不假,柳兴有一妻子,名叫郗女,美丽远近皆知,其父原是河北有名富户郗觞,那日,柳兴押镖怀州,路遇郗女随母上香遇歹,柳兴出手,救下郗氏母女,便这一次,却让柳兴结了姻缘好运,只因郗觞有意嫁女,柳兴也是乐意,顺理便成了这桩亲事。谁想名花一朵,到底是惹来了一场横祸。”
“原来正兴镖行有一镖师,江湖里有名,便是那一剑穿心申屠云,乃柳兴同门师兄弟,此人心性匾窄,从来狠毒,因见镖局兴盛,二见兄嫂美貌,生计嫉妒,一次,申屠云借着镖局为官府保镖,半途里监守自盗,合起一干响马,于半途劫了镖局里的辎重。失了货物,官府岂能干休,后来因柳兴疏通朝廷关系,认赔银两,万幸躲过劫难。申屠云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乘着柳兴生辰,各路江湖人马齐来庆贺,柳兴又治宴款待之际,鸠杀了其中三两英雄。”
“晴天祸事,柳兴为表清白,也为了镖局日后立足,无奈仰药自尽。害了柳兴,镖局也就顺理成章落于了申屠云这奸贼手里,起先申屠云也装出一副好人模样,照顾柳兴妻女,只是外人那里知道,豺狼心性,骨髓狂蜂,久之终也有露出本来面目的时候,一日,申屠云借着酒醉,闯进柳兴妻子房间,强硬求欢,郗女只因柳兴女儿未离襁褓,又更探知了夫君乃是申屠云所害,郗女力弱,忍泣中只好从了那奸贼,好容易熬到柳兴女儿五岁时,郗女偷偷告知奶娘详情,托付将柳兴女儿小如是暗地里带出了镖局。”
“这申屠云见跑了小如是,使人遍寻不着,盛怒下,便来*问郗女,郗女凄咽,又指着申屠云大骂奸贼,趁着那申屠云不备,拔出剑来自刎,去到阴曹见了柳兴、时光荏苒,只说这柳如是日渐长大,为报家仇,辗转辗转,小小年纪,早是历了千心,经过了万苦,好容易拜在嵩山静心师太门下,习练武艺。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五年后,轻功飞渡,攀岩如平地,再两年,飞花摘叶,万物皆为利刃。转眼十年逝去,这柳如是早终练成了冠绝当时,举世无匹的功夫。便那一年,江湖里出个绝代佳人,那一年里,江湖里好个侠女,惩恶扬善,扶危济困。便这一年,柳如是正好出道。”
柯南话到此处,下面倏地闹腾得起来,数中一富贵公子更是阴阴笑道;“美人,侠女,美到如何地步?侠到如何地界?能捏得出水来麽?先生莫非见过?”另一听客随也打趣道;“先生定是将那大美人藏家里了不是?”柯南面笑,也无理会,*那吊嗓儿腔调,娓娓讲道;“那一年,那一日,花好月圆。这柳如是黑纱遮面,身披蓝衫,到得这望江楼上,他去干甚?”
说至此处,偏又故意卖了个关子,歇口不说。一乡人按捺不住,底下催促道;“说呀,先生怎又打住。”掉了回胃口后,柯南始又讲道;“原来这望江亭上此刻正有一位大人物在此,此人生得重眉大眼,连鬓胡须,头戴翠玉紫金冠,身着紫色冠红锦袍,脚穿粉底皂靴,正是那正兴镖局现任主人,如今江湖上赫赫名声的一剑穿心申屠云。这当口,他正端坐在茶坊楼上,饮着我浮生茶坊特有的庐山云雾。这庐山云雾!闻香似幽兰,昧浓醇鲜爽、”话犹未了,下头顿起了一片嘘声,乌有烦道;“先生每回都要提到这云雾茶,好把我耳朵里都磨了一层茧子来。”
茶坊哄堂,喧声指责,柯南不好再行打岔,于是又讲道;“且说这申屠云拿眼瞅定柳如是,问道;“娃娃,来寻老夫何事?”柳如是怒斥一声,道;“老贼,十余年前,你害死我父,*死我母,强霸了我镖局,只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失,任你千般想、万般算,如何也想不到今日我会寻来上门,与你讨还这桩血海深仇、老贼,你死期已至、且来受死了。”
说这筋节处,堂下听客蓦起喧哗,不约得大叫得一声“好”字。柯南咽得一口茶,理了理他那只能言善辩的巧舌再道;“原说仇人相见,分外眼明。二人当时便在这浮生茶坊上动起手来。哪见得飘飘絮舞,虹飞电闪,滚滚杨花,一团剑影,杀得是草木为之含悲,风云因而变色。申屠云到底行家,也知今日遇上劲敌,虽说自己武功不弱,只是这会却也是累累若丧家之狗,招架不得,慌忙要走,巧借了柳如是剑上前刺之力,却向左侧外方陡起一个飞身,脚步点那栏干,再上屋檐。柳如是不肯干休,紧跟着提气一纵,见女子追来,趁他脚跟还未站定之时,申屠云回身便是一招万剑门的绝学----万剑凄心。呼呼似也万把宝剑,唰唰耍将了朝柳如是刺来,看官不知,此招乃是申屠云赖以成名的绝技,说死在这万剑凄心的英雄好汉,武学大家却更不知凡几。正瞧那双剑接触,屋檐之上倏地发出震耳的叮当巨响,身影飘忽交错,早分不清谁了。”
讲至此处,随口一个叹息,道;“可惜了可惜!可惜他申屠云遇上的是静心师太的高足,惹上的是报仇心切的柳如是。战罢多时,申屠云终究还是抵不过嵩山的武功绝学---紫云剑法,贼负了这命,留在了这望江亭上了。”动情处,听客齐声喝彩,唱快个“好”,海沸山摇、人声也鼎沸了。数中人道;“江湖事,江湖了!端的痛快。”
柯南说罢,下台来,转了遭如厕里回来,无故事时,坊里客人早去了大半,柯南见史进还在,便往这来问道;“今怎来我这茶坊里悠闲,医馆内忙乎,可曾医病?”史进起身作揖,回话道;“清早还给许牌村的许大娘送了药去,此刻闲着,出来便想来听老师说唱。”说话时,柯南早坐在史进对面的坐头上,唤过茶博士,要了个泡茶,提了杯子,只待一口清茶入了嘴,史进复坐定后,柯南方才不紧不慢随意又问道;“大娘他又是怎的了?可是原来刮风打雷变天时,身子骨酸楚那病儿?早跟他许大娘说了,这病没法子治,郎中都不包治百病,让他莫要再折腾下去,偏是不听。”
史进欲待辩解,方说了句;“也不是啊、这病儿、”柯南却截了这话语,自扯到别的上去,道;“你可想好了昨日与你说的随我学唱那事儿?你可听明白了,当大夫怎有得好前程,医人医病,医「一」朝不慎,小则扎了招牌惹了闲话,大则吃了官司丢了性命。你这傻娃子怎明白这许多世故,劝你学老儿这本事,承了老儿衣钵,尚可一世不愁。这年头又非是那太平时节,行兵打仗可如家常饭肴,坐堂医这行原不靠谱,谁晓得哪一日抓了你这副白嫩嫩身子,征用了你这响当当本事,捕去兵营,早与那些个将军士卒做那苦役去了。”史进道;“老师垂爱,小生怎生不晓,只我既择了这郎中行当,怎可半途弃了、而另选营生的。”柯南道;“你既叫我老师,如何不学技艺?”史进道;“老师精敏,广识博闻,实为我师,然未必就须求课而学师者。”史进冥顽,柯南到此嘴懒,叹口气,说道;“罢了罢了,只瞧你都在那问津书院里学的个腐儒道行,都派了个甚麽用场?”
史进恐柯南气恼,当下转了话题,缓言说道;“老师小说里说的那个柳如是当真便有那大本事!”柯南见说到这说唱上来,自然来了精神,道;“怎地没有,我话里属实。你可晓得江湖里如这般的故事儿多得怎说得一完备。你也是个读书人,也晓得前朝皇帝便有这一句;“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史进辨道;“只是那颜如玉!跟老师你故事里的柳如是怎又混淆一块儿了去、”话犹未了,柯南却起身来,烦道;“说你史大郎中,你也读了这许多的书儿,有甚用处?书不贵多,能用得上便好,用不上的书读来干甚?莫非还能当口饭吃、能走这江湖麽?”也不打算再理究下去,丢下了一句;“老儿累了,还得回家去充塞了这肚皮儿,你自便好了。”说罢便出勾栏,径自去了。
柯南一走,史进再呆也无什麽意思,后脚便也出了坊间,去到街上买了几个五福烧梅边吃了回到医馆,自思量那江湖去了。一时无话,次日,史进无事,便又去得茶坊,拣了个位置,要了杯泡茶,坐那专一听讲。时柯南正说柳如是如何辗转得到天下第一湛卢剑的事儿,只听他讲道;
“相传湛卢神剑乃春秋时越国人欧冶子所铸。剑成之日,见那精光贯天、日月斗耀。见那星斗避怒、鬼神悲号。越王得之,视为国宝。后越国为吴国攻灭,再后来吴王夫差又为越王勾践所乘,兵败自杀,湛卢剑你争我夺自此便没了踪影。千余年后,有人于机缘巧合间却在绛州龙门、唐名将薛仁贵家乡里得到这湛卢神剑,今日且不谈他薛礼的事情,只谈柳如是如何得到这湛卢宝剑、及这宝剑引出的一段甚少为外人所知的江湖故事来。”
正讲了开场,不防被茶坊间壁一场喧嚷打断,把个坊间里好奇的,不好奇,皆引得往门外观望。
史进为这吸引,也随了众人出门看闹,见是恶霸卓松堂领着一群泼皮随从在间壁一间名为“六博采坊”门外,结了个围子,正痛打着瘸腿高脚七。高脚七性好赌博,染得这腥羶习性,日久罄了家产,害了爹爹性命,*走了娘子小儿。远近乡亲皆闻他名声事情,自然厌恶避开。更有那围观者点点指指,看着高脚七被这群泼皮们放倒在地,照实落处只顾踢打,打得这高脚七杀猪也似的号叫,周遭里却如何还有一个上前解架的。眼瞅着再这般打将下去,这高脚七瘦弱的皮包身子骨怎经得起折腾,正这时,卓松堂背后一尖嘴猴腮,生就一双斗鸡贼眼的人转出,看他时,却是鸡眼田毡。
看他那田毡出来,却是对着他卓松堂说道;“这厮再打便要成那死猪翘翘,整出条人命来,吃了官司不是好事。”到底还有个明白奴才,只那卓松堂不听,恼怒这脸面说道;“不消停、今日个不打死他娘的,这日后谁他娘的都可在老子的赌坊内作贼,老子这赌坊莫不要开了?打死这狗娘养的,也好骇骇那帮使诈的猴儿。”田毡道;“便是因为我们这开赌坊的,客人们闻死了人,总免不了揣度,我瞅着好整一下也就是了,事大了只会损坏了都头这名头。”
卓松堂听了,想想也是,即叫众泼皮停手,乃上前来对高脚七道;“今只是教训与你,让你小子他娘的长点记性,但有下回、你这条小命,自个儿且去掂量!”高脚七得了饶,白地上唯唯磕头,诺诺喊“是”,待要起身时,卓松堂道;“记得三天里把欠的钱还了。”高脚七告求道;“方才全给拿了去,这叫小的如何还来、”这话不中听,卓松堂不喜,横了眉,怒着目,咆哮吼道;“甚么,你小子还想找打不成?既不想还,便不用还了。”*威之下,高脚七如何不怕,看他哆嗦着身子,结巴说道;“不是的、小、小的我不是这麽意思,小的只想最多宽限的几天,宽限几日,小的定还,一定还的。”移腿便爬到跟前,扯着卓松堂的衣服,卓松堂扭头不许,没奈何,高脚七歪搭着脑袋,道;“我还,我还。”声音也似比那蚊子的还细,见服了这软,卓松堂也已满意,这头田毡走将过来,搀扶起高脚七,和着颜色,却是好言抚慰道;“你看你,早这麽说话,还省了番好打,你是何苦!赶紧回家,好生养伤去吧。”目送着高脚七高低瘸腿,拐着去了。
众围观的人见没得看了,大都散去,史进再入茶坊,不见柯南,问人才知,柯南早回家去了。见他不在,史进便没再此呆,出来茶坊,回医馆路上,拐一个街角时,不巧遇上说媒的王婆。要走不是,只见王婆手拿条锦丝帕,楸着副殷勤笑容,说道;“这般的巧。我当是谁,原来是史郎中你了。”史进应道;“婆婆,这是往哪里去?”婆子拿双眼勾勾地瞅定史进,笑咧着嘴巴,道;“婆子还能去哪?总不成去替人家牵那红丝线头,保回媒了。”史进随口道;“这回又哪一头亲事?”婆子道;“可不是了,高寡妇他家那迎儿,正愁着托我婆子给匹配个良婿。”
史进无多话语,只想早些离去,那婆子却絮叨,把些言语缠道;“我说史郎中啊!你也到了该找个媳妇的时候了,你看他家迎儿,史郎中若是中意,婆子我怎生也得卖你这脸皮,与你讨去。”史进听他说了,含混道;“婆婆、小子还未曾想过这事儿。”婆子道;“史郎中心里莫是早有中意的人儿,是那家闺女,说与婆子听,婆子总会设法周全,莫说这方圆百十来里地头,男媒女妁,婚嫁迎娶,谁个不是仗我婆子一手张罗,还没婆子搭不上的桥,牵不了的线!”听说此处,史进却也有点儿动心,只这嘴里到底是没说出个名字来。
原来史进心中这可意人儿,正是他卓松堂的女儿,名唤卓婷。年方十八,生得如花似玉,美不可说。便有得几回,史进忍耐不过这思慕,偷到一高墙院落上,依着那墙边竹儿攀爬上去,透过枝条细长的落叶灌木,张望绰约。想见那纤纤素手,拂备模刻,刷蘸墨张,晃出些清晰文字来。而这宅子听说也是朝廷里某一个卸任官员购置来,做的却是那雕版印书这项营生买卖的。
这日,史进又去到高墙上窥看多时,只道”竹密难挡偷窥心,墙深哪碍思慕情。”偷窥虽是不雅,史进倒也适怀;”不雅便不雅吧。”正看里,不防身后有说语声传来,道;“你在这干甚?”史进闻声一惊,手上一个拿捏不稳,身子便从那高墙之上摔将下来,惨跌在地,好把个史进摔得钻心也似的苦痛,待抬头看清来人之时,更觉揪心,只因来人乃是他鸡眼田毡。
田毡自然识得史进,见他跌的这模样,扫扫疑问,打笑道;“史郎中闲情,不在你医馆里闲着,却跑人家院子上来做甚?”史进忍着伤痛,依竹子支起了身子,支吾答对,恰见墙隅边枝条披垂下来的小黄花,当时临机,回他道;“我见这墙头花草,就思量着摘了去,乃是为了当药石使唤。”田毡所*,史进只好这说,便这谎话也好一个暗自责备。
田毡听言语说道;“原来这样,坐堂的,你昨不早说!可有摔疼?”史进连声应道;“没、没有。”田毡又道;“也是啊!我昨忘记了,你可是个郎中,摔坏了也能治的!”田毡眨了眨他两只奸诈的斗鸡眼,打起了鬼算盘随又问道;“方才说的采花、可能当药石换钱?”待史进道了声“是”字,田毡道;“史郎中,这可是你的不是了,有好事怎藏着捏着,也消得让我沾回。你瞧以后这麽着好了,史郎中告诉我药名,我替你摘了便是,而后再卖与史郎中你,如此也省过你爬这高墙了。”
史进听此言语,当真欲哭无泪,却还陪笑道;“些许小事,怎敢有烦大官人你。”田毡道;“史郎中贵人事多,有要行医,又要采药,咱恐你不支这气力,却是为你担待,史郎中你休要不识这好心肠。”两人话语声,到底引出院子里几个杂役,见有田毡,不敢来问,只是在那后院门朝这张望。史进寻思道;”瞧这泼皮言语,知他不肯善罢,我若不答应时,他便赖在此地不走,也只好将就一回,早早打发这瘟神离去才是。”念及此处,当下便道;“这名迎春,大官人若有心倒好。”
田毡顺史进手指的去向,问道;“那黄花可是?”史进应了,田毡嘻着脸皮,说道;“咱俩可说好了!算给了你,你瞅瞅当值几多银两?”史进随口回道;“便算大官人十文一斤。”田毡摇头说道;“不好,你瞅着,咱找人采摘,那也得给钱、”见田毡不依,史进狠下心肠,咬了牙齿,说道;“那就二十文吧。如今恩济堂卖的也就这个价了。”田毡仍是不饶,说道;“咱怎么看都觉得你不是个忒小气的人,先儿个米都得这么个价,这花儿草的,那可是能救人医病的良药!”闻听此言,史进五体不自主的偏打了个惊颤,忙说道;“不是这般说、”话至中途,还是咽了余下的说语,心里头好把个田毡骂道;”狗儿敲骨吸髓,咬人不露齿,偏还能人样!”暗里头骂过,却还是陪着笑脸转了回应道;“那大官人、你瞧怎么着吧。”田毡道;“咱怎看都觉得五十文合适。”报出这价,史进连连叫苦,噎在那肚皮里,熬不过时,没奈何,只得不情愿地软了那身子无力答应了他。
田毡看着满意,说道;“你看你们这些读书人,脑子怎地都不好使,也只有我这目不识字的田大老爷才想得出这么好的点子来,用得着亲自采花麽?”临走时回头又问道;“这迎春可治得甚么?”史进照实答道;“解毒,它可以解毒的!”
打发走了田毡,史进回到医馆,闲坐着偶也取过一本书来翻阅,只是无端生出这事情来,闷闷失了精神,偶听得窗外传来一阵宛转的鸟鸣声,极是甜美,史进一笑,散开了这不快,少顷,但闻鸟声又起,啾啾的便又转来了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