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后半部第四甲板。
没有人。完全没有人。
凡妮莎上气不接下气地在昏暗的通道中越跑越慢。冲撞紧闭的门想把它撞开——放弃,寻找别的路。尽是死路。卡琳“说”的“LadyChapel”是什么也不知道。
是在哪里、怎么样的房间?
“哈……哈……”
到处是门的潜艇内部简直就是游戏的地下迷宫。
那个高大的男人在哪里?也许已经靠得很近了。她则和迷路的羔羊差不多。
“啊……!”
凡妮莎被放在地上的垃圾箱绊倒,发出巨大的声响。她下了一大跳,慌忙爬起来。
有脚步声。不……说不清是不是。很近吗?也不知道。这奇怪的声响立刻就消失了。
“(什么……是什么啊……!)”
不安又上涨了一级。回过头准备走的时候,啪!撞上什么了。
面前站着高大的男子——是达尼刚。
“!”
“终于找到了、找到你了。”
凡妮莎想逃跑,右腕却被他抓住。可怕的握力。即便如此,她依然不放弃,在那里甩动手臂拼命挣扎。达尼刚把她拉近,单手将她用力投出去。
重49kg的身体像空饮料罐一样从空中飞过。
凡妮莎的背撞上背后的门,门打开了。她顺着惯性滚进房间,扫倒椅子,蹲坐在地板上。强大的冲击使她透不过气。
“唔……啊……”
达尼刚跨着大步走近,凡妮莎爬着想躲开他。对方的手里握的不是枪,是刀。
刀。为什么他拿着这东西?为什么他不满足于抓到自己?
头脑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留在那里。
“(我会被杀。)”
这个人想杀掉我。如果他只是来抓,是不会投掷的。
微弱的红色照明中,凡妮莎看见达尼刚的表情。
像孩子一样的笑脸——像是要进行恶作剧的孩子的脸,把昆虫或青蛙切成两半。
“没错,你逃啊,法国人。你逃逃看。”
达尼刚这样说。
先前的声音和惨叫传得相当远。
右舷侧通道的尽头,楼下的第四甲板传来的。
洛克和萨姆此时在第一作战说明室发现梁的尸体。房间里只剩下拘束装、手铐和铁链,高卢不见了——还有梁应该带着的冲锋枪。
“可恶!”
“是食堂的方向。”
两人放弃继续调查房间,退回通道再次跑起来。
潜艇倾斜的同时摇晃着。虽然不是很厉害,单就他们所知,W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大幅度的动作。
他们穿过几道没人的门,在靠近通向第四甲板的楼梯处感觉到背后有人。
就在他们刚刚通过的拐角处,关走出来。
“关……?”
“啊,你们两人没事啊。现在……”
摆动着左手,关向这边走来。右手则是9mm的自动手枪。
根据直觉两人迅速向左右散开而没有站在原地等着看情况。即刻他们原先站着的地方被关的子弹穿过,打在后面的墙壁上,火花四散。狭窄的通道充满了震耳欲聋的枪声。
“哈,不愧是……!”
关吹口哨。
“克鲁斯,你的女友似乎在后面,可是……”
在探出头的洛克旁边一颗子弹弹飞了。金属破片险些将他破相,他立刻缩回头。
“我不能让你过去。不好意思。”
两人将信将疑。
SRT的成员关竟然背叛了,恐怕现在在楼下的也是吧。老成员的乔治可能性不大——那么就是新来的达尼刚了。
分别躲在通道左右的管道和房间里的两人被拦住了。虽然楼梯就在前方不远处,但在到达那里之前必然会先被子弹打中。
洛克和萨姆都没有枪或刀,路上捡到的铁管也在萨姆的手中。
这样下去真的会像关说的那样——凡妮莎也很危险。
“洛克,这样办。”
萨姆大声叫他。这声音关也能听到——但,说的是英语。
“那个混帐家伙由我来应付,趁这时候你快点冲下楼梯。”
“就你一个?可是……”
“不准有异议。凡妮莎有危险,快去!”
“……明白。”
“要好好对她道歉哟!”
萨姆对他笑笑。洛克点头、摆好姿势。
“在说什么悄悄话?”
关的脚步声近了。萨姆凭借着脚步声,向那个方向投出铁管。
“快去!”
同时,洛克跳出身顺着通道疾驰。
手里握着刀笑着的高大男子*近了。
凡妮莎抓起折椅投过去,达尼刚毫不费力用手挡掉。凡妮莎好不容易站起身,一步步后退着。这时她刚刚发现自己原来在食堂里。
“加油逃啊?”
男人靠近了,毫不客气。达尼刚看到凡妮莎的眼睛深处浮出的恐惧愈发高兴了。
凡妮莎向着厨房跑,腰猛地撞上桌子,她一个趔趄。不要紧,还不要紧。厨房里有菜刀、有擀面棍、有平底锅。
沉重的脚步声。达尼刚跟在凡妮莎后面进了厨房门。
桌子上有胡椒粉罐。凡妮莎投出罐子打在达尼刚的胸口,里面的粉末一下子飞散出来。但是达尼刚笑着往鼻腔里深深吸了一下胡椒粉。
“……!”
经过训练,可以一定程度抵御催泪瓦斯——凡妮莎回忆起洛克以前这么说过。对,这个人也是训练过的战士。
“(洛克……)”
他现在在哪里呢?大概不会再来救我了吧。那种冷冷的态度,把我当成包袱……
“没地方逃了,没地方。”
扔碗,被挡住了。
扔勺子,没有任何意义。
找到菜刀了,凡妮莎用全力扔出去。不像电影里那样插伤对方,而是柄打中后落到地上。
“别过来!”
“这可不行。不行。”
从厨房的窗口向食堂看,没有人。没人来救她。
男子突然冲过来,简直就像海啸。被追逐到细长的厨房角落里的凡妮莎毫无躲闪的余地就被撞到,被一路推到墙上。像铁一样硬的肌肉触感和令人恶心的汗臭。
不能呼吸。好辛苦。好痛。
“……啊。”
“听着,我讨厌西方人,尤其是杀掉尼克的法国人。把我的尼克……!向你敬礼……你懂不懂这种屈辱感?!这种屈辱感!”
这个人发狂了。尼克,是谁?他以前的战友吗?
凡妮莎没时间再考虑这些了。那个男人一手抓着她的颈部,另一个手挥舞着举起刀。充满疯狂和喜悦的目光。世界上竟然存在这种人……
“凡妮莎!”
食堂的入口处传来声音,是洛克。
“(啊……终于来了。)”
可太远了。达尼刚的刀距离自己的脸不足30cm,洛克站在墙壁对面数十米处。来不及了。太晚了。
达尼刚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听到洛克的声音的一瞬间他停顿了一下,随即立刻又把刀往凡妮莎的脖子上靠。从一开始就打算杀掉凡妮莎吧。手腕的力量加强了。准备刺了。现在——已经不行了——她没这么想。坠落中的飞机驾驶员在最后的瞬间依然会扳动*纵杆。
现在的凡妮莎就像是驾驶员。
挣扎着向旁边的水斗靠过去,她的右手抓到了什么——不是刀,也不是棍子,是扁扁的长方形塑料板。不管了,什么都行。
“嗯……!”
凡妮莎将这块版全力砸向对方的脸。对男人来说,这种打击力是极小的;但那个动作——用刀割她脖子的动作——停下了。
被惊讶和震惊占据的达尼刚的脸。
脸的左半部分被打中了,从额头到下巴的皮全部卷起,露出黄色的脂肪和粉红色的颧骨。像是要掩盖这些伤一样,血一点点渗出来。由于痛楚而扭曲的脸变得更加难看。
“哦……啊!哦哦哦!”
达尼刚放开凡妮莎,后退数步。他用左手捂着脸,发出野兽一样的惨叫。
“呃……咳!……?”
凡妮莎咳嗽着跌坐在墙边。她举起右手握着的东西仔细看,原来是做菜用的ABS树脂制刨板,表面还沾着刚刚刨下来、粘糊糊的……
“呀——!”
凡妮莎立刻把这个扔出去。
达尼刚青色的瞳孔中狂暴的怒火熊熊燃烧,重新看着凡妮莎。
“你……你这个……女……女人!”
天崩地裂的叫声。凡妮莎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毫不停顿向着对方大叫:“女人你个头啊!!来啊?!这次我要把你刨成三半!!”
“达尼刚!!”
此时洛克跳进厨房。
达尼刚的反应更快,他已经从皮套中取出手枪,立刻回头开火。洛克在地板上一滚,拔出插在那里的菜刀躲进冰箱后的阴影中。
看样子洛克没带枪——根据凡妮莎的经验,如果他带了一定会立刻毫不犹豫对达尼刚射击。
“达尼刚。果然你也是。”
“对啊,我是!”
“杀了梁。”
“对啊,感觉很好!”
洛克行动了,他拉开冰箱门充当盾牌。达尼刚没在意,开枪射击。闪光和枪声。同时,洛克从阴影中一闪,投出菜刀。这是准确对着对方胸口投出去的——可对方向旁边弯了下身体,刀插在他的肩膀上。即便这样,达尼刚依然摆着姿势站在那里继续开枪。
“藏起来也没用的,藏起来!”
看破洛克没有武器,达尼刚往前走。似乎是准备接近后精准射杀。
糟了。
凡妮莎想都没想就扑上去,拉住达尼刚握枪的手臂。兴奋的对手低嗥着,把她甩向烤箱。耐热玻璃上出现碎裂的痕迹。
有破绽。达尼刚甩出凡妮莎的时候,洛克从冰箱后的阴影中窜出,撞向敌人。
“喔!”
达尼刚的横向挥动左手的刀,洛克避过。达尼刚又举起右手的枪,洛克在他开枪前一瞬间从枪口前低下头。子弹,没命中。
抓住敌人的双手,洛克一跃,猛烈的飞膝直击对方的下巴。
“……!”
达尼刚仰身向后倒,手上的枪掉落。即便如此他还在那里胡乱挥动着手上的刀。刀锋割到洛克的头发。他在地板上打滚,捡起掉在地上的枪,以极度别扭的姿势瞄准面前的男人,开枪。
2枪、3枪、4枪。没子弹了。
“嘎……中……”
身中了数发0.45英寸口径弹的达尼钢没有摔倒,像是在逞强一般站着,一步、两步后退着——“见鬼去吧。”
洛克起身毫不留情的对高大男子就是一脚。巨大的身躯背部着地,震动使水斗里的计量杯都微微震动。
到此为止了。达尼刚就这样看着天花板断气了。
“……”
洛克帮助蹲在烤箱边的凡妮莎站起来。
两人都满头大汗。尤其是凡妮莎外观看上去不佳:身上都是跌打和擦伤的痕迹,头发蓬乱,破烂的吊带背心上沾着达尼刚的血迹。
“凡妮莎……?”
呼吸急促的洛克问道。凡妮莎精神恍惚,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有没有受伤?哪里疼?”
“……全部。”
凡妮莎用非常轻微的声音回答。比起身体,她的心更痛。
结果又被救了。这事实既让她安心又让她觉得很没面子。矛盾的感情混合在一起,一种强烈的感情——一直压抑着的一股冲动,现在突然爆发出来了。
“我……”
在保险箱前抱有的疑问。为什么自己不逃走,要在这艘潜艇里四处奔波寻找线索?冒着这样的危险,是为了证明什么?她知道理由了。
“我不是什么包袱!”
她用颤抖的声音说出这句话。
“我不是你的包袱。我一个人也不要紧。现在也……现在也……一点点都不害怕……一点点都不……”
说不出更多话了。凡妮莎垂下头,喉咙的深处漏出呜咽声。滚烫的泪水滴在大腿上。
“凡妮莎……”
洛克半蹲下身子,把手放到她的肩上。经历了永恒般长久的沉默后,他说话了——踌躇而笨拙的口气。
“那个……对不起你。当然……你不是什么包袱。”
“……”
“忘了吗?你帮了我多少次。没有你,很久以前我就死了。刚才也是。我一个人能不能赢带枪的达尼刚……大概不行。因为有你在,我……”
洛克顿了顿。
“因为有你在,我现在才能在这里。所以请你别说‘一个人也不要紧’。”
凡妮莎用哭肿的眼睛看着他。
两人的视线接触了一瞬间,洛克立刻扭过头。不平静又带着点惊讶的侧脸,食指不断挠着鬓角。
“……嗯,我知道了。那么。”
吸了吸鼻子,凡妮莎说道。随后,她发现他腿上和肩上被血染红了。
“洛克,你受伤了。”
“没关系,伤口很浅。稍后再处理。”
“真的?”
“真的。别担心……倒是你站得起来吗?”
“嗯……”
凡妮莎紧紧抓住洛克伸过来的手。这手温暖、柔软、又富有力量。
此时,潜艇内传来尖利的声音,像是什么金属的东西打中船体后的回响。这是从来没听到过的声音。
“攻击声纳……”
洛克盯着天花板,嘟囔着。
“怎么回事……?”
“某处的潜艇正准备对这艘潜艇发射鱼雷。”
USS“帕萨迪纳”
“帕萨迪纳”捕捉到ToyBox再次潜入深海的声音。
方向正北。加速中。大约30海里。敌我距离约40英里。
ToyBox发出和以前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巨大噪声。数天前的要发生碰撞事故的时候,是可以称得上优雅的流畅的行进——现在简直像不会游泳的鲸鱼溺水一样。
在海中滑行般航行到理想的攻击位置。主动搜索式攻击声纳也已经确定了“敌舰”的位置。
这艘SSN(核动力攻击潜艇)搭载的鱼雷是称为ADCAPMk48鱼雷的最新型——速度可以轻易超越60海里。鱼雷内填装有300kg的炸药,拥有一发击沉任何舰船的破坏力。
现在,2发ADCAP鱼雷正在等待发射的瞬间。
“3号和4号发射管口开启完毕。任何时候都可以发射!”
竹中副舰长报告。虽然用的利落的口气,但由于紧张多少有些僵硬。他瞟一眼带着严厉目光的塞拉舰长,又追问一句。
“那个……你是认真的吗?”
“废话!现在放跑它,等一下我们会被端掉的!”
塞拉回答完后严肃地下令。
“不用放水。3号,发射……!”
“是,长官!3号,发射!”
从ADCAP鱼雷中射出压缩空气,拖着一串细细的气泡,鱼雷飞入水中。
先发射一发是塞拉无情战术的一部分。在几分钟后,“帕萨迪纳”将发射另一发ADCAP鱼雷。敌舰会为了回避第一发而在那里莽撞地行动。假设它回避了或者鱼雷并没有造成致命伤——接下来的第二发会补上最后一击。
确实地消灭对方。这就是“帕萨迪纳”的目的。
根据计算,第一发鱼雷会在6分钟后到达ToyBox。
W中央指挥室“方位2—9—8有高速水中螺旋推进音。推测为不明的鱼雷一发。恐怕正在接近本艇。”
AI用不紧不慢的声音报告着。熟练的声纳员应该能看穿鱼雷的种类、数目、速度、深度……等等后报告。对AI来说,这个程度的情报已经是极限了。
指挥室正面的显示屏上投影出扩大的海图。表示鱼雷的标记一步步*近W。还有5分钟不到,在不能使用SCD(超导电推进)的现在,想要强行甩掉鱼雷是不可能的。
躲不掉。如果被命中了——巨大的W也无法免除被击沉的命运。毁灭性的水压挤压一切,把所有的东西都化为粉末,成为丑陋的残骸散布在海底数千米的深处。
“太糟糕了。”
卡琳喃喃着,一旁的高卢转过头看着她。
“现在立刻把潜艇*作权交还给我,解除对*舵员和声纳员的拘束。我发誓,他们不会抵抗……”
“不行哦。”
高卢用嘲讽的声音说。
“这可是这艘潜艇的生死关头啊?我都不一定能躲开……你根本不可能行!”
“这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你也会死的!你要自杀吗?!”
“自杀……?”
高卢脸上浮出微笑——像是听到顶级的黑色笑话一样的表情。
“自杀吗?那么这可是世界第一的奢华的自杀呢。怎么说都带着一艘十几亿银币的潜艇陪葬呢,我挺喜欢的。呼呼呼……”
卡琳这时才发现这个男人并不对生还抱有执著。
所以说,以无谋的恐怖活动为诱饵、冒险故意成为俘虏、随便就对美军舰艇发射导弹……只要是想活下去的人都不会做这种事。
我们从一开始就看错这人了。竟然是这么回事。
“那,就玩竞速游戏好了。下潜到深度1500。”
“警告。这条命令超出使用极限深度。”
“不用管。试试看吧。”
“是,长官。”
W倾斜的幅度增大,开始向着深海的深渊下降。
萨姆个人的危机还在持续。
通道的另一头是拿着枪的关,自己则什么武器都没有。虽然很想勇敢地站出去,但现在只有不断地逃。
从这扇门出去一定会成为好靶子。再怎么说都是SRT成员的枪法,无论跑得多快,在毫无遮拦的通道中是绝对不可能逃掉的。
况且,刚才的是攻击声纳。很可能是美军潜艇。不久鱼雷就会过来吧——就这样下去,潜艇会被击沉的。
最糟的状况,内忧外患就是指这个。
“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葬身海底的。你无所谓……?”
萨姆说完,关在另一头发笑。
“没事的。我听说这艘潜艇跑得比鱼雷还快。”
“笨蛋。最近的鱼雷可是跑得飞快,而且对手还是美军啊?!”
“那又怎么样?难不成和你一起祈祷啊?不要干无聊的事。”
关这么说。用已经确信自己处于优势地位的语调。
“但是……是啊,举起手出来吧,萨姆。要我救你也成。”
“你去死吧。”
听到这唾弃的口气,关在通道的另一头又笑了。
“我认真的。一起去指挥室吧。和高卢谈谈,杀一个工作人员作证明。这样一来,你也能加入我们,工资也会发给你的。”
“哇,真无聊……”
这次轮到萨姆笑了。他在那里想象自己举着双手走出去说什么“我知道了,我也背叛吧”、乞求饶命的情景。这太没面子了,即使是在现在这种紧急情况下都会忍不住喷饭的没面子。
“这绝对不是让我的女人自豪的事情。关,你就不羞耻吗?”
“闭嘴。”
受到嘲笑,对方的声音一下子便凶狠了。
“要不要我告诉你高卢的组织给我多少钱?20万金币!”
“二……?”
换算成银币大约6亿。是能够一生一世奢华享受的数目。
“现在已经有两万头金汇进我的账户了。也对,能得到数十几亿银币的潜艇,20万根本不算什么。……怎么样,20万噢?就算这样你还笑我‘不知廉耻’‘无聊’?不是穿开裆裤的小孩子都不会这么说。”
有这些钱的话就不必担心今后的生活,一生都能安稳地过。可以在南方的上每天过有趣而奇怪的生活。这种常常沾血的工作可以洗手不干,她也能被转移到更好的医院去。
“听着,萨姆。黄昏是佣兵部队,不是什么正义的使者,之前我也说过了——只是被金钱雇用的杀手集团罢了。到给出更高工资的顾客那里去打工是常识吧?”
“……”
“在那里摆道理也是没用的,出来吧。”
萨姆环视自己所在的房间,看样子是水兵寝室。双层床和私物,墙上贴着卡琳穿军装的照片——没什么可以当武器的东西。
不对,门边有灭火器。
“我决定了,关。”
“哦?”
“收拾掉你以后我去找卡琳奖励。拍摄她穿游泳衣的性感照片,然后在这里卖,20金币一张。100人买就有2000金币。就这么定了。”
“……我还以为你比较容易说通呢。”
这是很沮丧的语气,但萨姆敏感地嗅到通道对面飘来的阵阵杀气。
“不是说得通说不通的问题,是我比较现实。”
萨姆举起灭火器,摆好架势。
凡妮莎说的那个叫“LadyChapel”的地方洛克心里有数。
第三甲板的深处,正好在指挥室的正下方一带,有一块通常乘员和陆战队员看的地图中被涂成黑色也没注名字的区域。虽然没有仔细想过,关于这块“机密区划”的存在一直在自己的脑海中。
因为W的工作人员来自不同的民族、拥有不同的信仰,潜艇上不存在“从军牧师”的职务或“礼拜堂”等设施。舰长说过“请单独以各自的方法祈祷”。那么,所谓的“LadyChapel”应该就是那里了……?
“还差一点。加油。”
洛克拉着蹒跚的凡妮莎的手,赶往处于第三甲板的这块区域。虽然也担心萨姆的情况,但现在更重要的是从高卢手中夺回潜艇的*纵主导权。卡琳告诉凡妮莎的话中隐藏着提示。
在潜艇持续晃动的同时,地板倾斜得更厉害了。简直像正在紧急迫降的客机。潜艇内四处都是巨大的响声,桌上和搁板上的小物件全都落到地板上。
高速通过一个拐角——细长的通道尽头有一扇门。
两人跑过去。门上刻着“LC”二字,以及“没有舰长或副舰长的允许,任何人禁止入内”的警告。
“凡妮莎,钥匙呢?”
“有,这个……啊,开了。”
插入在舰长室找到的钥匙,厚重的门发出电子合成音后打开了。
这房间——“LadyChapel”相当狭小。
昏暗的照明中依稀看出这是间直径4m左右的半球形房间,四面的墙壁上装着无数个正方形的模件。就像是“镰仓”从内部来看的构造。模组上都有A01、X16等编号,以及数个开关、把手。
半球形房间的正中央被大型机械占据。
既像是床又像是靠椅,也隐约有点像开盖的棺材。
设计是里面可以平躺一个人的构造——加上可以移动的盖子,可以完全把人封在里面。和AS的驾驶舱构造及其相似。
盖子上恰好是头部的地方用优美的书写体刻着英语。
“TransferAndResponse‘OmniSphere’/System103/Mode1997cVer。1.01”
文字中的一部分洛克听说过。
TAROS,技术士官蕾明少尉说的、那台“战翼天神”上搭载的装置。为什么,它会出现在W的最深处……?
他立刻回过头看着凡妮莎。
她看着这装置——TAROS,平静地说:“这看上去比“战翼天神”的TAROS更老式。连接的不是λ驱动器,而是这艘潜艇的制御装置。”
“什么?”
“……反正,我明白了。啊。原来如此……”
简直是别人的声音和侧面像。她在那里独自轻声低语着什么,点头,随后——用温柔的目光看着洛克。
“……凡妮莎?”
对着目瞪口呆的他,凡妮莎回应一个微笑。
“谢谢您,克鲁斯先生。这里已经可以了。这次……你能不能来救我?”
萨姆对着门外喷射灭火粉末。
当场通道中充满烟雾,白色的粉末四处飘散,视野几乎降为0。他立刻跳进通道,向关所在的方向冲去。
敌人开枪了,子弹擦到手臂。靠这个萨姆知道了对方的位置,扑上去时对方一闪,只抓住握枪的手腕。
“哈……!”
关左手一挥,萨姆反射性地头往后缩,颈部被刀轻轻擦到;回手又是一刀,萨姆抓着对方一拉,因为身体的平衡被破坏,这刀也擦过要害。
“(可恶……!)”
原以为接近战可以坚持个5分钟的,想得太好了。这个男子擅长用刀格斗,没有死角。在这种狭窄的空间中的战斗,最好用的是用惯的手枪或刀。萨姆用来复枪的水平毋庸置疑是天才,对接近战的感觉充其量不过是个“普通的专家”。平时虽然也能应付,素质只是一般的水准。况且对手是关。
锐利的刀锋袭来,来不及了。萨姆挥手,刀插到肩膀上,传来灼伤一样的疼痛感。
“嗯……哦哦!”
萨姆抓住拿刀的手,强拉一下,自己倒在地上,用脚将关踢起、背摔。
身上那把有威胁的刀被拔掉了。现在自己这状况简直就是枪靶。萨姆马上起身,准备躲到旁边的拐角后。
下一刻,右腿上有钝吨的冲击和疼痛感。
“……唔。”
关投出的飞刀插在大腿后方,正要跨出的脚一软,一个踉跄跪倒在地。萨姆抓着身边的管道,回头一看,关正用枪对着这边。
距离只有3m。逃不掉了。
白色的烟雾中出现一张浅黑的脸——杀手特有的毫无表情的面孔,会自动杀人的战士的眼睛。极度的冷酷,其中已经没有任何迷茫或感情。
马上要被干掉了。
就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发生异常状况。
关的头部略微痉挛一下,像是被电到一样。他的颈部直直插着外科手术用的手术刀。
“……啊。”
关因惊讶而睁大的双眼转向右舷侧的通道,似乎在看那个投掷手术刀的人。从萨姆的位置是看不见的。
银色的光再一次穿透昏暗的空间,手术刀插进关的胸口。他看看自己的胸膛,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对准那个方向举起枪。
这时,萨姆拼尽全力向关移动。他拔出腿上的刀,举在腰际,撞向关,像流氓电影里一样。他心中想大叫“你的命我要了”。
这种冲撞看上去单纯,实际上是非常难躲避的一击。关没有躲过。
伴着沉闷的声响和奇怪的感觉,刀插进敌人的腹部。关发出呻吟,对地上开了一枪,又是一枪。随后,手枪落到地上。
“不好意思,关。”
萨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在我看来,这20万和废纸一样。连擦屁股都不能用。既会生痔疮,又会堵马桶……”
关对天花板翻着白眼,不动了。已经死了。他死前最后听到的是“擦屁股”、“痔疮”、“马桶”什么的,虽然过分了点——但那是自作自受。
萨姆退后一步,原ASSAULT10无力地摔倒在地。
“呼……”
萨姆蹲坐下来——肩膀和腿上的伤异常地疼。
扇开灭火器的白烟,一个人影慢吞吞地走近。是刚才从死角里对关投掷手术刀的人。
原来是美真。
暴露的内衣造型。橄榄色的运动胸罩和比基尼短裤,就是睡在医务室时的打扮。微微沾着汗水的光滑的皮肤,优美的腿部曲线和丰满的胸部,紧绷的腰部和臀部。像雌豹一样美丽。
“萨姆……我说你啊,接近战的感觉简直糟透了……又是扑上去又是逃掉,格斗技差得简直像街上的小混混。我看不下去了……”
美真用无精打采的语调说着。她样子有些奇怪,似乎朦胧欲睡。
“这是……谁?啊……关?!怎么会……为什么和萨姆……什么?哎?”
看着尸体,美真在那里莫名其妙地咕哝着。
“?大姐,你前面在干嘛?”
“哎?我……?大概在医务室……睁开眼的时候,避难训练的警报在嘎嘎作响。因为我不想……穿成这样到格纳库去,就藏起来了。大概就这样。然后,你这边就开战了……”
“喂喂……”
“佩吉真是的……给我注射什么奇怪的药,昏昏沉沉的。‘疾风’怎么样了?洛克呢?还有……嗯……头好晕……”
美真轻轻吐口气,瘫倒在墙壁上。似乎是刚刚恢复到能走动的程度。在这种状态下,用手术刀作出那么惊人的举动。
“可怕的女人……”
此时,那种声纳又向潜艇袭来。这次是断断续续的连续数次,每两次间的间隔渐渐缩短。
这是——已经十分接近的鱼雷发出的探测音。
自己现在立刻赶往指挥室也已经来不及了吧。在赶到之前,鱼雷会把W击沉。已经无计可施了。被关拖得太久了。
陷入绝望的萨姆看着美真充满魅力的身体,在那里小声嘟囔:“可恶,没带照相机啊……”
鱼雷已经十分接近了。
哔————哔——哔—哔,探测音的频率逐渐升高。毁灭的前奏,恐怖的曲调在持续向深海下潜。W被新型的ADCAP鱼雷嘲笑着:你下潜到这个深度照样追。
潜艇的深度马上就要到达1500英尺了。
那里的水压是50标准大气压。
在狂暴的海水施加的压力面前,钛合金船壳似乎屈服了。现在因为水压的关系,潜艇的总长度已经缩短了数米。勉强收缩的船壳扭曲着内部的所有构造设施。折断的管道中喷出水、水蒸气、高压空气;拧在一起的电线迸出火花。
AI以事不关己的声音报流水账:“故障。警告,第三甲板B通道发生火灾。警告,C系统第16号送水管破裂。警告,第一甲板H7压力隔壁有异常音。警告……”
被可怕的噪音、吱吱作响的船体、声纳音包围的指挥室,高卢兴奋得靠在舰长席上,发出哄笑声。
“好,很好……!来了来了来了……!”
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是超越这类词汇的、死神般的笑声。
但至少可以说,这个男人现在正在借此体会自己依然活着的存在感,从心底里高兴。
“(他不是认真的吧?!)”
甲板士官哥达特上尉打了个寒颤。被手铐铐在一起,就以这样无力的状态——什么都做不了的情况下迎接死亡。这艘潜艇发出风暴般力量的那一刻、再次发挥超强的航海性能——这些都再也看不到了。
以浅海作战为前提的W设计本身就不重视这种深海活动。理论上其使用限界深度是1200英尺——压坏领域是1600英尺。
压坏——潜艇被挤压成碎块。现在离这个深度仅仅100英尺。
只有32m了。
再加上背后高速的鱼雷……
即使如此,卡琳-葛兰森舰长依然蹲在高卢的身边,保持沉默。她低着头、半睁着迷茫的眼睛望着地板,像发烧糊涂时一样在那里动着嘴。仅此而已。对高卢的话语和AI的警告没有任何反应。
恐怕是无法接受这可怕的现实、自我封闭了。不管多有才华,她始终是个16岁的少女。
哥达特对她抱着深深的同情和小小的失望。
指挥室有两个出入口,但现在都被AI从内部锁住了。不会有人来救援。
鱼雷距离500时,高卢突然大叫:“AI!右满舵!接着放出诱饵!”
“是,长官。”
听到这里,哥达特死心了。
不行了,躲不过去了。鱼雷太快,往右边躲也没用。这个外行。
“准备回避了哦?躲得掉吗?!不,还是躲不掉吗?!呼呼呼……”
马上就要从后方追上的鱼雷的探测音已经接近极限了,此刻——指挥室的正面显示屏一瞬间变得漆黑。
那是一眨眼的瞬间发生的事情。
“……?”
哥达特以及其他工作人员们感到惊奇的时候,卡琳-葛兰森一下子抬起头。
她的目光中没有绝望也没有悲哀,只有冷静透彻的意志和静谧的自信。伴随着什么一起,她用有条不紊的声音下令。
“AI,根据我的信号射出1号2号CounterMajor(鱼雷诱饵)。深航模式。”
“是,舰长。”
AI这样回答——“是,舰长。”
AI恢复了本应拥有的“人格”。
高卢用惊异的目光打量着哥达特他们,随后又看着卡琳的侧面。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视线,只是像乐团指挥一样伸出自己的食指,轻轻挥动着打节拍。
她的指尖描绘出复活的旋律。
“对……再等等……”
她用超乎常人的忍耐力等着鱼雷的靠近。
探测音现在已经像闹钟铃声一样了。还差一点就要命中了,此刻——卡琳简短的命令道。
“射出。”
AI:“Release、CounterMajor!”
W顺从地放出伪装音源——CounterMajor(鱼雷诱饵)。
“紧接着紧急排水、现在!”
“了解!EmergencyBlow!!”
潜艇内响起警报音,紧急上浮用排水机构开始工作。潜艇内充满类似爆炸的声响,高压空气强制将海水从压载舱中推出。瞬时间潜艇获得了巨大的浮力。
W吐出无数的气泡,急速开始上浮。
被巨大的噪音和无法预判的行动干扰,鱼雷完全失去目标。在其探知范围内留下的只有之前卡琳以绝妙的时机放出的CounterMajor。鱼雷冲向诱饵,点燃信管。
鱼雷在W的正下方爆炸。
轰鸣和冲击波打在潜艇的下部,巨大的身躯向上一弹。所有的乘员、固定的物体,都在地板上弹跳、滚动着。卡琳的径直滑到指挥室后方的墙壁上,高卢也差点从舰长席上摔下来。吱吱作响的船体发出的巨大声音宛如野兽的咆哮。
即便如此,W依然在海中飞翔。
像气球那样、像火箭那样。更抒情一点的话——像在天空中展翅翱翔的飞鸟。
USS“帕萨迪纳”
“你说,躲掉了?!”
塞拉问。
“是的。似乎利用了紧急排水,现在正向着海面急速上浮中。”
“就那点距离……!?怎么可能。可恶!”
能从鱼雷圆锥体状的探测范围内逃离的方法,只有将鱼雷引导至极近距离后利用高速机动甩掉。但是,那种体积的潜艇能在粘得那么近的距离回避——“真是个可怕的家伙。那个舰长……他的胆子是钢铁的吗?”
“的确非常了不起。是令人难以置信的胆量。”
竹中沉默一会儿后附和道。
但是,稍后发射的第二发鱼雷正在向ToyBox飞去。
离命中还有3分钟。
“逐浪”……
潜艇猛地冲向海面,地板剧烈的摇晃着。
卡琳紧紧贴在指挥室后方的墙壁上。高卢、哥达特上尉以及其他的工作人员们都看着她,尤其是哥达特上尉——那种目光简直是陷入热恋的少年。
“你用的什么魔法?”
高卢问。
“你不明白吗?那么似乎你还没有得到他充分的信任。”
“……”
“这艘潜艇现在已经是我的了。我决不会让你为所欲为……!”
正面的状态模版扩大了。
卡琳并没有命令,潜艇的各种状态却在自动恢复。
前后部的隔离门一扇扇打开;氧气供给系统向格纳库内大量输送氧气;调整机关部的出力,开始进行详细的自动检查;遮断发生故障的系统,启用备用的。
几乎完全呈红色的舰体状况慢慢变成绿色。
不是AI。有人在从什么地方直接进行潜艇的制御。
“是那个小姑娘……?!”
高卢咬牙切齿,卡琳则微笑。
“她太棒了。即便你杀了我,她也会代替我继续守护这艘潜艇。然后……”
这时,指挥室出入口的门锁打开了。
开启的两扇门之中,左舷侧的门猛地被踢开,一名拿着手枪的士兵——是洛克,疾风一般冲进指挥室。
高卢什么也没说,举起冲锋枪横向扫射;几乎同时在地上翻滚数圈后的洛克开了一枪。
“!”
左肩中弹的高卢趔趄着后退一步,扑向卡琳,把她当盾牌。洛克以无伤的状态藏到仪表台的阴影中。
“凯特啊……!”
“你无处可逃了。投降吧。”
听洛克这么说,高卢笑着用冲锋枪口顶住卡琳的下巴。
“你认为我会吗?自己想想吧,Honey……”
“果然。”
洛克精准的瞄准高卢的头部,想一发就解决掉他。高卢则巧妙的利用卡琳的身体左躲右闪。
“克鲁斯先生,不用介意!开枪吧……!”
拉着大叫的卡琳,高卢一步步后退,准备从右舷侧的出入口逃离指挥室。
“……”
洛克集中力提升到最高,仔细瞄准高卢的额头上——半年前自己留下的伤口。
他正欲扣下扳机的当口,猛烈的冲击向指挥室袭来。全体从自己所在的地方飞起,撞上地板、墙壁——甚至天花板。
紧急上浮的W冲出海面。
冲出处于暴风雨中的海面,能和高层大楼相比的巨大船体轰然矗立在虚空中。其侧面的排水门中瀑布般排出海水。
激起怒涛的上浮。以猛烈的势头达到顶点后,舰首缓缓落下。随着时间它逐渐加速,最终化为神之铁锤击打在海面上。数万吨的船体和海面发生的撞击音能和雷鸣相比。
强韧的船体忍耐住这次冲击。伴着舰首的上下振动,溅出大量的飞沫,W浮在风暴中的海面上。天空被染成灰色,波涛汹涌,暴风雨狠狠打在舰体上。
虽然前后左右晃动着,处于无法航行状态,W依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潜艇在晃动。感觉到这种痛楚的凡妮莎轻轻吐出口气。
“啊……”
脊梁骨咯吱作响,皮肤像是被点燃一样皱缩着的感觉。不,这不是自己身体的痛——她这么认为。
躺在W的最深处的她和潜艇一体化了。
TAROS——这个神秘的装置读取她的脑波和全身电位,再和潜艇的制御系统重合在一起。相对于瞬间能够和TAROS发生连接的人——比如洛克、高卢,能够持续和TAROS保持精神连接、在OmniSphere中长时间滞在的,只有身为Whispered的人。
OmniSphere,物质的另一面。以TAROS作为媒介,可以以各种方法使用其中的力量——和潜艇的同步是其中的一种。那个称为“λ驱动器”的装置充其量只是其中的一个分支罢了。
动力炉是她的心脏,压舱罐是她的肺,无数的管道是她的血管,两对潜舵是她的翼。任何行动都随心所欲,就像是她的身体。
主AI也对她特别恭敬。说“去死”就停止机能,说“换回舰长”就将后一次登陆消除。
听到声音了。
风暴中的大海之下,深深的地方,另一发鱼雷正在往上爬。是冲着自己来的。笔直地来。
但她丝毫没什么担忧。卡琳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紧急上浮的冲击比预料的更加厉害。
洛克手中的枪掉到地面上,后头部撞上仪表台。普通人应该已经昏过去了,他只是摇摇头、咬牙立刻站起身。
洛克扫视指挥室。被手铐锁在一起的工作人员们团成一团,恶言恶语的、低声呻吟的都有。卡琳则横躺在右舷的地板上不省人事。
高卢不见了。大概是乘乱逃跑了。
“(可恶……!)”
无论哪方面的运气都好。死神也是他的同伙吧。
洛克捡起自己的手枪想追上去。
“中士!”
哥达特上尉大叫。
“先解开我们的手铐。还有一发鱼雷要来了,不赶快*纵不行。”
“……了解。”
的确,卡琳也需要察看状况。
洛克跑到哥达特他们旁边,用手枪将手铐的锁打飞。从禁锢中解放的工作人员们飞也似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可另一发鱼雷已经过于*近了。紧急上浮后的潜艇不可能立刻潜航,在这暴风雨中又不能行动。
这次彻底躲不掉了。
AI:“方位2—7—8有一发ADCAP鱼雷!距离60……50……!全员,对冲击防御!!”
探测音毫不留情地接近,正面显示屏上表示的W和鱼雷标记重合了。
全体作好防冲击准备,抓住固定的物体。洛克为了保护神志不清的卡琳,趴倒在那里。
“……!”
但是,该发生的爆炸没来。
鱼雷径直从W的正下方穿过,又掉头穿过来。无论多少次以W为目标,却始终只能保持在一定的深度上不来。像迷路的孩子一样,鱼雷始终在潜艇周围徘徊。
“这是……?”
望着显示屏,洛克问。
“原来如此……是鱼雷的安全装置。”
哥达特放开紧紧抓住椅子的手,回答他。
“附近有美军的水上舰艇。因此……对方的鱼雷被设定成无法上到一定高度,为了防止误伤友军。”
卡琳下令紧急排水应该是预计到这第二发的要素吧。连设定深度都事先看穿了。
“真是了不起的人。”
哥达特长出一口气。
得救了。明白这点的工作人员们交换了一下尴尬的笑容。
“……上尉大人,上校就交给你了。我去追他。”
洛克看着倒在地上、呼吸缓慢的少女的侧面,说道。
“嗯,我知道了,中士。自己小心。”
洛克跑出指挥室。
“(高卢……)”
他有预感。头脑中某处告诉他,差不多到最后作个了断的时候了。
USS“帕萨迪纳”
“又没打中,可恶!”
塞拉舰长气急败坏地跺着脚,提高音量。
“从一开始就看穿我们的安全装置了。这应该不是偶然……”
“闭嘴!解除鱼雷的安全装置后重新发射。1号、2号发射管注水!”
“帕萨迪纳”没有放弃。为了再次发射鱼雷,它开始上浮。
W……
主格纳库的状况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在部下的氧气面罩的帮助下,刚刚清醒过来约修亚少校就碰上巨大的冲击。
她知道潜艇在紧急上浮,就在意识朦胧的状况下发出“抓住身边的东西”的警告。大部分东倒西歪的乘员们服从了他的指令。但由于格纳库位于潜艇的前方,紧急上浮时的振动幅度比其它地方更大。在场的工作人员们全都重重摔到地上,多多少少都负伤了。其中还有重伤的人。
约修亚自己的左肘扭伤,太阳穴有轻微的擦伤,头非常疼。
直升机和AS、以及各种支援车辆和弹药箱因为有绳索牢牢固定着没酿成惨剧。假如有一架直升机没有固定好,飞机在格纳库内到处弹来弹去,一定会造成几十人死亡吧。
这是宝贵的经验。堆放在格纳库的各种器材都必须要严格固定,这点很重要。今后一定要把这也写进规章制度……约修亚决定了。
不知何时,原先关着的隔壁门敞开了,生活空气供给系统也恢复正常运转。其他所有的锁和设备也是。
不等约修亚指示,能行动的工作人员都尽快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没事干的人在那里帮助救治和搬运重伤者。穿过吵吵嚷嚷的格纳库,约修亚取下舰内电话的通话器。
“这里是指挥室。”
回答的是哥达特上尉。
“是我。发生了什么事,给我个说法。”
“约修亚少校,你没事啊!是那个恐怖分子。他占据了主AI。那家伙把这艘潜艇当自己的玩具来使……但是,通过舰长的努力,AI已经回复正常了。哎呀真的,她可……”
“恐怖分子呢?”
听口气舰长没事。约修亚打断对方的话,提出另一个问题。
“逃走了。现在还藏在这艘潜艇上。正巧我现在准备用广播……”
“你快点,笨蛋!记得说明体格和容貌特征!”
虽然明白哥达特在忙着检查状况,约修亚的声音还是忍不住上去了。
“啊,抱歉。请现在派人警戒动力炉、机关室和“LadyChapel”,尽可能快地让武装好的陆战队员分成每组4人……”
说到这里,约修亚再次打断他的话。
从格纳库另一侧跑进来的一名士兵吸引了他的目光。陆战队员的野战服,美国人,肩部正在出血,手上是冲锋枪。脸看不清楚——距离太远了。
“少校阁下……?”
现在的负伤者不少,而且潜艇上西方人士兵的数目也不小。
但是,很奇怪。怎么看——那个士兵都像是帕劳群岛上俘虏的、驾驶红色AS的?为什么他能以这么娴熟的手法重新拼接发电机的电线?
“哥达特,那个恐怖分子有没有受伤?”
“有,被克鲁斯中士击中。”
“左肩吗?”
“是的。”
“糟了!”
约修亚挂上通话器向“疾风”的方向跑去。
“谁!谁都可以,快点阻止他!!红色的AS那里!”
听到这话,在附近负责救治伤员的男子们回过头去。几个年轻的士兵像被弹簧弹了一样高速从约修亚旁边超过去。
但是格纳库太大,这里距离“疾风”太远了。
距离这架AS最近的水兵们稍后发现事态的严重,开始跑向机体。恐怖分子举起冲锋枪,用全自动模式对着他们扫射。水兵们惊慌失措地往旁边闪避,逃到小型拖车或者弹药箱的阴影中。
糟糕的是,那架红色AS——“疾风”以俯伏的姿势固定,而且驾驶舱也开放着。滑进其中也只需要一瞬间。
装进恐怖分子的“疾风”的驾驶舱轻快地关上了。
已经不行了。对人的手枪和来复枪伤不到它分毫。
“带着负伤者逃离格纳库!随便逃到哪里去都可以!快逃!”
约修亚脸色发青,停下脚步对周围的士兵大吼。
啪嚓、钝吨的声音。是“疾风”的发电机启动、间接锁被解除的声音。
红色的机体微微颤动着,慢慢开始蓄力。手指、手臂、腿脚活动着,一根根拉断束缚自己的钩索。切断的钩索像蛇一样扭动着,撞击到地板的同时迸出火花。
“能战斗……我还能战斗。”
外部扬声器里传出男性的声音。伴随着含糊不清的笑声,“疾风”站起来了,头顶部位的高度几乎超过天花板。AS的手伸向附近的武器箱,用可怕的力量拉开。
留在格纳库中的将校士兵总计50人。其中的大部分都察觉到危险,背着负伤者逃离现场。
如果放任它大闹,毫无疑问这艘潜艇会遭到破坏。可是,用步兵用对战车火箭筒或者反AS地雷都无法进行攻击。格纳库的隔壁就是弹药库、鱼雷发射室、垂直导弹发射管以及飞机用燃料储存库。这些东西爆炸形成的破坏力,炸飞这艘潜艇100次还绰绰有余。
“少校,你也……!”
“我知道,但是……”
另一个方向传来声音。是距离“疾风”有一段距离、停机固定的“黄昏”所属AS中的一架,在那里启动发动机、解除间接锁。
这架AS锐利的双眼一瞬间闪过一道红光。蓄完力,站起身,固定的钩索相继被扯断。
“(克鲁斯中士吗……?)”
ARX-26“战翼天神”沉重地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