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行刑官(后篇)
新星际家园2015-10-25 04:0716,083

  无休止的炮火声回响在克鲁佐奔跑着的二层甲板右舷侧的一条走廊中。Echo小队,在罗杰•桑达拉普塔中士的指挥下,正在攻击敌人。

  “收到,报告,”他呼叫着那个高大的美国土著,他正跪在十字路口的墙边,给他的来复枪更换弹匣。

  “两支部队。二人重伤,0人死亡。正将火力集中于头部,但是我们很快就要没有弹药了。”他说话几乎就像一台M9的AI。多亏了那条直而狭窄的走廊,他们似乎总算是挡住了它们。敌人藏在一间对着他们的客房门口,只要它们把脑袋露出来一丁丁点,战士们就会毫不留情地朝它们的方向发射雨点一般密集的子弹。

  “中尉,敌人太强了。它们壮得就像野牛一样,但是又聪明得能躲开子弹。”

  “你们能把它们放倒吗?”

  “如果只有两个的话,我们应该可以。但是我们没有足够的弹药了。”

  而且看起来他们已经弹尽粮绝了,克鲁佐意识到。而那也正是总是很客观的罗杰所说的话。可是,为了防止万一他们的装备不够用而摆在那里待命的“它”,在这种地方也完全派不上用场。

  他们可能应该把乘客和船员领到救生艇上去,但是船的前部已经是危险区域了。现在才让所有人下船已经几乎是不可能了。

  他也很担心葛兰森舰长的下落。如果她在船的前部,那她就有危险了。他还有一大堆的事情希望能得到她的建议——当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寻找着什么人来依靠的时候,他对自己摇了摇头。

  不行。他不能那么干。他是个领导。他不能在他的下属们面前显露出不安。

  “再拖延一些时间,然后慢慢撤退。”

  “收到。”

  然后,他收到了一条通讯。是洛克发来的。

  “怎么了?”

  “我们有个建议。”

  洛克简要地解释了凡妮莎刚才所说的,提出了几条不同的计划。

  “拿她当诱饵?太危险了。而且你怎么能把那些东西从整条船上集中过来?”

  “她说应该存在着数据链接功能。如果我们小心地提供给它们诱饵,那敌人就会联络其它敌人并且叫它们集合到那个区域。”

  “那个女孩那么说的?”

  “您对她的了解只限于在报告里读到的部分,但是最好不要低估了她的潜力。如果您考虑到那些的话——”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插了进来。

  “你们还在那儿唧唧喳喳地聊什么哪!?”

  那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她可能是抢了洛克的麦克风吧。第一次,克鲁佐听见了凡妮莎-法郎索瓦的声音。

  “快点儿给许可或者下命令或者是别的什么!如果我学校的任何人发生什么事情的话,那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听明白了没有!?你这个笨蛋老头子!”

  她怎么连面都没见过就叫别人“老头子”?他这么想着,但是他只是用冷静的声音说道,“好,我明白了。所以让我和他说话。”

  “你确实明白了,对吧?你确定!?”

  “快点!”

  洛克回来了。

  “我很抱歉,中尉。在这种事情上我确实没办法制止她……”

  “别在意——这其实还让我的良心放松了一点。我们会按照她希望的去做。”

  他觉得他们已经别无选择只能抓这根救命稻草了。为了在炮火声中也能被听见,克鲁佐用很高的声音与洛克讨论着详细的计划。

  他们讨论完并且结束通讯之后,克鲁佐自言自语道:“说真的,他们到底怎么想出来的叫她‘天使’?”

  12月24日,23时24分。

  距离太平洋圣诞号一公里,水下……

  “记录,声纳。083有新的接触,拖曳阵列的方向。”德吉勒尼中士从声纳室向理查德•约修亚司令官报告。

  “……不,等一下,球形阵列也拾取到了。正将Mike13指派给目标。距离是……呃?这很奇怪,真的非常奇怪。”

  在指挥中心里,代理舰长约修亚站在空荡荡的舰长椅旁边。他脸上是一副严酷的表情。

  加在所有其它的事情之上,他担心着那艘邮轮上的情况。舰长下落不明,同时其他人还正在被神秘的敌人袭击,看起来已经够糟糕的了。他也很担心就在仅仅四英里以外经过的源生镇巡逻船的动向。但是先管不那些,说到这个声纳*作员……

  “把你的报告弄得清楚简短一点,你这个白痴——”

  “安静点!我没法集中精神了!”德吉勒尼责备道“这不是船。是在水下……在变温层以上。而且——它跑得难以置信地快。有超过50节……!?”

  (注:50节相当于58英里每小时,换算成公里大概是93。34公里每小时。)

  (再注:变温层是表层水域和深水之间的一个转换层……大概就是在海洋的某一个深度,存在着一个温度相对变化剧烈的水层。以这个水层作为浅水和深水的转换标记……大家也不想知道再多了吧?)

  “鱼雷!?各员回归战斗岗位!”

  一股紧张的浪潮瞬间席卷了指挥中心。驾驶员击响了警报器,将警告通知给船上的其它部分。前面大屏幕中的海图上显示出了一个黄色的标记,代表着目标。

  “不!如果是鱼雷的话,我们应该早就看见它了。特征完全不同——这是一艘潜艇!混蛋东西,我们又探测到了另外两条!将Mike14和Mike15分派给目标!估计距离10英里而且正在接近!”

  不可能。你可以找遍整个世界,但是除了“Waves”之外你绝对再也找不出一艘能跑得过50节的船了。但是德吉勒尼在分析上到目前为止一次也没出过错,即使是约修亚也得承认那一点。

  是敌人吗?

  真是个愚蠢的问题。它们当然是了。

  约修亚深吸了一口气。

  “联络地面部队,然后切断通信电缆。左转舵,路线105。速度,30节!船底方向舵20度角,深度,200!咱们就要进入反潜艇作战了!”

  12月24日,23时35分。

  Waves东面15公里,水下……

  超导推进系统运转着,发出高频的声响,造成了水体的紊乱。劈开漆黑的海水,三艘“海怪”(Leviathan,《圣经》中象征邪恶的海中怪兽)正以现存的任何船只都无法比拟的速度行驶着。

  “Shark1给所有舰艇。看起来W1已经注意到我们了。我们已经停止了停靠在‘太平洋圣诞’的旁边,并已将航线转为105,”驾驶三艘“海怪”之一,“Shark1”的男子说道。

  由于自己所产生的噪音,一艘普通的潜艇在高速航行的时候是不能完成象样的侦测工作的。但是他的船可不一样。他已经在根本没有改变速度的情况下,从散布在这一区域的声纳浮标中收集到了信息,而且马上就能够找出敌舰的准确位置了。

  “Shark2,收到。捕获那艘船的行动会精确地按计划进行……”

  “Shark3,收到。多平庸的舰长啊。他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与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跟在他后面几百码(1码=0。9144027米。)远的地方的两艘僚舰的驾驶员说。

  彻底地颠覆了现有的潜艇观念的这些舰艇,总是使用战术飞行术语。其实,“海怪”的概念,计划0601,应该被称为“水下战斗机”才更为合适。

  每艘船上只有两名船员。它是一个全新的武器平台,使用了ArmSlave的*纵技术,能够以高速接近目标并给予无法回避的一击。这也可以在近身战中见到。这些“部队单位”的目的就是依靠自己无可比拟的高机动力,迅速地将一艘搭载着几百名乘客的慢船击沉。

  它是一艘流线型的舰艇;那形状体现了投掷刀的概念。它的外表看上去就像是按比例缩小了的Waves,但是在船体两边都安装了接近战用的战斗装备。“海怪”能够抓住它的目标,并且用单分子振动刀将它切开。

  到现在为止,跟这些机器作战过的那些海面战场以AS为主流的船只,都根本无力抵挡它们。它们已经在作战测试中击沉过印度和苏联的潜水艇,还有几艘商船。

  那些全都被当成事故处理了,但是在目标舰艇上的那些人们恐怕除了自己被攻击和杀死的事情之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驾驶“海怪”的Shark舰队,到现在还没有遇上过很结实的目标。尤其是Shark1,它的舰长原本是英国一艘精英潜艇上的水手。他曾经因为他长官的高压手段而退出了自己原本应该在某一天成为一名潜艇舰长的道路,但是现在,他却控制着世界上最强大的水下舰艇。他对于给了他这条船的“神泪”充满了感激之情。

  Waves恐怕将成为他最大的战利品了。根据信息看来,他唯一真正强大的对手,那个女舰长,并不在船上。这次狩猎应该不会很困难。

  或许现在指挥着那艘船的人是他。那个无能的,总是神经紧张的长官,就是他曾经让他的生活宛如地狱。给那个混蛋一次最后的教训的时机终于到了。

  “我会让你看看……”在狭小的驾驶仓中,他露出了秘密的,残酷的微笑。“现在,就像我们计划的一样,从三个方向袭击它……散开!”

  在黑暗的水面下组成了“V”字形的三艘船,在听到信号的同时,向三个方向分散开来。它们如同猛禽一般急剧地转换了方向。在“海怪”的眼中,它们目标的移动简直是难以置信的缓慢与无助。

  12月24日,23时27分,太平洋圣诞号上的赌场……

  “现在?”洛克在赌场的一角对着他的无线电悄声说,一面瞄准着他的比利时制冲锋枪。大厅里的洒水器喷出的水现在正如同瓢泼大雨一般倾盆而下。

  “……还不行。”已经被从头到脚淋透了的凡妮莎用颤抖的声音说。她正站在离轮盘赌大约十几米远的地方,而一台“阿拉斯托”就直接地站在她的面前。那距离已经足够近了,近到它只要一跃就可以将她击倒。

  “还不行。到确定的时候我会知道的,所以别来打扰我。别担心。”

  “但是你要是错了该怎么办?这样还不够吗?离开那东西吧,凡妮莎。”

  “我在说‘因为还不行……!’”她说着,提高了声音。就连在一段距离之外看着“阿拉斯托”的洛克,也不用无线电就听到了她的话。

  那机器人*近了凡妮莎。慢慢地。

  如果“阿拉斯托”想要把凡妮莎撕成两半的话,它要做的全部事情就只是往前跨上几步然后攻击。在它头上的兜帽里面,传感器闪烁着朦胧的光。它的视线笔直地凝固在凡妮莎身上。

  洛克已经参与过无数次这种诱饵作战了,但是这一次,即使一直在压抑着扣下扳机的冲动,他还是很绝望。

  (但是她对于这个完全是个新手……)

  如果那堆破铜烂铁用尽它全部的力气打在她头上呢?如果它要用装在手臂里的来复枪来把她带出去呢?它只要抓住她的喉咙轻轻地一拧——他很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在想象这种事情。

  凡妮莎已经被卷进过好几次战斗了。所以,为什么他总是会变成这样?每一次当她身处险境的时候,洛克就会失去冷静。他的情感会炽烈地燃烧起来,他全身的血液都会沸腾。但是如果换成是他的一个战友的话,他就不会这样。

  为什么?

  他斜着眼睛望过去。透过小雨造成的薄雾,他可以看见凡妮莎正一动不动地站立在“阿拉斯托”的面前;水珠顺着她的侧脸滑落,她纤细的肩膀正在微微地颤抖。昏暗的白色灯光从她头上照射下来。

  看着她几乎是符号般的轮廓,他突然意识到了某些东西。那是完全突如其来,不合时宜而且意想不到的想法。

  那里面没有逻辑性。那是因为她是特别的。

  他认为她很强大。他认为她很美丽。他想要保护她。

  和平,希望,以及渴望。这三个全都是她的同义词。

  他希望她只属于他自己。他不能忍受其他任何人对她为所欲为。尤其是敌人。

  好吧,他在这里,现在,那么感觉着。那其中所包含的一切,以及那事实本身,就已经足够了。

  他终于明白了——她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啊……等等。哈啊……?卡琳?我现在有点忙耶——”

  “……?怎么了,凡妮莎?”

  她的语调突然改变了,在无线电中,她低语道,“对不起,凡妮莎小姐。情况是……好吧,很危险。但是……好吧,我明白了。我会把它交给你——”

  她在说什么?

  这很奇怪——就像那次在Waves深处的圣母礼拜堂时一样。她说的话完全就像是另一个人——不,就像卡琳,正在和什么人对话。

  但是洛克没有机会再去多想这件事情了。凡妮莎很快恢复了自我,然后喊出了,“就是现在,洛克!”

  在他的视野中,洛克看见那机器人正试图向凡妮莎伸出手去。

  他毫不犹豫地开枪了。子弹击中了目标,敌人转向了洛克的方向。萨姆从对面发起了竭尽全力的猛攻。

  “快跑!”洛克高喊着,拉开了一个闪光弹的保险栓。

  就算他正在处理所有的问题,克鲁佐还是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种危险的状况之中。从人质的撤退,给下属们的命令,对付从他们身后来的敌人,不能联络到潜艇,一直到保险库的情形,事情只是不停地接踵而来,一个紧接着一个——“Golf小队,从E13到E15区撤退,尽可能越慢越好。不要放弃通往E14的通道。Gebo9,‘圣诞老人’(SantaClaus)上还没事吧?引导Kano6是你们的第一优先——”他一边指挥一边开火,他的枪喷出的空弹壳洒了一地,火yao的气味充满了整个走廊。走廊另一端的黑影迅速地跳了回去,隐蔽在了墙角后面。

  (可恶……)

  那台混帐机器人。它想要让我用光所有的子弹,是不是?

  它在学习着。

  就在那之后,他收到了期盼已久的联络。是卡琳。她是用船上女卫生间里的电话打来的,通信被舰桥的无线电台修复过了。

  “Assault1,这里是Ansuz,报告。”

  “舰长?你到哪里去了?那个乘客——”

  卡琳用平静的声音迅速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仍然和他在一起。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告诉你的。你不用替他担心。无论如何,那些机器人已经现身了,是不是?”

  “是的,女士。大概多于10台。”

  “到‘天使’执行任务的地方去。”

  她怎么知道的?她直到刚才为止一直也没能和他们联络过——但是克鲁佐没有时间再多想了。

  “但是,让Golf队在G10区待命。因为在那周围将会出现一个突破口,要对付它,焦下士会比你武装得更好。那些机器人比你们这些家伙认为的要狡猾得多。”

  她那居高临下的声音,克鲁佐是头一次听到,这声音打消了他所有的顾虑。因为他可以以后再去想所有的这些问题,而现在,她是他的长官,值得他信赖的长官。

  然后她像连珠炮一般迅速地向他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人质的撤退情况如何?”

  “几乎完成了。”

  “哈瑞斯船长?”

  “我们还无法确定他的位置。”

  “保险库呢?”

  “我们还没有打开。”

  “Waves呢?”

  一瞬间,克鲁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没错,那就是在那些机器人之后他还要担心的事情。

  “他们告诉我‘三艘超高速的,能以超过50节的速度航行的水下舰艇正在接近。他们的目标可能是要击沉Waves。领头的船现在已经正准备进行攻击了。’现在是司令官在指挥着船。”

  像绝大多数的陆军士兵一样,克鲁佐对于潜艇战完全是业余的。但是“Waves”正要对抗的对手很危险——他非常清楚这一点。而且他们还是三艘。这是“Waves”服役以来所面临的最大的威胁。而将这艘船从所面临过的许多次危机中解救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天才少女,卡琳•葛兰森。

  但是现在她不在那里。她不能给出命令或是建议。

  (这是场没有希望的战斗……)

  很明显,在那种名不见经传的司令官的指挥下,它会非常的——(不堪一击?)

  “看起来已经别无选择,只能交给他了。”卡琳用一成不变的冷静声音说。

  “是的。但是,司令官他——”

  “克鲁佐先生。你知道约修亚司令官在皇家海军的时候被称为什么吗?”

  “不,女士……”

  “他被称为‘公爵’。他的船总是很安宁。他的战术非常冷静。一个将战场像棋盘一样游戏的无敌的潜水艇指挥。他曾经因为没有留下书面资料的秘密战斗而被多次授勋。在水面下打过仗的人中,没有人没听说过‘公爵’的名字。”

  “那就是司令官吗?”

  “你以为他只是又一个唠叨的技术人员吗?”不顾目前的紧急状况,卡琳用一种愉快的声音说道。“我听说过当他要真正认真起来的时候,‘公爵’有一个小小的习惯,很遗憾,连我都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可能我的一些船员马上就要看见它了。”

  几乎同时,Waves……

  六年以来的头一次,理查德•约修亚表现了这个习惯。

  他用右手的指尖抓住了前边的帽檐,而左手抓住了帽子后面。他慢慢地将帽子旋转了180度,直到两只手最终调换了位置为止——转换完成了。

  “女士们先生们,这是战争。”理查德•约修亚通告大家,同时斜着眼睛扫视着屏幕。“好像敌人认为我们是它的猎物。巨大的,行动迟缓的猎物。但是,在这里,我们会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猎物。我们战舰的女神是存在于这深海中的独裁的死亡皇后。”

  他停顿了几秒钟。

  “FCO,报告。”

  “FCO!ADSLMM一号,二号,装填完毕!”

  “将所有的MVLS装填上‘maglock’。”

  “是,先生,将所有的MVLS装填上‘maglock’。”

  “调动。左转舵,航线205。”

  “是,先生。左转舵,航线205。”

  “FCO。听我的信号,打开一、二号发射管门。”

  “是,先生。准备完毕。”

  “调动。挂起EMFC,减慢前进速度。声纳室——出现气穴时通知我。”

  “是,先生。”

  之后,所有的事情变成了只有他们才明白的神秘符咒。那是在远古时期,由牧师们主持的开战仪式。那些成串的话语唤醒了沉睡在这艘舰艇中的巨大的力量。

  声纳室报告道,“记录,声纳……气穴预计在五秒内出现,2,1……成穴!”

  “打开一、二号管门。”

  “是,打开一、二号管门。”

  “呃……司令官,我们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眼前了。”大副哥达特中士很不安地说道。

  “他们本来就能看见我们。一、二号发射管,开火。”

  “是。ADSLMM,一号开火。二号开火。”

  几枚自推进水雷从鱼雷发射管中射了出去。它们是一种可以默默地抵达指定坐标,然后安静地等待敌人的武器——但是它们的最高航速是20节,只有敌人速度的三分之一。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因为他们发射的智能水雷被“Waves”的高速度所造成的噪音掩盖了起来。这种噪音是由于他们解除了EMFC(Electromagneticfluidcontrol,电磁流体制御)而出现的——但是水雷的航向与敌人的路线完全不同。

  “司令官,如果我们那么干的话,那敌人的攻击就会——”领航员说。

  “没时间了,迪安中士。”

  “啊……是,先生。EMFC,按我的标记,5,4,3——接触。”

  “接触。EMFC,激活。”AMC回答。包围着船体的紊乱的噪音被EMFC的电磁力隐蔽了起来。

  “很好。但是,敌人仍然能看见我们。声纳室,把耳朵竖好了。”

  “是,先生。”

  “航线295,深度,120。仰角,20度。”

  “是,先生。航线295,深度,120。仰角,20度。”约修亚指挥着,而他的下属们重复着他的命令。

  约修亚,对于被服从地给予的报告并没有一丝笑容,平静地说:“很好。女士们先生们,我们不能被敌人的速度欺骗,急躁冒进会导致无法挽回的错误。好好享受这个时刻吧。”

  太平洋圣诞号……

  结束了给克鲁佐的指示,离开女卫生间之后,卡琳发现塞拉正站在她的面前。

  “你够慢的啊。”他对她埋怨道,但是他的语气却是出奇地平静。

  这个时候,因为他们两个是在船前部的下层,周围是没有任何人的。自从他们之前听见的那声爆炸以来,远处就一直传来激烈的枪声。

  当听见枪声的时候,塞拉小题大做地说,“海军特种部队已经冲进来了!但是这也太早了——在一部两个小时的电影里,这应该就快到60分钟标记了吧。他们一定会被歼灭的,如果咱们不去救他们的话。”

  很明显,让一个不切实际的战士,就比如这一个吧,跳进那样的危险区域实在是太无谋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卡琳才一直拖延着,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留住他。每一次,他都应该马上就生气的,但是——“我——我很抱歉让你等了。好吧,那,咱们要走了吗?”卡琳冷淡地说。

  “咱们等会儿再走。”他回答道。

  “哈啊?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冲动已经在不久之前平息了。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带着严肃的表情怒视着卡琳。

  “我可能是没看见,但是我的听力可好得很呢。我不能说我全都听见了,但是我确实抓到了几点要素。你在跟谁讲话?”

  “……!”

  手里拿着冲锋枪,塞拉走近了卡琳。

  “你提到了‘公爵’,还有他的真实姓名。像你这么个普通的女佣怎么会知道约修亚先生的?”

  “呃……这个……”

  “他是拯救了我还是大副时候服役的潜艇的人。在巴伦支海(位于欧洲北岸与苏联的新地岛、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挪威的斯匹次卑尔根群岛之间)的一次战役中,出了意外,我们被苏联海军袭击,几乎就要沉没了。救了我们的是核潜艇‘涛涌’(Turbulent)号的舰长——‘公爵’。事情解决了之后,我的舰长——泰丝塔罗沙司令官对他非常感激和尊敬,跟他开玩笑的时候,还给了他一顶带有‘涛涌’徽章的和我们一样的帽子。”

  听到他这番话,卡琳感到一阵昏眩,她惊讶得如此厉害,以至于连自己身处的动荡的局势都忘记了。这意味着塞拉曾是她已故的父亲的下属之一,而约修亚和她的父亲也曾经是朋友。

  约修亚从来就没有向她提起过这件事。

  “我听说过他退休之后成了某一家船舶公司的行政主管,但是——你说的是什么?他在这艘船上吗?我不明白——你向我隐瞒了很多事情,是不是?”

  “当——当然,每个女孩子都会有一两件想藏起来的事情嘛——唔,你能不能不要把脸靠得那么近?你全身都是雪茄味儿。”

  卡琳把脸从塞拉那边转开,塞拉现在两个鼻孔呼呼地喷着气,脸上是一副快要窒息的表情。

  “别跟我这儿兜圈子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你不马上说,我就把你绑起来扔到男澡堂里去!”

  他看上去是认真的。她甚至没有时间被奇怪地打扰了。或许向他解释自己的地位和基本的情况,然后要求他的合作是最好的办法。即使其他所有人都处于如此艰苦的状况之中,她自己却把时间一直花费在和这个中年人一起的古怪喜剧上,这件事几乎可以肯定的,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影响到她在军队里的声誉。

  那被说成——“我告诉你你可能也不会相信的。”

  “那要由我来决定!所以现在都给我说出来,全部!越快越好!”

  “好吧……事实是,我是一个潜水艇舰长,就和你一样。”

  “我可是认真的!”

  “看吧?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

  “那当然了!你是CIA还是别的什么组织的探子吗?如果你这样就想骗取我的信任——”

  然后,他停下了。

  在昏暗的走廊那头,站着一个身穿带兜帽的风衣的高大男子。它头上狭窄的裂缝中闪烁着苍白的光。

  “……!”

  卡琳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个机器人是什么东西了。它一定是想方设法逃过了克鲁佐的防线跑到这里来的。

  “阿拉斯托”安静地接近了他们,一步,接着又一步。

  “?你是什么人?你脸上那玩意儿是什么?嗨,站在那儿别动,你看不见这东西吗?”

  塞拉用那把装了橡胶子弹的冲锋枪瞄准了它。

  “不,不要!把你的枪扔掉!”卡琳大喊道,伸手去抓他的枪——但是太晚了。对塞拉的敌对行为作出反应,“阿拉斯托”突然弯下身子,用左臂内置的来复枪瞄准了他们。

  “啊……”

  敌人开枪了。塞拉实在是够好运,因为卡琳跳了过来撞得他失去了平衡。在那一瞬间,三枚子弹将将擦过塞拉的头部,打在他身后的墙上,碎片四处飞溅。

  “啥?”

  嗡……它的推进系统轰鸣着。没有再多开一枪,敌人冲向他们,它的风衣呼啦呼啦地舞动。

  卡琳立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机器人和塞拉之间。根据她和凡妮莎“共振”时所知道的信息,她猜想那个机器人应该不会攻击她。

  “快跑——”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呼吸,“阿拉斯托”的右臂就已经打在了她娇小的身体上,把她狠狠地打到了墙里。它可能已经对她手下留情了,但是,即便如此,对于像卡琳这样一个小女孩来说,这一击实在是相当恐怖。

  她觉得有风从自己的身体里被打了出去。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黑色,她再也无法分清上下左右了。

  她听见塞拉咆哮着开始疯狂地射击,数不清的橡胶子弹打在墙上反弹回来,像雨点一般落在脸朝下倒在地板上的卡琳身上。

  “啊……”

  她的脑子里仍然在天旋地转,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努力坐起身来;然后,她发现敌人用它粗壮的手臂缠绕住了塞拉的喉咙。

  “咳,啊喀喀喀喀喀……!”

  “塞拉先生!?住手!快住手!”

  卡琳站起身来,一把抱住机器人的胳膊,挂在上面摇晃着。但是无论他们如何拼命地去打它或者抓挠它,机器人对他们两人想要伤害它的尝试始终置若罔闻。

  “我……我不行了……”

  “住手啊,求求你!!”卡琳哭叫着,然后——机器人松开了手。

  “……咳咳!”

  塞拉拼了死命地将自己从“阿拉斯托”的胸前推开了。他和卡琳绊在一起跌倒在地,但是他们的对手在那之后并没有再对他们进行攻击。

  “呃……?”

  “咳咳……啊咔……!”

  表现得仿佛完全对他们失去了兴趣一般,“阿拉斯托”缓慢地抬头望向他们身后的天花板,那是船前部的上层甲板的方向。

  在下一个瞬间,那机器人突然转过身去,纵身一跃而起,撞穿了天花板。石膏板和管子的碎块和残片倾盆而下,灰尘笼罩了整个区域。那之后,他们头顶上只剩下了一个大窟窿。

  它走掉了。

  是它的制造者设定了让它听从她的乞求吗?不,不可能的。他已经不再是那种人了。

  如果那是事实的话——那么这次佯攻算是成功了。

  (凡妮莎小姐,克鲁斯先生,请你们尽全力……)

  她在心底深深地祈祷着。塞拉终于停止了咳嗽,开始咒骂起来。

  “呃啊……那是个什么鬼玩意儿!?那个混蛋简直强得难以置信……咳。”

  “你还好吧,塞拉先生?”

  “一点儿也不好!!这艘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是什么鬼东西!?还有,你是什么人?”

  “那是……”

  现在,他已经被卷入到这种程度了。是时候把一切都告诉给他了——她想着,但是正当她要开口的时候,她听见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那个女孩是‘ToyBox’的舰长呀,先生。恐怖分子们的领导。”

  他们转过身去,发现哈瑞斯船长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德国造的连发左轮手枪。

  塞拉从表情严肃的卡琳身旁投去怀疑的目光。

  “船长。你一直都藏到哪儿去了?还有……你刚才说什么?舰长?‘ToyBox’的?领导?这个小姑娘?我真不明白所有这些荒唐事儿……”

  “我恐怕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解释了,而且我必须把你留在这儿。”

  哈瑞斯无情地开枪了。紧随着那声不带一丝感情的枪响,塞拉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

  血在地上流成了一滩。塞拉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声,“可恶……快逃吧……奇怪的小女佣……”

  “塞拉先生!?不要啊!振作一点!”

  “我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是……快……逃……”

  “我不要!我会找人来帮忙——”

  “没有那个必要了。”

  哈瑞斯冷静地将枪口对准了伏在塞拉身上的卡琳。

  “这艘船就要沉了。如果我是‘神泪’的执行人,我就会这样做。如果这艘船在这种天气里沉到海底的话,那根本就没得救。”

  “你怎么能?当你被我们抓住的时候,他出于正义感而救了你的呀。”

  哈瑞斯对于她那充满谴责的瞪视只是耸了耸肩。

  “哦,好吧。他只是想扮演英雄和弄出问题。一个失败者。而且咱们不要忘了,让他和其他乘客还有船员卷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的‘黄昏’”

  “……”

  “但是没时间了。我已经放弃了去抓凡妮莎-法郎索瓦。我决定拿你来代替。如果把‘Waves’的舰长带给他们的话,那组织就会明白——”

  他正打算逃走,带着她一起。他要丢下他的乘客,船员,还有船,自己跑掉。

  “你这个胆小鬼。你根本没有资格做一个海员……!和塞拉司令比起来,你才是失败者!”卡琳谴责道,但是哈瑞斯只是笑了笑,走到了她身边。

  “哇哦。我这人就是那么白痴。刚起航那会儿,我在了望甲板上对你大吼大叫的时候,可是一点儿都没注意到呢。谁会想到传说中的葛兰森女士,会是个这么简单就能被抓住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呢。”

  他的手伸向了她的脖子。

  凡妮莎在楼梯上向上奔跑着。

  抓着涂了防尘白油漆的扶手,她飞奔上了三层楼梯。

  她真想知道到底还有多远才能到顶层甲板。事实上,的确并不是那么远的——但是现在,对凡妮莎来说,这艘船就好像是一座100层的摩天大厦一样。

  “别停下,继续跑!”

  在她身后,洛克停下脚步,瞄准一个追击者,开枪了。枪声划破了空气,导致很难听得清楚他们在喊什么。

  “哈啊、哈啊……我的老天啊!到底是谁想出来这么个鬼主意啊!?”

  “就是你呀。”萨姆说道,一边开完这个玩笑一边用他的冲锋枪射击。洛克和萨姆两人以相当精密的节奏感,交替地向追在凡妮莎身后的“阿拉斯托”们开着火。

  “Assault7给所有部队!我们要跑出慢跑路线了!不要打中我们!现在能看见的敌人有三个——不,现在是四个了!Echo小队会从右舷过来——”洛克迅速地在无线电里通知着他的同伴们。现在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凡妮莎冲上了最顶层的一段楼梯,拼了死命地将门大大地摔开了。

  “……!”

  我们终于跑到顶了。在想到这个的同时,她看见一台“阿拉斯托”就站在她的面前。

  (让……让它们抢先了!?哦不——)

  正当“阿拉斯托”伸手去抓凡妮莎的时候,一阵雨点般的子弹突然射了进来。她被火花和弹壳摩擦防弹装甲发出的刺耳声音吓了一跳。

  “这里是Golf小队!我们总算是按时赶到了。快点把天使带到安全的地方去——你听见了吗,凡妮莎?跑,跑,快跑!!”一个持枪的“黄昏”士兵——她记得他的名字是焦——在离她右边只有五米远的位置上喊道。他正站在一条通往健身中心的走廊的角落里。

  “啊……”

  “快点!”

  洛克一把抓住凡妮莎往相反的方向跑去。“阿拉斯托”试图攻击焦和其他人,但是萨姆开枪转移了它的视线。就在他们以为他们已经成功逃离了敌人的掌握的时候,另一台“阿拉斯托”从黑暗中出现,向着凡妮莎和洛克冲了过去。

  它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紧追在他们后面。这里到底有多少台那种玩意儿啊?她甚至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他们正位于船的上部——一片巨大的顶层甲板上。那里有成双的网球场和篮球场。凡妮莎再一次为这艘船的绝对大小而吃惊不已。

  “跑啊!快点——!?”

  他们回头看去,发现不是一台,而是三台“阿拉斯托”正追着他们,而焦的队伍正在慌忙地撤退。萨姆也正被追赶着,敌人正用弹雨对他进行洗礼呢。他跳进了附近的一个长凳后面,然后冲进了黑暗之中,好像他正被近距离平扫射程的冲击跟随着一般。

  “不要停!一直跑!”

  凡妮莎发了疯似的拼命向前奔去。她绊在自己的腿上,摔倒了,但是洛克一边跑过来一边很粗暴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几乎是半拖着她继续向前。她喊着“好痛啊”和“放开我啦”,不过他好像根本就没听见。

  “站起来,我的搭档!目标就在眼前了!”他鼓励说。

  搭档。真的,用在和异性之间的关系上,这个词是多么粗野和不经修饰啊。可是就算她这么想着,凡妮莎还是得不情愿地承认——好吧,这可能比“honey”或者“亲爱的”更适合我们……

  在这种情况下想这么个事情……!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圣诞节啊!?”在一片枪声,爆炸声和尖叫声中,凡妮莎对着天空大喊。

  好吧,都到了这个年纪,承认也没关系了。我爱他。可是为什么我只有现在才能确定这一点?这份信任。在这片枪火之中,我不能否认它。

  而今晚是平安夜。

  差不多现在这时候,普通的源生镇情侣可能正在诉说着他们彼此间那不断增长的爱意。漂亮的夜景,充满感情的音乐。美妙的晚餐,还有爱的对话。完全像山下达郎的情歌里的景象一样。就算是她,也是有一点点憧憬着那样的东西的。

  可是我和这家伙!

  他们正被神秘的机器人追赶,一边闪躲着在近距离平面射程之内飞过他们身边的弹壳,一边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跑步上。他们两人都是全身湿透,然后到处跑来跑去!

  有谁听说过这样的情侣!?

  “是上辈子!咱们俩其中一个一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

  “我不是很明白,但是那不是问题!”

  “那是个大问题!!我的青春——我十七岁的平安夜怎么办!?”

  “你这么想吗?事实上,我觉得这个晚上好像非常像你啊。”

  “我受不了了啦——!!”

  “你为什么在笑?”

  “我是在哭啊!!!”

  然后,他们两个停了下来。

  他们前面是一堵墙。轮船的大烟囱在他们面前伸向了天际。在他们身后是开放的网球场。他们回过头,拼命地喘着气,然后发现大约十一台“阿拉斯托”已经散开并且将他们包围了。

  克鲁佐的声音从无线电里插了进来。

  “Assault1给Assault7。其它小队绝大多数都已经用光了弹药,没办法掩护你们了。我祝你们好运。”

  “Assault7,收到。”

  慢慢地,十一台“阿拉斯托”封闭了包围圈的缝隙。它们将身子低低地蹲伏下去,准备着在任意时间向前跃起。它们露出了手臂上装置的机关枪,笔直地对准了洛克和凡妮莎。

  “好像它们已经把咱们*上绝路了。”

  “是的。和咱们计划的一模一样,和咱们计划的一模一样。”

  从他们头顶上,传来了什么东西剐蹭金属发出的微弱声音,但是凡妮莎并没有真的听见它。紧紧地靠着洛克的手臂,她望向那一群“阿拉斯托”。

  “它们要来杀我们了。”

  “是你保证它们不会的。”

  “好吧,现在我也不敢肯定了。再说,更有危险的人不是你吗!?”凡妮莎说道,很明显地非常沮丧。

  没有回答她的话,洛克安静地对他的无线电悄声说,“这里是Assault7,你来了,对吧?”

  刚开始的一会儿并没有回复。然后,一个合成的低沉的男子声音回答道,“肯定。我已经到达了我的岗位。我还担心会赶不上了呢。”

  “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叫你停止用那种假装成人类的口吻说话?”

  “我建议过你多少次了,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开开玩笑是必要的?”

  “……如果我们能平安无事地脱险的话,我这次一定要把你给卸载了。”

  “很遗憾哪,中士,你没有这么做的权限。”

  “阿拉斯托”们已经准备就绪。它们任何一分钟都可能开始进攻。洛克咬了一下下嘴唇,然后对线路那头他巨大的搭档说:“它们要来了。准许射击目标。打!打!打!”

  “收到。随意愿开火!”

  洛克嘟哝道,“你能有什么意愿,你这白痴?”——但是那些话被一阵难以想象的高亢的,雷鸣般的狂怒咆哮给吹得无影无踪了。

  突然之间,从烟囱顶上,爆发出的巨大的12.7毫米子弹的怒涛笼罩了凡妮莎和洛克的头顶。那些是能让洛克和其他人使用的来复枪和冲锋枪都黯然失色的强力子弹。那些弹头能很轻易地射穿一个坚固的军用火车头。它们并不是用来对付人类,而是用来摧毁轻量级的军用车辆的。

  那些子弹正以每秒30枚的速度像暴雨一样发射出来。

  从扭曲的天空中降下的弹幕射击又一次开始了。从机器人的右边打到左边,又从左边打到右边。

  小片的残骸如雨点般击打着正伏在凡妮莎身上保护她的洛克全身。那群围着他们的机器人在转瞬之间就被破坏了。

  看起来好像有几台机器人试图自爆,但是那距离并没能伤害到趴在球场角落的一条排水沟里的洛克和凡妮莎。

  “阿拉斯托”们现在已经几乎都被打得粉身碎骨了。

  然而,还是有一台“阿拉斯托”避开了致命的打击,正用它残存的四肢挪近它的目标,凡妮莎,还有为了保护她而站在她身前的洛克,但是——突然,那个机器人一下被轧成了扁片儿,就好像被一个看不见的大锤子砸扁了一般。它上方的空气如同夏天的薄雾一样微微地发着光。

  “所有目标完全破坏。等待命令,”那个声音在无线电里说。

  “停止射击。以控制模式4保持戒备状态。”

  “收到。保留火力。模式4,保持戒备状态,准备完毕。”

  “脱离ECS。““收到。ECS,关闭。”

  在被毫不留情地粉碎得连个的影子都没有了的那片残骸上空——在那片空间里,一个苍白的,发光的小点扩散开来。瞬间,那个小点逐渐成形,最后,变成了一台AS的形状。

  那是ARX26,“战翼天神”。

  它正单膝跪在浓密的黑烟之中,脚下还踩着最后那台“阿拉斯托”的残骸。

  “……太惊人了。”凡妮莎不假思索地大声说了出来,她的脸由于枪声造成的暂时耳鸣而皱成了包子。

  当她告诉他们把那些机器人引诱和集中到这船上唯一一个空旷的地区来对付它们的战术的时候,洛克和其他人说过,“我们会使用直升机上的AS”。但是,即使他们很清楚这一点,AS那压倒性的火力还是让他们自己都感到吃惊。

  无论怎样,“战翼天神”消灭那些给血肉之身的人类带来如此之多的麻烦的“阿拉斯托”时所要做的全部,就只是使用它头上装置的两台12.7毫米机关枪而已。这些是低威力的装备,在与别的AS交战时并不是很有用的。

  一个人可能只要想象一下那些高能量装备的破坏力——比如AS使用的40毫米来复枪或者是57毫米霰弹炮。光是那些就能把人吓得晕头转向了。它们的机动力和火力。AS被称为“最强的地面武器”是一点儿也不夸张的。

  “结束了吗?”

  “是啊。多美妙的景色啊。”洛克低声说着,双手按着髋部,在黑烟中站了起来。“虽然这景色要是没有那台讨厌的AS做背景的话会更好。”

  “啊……”

  凡妮莎只是给了他无神的一瞥,那里面既没有放松也没有惊讶了,而“战翼天神”的AI通过无线电回应道,“中士,你刚才说‘那台讨厌的AS’的时候,是指的我吗?”

  “自己猜。”

  “完成。你想知道结果吗?”

  “我不感兴趣。”

  “收到。我会将关于自己和这些机器所展示的自主作战功能的所有有价值的资料输入进去。”

  “干得好。就这样。”

  “建立Database。请告诉我‘干得好’的意思。”

  “自己试着猜。那之后,保持安静直到你被给予命令为止。”

  “收到。但是我真不愿意那么做。”

  “我说了,安静。”

  “收到。”

  “战翼天神”的AI沉默了。

  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这场对话的凡妮莎心想,“多古怪的驾驶员和AS……”不知为什么,它听起来有点儿像洛克和她之间那种日常的对话。

  (啊啊。我明白了)

  凡妮莎在内心深处意识到了。

  这台装配了LambdaDriver的AS被设计成了尽可能地贴近搭乘者,这样它才能理解,并且和搭乘者的精神和情感同步。它并不只是复制它们。它是在“配合”它们。只要那个能够持续,这台机体就能够高效地通过全方位的链式反应将它们放大。与敌人那种只能执行最初设定的有限功能的武器相比,ARX26持有相当多的可能性。

  制造了这台机体的那个人——卡琳叫他“天马博士”——他是,当然了,一个非常有能力的梦想家。她也知道他喜欢卡琳。

  “……凡妮莎?”

  听到洛克的声音,凡妮莎清醒了过来。那些想法只是在脑中灵光乍现而已。

  “哈啊?”

  “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啊……没有,我没事。但是学校的大家都怎么样了?还有卡琳……”

  在下一个瞬间,凡妮莎感到有一股新的感觉流遍了全身,她的身体冻结了。

  “凡妮莎小姐。我很抱歉一直做这种事情。你干得很好。我很高兴。但是发生了一些很糟糕的事情。请马上派一个医生到H21区右舷的走廊来。这里有一名伤患。他需要输很多血。这样下去,塞拉先生会死的。”

  (卡琳……?)

  “我也想让你叫我的下属到C16区的观景甲板上来,但是——他们可能来不及了。哈瑞斯抓住了我,他也已经几乎做好逃跑的准备了。这可能就是永别了。”

  (卡琳……?)

  “我对自己的无能感到羞耻。我希望自己能像你一样强大。请为了所有人而变得坚强吧。你可能是唯一一个能接替我的位置的人。还有关于克鲁斯先生……啊……就这些了……”

  共振结束了。

  她的右颊传来一阵刺痛,还有戴着手铐的痛楚。然后,那位舰长脸上带着泥泞的笑容的印象,是唯一残留下来的东西了。

  卡琳你总是那么容易就放弃了。

  别那样嘛……你要坚强一点啊……

继续阅读:第9章 无眠的圣诞夜(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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